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琦應諾,於是下去吩咐家丁各處小心,待經過何芷珊閨房時,隻聽得阮姨太在裏麵嚷聲道:“算個什麽東西?她以為她娘是什麽?不是和我一樣是個小妾,貴妃了不起嗎?又不是皇後,有什麽好神氣的?你沒看見你大娘,好像這個長公主是她親姐姐似的,瞧那份兒狂!還不是一表三千裏的表姐,此刻竟然連帶你也不待見了!好在她沒有女兒,不然……哼!指不定巴巴兒往皇宮裏送去當公主娘娘呢!”

    “媽!”何芷珊的聲音落寞不已,“如果你不希望你女兒因為你而死的話,在長公主離開金海之前,還是管好你的嘴,不然不止我,可能全家上下都要因為你而獲罪!”

    “珊兒……”阮姨太依舊不依不饒。

    “媽!”何芷珊冷冷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何琦在外聽了,暗暗歎息,“到底芷珊還是明事理的!”罷了便走開了,才過了花廳,便見祁思楠笑盈盈從後堂出來。

    “你出來了?”何琦道,“沒什麽事吧!”

    祁思楠緊一緊發髻上的簪子,笑道:“哪裏會有什麽事呢?長公主為人挺和善的,我曾聽少凡也提過!其實……”她頓了頓笑道,“其實樂郡王如此喜歡汐兒,就代表了長公主與太妃都會喜歡她,若真的嫁進王府了,想必會過得快活的。”

    “哦!若汐兒能快活就好,隻是世事難料,他樂郡王所見的美人還會少嗎?隻不過見汐兒生性剛烈不像那一般的千金,才這麽喜歡的吧!”

    祁思楠見他這般說,知道心裏舍不得堂妹,便又想起一事,隻一時躊躇不知要不要對丈夫說。

    何琦卻道:“你出來做什麽?是要準備什麽東西嗎?說來也是,這樣高貴的親家,登一次就要搞得天下大亂!真是難以伺候啊!不知道她會不會去打攪蕪兒!”

    祁思楠笑道:“怎麽聽都覺得你舍不得汐兒啊!不過蕪兒……其實是長公主方才是有意支開我的,我隱約聽她與娘商量著,要把蕪兒帶到京裏去,太妃娘娘要見見蕪兒!”

    “上京?”

    祁思楠歎道:“上京做什麽我沒機會聽到,但是……如今正是朝廷選秀之日,隻恐怕……”

    何琦大驚,直道:“不可能,不可能,那個太妃不是連娘家都從不聯絡、從不關心嗎?還定下什麽規矩、什麽不可以招搖……怎麽會讓蕪兒去選秀?”

    祁思楠攔道:“你輕一些,此刻到處都是長公主的侍女呢!”說著便拉著丈夫迴了房去。

    且說蕭蕪被祁少凡送迴家中,她正要跨進門時,祁少凡說道:“其實師祖已然圓寂了,師祖的遺言要我繼續救濟蒼生,既然一切妥當,我又何必留在玄天寺悲傷度日,何小姐有病,又是長姊所托,我豈能不理呢?”

    蕭蕪的語氣不再冷淡,卻也波瀾不驚,隻是緩緩道:“是啊!我不該莫名其妙的……總之,也謝謝你治好了何姐姐。”說著便要提裙入門。

    祁少凡又道:“少凡一定不會食言,不日就先把木木給蕭姑娘送迴來!”

    “送迴來?”蕭蕪暗自有些驚喜。

    “是!迴來!”祁少凡溫和一笑,再不言語,揮揚馬鞭,馬車向前奔去。

    蕭蕪跨步出來立於街上,看著馬車遠去,暗暗委屈道:“以後你再欺負我看看!”

    正想著,金海府台楚大人帶著一隊仆人過來,一見蕭蕪便道:“蕭小姐,長公主吩咐今晚要在您府上歇息,本官怕您招唿不過來,特帶了些奴才來幫著打理。”

    蕭蕪見他一副謹慎的樣子,知道接駕之事令他不安,便欠身笑道:“多謝大人,不過蕭蕪這會兒迴府梳洗換裝後,就去何府請安,自然!我會讓長公主留在何府的。這裏就不煩擾大人操心了!”

    楚大人很是高興,笑道:“這般最好,其實長公主頻頻換了住處,我等也不安啊!若蕭小姐篤定的話,本官這就去何府了!”

    蕭蕪微笑點頭,道:“大人慢走!”待楚大人帶著侍仆走後,蕭蕪這才進了家門,將遇到長公主一事說了,把一家人好一陣唬,聽說蕭蕪換裝後又要去何府請安,柳心妍便在她身邊好奇低聲道:“小姐也帶我去瞧瞧吧!這宮裏長大的女人究竟何外頭有什麽不同!”

    蕭蕪將祁思楠贈與自己的那支竹簪插入發中,對鏡左右一看,心下滿意,便對柳心妍笑道:“難道還三頭六臂不成?方才我瞧著,她與娘和小姨真是有幾分相似呢!”

    柳心妍糾纏道:“小姐就帶我去看看吧!”

    蕭蕪道:“好!我身邊是該有個人,不然顯得小門小戶的不是!你也換了衣服,去把我那間粉藍色的真絲長袍換上,我們蕭府的丫頭也該要得體大方的。”

    柳心妍聽說連忙從衣櫥中找了出來,放在身上比劃道:“好看嗎?”

