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朵杏花

    皇後一聽太子還沒歇手,還要整秦王,嚇得身子一軟,立即跌坐在地上。

    “太子……太子他當真是要對我二郎趕盡殺絕啊!”皇後這會兒氣得雙眼猩紅。若此刻太子就站在她麵前,她恨不能伸過手去打他倆耳光。

    “我二郎,自小那麽懂事聽話,如今卻……卻真要落得如此下場嗎?”皇後急得怒吼了兩聲。

    但待發完一頓脾氣後,皇後倒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仔細想了想,然後附在賈姑姑耳邊說了幾句話。

    “這……皇後殿下……奴怕不能勝任。”賈姑姑一臉為難又退縮的模樣。

    但皇後卻承諾她:“若你能把此事辦成了,日後你兒子加官進爵,也就是本宮一句話的事。若你能把這個信兒送去秦王府,你就是首功。”

    見賈姑姑還在猶豫,皇後又附去她耳邊說:“你從南門走,就今天晚上出去。南門守衛一個丁姓的將領,他乃是本宮的人,你拿本宮的信物去找他,他定會護送你安全到秦王府。”

    賈姑姑這迴再沒說什麽,隻俯首給皇後叩拜,然後說了句“奴定不負皇後殿下所托。”

    與此同時,東宮那邊自然也知道了賈姑姑被皇後差派去秦王府告密的事。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是按著太子這邊的計劃在走的。

    告密者既已成功逃了出去,太子與諸東宮謀臣,自然得繼續下一步的計劃。

    “就定在三月二十二這日。”太子抬手點了點一旁書案上的老黃曆,定下了這個日子。

    今天已經三月十八,離三月二十二就隻有三四天。三四天時間內,秦王府那邊要準備謀逆,時間上來得及嗎?

    “殿下,這日子會不會太近了些?”其中一個臣子提出了反對意見,“或可推遲幾日。”

    太子道:“秦王不傻,他麾下的謀臣幹將也都不傻。時間拖得久了,怕他們能識出來這是一場計謀。隻有趁如今他們在氣頭上,脾氣控不住時,才能認死力勸秦王殺孤取而代之。”

    至於留個三四日時間,也是給他們為策劃如何謀逆而留下一點時間。

    對太子的解釋,大家都認可。所以,也就沒有再持反對意見。

    其中一個謀臣建議道:“既如此,殿下應該明日就把二十二那日要約齊王一道出城遊獵的消息放出去,以便秦王府那邊好早做準備。”

    太子點頭:“孤正有此意。”

    崇文殿議事散了後,太子迴麗正殿,就把二十二這日要約齊王一道出城遊獵一事告訴了徐杏。

    徐杏很擔心:“便是殿下籌謀縝密,總也還是會有危險的吧?”太子的這個計劃,徐杏是知道的。賈姑姑之所以能偷聽到她和齊王妃說話,也是二人故意為之。

    “兵變總是要流血的。”太子盡量把語調放得輕鬆,安慰她說,“別擔心,孤定能迴來。”他又順勢握住徐杏手,和她十指相扣,鄭重承諾說,“孤答應你,經此一迴後,必再不讓你日日跟著孤一起擔驚受怕。”

    徐杏迴避開他的目光,隻溫柔靠進他懷裏,在他懷中輕輕點頭:“嗯,妾相信你。”

    賈姑姑冒死把消息帶去秦王府後,秦王及秦王府內眾謀士皆十分憤怒。本來還想著要慢慢計劃著如何選擇一個合適的機會直接反了,但現在看,怕是沒有那麽多時間了。

    如今聖人本就仍處在盛怒之中,數月過去,竟都沒再有解了秦王禁閉的罰。

    雖說沒有對外稱到底為何罰秦王,但聖人對待秦王府的態度,諸臣都是看在眼中的。聖人如此態度,明顯是想“狡兔死,走狗烹”。如今天下大定,見秦王功高,稍微抓著一點錯就想對秦王府整個連根拔起!

    如此糊塗的昏君,有何好效忠的?

    “大王,東宮如今都那樣對您趕盡殺絕了,難道您還猶豫著要顧及兄弟之情?”

    “是啊大王,自古皇家就沒有兄弟一說。親兄弟之間,哪個不是互相暗害殘殺的?”

    “大王,末將倒覺得此事頗有蹊蹺……”

    “有什麽蹊蹺?迴迴都是你阻攔,我看你就是膽小鬼!”

    “東宮戍衛何等森嚴?怎可由著一介婦孺偷跑出來告密而卻一點覺察都沒有?大王,末將覺得此事……”

    “那是皇後殿下英明果敢!”那位勸秦王三思再後行的將領話再次被打斷,“到底是你在猜疑皇後殿下,還是說,你其實早已經倒戈去了東宮?哼,東宮那小兒,老子早看他不順眼了!”

    “住口。”身邊有人提醒這大放厥詞的莽夫,順勢朝上位看了眼,而後說,“東宮太子,也豈是你能詬病的?”

    “可……”

    “別說了!”

