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二寶他們迴過神,趕緊嗷一聲就拉著錢大寶往外拖,最後嗷嗷地嚇跑了,生怕柏哥兒真的上來就咬他們。焦昀這才鬆口氣,趕緊去看柏哥兒,果然看到他死死咬著嘴,眼睛死死瞪著,泛著紅,眼圈也帶著紅意,因為兩排小牙齒太用力,嘴角又血滲出。焦昀心口一疼,看看剛剛那一撞讓柏哥兒反而清醒過來,可這個節骨眼清醒,麵前就是棺材,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第27章 焦昀心裏不是滋味, 拿手去掰的下巴,“你是不是想著你娘走了你也走?想自己死死咬死自己?可你也走了,你家就真沒人了。你想讓錢家那一窩子真的把你家給霸占了?這是你爹你娘辛辛苦苦給你留下的房子,是你娘你爹存在過跟你一家三口過了幾載有迴憶的地方, 你要是死了,這些……都會毀了。你想見到這一幕嗎?你要是真的氣, 就咬我, 我皮糙肉厚,咬著不疼。”焦昀說著,當真伸.出手臂遞過去。甚至要把手臂往柏哥兒嘴裏塞。固執自責懲罰自己的柏哥兒一直搖著頭往後, 終於在焦昀一直用力掰開時鬆了口, 一直憋著沒忍住的眼淚也無聲滑落。他沒家了, 爹沒了,如今娘也沒了……以後他就一個人了。那時候他頭昏昏沉沉搖搖晃晃走過去看到娘倒在地上那一幕時, 他隻記得這個念頭, 隨後就什麽都記不得。他像是被困在那個軀殼裏, 他能看清楚,卻又像是不明白。他記得是昀哥兒帶他迴了家, 他身上有他熟悉的氣息, 他信任他,也就跟他走了。之前那一撞讓他終於清醒過來,讓他真切的、明明白白知曉,他……沒家了。柏哥兒無聲的眼淚衝刷下來,無聲比放聲大哭讓焦昀更心疼, 他看到柏哥兒抬起手擋住眼,無聲坐在那裏,無聲無息的,心裏難受得緊。他幹脆上前抱住他,像是婉娘哄他的時候那樣,拍著他的後背,“柏哥兒,你娘沒了,是被人害死的,她不是故意丟下你一個的。她那時候肯定也想一直陪著你,可她沒辦法,可她一定是想讓柏哥兒你好好活著的,連他們的那份也一起活著。你娘趕了這麽久的路為了就是想早點見你,想你不必寄人籬下,所以你要好好的,隻有你過得好了,才能讓他們在天之靈得到寬慰,對不對?”柏哥兒沒出聲,可終於,一直緊繃僵硬的身體,在焦昀輕聲的安撫中慢慢鬆懈,臉輕輕靠在焦昀同樣瘦弱的肩膀上。婉娘拿著被子衣服和火爐過來時就看到這一幕,一愣,隨即眼睛一亮:“柏哥兒這是清醒過來了?”這太好了!明日就是醜姑頭七,至少要清清楚楚守個夜,後天下葬好歹有人披麻戴孝捧盆,隻是等激動過後卻發現靈堂有點亂,不太對勁。焦昀眼圈也有些紅,他朝婉娘應了聲,“柏哥兒清醒了,隻是……事情怕是不太妥。”柏哥兒把身體背過去,怕自己哭花的臉不好看。婉娘一愣:“這是……”焦昀對錢家那一窩子太了解了,也沒瞞著婉娘,等下肯定要過招,這次不讓錢家再揭一層皮這事就不能算。焦昀快速把錢大寶帶人想把他們趕出去,甚至錢孫氏他們商議想收養柏哥兒把這兩間房子拿到手後,再把柏哥兒給趕去當小乞丐的事說了。婉娘氣得渾身發抖,等聽到還推了柏哥兒一把才讓他清醒,更是心疼上前,看到柏哥兒額頭上的紅腫,又心疼又氣錢家欺人太甚。等看到柏哥兒嘴角的血更是臉色發白,“這怎麽還吐血了?”說罷,趕緊要給擦掉。焦昀趕緊攔住,“娘,別!這可有大用!”