    蕭蕪笑道:“真真一個妖精!”說著便幫起柳心妍換了衣服,待一切妥當,蕭蕪便由她挽著出了閨門,過了廳堂,緩緩來至何府門前。

    不出所料,何府已然禁衛森嚴,若不是一幹人方才見過蕭蕪,恐怕少不得一番盤查。

    後堂裏,靜爰長公主正與蕭麗欣相談甚歡,隻聽蕭麗欣道:“這孩子表麵看來性格溫順,骨子裏卻像極了我姐姐的剛毅要強,但女子畢竟是女子,她再如何剛強,如今孤身一人總叫人擔心的。若長公主帶她到太妃身邊過一段日子,也未嚐不好。”

    靜爰“嗯!”了一聲,取了小塊梅條在口中咀嚼,緩緩道:“濤兒從小被我和母妃寵壞了,他父親又忙於朝政疏於管教,性子未免頑劣,我瞧著你這侄女兒也非那溫弱的閨秀千金,隻擔心小兩口將來小吵小鬧不止,便家無寧日啊!”

    “汐兒涉世不深,又缺了父親管教,才有今日的性情,依我愚見她與樂郡王倒有著諸多相似之處,隻怕處久了便能趣味相投了,年輕人,畢竟多些話題來說!”

    靜爰笑道:“隻怕我方才話說重了,走後她免不了吃些苦頭!”

    蕭麗欣笑道:“終究也該管教的。”此刻靜爰的貼身嬤嬤進來道,“主子,外頭說,方才的那位蕭小姐來請安了!”

    靜爰看一眼蕭麗欣,笑道:“我看看果然像你說的不是?方才匆匆見了,也看不出什麽來。”說著便對嬤嬤道,“請進來。”

    須臾,蕭蕪和著柳心妍緩緩進了後堂,至靜爰坐前,深深拜下身子道:“民女拜見長公主,萬福金安!”

    靜爰也不道起,隻笑道:“方才我就納悶,這些宮裏的規矩是誰教你的?”

    蕭蕪頷首看著靜爰,微笑道:“母親從小教導,民女不敢遺忘絲毫!”

    靜爰滿意而笑,連聲道:“快起來吧!”又細細看了蕭蕪此刻的裝束,但見她一身湖綠色長裙,腰際緊緊束著藏青色金紋腰帶,微垂的幾件玉佩更顯出了她窈窕的身姿,外罩的墨綠色綢衣雖不是年輕女子應有的裝束,卻恰恰是一家之主該有的儀表;發髻簡單莊重,青絲垂順地落至腰際,更讓靜爰矚目地確是髻後那一支精致的竹簪。她略帶玩笑地說道:“這蕭府的當家人若以竹簪妝扮,那天下的女子可就隻能用荊釵飾容啦!”

    蕭麗欣笑著附和,對蕭蕪道:“蕪兒,還不把簪子取下來叫長公主看看!”

    蕭蕪不置可否,靜爰便笑道:“莫聽你姨母的話,我不過一句玩笑話,倒想知道,怎麽用竹簪了?方才見你頭上還是一對紅寶石珊瑚呢?”

    蕭蕪心中暗歎靜爰觀察入微,卻沉著道:“民女來給長公主請安,自然要盛裝一番,寶石金銀並非民女最愛,民女最喜的隻這竹簪而已。”

    靜爰笑道:“我瞧著這也非普通的貨色,許是比金銀更值錢吧!”

    蕭蕪欠身笑道:“此物再民女看來是無價的,乃是民女的表嫂所贈!”

    “表嫂?”

    蕭麗欣滿意地笑道:“長公主就是思楠啊!您方才才見過呢!”

    “原來是少凡的長姊所贈,很好,很好!”靜爰笑言,又見蕭蕪身邊的侍女穿著也不一般,但問:“你身邊的姑娘是你的侍婢嗎?”

    蕭蕪將柳心妍微微推前,說道:“這是民女奶娘之女,在民女身邊照顧周全,與民女情同姐妹一般!”

    靜爰見柳心妍眉目清秀,唇紅齒白,微笑道:“這金海實在養人,一個個都水蔥兒似的,連一個侍女都生得這樣好看!”

    蕭麗欣陪著笑了,見窗外天色漸晚,便道:“恐怕思楠已備下了晚膳,長公主可移駕用膳?”

    靜爰擺手道:“罷了,方才我已與蕪兒說了,去蕭府坐坐,我知道母妃常年都想著能迴金海呢,隻是不在嘴上說。”

    蕭蕪卻深深福下身子,自責道:“民女惶恐,沒有按照長公主的吩咐在家中預備接駕!”

    靜爰奇道:“這是為什麽?”

    “長公主身份尊貴,千金之軀,若此刻在何府安歇下,隻怕府台與姨丈等一幹能照顧周全。民女不敢說金海之治不好,但到底比不得京城,此刻任是什麽都不比長公主的安危來的重要,若長公主想去寒舍賞玩,大可明日再去,此刻夜幕已沉,再換住所,多有不便!”

    靜爰正色道:“這也是你的母親教你的?”

    蕭蕪不想她會有此一問,竟一時噎住。

    靜爰見蕭蕪臉上露出局促之色,竟覺得可愛,笑道:“罷了,我何苦為難你一個孩子?如此,陪我吃飯總可以吧?”

    蕭蕪盈盈起身,點頭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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