她差點急哭了,整個人變得焦躁且惶恐起來。  莘燭眯起眼,拍了她肩膀一下。  險些崩潰的李太太驀然感到渾身一暖,從腳底板彌漫入體的陰寒消失無蹤。  她大口噘了一下,激動地喘息起來:“大,大師!”  “嗯。”  莘燭點了點頭,接過她的鑰匙,哢噠開了門。  老李家的裝修風格比較奢華,三百平的小躍層一打眼竟是金碧輝煌,雕梁畫棟。  一片片金絲組成的雕刻,電視牆是一副遮天蔽日的錦鯉戲水,天棚都是水晶鎏金的裝飾物。  可以說暴發戶的氣息撲麵而來。  莘燭左右環顧,整間房子都散發著陰氣,但這陰氣卻隻一縷往外飄散。  這陰氣並非兇煞之氣,作惡的鬼也不是大惡之輩,看上去像是來報仇解氣的。  說明這裏住著的鬼有點講究,大概隻禍害老李一家。  他對斷腿的老李招招手:“說說看,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  老李兩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出了茫然。  老李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  莘燭應了一聲:“這鬼弄你家,叫你家雞犬不寧,你有無破壞他人的家,比如野墳。”  老李愣了一下,想了片刻,驀然臉色驟變。  ☆、第38章 開鬼屋上走近科學  老李臉色難看, 應該是想起了什麽。  他握著妻子的手指頭微微泛白, 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整個人都陷入了恍惚與惶恐中。  是的,他的確是想起來了。  就在兩周前, 他們開發樂山時, 遇見了山上的孤墳,他特意問過了人。  得知這是沒人供奉的老墳,據說兩百年前就在這擱著。  他派人燒些祭品再將墳遷走就沒再關注過了。仔細想來, 他家不消停鬧鬼就是那時候開始。  李太太見他神色猶疑, 心驚膽戰地追問:“是不是真得罪誰了啊?”  “我, 我是按照正常方式去處理的。”老劉被問住了, 自己也一頭霧水。  按說開發時他也不是沒遇見這種情況,基本這些無人供奉的野墳隻要有好吃好喝供著就會同意。  這次到底哪裏出了紕漏,引來這麽一樁禍患來。  莘燭勾唇, “問問看。”  老李霎時一個哆嗦:“要,要招鬼啊。”  莘燭瞥了他一眼, 都和鬼朝夕相處了多日,為何還一副三觀盡毀的模樣。  他摘下帆布包, 摸了摸小雞崽兒。  被點名的古曼麗受寵若驚, 樂顛顛地掀起一陣陰風。  窗門緊閉的房間憑空揚起暗沉色的煙霧漩渦, 怎麽看都太過可怕。  “咯咯咯,古曼麗這就去。”奶兇的娃娃笑了起來。  世界傳說中除了紅衣女鬼索命, 就屬鬼嬰的哭笑最過滲人, 笑聲自帶揚聲器, 從四麵八方來。  老李夫婦嚇得肝膽俱裂,四肢綿軟。  陣陣陰風仿佛化作有型之物攀上他們的腳底板,爭先恐後地鑽入血液凝固的軀體。  在他們嚇到幾近魂飛魄散的精神識海肆虐。  李太太幾輪將要昏厥,都因丈夫掐的太緊疼痛難捱而硬生生挺下來。  好在大師老神在在,給了他們一記強心劑,穩住了他們瀕臨崩潰的理智。  深唿吸幾次,李太太鐵青的臉色才緩和。  “大師,剛剛那是……”  莘燭勾唇:“是小孩。”  這個聽出來了。李太太欲言又止了半晌,到底緊咬牙關沒敢再問。  麵對大能耐的高人,還是少說少錯吧。  一分鍾不足,古曼麗迴來了,她坐在一隻枯槁瘦削的鬼身上,耀武揚威地揮舞著小拳頭。  與她趾高氣揚的凱旋姿態不同,被當坐騎的男鬼萎靡不振,瑟瑟縮縮。  