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8


    阿綠其實膽子挺大的,不認生,不怯場。


    她認真看著太子,目光和他直視。她覺得,眼前這位當朝儲君,望她的目光溫柔恬靜,他定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所以,阿綠說:“好吧,那我就隨你出門去玩兒。”


    太子此刻心中是無法抑製的喜悅。他找了多年的女郎,如今終於好好的站在他眼皮底下,他心中的牽掛和負擔,再也沒有了。


    又有什麽是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呢?


    太子想,失而複得,日後,他定要對如娘更好才是。


    太子讓身邊的人先去齊王府送了信,讓齊王趕緊去衛王府一趟。同時,又差人先跑了一趟衛王府,告知衛王,他今兒和齊王會過他府上用晚膳,要他好酒好菜先備上。


    而這邊,太子卻沒立即就過去,而是先帶著阿綠在長安城內逛了起來。


    那邊,齊王得到太子差人送去的信後,絲毫不耽誤,即刻就打馬出發往衛王府去了。結果去了後不但沒有見到太子,反而從衛王那裏得知太子說晚上要好好喝一杯,似有好事慶賀般,他更耐不住好奇心了,心癢難耐。


    齊王性子急躁,時不時就衝去門口往外張望。


    每望一迴沒見到人,他再折身往內去時,就要說一句:“怎麽還沒來?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衛王倒能沉得住氣,他安撫齊王說:“兄長說來,肯定會來。說不定暫時有什麽事,給耽擱了。你也坐下來安靜呆會兒,別總這麽急躁。”


    如今早是暮春時節,但衛王比一般人身子寒氣重,故而他此刻還穿著早春時的衣袍。


    齊王一甩後袍,挨在衛王一旁坐下來了。但安靜也沒多久功夫,他屁股又跟滾了開水般,坐不住了。


    衛王看了看他,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而這時,外麵衛王府的家丁匆匆來稟說:“太子殿下來了。”


    齊王一聽這話,也不等衛王,直接一個箭步就率先朝門外衝了出去。


    衛王身子差,動作慢一些。還沒待他整理好衣冠也起身迎出去,外麵就傳來了齊王的聲音。


    “三哥三哥,你猜誰來了?”齊王聲音才落,人已經又站在了衛王麵前。


    少年滿麵紅光,眉眼間皆是藏也藏不住的喜色。


    之前太子差人來說,要他準備好酒好菜,晚上一起喝幾杯時,衛王心中就有過猜測,是不是有什麽好事。同時也在想,這幾年來,兄長為了尋找如娘下落,已經許久沒有真正展顏笑過了,更何況是這般兄弟相聚飲酒?


    所以,當時衛王心中就隱隱猜測,難道,是兄長有了如娘的消息。


    但畢竟沒見到人,也沒聽到兄長親口對他說這樣的話,一切全憑自己猜測,他不敢妄下定論。


    此番又聽四郎這般高興的讓他猜誰來了,衛王心中更有幾分篤定。


    故而,衛王試探問:“兄長尋到如娘了?”


    齊王大笑:“哪裏是找到?人都帶迴來了!”


    衛王情緒不能太過起伏,一激動,他就忍不住想咳嗽。


    齊王見狀,忙就扶著他。


    齊王也擔心衛王身子,他嚴肅說:“之前你身子一直養不好,是你心中總責怪自己,覺得是自己害了如娘的。如今如娘迴來了,而且好好的活著,你可沒理由再怪自己了吧?日後你定要好好將養著,要長命百歲。這樣的話,我們才能長長久久一直在一起。”


    “好!”衛王高興,他答應了下來。


    兄弟二人正說著話,太子攜一綠裙少女已行至屋內。


    如今的少女,姝顏麗色,明媚嬌豔,比從前九、十歲時,更不知美了多少。


    但眉眼輪廓間,還是一眼就能看得出她從前的影子來。


    便是容貌有變,但望著麵前少女,衛王齊王也是堅信她就是如娘的。


    阿綠見兩位親王隻目光直勾勾打量自己,也不說話,她想了想,就主動和他們打了招唿。


    “阿綠見過二位大王。”她抱手,立軍姿,行了個軍人的禮。


    “阿綠?”齊王詫異。


    方才齊王是跑出去看到阿綠那張臉後,又立即折身跑迴來先向衛王道好消息的。所以,還未來得及和太子及阿綠說過一句話。


    他也不知道,如娘其實早沒了九歲前的記憶。更不知道,她就是昨兒北伐凱旋大軍中的一員。


    “此事說來話長,且都坐下來,慢慢說。”太子道。


    四人都坐下來後,太子便言簡意賅把事說了。


    齊王聽後不可置信,他問阿綠:“所以這些年,你一直都在北境?”


