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青春無敵,我們還做過一些瘋狂的事。比如逃兩天的課去北京,讓wn帶我去看華仔的演唱會,下了大雨,我們在雨中拚命尖叫,並不奢望因為自己聲音比其他人大就能引起華仔的側目,我們自顧自的叫喊,喊給自己聽,喊出淤積在青春歲月裏的哀愁;還比如說,紋身。紋在後背,臀部上方,是我們彼此的名。

    那天上課鈴已經響了大概十分鍾了,一個遲到的男生推開教室的門,趁老師寫黑板的時候,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在我後麵坐下。

    而來人那張神氣活現的臉,竟是wn。

    我又驚又喜,轉過身去跟他說話,被老師看見。

    老師不一定能叫出班裏所有學生的名字,但也大都記得個熟臉,老師就問wn:“你是別班的同學嗎?”

    wn一臉聽話的站起來,搖頭說不是。

    我暗自好笑,wn當然不是別班的同學,他是別個城市的。

    但wn那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卻讓老師動了惻隱之心,讓wn坐下,讓他專心聽講。

    wn並不感動,他沒有專心聽講,反而趁老師不注意,將本來預備專心聽講的我拉出了教室。

    走出學校,wn將我帶到一個偏遠的古鎮,太陽埋在厚實的雲層下,遲遲露不出臉。鋪著青石板的街道很清冷,我們穿梭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手一直拉著我的手,直到手心出汗。而這幹淨的牽手,我們誰都沒去追究它的含義。兩排古香古色的青磚瓦房,閣樓上紙糊的小窗,讓人經不住假想,有沒有即將出嫁的閨中小姐,在對著銅鏡含羞帶臊的梳妝。四周一切都沉澱著濃鬱的曆史氣息,而我和wn就像是兩抹逝世千年的幽魂,迴來憑吊前世的故居。

    我問,我們這是去哪。

    他神秘的說,去紋身。

    wn說:“格格巫,我們的友誼太難得了,我們將對方的名字紋在後背吧!在後背,既不會擁抱,又能緊緊貼在一起。”

    我動容的望著他,不知是不是因為激動,他臉微紅。

    我想了想,說:“可是以後我老公看見我身上有你的名字,會吃醋的。”

    wn就惱了,他大叫大嚷,說,“老子還沒你以後的老公重要嗎!”

    我又問:“你不怕你以後的老婆吃醋嗎?”

    wn堅定的說,不怕。

    我就答應了,在wn以友誼之名的保證下。

    wn說:“我們都紋彼此的外號,我紋格格巫,對了,你平時都喊我什麽外號來著?”

    我脫口而出:“當然是王八蛋。”

    wn就說,好,你就在後背,紋個王八蛋吧。

    wn太壞了。等我反應過來後,他早已經跑到老遠的街的盡頭了。

    於是我們就在身上刻下了彼此的名,他刻了“格格巫”,我刻了“wn”。

    wn的名刻在我臀部正上方,紋的時候痛得我眼淚嘩嘩的掉,每刺一針,我就在心裏咒罵wn一句,“王八蛋wn!wn王八蛋!”

    紋好了,我用鏡子看了看,紫色的,有淡淡血跡,刻得深沉而果敢,跟我身子緊緊貼在一起。

    走出小店的時候,天已經黑盡了。

    wn心痛的問我,痛嗎。

    我含著淚點點頭,說痛死了。

    wn默默的從包裏摸出一顆檸檬軟糖,塞我嘴裏。

    我嚼著糖,含糊不清的問:“紋身能洗掉嗎?萬一以後我老公不許我背上有你的名字呢!”

    wn就嚇唬我:“能洗,但是洗的時候比紋的時候痛一萬倍!”

    我目瞪口呆,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迴想起上個月,wn在機場跟我說的話,他說,格格巫,我們白頭到老,好不好。

    現在看來,這迴是真的了。

    晚上迴到寢室,我把衣服脫了給悅悅看,悅悅說是紫色的,英文寫得很好看,很洋氣。

    然後她嘖嘖有聲的笑我:“不聲不響的,原來你們關係都到這份上了啊?要做好防護措施啊,別弄出人命了!”

    我就紅著臉罵她是淫dang的妖孽,我追去打她。

    有天wn在電話裏說,今天leo跟他要了我的手機號碼。然後他神經兮兮不厭其煩的問:“他還沒給你來電話嗎?真的沒嗎?一個短信也沒發嗎?”

