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是原身的母親,雖說自己現在是“繼承”了這具身體,理應也繼承了原身的人際關係網絡,但麵對原身的親情關係,清田宏隻想刻意迴避。


    他是軀體的小偷,即使克服掉了自己對原主身體奪舍的不適,可一想到“母親”對自己殷切的眼神,自己再張口喊對方母親父親的情景,全身上下就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太違和,太難受!


    “我媽的電話。”


    對著兩個狐朋狗友點了點頭,清田起身離去。


    “喂,媽……”清田宏躲在廁所中,捏了捏喉嚨,想了下原主和家裏人說話的發聲方式。


    “太好了,宏……”電話另一頭的媽媽先是鬆了口氣,後麵的聲音卻在微微顫抖,“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沒有事情?”清田宏疑惑的皺起了眉頭,怎麽原身的母親忽然打了這麽一個電話過來,他下意識的想喊一聲媽,不過還是壓了迴去,“怎麽了,怎麽忽然這樣問?”


    原身雖然和霸道父親的關係極度緊張,但與母親的關係卻非常好。


    原身母親從來就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本身是從小地方出來的女性,在氣場上就天然低了作為酒廠主的父親一頭。


    再加上又不是原配,年齡差距十多歲,還有坊間各種攀高枝之類的風言風語,因此就更加的怯懦了。


    所以她一生懸命的完成家庭主婦應盡的職責,竭盡全力照顧父子倆,每天都把偌大的鄉下宅子清掃一遍,和周圍鄰裏親戚打好關係,努力到讓清田宏想起來都為她感到卑微。


    “在東京生活的還好嗎,最近媽不是很忙,想去東京看望你一下。”


    母親的聲音聽起來在顫抖,說到後半的時候還隱隱有了啜泣聲。


    “啊……我在東京這邊過的很好,不用來看我了。”清田宏疑惑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可千萬別來東京。


    是不是在家裏受欺負,要到東京‘避難’?


    但混賬父親雖然對自己打罵,可從不會喪心病狂到對女性出手。


    “媽媽差點被嚇死了。”電話那頭的婦女聲音最後居然小聲的哭出聲。


    這一哭泣讓清田宏更摸不著頭腦了,自己剛才說出的話也不重吧。


    不對,這一通電話打過來會那般詢問就很是蹊蹺可疑了。


    “我剛才接到電話,說宏你被綁架了,他們還讓家裏匯錢……”


    母親斷斷續續條理不清地說著。


    聽了沒幾句清田宏就無聲笑了起來,這不就是典型的針對家庭主婦的詐騙麽——說兒子被綁架了,你們要匯多少錢多少錢,要真是著了套路,就要被騙去不知多少財產了。


    不過巧的是自己還住在遙遠的東京,兒行千裏母擔憂,所以才關心則亂,隻身遠鄉的兒子是母親心頭最掛念的一塊肉。


    “媽,那是詐騙電話,我沒事的。”


    又安慰了一會兒,收起手機清田宏快步走迴了教室。


    下節課是英語,英語雖然也落下了好幾年,但重新撿起來應該不難。


    既來之則安之,生活都已經如此艱難了,還有什麽不能麵對的,。


    幾堂課都上的無驚無險,看樣子老師們都還不知道前身做出的蠢事。


    不過到了作為語文教師的班主任課堂時,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清田總感覺班主任那一雙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了數遍。


    兩人目光還在空中交錯對視了一陣,清田確定這絕對不是自己產生的錯覺!


    猥褻事件這麽快就被班主任知道了?


    “各位同學把課本翻到第三十三頁。”


    中規中矩的講課,但眼神總是朝向清田的方向瞄去。


    在和清田對視了幾眼後,班主任合起課本,臉上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咳咳,清田同學,剛剛你母親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被點名的清田宏稍鬆了口氣的點頭:“嗯。”


    看樣子不是猥褻事件被告發。


    “哈哈哈。”


    得到肯定迴答後,班主任沒有說話,而是先哈哈大笑了幾聲。


    看到班主任哈哈大笑,班裏的同學們滿頭霧水不知浦波在笑什麽。


    “咳咳,大家都在疑惑老師為什麽笑?”班主任咳嗽了幾聲,“是因為剛才清田同學的媽媽給老師我打了一通非常搞笑的電話。”


    班主任雙手撐住講台,向前傾著身子,一雙眼睛盯著清田:“你媽可真的搞笑,打我電話一上來就問我……我的兒子被綁架了嗎?”


    “還是用那種土味十足的鄉下口音。”他模仿著北陸地區的發音重複了遍,“我的兒子被綁架了嗎?”


    班裏大部分都是東京本地人,無論是關西方言亦或者北陸、四國等等,都他們的觀念中都自帶搞笑效果。


    看著班主任怪模怪樣的模仿,教室內哄堂大笑。


    “這不就是騙老人的詐騙電話嗎?清田,真虧你的母親,我才能在今天這麽開心。”


    “笨蛋嗎是?”