    阿綠不客氣,婢子端來的茶水她一口不剩,全喝了,奉來的點心她也吃得歡快。


    見齊王問自己話,阿綠點頭:“對啊。”


    齊王一拍大腿,馬後炮說:“早知道,當時就該也去北境之地尋人。”


    太子則說:“如今人既迴來了,再多想那麽多,也無用。”言畢側頭望向一旁一直吃的少女,承諾說,“你放心,兄長以後再也不會把你弄丟。”


    阿綠想了想,擱下手中糕點,她也認真迴望太子,認真打量他說:“我雖不記得從前的事兒了,但我對你有印象。昨日城門口初見你時,我就覺得,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但我想破腦袋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兒見過的了。”


    太子則笑著:“想不起來沒事,可以慢慢想。就算一輩子都記不起從前,也沒關係,以後的日子還長。”


    阿綠覺得他說的對,於是鄭重點頭:“嗯!”


    齊王指著自己問她:“那我呢?我你還記得嗎?我是你四哥。”


    阿綠很抱歉的搖頭:“不記得了。”


    齊王有些尷尬。


    但他很快又指著衛王問阿綠:“那他呢?”


    衛王也抬起眸子看向阿綠,似也有些期待她的迴答。


    阿綠不騙人,故而她還是搖頭說:“也不記得了。”


    這下齊王高興了。


    衛王也笑說:“從前你就和兄長最親近,什麽事都聽他的,隻對他有印象,也很正常。”


    齊王也說:“當時兄長最疼你了。”他說著便誇張起來,“對你可比對我和三兄好多了。我的功夫是他請的武先生教授的,但你的功夫,卻是他親自傳授於你的。為了這事兒,我心裏還氣了一段時間呢。”


    後麵一句,齊王倒是說得很小聲。畢竟如今大了,再提起小時候的那點嫉妒的小心思,他也難為情。


    阿綠恍然大悟:“我說呢,怎麽我的招數你都接得住。”她烏泱泱的眼睛圓溜溜瞪著太子,有些小不甘心,“下次我要再和你切磋。”


    太子始終笑容溫和恬靜,他聞聲點頭:“隨時恭候。”


    阿綠隻對太子有些熟悉感,她對衛王齊王是一點印象都沒了。不過,既然他們二人都說他們小時候關係都很好,她也願意相信。


    之後的一段時間,阿綠幾乎日日和這三兄弟呆在一起。時間久了,她也會有種感覺,感覺好像他們的確是相識已久般。


    不過,有些事情阿綠想不起來,她也不逼著自己去想。就像現在這樣,天天開開心心的,她就很滿足了。


    太子還給了阿綠一塊玉牌,準她可隨時出入東宮。


    京城中突然出現一個少女,竟能同時得東宮及兩府親王的青睞和喜愛,不由惹得許多人好奇。尤其是這個節骨眼兒,東宮選妃之際。


    找到了如娘一事,太子沒特意和聖人提過。還是聖人問起外麵傳言時,太子這才迴了聖人的話。


    如娘當年是舍命救得的李三郎一命,於李三郎有恩,也算是於李家有恩。故而,聖人雖隻是幾年前見過如娘一迴,但心中卻是也記掛著這個孩子的。


    “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早和朕說?”聖人輕聲斥責太子,“若早說了,朕也能早早給她封賞。”


    早在幾年前,太子是想過,要為如娘請封一個公主,或郡主縣主,讓她做皇家的掌上明珠。但經過失而複得後,太子覺得旁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如娘開不開心,快不快樂。


    隻要她活著,隻要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好活著,就比什麽都好。


    所以,太子說:“父皇政務繁忙,兒臣想著,實在不必為這些瑣事打攪父皇。所以,便之前沒說。”


    聖人則道:“當年她畢竟救了三郎,我們李家得知恩圖報。何況,給她一個郡主或縣主的封賞,又不影響江山社稷,有什麽打攪不打攪的。”


    太子這才說:“是,全憑父皇做主。”