    剛開始我還能耐著性子迴答,說是,真的沒,一個短信也沒。但是他每天晚上都問相同的問題,我就不耐煩了,經常衝電話裏喊,你的悅悅也在哦,要不要跟她說幾句,然後不管wn

    如何迴答,都像甩開一個燙手山芋一樣把電話甩給悅悅。

    要是我不知道leo要過我的電話號碼該多好,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充滿幻想,充滿等待了。雖然我喜歡有盼頭的活著,但是這盼頭誘惑力太大而讓我無法承受了。我開始細細品位前人筆下形容的愛情:甜蜜的煩惱。

    悅悅常常皺著眉問我:“wn好象很喜歡你啊!你真的看不出來嗎?真是當局者迷啊!”

    我說:“你這樣認為那是因為你不了解我們是怎麽長大的。我和他太熟悉了,彼此身上有幾根毛都一清二楚,他不會喜歡我,我也不可能喜歡他。他說和我交往會得頸椎炎!”悅悅問為什麽。

    我一陣尷尬,也不能明說是wn嫌我矮,拈輕避重的說,“你寬心的接受他吧,那小子雖然嘴上壞點,心眼很好的,也很會照顧人,放心,我不會缺德到將一個跟我有感情瓜葛的男人介紹給自己姐妹的!”

    然後悅悅將信將疑的表明立場:“你別亂點鴛鴦譜好嗎!人家wn對我絲毫沒意思。”

    我就會勸她,慢慢來,慢慢培養,日久生情。

    “要真的日久生情恐怕沒人能跟你搶了。”悅悅說著,就去洗澡了。

    留我一個人在寢室,想著悅悅的話,又將wn近些年來的越來越反常的舉動仔細對照一番,還沒得出結論時,手機就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hello,小落落嗎?”

    一聽這聲音,我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蹦出去了。忙顫抖著迴答,我是。

    “小落落,我是leo,今天晚上出來玩吧!”leo居然真的約我了!

    還沒等我整理好那顆慌亂的心,leo已經說出了時間地點,然後掛斷了。居然是去酒吧!那是在我過去的生命裏從沒接觸過的地方。我猶豫起來,到底去不去呢。

    電視裏,酒吧不就是那種低音炮,光線昏暗,舞曲曖昧,射燈亂晃,男人歪著領帶女人濃妝豔抹身子像蛇一樣相互糾纏扭曲的地方嗎?一想到有可能會和leo糾纏在一起,我激動得差點休克過去,我坐在椅子上,必須沉沉的抽氣,又狠狠的吐氣才能使自己不至於忘記唿吸……

    但是好奇心和leo的吸引力還是占了上風,我決定邁出這一步。

    做出這個決定後,我的身體被一股陌生的電流刺激得熱血沸騰!

    我趕緊向寢室一個會化妝的姐妹借了化妝品,手忙腳亂的就往臉上抹。

    洗完澡迴來的悅悅一見我的模樣嚇了一跳:“媽呀!你臉被燙了?”

    “我沒時間解釋了,我馬上要去酒吧!晚上可能不迴來了。要是wn打電話到寢室來就說我……就說我生病在醫院裏。”我第一反應不是父母查寢,而是那個十八年來陰魂不散的wn。然後我急急的衝出寢室門。

    悅悅在後麵嚷著:“你注意安全啊!”她想了想追過來幾步,“這樣騙wn好嗎?”

    “管不了那麽多了。”我邊往脖子上係著圍巾邊說,衝進夜色裏。

    我也說不清為什麽要瞞著wn,反正條件反射的覺得這事要是他知道了又會羅嗦不休。

    坐進出租車,我就將手機關機了。

    夜又深又濃,已經入冬了,風像個長滿獠牙的巫婆將我的頭發啃噬得淩亂不堪。車窗外華燈四起,充斥著濃鬱的曖昧氣息,城市的夜生活又拉開了序幕。而我的呢?我的夜生活也從此開始了嗎?我為自己的墮落而感到慚愧,又為那未知的夜色深處而激動。

    這個時候wn應該打電話去寢室而得到我生病的假象了吧。這是我十八年來第一次對wn刻意撒謊,我感到不安,深深的愧疚。想起了wn頂著亞麻色頭發站在陽光明媚裏的笑臉,自覺從今天開始,走向糜爛的自己再不似他那般純淨了。

    wn……

    沒等我懺悔完畢,車已經到了酒吧門口。剛下車就看見剁著腳取暖的leo,在寒風淩厲裏來來迴迴。他穿著深灰色的長風衣,露出裏麵淺色的毛衣背心,顯得身體修長,又穩重有型,那種成熟男人的魅力,是我在學校裏那群穿著厚重的羽絨服跑來跑去的男生裏尋找不到的。