也不知道這鬼是瘦到脫形還是嚇到變態。  全身黯淡無光如抔土,頭上一團雜草荒蕪的亂發,沒有肉,活像是套了層皮的骷髏。  他隻在腰部圍了一塊有毛邊的布子,這布子用了太久黑不溜秋破洞一堆。  莘燭眉頭微挑,這是他見過的最寒酸的鬼。  哪怕是還沒被收編的古曼麗,和這鬼一比,都是天仙般能打的顏。  晃蕩著兩條小短腿,古曼麗拍拍他的頭:“問好!”  寒酸鬼劇烈一顫,“噗通”紮在地上,腦袋咣咣咣地砸在地上先磕了幾個響頭。  然後顫巍巍地維持額頭緊貼地麵,高翹屁股的姿勢。  “草,草民……小鬼孫二狗,見過大人。”  磕頭的動作行雲流水,大概生前沒少做,這是隻被糟粕迫害的封建鬼。  莘燭眨眨眼:“為何禍亂他人家庭?”  孫二狗一肚子委屈訴說不盡:“小鬼冤枉啊,大人給小鬼做主!”  這話鏗鏘有力,活像之前鬧得人家雞犬不寧都不是他。  老李二人看不見,但聽得到。  他們的臉簡直憋成豬肝色,很想揪起孫二狗的領子和他好好掰扯一下。  瞥了眼老李,莘燭眉頭微挑:“說說看。”  “這人臭不要臉,說好酒好菜祭拜我,可他們做了什麽,搶了我的酒肉,還在我的墳頭撒尿。”  這些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直接給他挖出來扔到了山溝裏。  他的一身骨架都散了,還暴曬在太陽下。  他能活下來都虧他二百多年吸收日月精華,他現在來報仇又有什麽錯?!  老李越聽臉越綠,最後竟直接氣的嘔出一口瘀血來。  “老李!”李太太嚇懵了。  古曼麗跟隨莘燭積功德,長得愈發水靈可愛,此刻,肉嘟嘟的漂亮臉蛋上滿是驚恐。  白胖的小手捂著臉,“哇,這些人好壞呀!”  這得有多大仇怨才給暴曬呀。  她忽然好同情孫二狗,覺得他格外的倒黴和可憐,難怪連個正經鬼樣都沒了。  如果孫二狗所言屬實,他的報複倒不算過分。  古曼麗捂著小嘴:“誒呀。”  孫二狗怨懟不已,可壓根流不出淚,隻能發出嗚嗚的鬼哭聲。  “嗯。”莘燭沉吟幾秒,有了決斷。  他看老李:“你怎麽說?”  “我,我……”老李臉色青白交加,“我不知道,我沒想到那工人會陽奉陰違。”  若非情況不準許,他都要破口大罵,他這些日子的煎熬竟是被人連累。  他由己及人,如果他是孫二狗,早就殺人泄憤了。  之後便是協商解決問題,莘燭沉默地坐在沙發上撥弄手機。  見不到麵,但語言能傳遞。  有莘大佬坐鎮,兩邊都不敢造次,在商量了二十分鍾後,兩邊達成了共識。  老李負責將孫二狗屍首找全重新入土並每年祭拜好酒好菜一桌,還要燒衣服和小丫頭。  孫二狗活著的時候正是遭受戰亂,家鄉被戰火毀滅,被迫從好好一個莊稼漢變成朝不保夕的難民。  他死的時候才二十歲,沒娶過妻有過後,甚至是肉都沒吃過幾頓。  墳頭還是一起討飯的丐友幫他挖的。  老李籲了口氣,解決了這事兒,憔悴的臉煥發生機,高興地朝莘燭道謝。  莘燭郎心似鐵,點開收款二維碼。  別謝,他看錢不認人。  老李嘴角抽搐。  李太太眼神閃了閃,她同樣感激大師,但覺得這一千萬不值得。  她幾次想開口,希望能便宜點。  忽然,她對上莘燭似笑非笑的黑瞳,冷氣蹭地直達腦頂,貪小便宜的心思消散。  等將人送下樓,李太太捂著胸口,心疼地抽了抽氣。  老李心下一緊:“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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