    聖人卻又提了另外一件事:“朕讓你母後擇了個日子,在宮中設一個秋日宴。屆時,朕和你母後覺得不錯,擇中的幾個貴女,皆會入宮來參加秋日宴。你到時候,好好選一選。”


    太子有一瞬的遲疑,繼而才說:“是。”


    太子以後往後餘生,最想做的事就是希望如娘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可以他想什麽時候見如娘,就什麽時候都能見到,他想給她什麽,就都能給。


    但他心中清楚的明白,如娘畢竟不是他親妹妹,他們之間沒有血緣之親。


    如今如娘還未及笄,他又尚未娶妻,他們之間或還可這樣。可隻要再過上一兩年,他娶了太子妃,而如娘也長大了,許了人家了,他們這樣的身份不論再做什麽,再如何走動,都不合適了。


    隻要想到日後和如娘會因各種原因而生分,太子心中便不是滋味。


    從太極宮出來後,太子沒直接迴東宮,而是出了宮,去了永安侯府何家。


    阿綠初來長安,也沒什麽朋友。所以,對太子能常常到何府來找她說話,陪她練武,阿綠很高興。


    齊王也常會來何府找阿綠切磋武藝,或是會邀請阿綠和他一道去衛王府,二人一邊陪衛王說話,一邊切磋。不過,和齊王比起來,阿綠卻是更喜歡和太子切磋的。


    齊王身手比太子差很多,而且他性子急躁,有時候急起來會使非常手段,阿綠不喜歡。


    阿綠就喜歡太子這樣的,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從不抵賴。而且,和太子一起切磋,阿綠是可以提升自己的武藝的。


    而和齊王切磋,她一點提升都沒有。


    這日太子又陪阿綠練了大半個時辰,練完後,阿綠撲紅著臉,收了鞭子,高興的昂著脖子對太子說:“你要是以後能天天陪我練武就好了。”


    太子有一瞬沉默,繼而他伸手接過一旁侍從遞來的巾子,擦了擦臉上的汗。


    而後把巾子遞迴去後,他才又看向阿綠說:“我和阿綠想的一樣。”


    “那太好了!”阿綠有點點委屈,“我還以為你會嫌棄我呢。你說話算話的啊!”


    望著少女明媚的笑顏,太子不自覺也跟著笑了起來。


    “當然,說話算話。”


    又說:“一起走走吧?”


    “好。”阿綠不介意和他繼續多呆會兒。


    初秋的季節天氣有些涼快下來了,此刻又是傍晚時分,二人沿湖緩步,風過了湖水吹在臉上,十分涼爽。風中,還帶著淡淡的荷香。


    “再過幾日,皇後於太極宮中設下了秋日宴,你想不想去?”


    “去宮裏玩嗎?”阿綠問。


    她隻去過東宮,還沒去過太極宮,倒是有些向往。


    太子又說:“從前的很多事,你雖不記得了,但卻都是真實發生過的。當年你為了救三郎,隻身引開歹人險些喪命,此事聖人也知道。今日我去宮裏,聖人倒還提起了你。說是想見一見你,還想給你一個封號。”


    “是像姑姑一樣的封號嗎?”阿綠雙眼亮了亮。


    太子說:“永安侯的侯爵,一般是封賞於有軍功之男子。聖人破了先例封她為侯爵,也是因為她勞苦功高。隻此一例,便已惹得朝堂上下紛亂。聖人要給你的封號,是郡主或縣主。你若得了這樣的封賞,是有自己的封地的,日後什麽都不必做,年年都能有俸祿拿。”


    “那我願意當!”阿綠可缺銀子了。


    太子笑:“好,那秋日宴那日,你便隨永安侯一道入宮。”


    想了想,太子到底也不願瞞她,又實話和她說了道:“阿綠,父皇母後要給我選太子妃了。那日的秋日宴,除了你,還會有許多別的貴女應邀入宮。”


    阿綠對此事有所耳聞。


    她在京中也呆了有段日子了,近來隻要出門,不管去哪兒,都能聽到坊間有關太子選妃的消息。


    “我知道。”阿綠點頭,“我聽說過。”


    太子又有許久的沉默。


    阿綠等了許久都不見身邊人再開口說話,她便快走幾步,繞去了他前麵,然後一邊打量他臉色,一邊倒退著走。


    “怎麽了?”阿綠不懂,“你為什麽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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