    “leo,我來了。”我喊他,帶著連自己都說不清原因的膽怯。

    “ohe on!小落落,你終於到了!大家都在等你!”leo見我化了妝,隻是一愣,但成熟如他也不會當麵點撥,隻是熱情洋溢的攬著我的肩往酒吧裏走。

    我多想告訴他,我是與多年的嚴厲家教還有優良道德尺度戰鬥了好久,才決定來,並且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場所。我多想請他走慢一點,因為我心跳猛烈的快發心髒病了。但是我又不想讓leo再把我當成小丫頭,我想以女人的身份被他注視。那一刻我渴望蛻變成蝶。

    而leo這個從小在西方長大的法國男人,根本不會了解一個良家長大的十八歲東方女孩,在第一次進入成人的娛樂場所時會有多緊張。他隻是很意外我的手一直在發抖,我說太冷了,他就將攬住我的手緊了緊。然而他那股陌生而迷人的男性氣息一鑽進我鼻息裏,我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我眯著眼睛,跟著leo穿過大廳,變換不止的射燈和詭異的歌曲讓我感到一會漫步雲端,一會又身處地獄,而身邊的leo有時是天使,下一秒又變成惡魔。

    leo將我領到一個豪華的大包廂裏,裏麵已經坐著十來個男女。他們暢快的笑,喝酒聊天,好在沒有我所想的那種兒童不易的場景。

    leo將我拉到中央,把我介紹給他們:“這就是小落落,很可愛吧!她是我妹妹,還是個孩子,大家要多多關照!”

    我從小就認生,因為陌生,所以拘謹。我手腳僵硬的對大家點頭,抬頭才注意到滿屋的女人都是那種化很精細的妝,穿很貼身的衣裙,顯山露水的成熟女人。我低頭看看自己,運動鞋,牛仔褲,學生氣十足,格格不入呆呆傻傻的摸樣……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更覺得卑微。好在燈光昏暗變幻莫測,使人看不清我臉上的抹得俗豔的腮紅。

    我看了leo一眼,他的手攬著我的肩,正笑咪咪的望著我。

    原來這些都是leo公司的同事,我突然問他:“你女朋友是哪個。”

    leo愣了下,隨後笑著指了指坐最角落那個女人。是個金發的外國女人,高高大大,不似我想象中的漂亮,隻是妝容細致嫵媚,也很有異國風情的氣質。

    leo把我安排在這群陌生的人堆裏坐下,然後他意氣風發的站在屋中間,就著話筒說:“今天是我女朋友maggi的生日,感謝大家來捧場……”

    我正專注的聽leo說話,有個男人遞來一杯紅酒,說我很可愛。我一飲而下。入口微甜,入喉苦澀,我看了leo一眼,他正擁著他那衣著華麗的女朋友,說些甜蜜動人的情話。他不可一世的笑著,湛藍色的眸子噴射出與白天截然不同的欲念,另我陌生又心痛。

    這酒,像我的愛情。

    過了會兒,又有幾個男人跟我喝酒,我來者不拒。他們都自報了姓名,我說某某你好,說完後就不再記得他們的名字。

    幾杯酒下肚,我就奔放起來,就開始主動尋酒喝。

    leo對著話筒,又開始講話。我注意到他提了我的名字,我抬頭看他,就聽他說:“我表弟說,小落落很會唱歌,所以今天特別把小落落請來,為maggi唱歌,為maggi祝福。”

    原來我就是個助唱的。

    酒精在我腦海裏火辣辣的橫衝直撞,我大方的站起來,盡量穩住步子,一步步走到中央,唱了首《祝你生日快樂》然後就唱起那些我和wn都愛唱的歌。

    唱she的《戀人未滿》,唱jay的《簡單愛》。我也不知道台下麵的情況,我隻是盯著熒屏唱著自己的調調,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在這喧囂的夜裏脫穎而出,衝破雲霄。

    當我開始唱劉若英的《後來》的時候,leo的女朋友說她還有事,先走一步,就走了,甚至不用跟我這個專程來為她的生日助興演唱的小丫頭打聲招唿,因為她連中國話都說不利索。

    但氣氛絲毫沒因為壽星的走掉而減弱,可見誰都沒為別人而活,隻是在笑著自己的開心,哭著自己的難過。

    我在唱著我的歌,想起了wn,想到對他第一次的謊,眼淚唰唰的往下掉。

    leo送完女朋友又迴來了。那雙藍色玻璃珠子就一直盯著我。我唱完,他就鼓掌。雖然我有些喝醉了,但是我很肯定,每當我看他時,他就在看我。真的。

    ——ctg

    2010 10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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