    “如果我說是的話,你媽媽是不是真的要給犯罪分子匯錢啊。”


    他又仿佛是漫才俳優般卷著書本敲了下自己的腦袋,舌頭從嘴角撇出,眼睛歪斜。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會上這種當嗎,哈哈哈哈。”說著說著,班主任自己在台上止不住的笑了起來。


    笑聲是那麽刺耳,引動的教室中其他學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哈。”


    “浦波老師你應該去表演漫才,風格好像伊達幹生。”


    笑聲是會傳染的,教室內、走廊邊,一時被歡樂的海洋所盈滿。


    “清田閣下……”狛村維人擔心的看向站在位子前的清田宏。


    清田宏此時麵色如常,哄堂大笑中,他的臉上沒有因為困窘而出現的羞怒,身體也沒有因為羞辱而發抖。


    他是這具身體的寄居者,魂靈並非與身體天然的生長在一起,縱然是被羞辱,似乎也很難引起靈魂和身體的共鳴。


    這樣的表現被台上的老師收在眼底,笑的愈發大聲,這個清田宏是被嚇傻了嗎。


    他笑的如破了洞的輪胎,嗤嗤的朝外漏氣。


    昨晚在相親對象身上吃的癟終於可以全部發泄出來了!


    “老師。”清田清朗的聲音忽然響起,如家中酒廠新釀酒中最清澈的一泓。


    “什麽?清田同學。”班主任刻意在清田同學幾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仿佛不如此陰陽怪氣不足以將他昨晚相親被嘲笑的苦悶宣泄出來,雖然是教師、雖然在教育學專業中學過心理學,明白應該怎樣教科書式去教導學生,但他早就看著班級裏的清田宏十分不爽。


    這種不爽甚至不知從何而來。


    是因為清田長相清秀?


    還是因為清田宏明明是個外地鄉下的小子,卻靠著自己的努力考入名門高中,有著一個可期的美好未來?


    與自己這悲哀的人生完全不同。


    人的心理就是扭曲,他把握住了這學生是從“外地鄉下”來求學的土包子,而且還是免費入學生,無錢無勢,不逮著這麽一個學生欺負還欺負誰。


    反正這種人就是被欺負了,也不敢聲張,隻得打落門牙往肚裏吞。


    “老師。”狛村維人坐在後邊拉了拉清田宏的衣袖,焦急的說道:“清田,不要衝動。”


    而貌似不良的犬田結也麵色漲紅,他同樣為自己好朋友被老師冷嘲熱諷而心中憤懣。


    但現實不是你好我好的校園勵誌片,被別人欺負了就能大膽迴擊,想對女生表白就去廣播站搶奪話筒,被校長訓斥不正當戀愛的時候大膽擁抱親吻旁邊的女生。


    “沒事,我隻當做他在放屁。”


    清田宏不是嗓門嘹亮的人,他說起話來和風細雨,聲音甚至聽起來還像是病秧子。


    可這句不遮掩的髒話卻如穿雲箭在教室中劃過,霎時破開了嘻嘻哈哈的嬉鬧、暗諷聲。


    所有人轉著頭,驚駭的看著清田宏,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鴨走禽。


    “你說什麽?!”班主任浦波想要用手指掏耳朵,他剛才好像出現了幻聽?!!


    清田宏拍了拍維人的肩膀,挺起胸膛目不轉睛的看著班主任,目光平靜向前,沒有多餘的雜質。


    “老師如果沒聽清,我就再說一遍。”


    清田宏從位置離開,向前慢慢走去,口中音節一字一走,氣勢步步高升。


    目光的背後靈魂仿佛換了個人,不再是那軟弱的鄉下土包子,班主任忍不住向後倒退幾步,黑板被撞的乒乒乓乓直響。


    “我說,你在放屁。”


    又一次重複,教室沉默的如被人下了法術,掀開屋頂不知能不能看到天使飛過。


    “你……”擔浦波的眼球幾乎要從眶中崩出。


    清田宏抄起一位學生桌上的水杯,手肘發力,手臂劈甩:“還有,浦波,你媽活了!”


    水杯在空中劃出直線,沒有扣緊的杯蓋縫隙中還有幾滴水飛出。


    在空氣處於臨界點的教室中,飛出的水滴立馬沸騰!蒸發!


    燒灼著一顆又一顆撲通撲通的心髒。


    “咚!”


    水杯砸中目標,響聲沉悶,瞬間見紅。


    血!


    “血……”


    教師浦波隻覺腦袋一瞬發懵,還未去細想這發懵的來源,鮮血汩汩的從額頭流下,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咚!”


    雞飛狗跳。


    咚咚倒地栽頭聲和尖叫混在一起,教室中三十多名學生慌亂的大喊大叫。


    “啊!”


    “老師!”


    “清田宏!你在做什麽!”


    “快把老師送到保健室!保健室!”


    暴力血腥讓場麵瞬間失控,一些剛剛還在哈哈大笑性子弱的女生忍不住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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