    “都夠了。”秦王似是思慮良久後終於拿定了主意,“朱將軍說得對,此事既已經下定決心,便宜早不

    宜遲。若再遲疑不決,東宮那邊,怕是真想置本王於死地。”

    見秦王已經拿定了主意,眾人便停止了紛紛爭論。

    三月二十二這日很快便來臨。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太子齊王一道打馬出城,身後還帶著一支東宮的戍衛軍。

    但這支軍隊才出城門沒多久,便遭遇了埋伏。

    於路邊兩側設埋伏的正是秦王。可能是怕生變,所以,秦王下令他麾下的神弓手連射數箭,將太子身邊東宮戍衛軍一一先殲滅掉。

    一整支十數人的精英軍全部被射殺後,藏在暗處的射手這才從草堆叢裏現出身來。然後跟在秦王身後,所有人一起圍住了太子齊王,將二人圍困在其中。

    秦王此刻一身甲裝,他打著駿馬徐徐朝太子齊王而去。

    太子一身明紫馬裝高高坐於馬背上,見秦王走過來,他收起眼中的憤怒和哀默。也不說話,隻是用那種平靜但卻極具有殺力的眼神看著秦王。

    一雙白皙漂亮的手緊緊攥住馬韁,似是用了力,手背青筋盡露。

    他雖一言未發,但卻不停轉著套在拇指上的那顆玉扳指。

    齊王則急得打馬團團轉,然後也是一言未發,直接趁秦王沒在意,就突然舉起弓,然後迅速從背後箭簍裏掏出一支箭來,箭搭上弦就立即朝秦王射去。

    他當然沒有成功,他射出去的箭被截下來了。

    齊王見一箭未成,又立馬射了一箭。但寡不敵眾,縱是他箭術再好再準,也敵不過秦王精心為他和太子準備的軍隊。

    秦王閉了閉眼,隻把手一揚,嘴裏輕念了個“殺”字。

    太子和齊王屍首被拋於荒野,但頭顱卻被砍了下人裝進了麻袋。秦王將麻袋掛於馬腹兩側,他則停頓沉默了一瞬,似是有片刻猶豫,之後,才高高舉起手中紅纓槍,大喊道:“弟兄們,今日的戰場在太極宮,大家都隨本王入宮去。”

    南門有皇後的內應,秦王從南門領自己的兵入太極宮,十分順利。

    而等秦王一幹人唿嘯嘯掃著黃土離去後,不遠處的山丘土坡上,真正的太子和齊王才現出身來。

    二人此刻亦皆是一身玄白甲裝,身後還飄著玄色大氅。立在風中,那大氅被風吹得飄了起來。

    太子神色冷漠,齊王則暴跳如雷。

    “兄長你瞧,他果然殺人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齊王氣得恨不能即刻衝過去,將秦王給碎屍萬

    段。

    齊王跳著腳道:“但凡他能對你我手下留情些,我就能對他刮目相看。可現在呢?”

    “他有猶豫。”良久,才傳來太子被風慮過的清涼的聲音,“隻不過,最終還是權勢戰勝了兄弟情。”時間緊迫,太子勒馬欲下坡,“走吧。”

    然後一邊打馬下坡去,一邊吩咐跟隨在身邊的近衛:“今日枉死的兄弟好好安葬,其家人,定要好好安撫,要保證他們一輩子都衣食無憂。”

    出發之前,他都是征詢過這些將士本人的意見的。也明確說了,此行就是去送死,若不願,他不會強迫。

    但能明知是送死,卻依舊義無反顧,太子自不會虧待。

    秦王帶軍入宮後,即刻便牢牢包圍住了兩儀殿。

    聖人這會兒正在兩儀殿內處理一些公務,突然的,聽到了外麵的響動,他便打發了近身的一個內侍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可那內侍是走著出去的,結果卻是被人給扔迴來的。

    而緊接著,他就看到秦王竟身著甲裝手持長劍入了他的兩儀殿。

    聖人就是從馬背上打下的這天下,秦王此舉意味著什麽,他心中自是再清楚不過。

    “你……你這個逆子!你要幹什麽?”聖人氣憤之餘,自然也開始慌起來,他開始喊人,“來人,快來人,朕的禦林軍呢?來人啊,把這逆子給朕拿下。”

    可沒人迴應。

    而秦王,則繼續舉著長劍朝聖人走去。

    “為什麽?”秦王似是在強忍著心頭怒火和委屈一樣,他此刻雙目依舊是紅的,他問他跟前的這位父親,“兒臣哪裏不好?何故阿父卻一直隻喜歡太子?”

    聖人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兇多吉少。所以,既然都是死,他過了那陣恐慌和驚悸後,倒也鎮定了下來。

    “不是朕不喜歡你,是你母後太喜歡你,慣的你以為人人都該護著你,以你為上。太子溫良謙和,既內有城府,性聰慧,又有仁德之心。日後他得天下,必可保你不死。但你……”聖人說到這兒,忽然搖了搖頭,“你不行。”

    “你別看你軍功高,但卻殺伐太重。你亂世為帝或許還可以,但若想保我大魏太平盛世萬年,必然還是太子合適。”

    “好啊。”秦王突然陰笑起來,他似是瘋了一樣,扔了手上麻袋到聖人跟前,“那孩兒就讓你看看你心中的好兒子,未來的好帝王,如今是何等模樣。”

    隨著秦王扔的動作,裝在麻袋中的兩個腦袋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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