他說著用手指沾了剛剛柏哥兒咬破舌尖嘴角的血,在柏哥兒額頭上的紅腫塗抹一下,再把白頭繩也給抹上一些,低聲開始說了一番。婉娘越聽眼睛瞪的越大,隨後遲疑,“這樣行嗎?”焦昀:“娘,你隻要按照我說的肯定行,他們錢家都欺負到門上了,這次不給個教訓,以後柏哥兒無論怎樣,他們都不會放棄。再說,這叫敲山震虎,萬一別家也有這個心思,趁早打消,你們配合演戲就行。”婉娘咬牙,“好,那娘去喊人,你等著!”焦昀應了,看著婉娘走了,他則是看向眼圈紅紅的柏哥兒,“等下你什麽也不用做,看我給你報仇!”錢大寶再厲害卻也是孫子輩,要看錢孫氏的臉色過活,他讓錢孫氏這次大出血,錢大寶作為讓錢孫氏賠了這筆錢的罪魁禍首,以後能討得了好?日子不要太難過了。果然,焦昀沒等多久,錢孫氏帶著錢大寶他們耀武揚威過來了,大概想鬧大最後再賣個好順便提出收養柏哥兒,所以她這次幹脆是帶著範裏正還有幾個鄰居過來的。本來這個點鄰居就不想來,可錢孫氏直接咣當咣當敲著門哭天抹淚的隻能硬著頭皮來了,範裏正頭疼不已,“錢家的,你這大晚上還能不能讓人清淨了?”錢孫氏立刻把錢大寶他們三個往前推了推,“裏正啊,你可要給我們家大寶二寶三寶做主啊,我老婆子沒什麽,可我們做好事卻不能反而讓人欺負了啊。這不是同情柏哥兒那孩子如今傻了想讓錢大寶給送兩個饅頭過來,結果,那焦家的……沒良心啊!不僅把人給打了,還把饅頭給扔了,還說我們錢家不安好心,這簡直……之前的確是我們錢家不對,可這柏哥兒怎麽就成了焦家的了?我們相鄰還不能幫忙了?”這話就有點誅心,本來今個兒靈堂什麽的都是村裏人在幫忙。焦昀遠遠就瞧見了,他幹脆站起身,站在門口,天色本來就按,他幽幽瞅著外頭,門也沒關,醜姑家房子小,一眼就能看到他。焦昀就那麽站在那,直勾勾不說話,有點滲人。範裏正幾個相鄰和錢孫氏被這焦昀嚇得一激靈,可很快錢孫氏就迴神,剛要嚎啕上說焦婉娘母子的不是,就聽到焦昀幽幽道:“錢家的阿婆,你在醜姑嬸嬸還躺在這裏屍骨未寒時就開始惦記人家房子欺負人家小的,讓錢大寶他們帶人把好好的柏哥兒給打個半死,結果現在還惡人先告狀?”範裏正本來不想摻和這事,打算走一趟就算了,可這一聽,一愣,清醒了:“啥?柏哥兒被打個半死?這是怎麽迴事?”焦昀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裏正伯伯,你進來……自己看吧。”錢孫氏就要嚎,被範裏正瞪了眼,憋在嗓子裏。範裏正和幾個相鄰趕緊過來,就幾步路,很快到了門檻,往裏一看,就看本來走之前收拾的好好的靈堂亂糟糟的,蒲團還扔在一邊,而角落的土炕上,柏哥兒躺在那裏。等範裏正進來,才借著光看到焦昀身上灰撲撲亂糟糟的,衣服也被扯得不成形狀。之前因為暗倒是沒看清,他迴頭又狠狠瞪了錢孫氏一眼。錢孫氏皺著眉,偷偷掐了一把錢大寶,他不是說焦昀那小雜種欺負他們?打了他們嗎?還有那個柏哥兒要咬死他?範裏正很快走到土炕,結果探頭一看,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隻見躺在那裏的柏哥兒,早先他們還去見過,焦家母子把孩子帶的很好,身上幹幹淨淨的,可這時候不僅沾滿了灰塵,額頭上更是腫起來,還帶著幹得血,甚至連白頭繩上都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