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過,僅僅是一壇酒,也會讓衛青不知不覺睡去。

    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睡下的,明明還記得入睡前公孫敖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一些話。

    這釀酒之人,還真是個行家。

    我什麽時候睡的、睡了有多久,是真的不知道。

    隻知道一睜開眼,天色昏暗著,似明非明。與公孫敖喝酒大概是喝到月亮高掛、燈火闌珊,如今的景色微明,燈火微燃,大概是還不到天明吧。

    天明。閔越,衛青的第一仗。

    該是準備出發了,何況還有皇帝陛下親自送行,那可是無尚榮光。

    推開門,迴廊寂靜,一室安然。這種地方,也難得有此刻的靜謐。

    隻是公孫敖,他去了哪裏?

    “鄭公子,你醒了。”

    有人在說話,那個被人喚做醜奴兒的小女孩,端著一盆水,似乎要下樓。她的眼睛瞪的可真是大嗬。

    “嗯。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迴公子,現在是寅時一刻。”

    寅時,在這個時候不睡覺,她端著一盆水做什麽?

    “小姑娘,你還不睡嗎?”這裏的人似乎不需要早起,還時常晚睡。

    “小的倒了這盆水就可以睡了。”

    她笑起來有著雪白的牙齒,不如皮膚的黝黑。

    “小姑娘,你知道和我來的那位公孫公子睡在那間房嗎?”

    “迴公子,您的那位朋友住在玄字二號房,公子是要去找他嗎?”

    日月星辰,天地玄黃,兩層的樓閣,房間倒是不少。一樓為日月星辰四廳,二樓以階梯為界,分為天地玄黃十六房。

    “嗯。”

    “鄭公子,您的這位朋友以前也來我們這裏喝過三日醉,公孫公子不像鄭公子您,他可能還要再睡兩天吧。”

    “三日醉?”原來就是公孫敖以前說過的要帶我一嚐的那個酒。

    “是啊,凡是喝過這種酒的人都要昏睡上三天三夜,公子是第一個隻睡了一天一夜的人。”

    是嗎?三天三夜,天下真的有這樣的酒嗎?不過,她似乎說,一天一夜。

    “你說什麽?一天一夜?”

    我無意探究我與別人的不同,我更想問清楚的是她口中的一天一夜。

    “是啊,公子是從前夜亥時初開始入睡的。沒想到這麽快就醒了,我帶公子去見我們釀酒的大師傅如何?他說過誰要喝了他的酒不睡上三日,他就¬——鄭公子……”

    你口中的大師傅會去做什麽我一點也不好奇,我更清楚的是我這睡去的一天一夜裏有著極為重要的一天。

    拔足狂奔,上馬揚鞭,我駕馭著身下的馬向著宮門的方向疾馳著。

    援東甌,抵閩越——我似乎看到了未央宮裏的怒火衝天。

    我跪著,一直跪著。沒計算過時辰,可也知道,我跪了有夠久。

    看到了三次日升,看到了兩次日落,還等來了公孫敖的前來陪伴。

    “三日醉”這酒的名字真是好,他果然睡足了三天三夜。

    早知道,等來的是一同長跪的結果,我還不如繼續睡著等到同他一起來。

    要知道,七月流火,在這樣的日子裏跪了那麽久還沒有中暑,真是老天厚愛。

    其實,也真的是老天厚愛,這兩天天氣陰陰沉沉,太陽匆匆露上一臉就躲到陰雲裏不肯出來,雨卻是一副要下不下的樣子,也一直沒有出現,風倒是吹得及時,清清爽爽,生怕人會覺得悶熱。

    “衛青,你真的隻睡了一天一夜?”

    真的。

    “衛青,你真的在這裏跪了兩天兩夜?”

    也是真的。

    “你不餓嗎?你不累嗎?這樣的大熱天你還沒中暑?你是不是一直這樣跪著,沒合過眼吧?”

    我餓。我累。我還沒中暑,因為你來了,老天不肯再照顧我,開始了陽光普照,我想再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如你所願般中暑。我也一直、沒合過眼。拜你所賜。

    他的興致很是高漲,似乎對我充滿著好奇。

    “不知道陛下會怎麽懲罰我們?”

    不知道。

    很難得,公孫敖,你終於開始擔心了。

    “陛下不會殺了我吧?衛青,你一定要為我求情,好歹我也舍命救過你。”

    是啊,你很會舍命,帶著別人一起舍命。

    求情?你以為天子一怒隻會殺你一個嗎?我也會死。

    當然,我知道,我們現在還不到死期。

    “衛青,要不我先替你看著,你先眯會眼。”

    多謝了,閣下有心。

    “我知道,你對我一定很生氣,但是也不能全怪我。我是想著,我們大睡了三日,該變的天也變了,該發生的事也都發生過了,陛下的怒氣大概也發的差不多了,我們頂多挨上一頓鞭刑也就了事。誰知道你會醒的那麽早!”

    說了那麽多,你是在解釋呢還是在抱怨?

    “公孫敖,你是故意不讓我去東甌的,是嗎?”為什麽?

    “我,我們好歹也做了一陣朋友,誰知道你小子去了戰場還迴不迴的來?”

    難得有心嗬!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公孫敖,你對衛青可真是有心嗬!”

    有人開口了,不是我。從我們身後傳來的。劉徹的聲音,有著特有的冷竣威嚴。

    終於,要有個結果了。

    “拜見陛下。”

    “衛青,跪著還舒服嗎?”

    不舒服,不過已經沒感覺了。

    “微臣有愧陛下,罪該萬死。”

    負了你對我的期望,怎麽說我也是錯了。真慚愧,還是我喊著鬧著爭取要去。

    “醉春風裏的女人很美吧?”

    “迴陛下,其實那裏的女人長相很一般,臣同衛青去那裏隻是喝酒,沒幹別的。”

    “公孫敖,你的精神看起來似乎不錯。”

    “微臣惶恐,微臣有愧陛下。”

    “你也會有愧於朕,說說你有愧於朕什麽?”

    “微臣不該強拉著衛青去喝酒,微臣更不該因為一時好奇讓衛青與臣喝了那三日醉,耽誤了陛下的大事。”

    “三日醉?”

    “迴陛下,是醉春風獨釀的一種酒,說是喝了它的人都會大睡三日,一年以來喝了這種酒的人還真的都是大睡了三四天,沒有例外的。釀酒的師父還揚言說過如果有誰要是喝了“三日醉”不醉上三日的,他就將家傳的釀酒秘笈送給他,另外再送上他藏了三十年的五壇美酒。”

    公孫敖,他解釋的很詳細,連我沒來得及聽到的那些話現在都了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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