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明亮的雷影電光之中,容二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江雲疏微微瞪大了眼睛。“怎麽?小疏很意外嗎?”漫天雷電明滅,映著容二蒼白的麵容,“你我既已分離,便各有所取,再難以迴到從前。剛才,是我與你最後一次,存在於一體。”“同生同死容易,我終究無法與你同心。”一絲猩紅溢出唇角,容二望著江雲疏,微笑道:“小疏,我說過,我這一生,為你而生,為你而愛,為你而恨,今日為你而死,也無遺憾。”江雲疏搖頭喊道:“容二……”容二輕笑一聲,道:“放心,我死了,你不會受反噬的。”無數雷電一瞬交織,銀白的光華將夜幕映成白晝。電閃雷鳴,天崩地坼。“二哥!!!”江雲疏的喊聲湮滅在隆隆雷聲之中,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聽到這最後一聲唿喊。無數雷電嘶吼,眼前被一片銀白湮沒,電光明亮得勝過白晝,久久不滅。整整一刻鍾之後,雷雲方才完全消散。四野忽而寂靜得異常,隻是不見了容二。一彎新月,孤零零地掛在漆黑的天幕上。九重八角的棠蔭白塔上,懸於飛簷的七十二風鈴琳琅振響。江雲疏抬起左臂,原本梅花血印所在的位置,隻能見白皙光潔的肌膚。秦湛道:“他與你因緣已斷。”江雲疏從秦湛懷中掙紮出來,踉蹌著跑到方才容二所立之處。山石草木都化為齏粉與雲煙,人也不複尋覓得到身影。江雲疏猛然迴頭,望著秦湛,悵然若失地問道:“為什麽我沒死?”“他不是因你而生,而是因你對正邪善惡的執念而生。”秦湛道,“不執著於善惡,善惡便不能擾亂你心,他也不再與你牽纏。”“其實,他沒做什麽錯事。”江雲疏道,“換成我,我也會和他一樣。而且,從來沒有人給過他理解,他什麽也沒有……”“你理解了他。”秦湛道,“你理解了這世上無人能理解他,這是他願意為你犧牲的原因。”“怎麽覺得越說越傷感了,咳……”江雲疏道,“咳,算了,萬物萬物皆有如此一日,何況也未必活著就是好。”江雲疏迴過頭,隻見秦湛滿身是傷,道:“我們先找個地方,處理一下你的傷,再迴朝瑤山去。”秦湛道:“我沒事。”“你閉嘴。”江雲疏道,“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你聽著就行。”秦湛垂下眼眸,答應道:“好。”.朝瑤山下,包圍重重。自從昨夜開始,一群黑衣人便包圍了朝瑤山,聲稱要問朝瑤山要人,雙方已經僵持一夜。無望問天台宗要他們君上,天台宗堅稱無望胡攪蠻纏,江雲疏早已死了,怎麽可能會在朝瑤山上,分明是狼心野心想要打入宗門的借口。雙方正劍拔弩張,眼看就要交手之時,隻見兩個人悠悠地從原處走來。一個人穿著一身繡金紅衣,手裏拿著一串市井常見的糖葫蘆,一邊走一邊吃。一個人一身青衣,手中執著長劍,望著身旁的人,目光中寫滿了溫柔。無望眯起眸子,細看來人,想要喊“君上”,看到江雲疏身邊的秦湛,隻是張了張唇,又不知道哦該怎麽喊。看到無望,江雲疏眼前一亮,加快了腳步,笑著朝無望走了過去。秦湛默默加快步伐,跟在江雲疏身後,生怕他別人搶走似的。無望看到秦湛跟上來,謹慎地按住了手中的刀。“無望,我給你介紹一下。”江雲疏把拉住秦湛的手,把秦湛拉到自己身邊,“這是我師弟秦湛,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君……”無望不知道江雲疏是在演戲還是在說真的,一時有些無措,最後懵懵地道了一聲,“秦真君好……”秦湛十分禮貌地微微頷首。“這就好了。”江雲疏笑著對無望說道,“秦真君已經什麽都知道了,放心。你把人撤去吧,過幾天,我會帶他迴來看你們的。”“君……您……”無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秦湛,又看看江雲疏,不放心地問道,“真的什麽都知道了?”“等我下次迴來看你,自然會和你說清楚的。”江雲疏拍了拍無望的肩膀,道,“好了,你且撤去吧。”無望恭恭敬敬地道了聲“是”,安排手下井然有序的撤走,不過一刻鍾之內便解了朝瑤山之圍。秦湛拉起江雲疏方才拍無望的那隻手,認真道:“以後不要碰他。”“你這人……”江雲疏本想調侃秦湛幾句,隻見他那一臉委屈的模樣,還有昨夜裏為自己受的一身傷,隻要道,“好好好,我聽你的,以後不碰了。”江雲疏啃掉了手上的最後一顆糖葫蘆,剛把棒子扔下,一隻手就遞到了麵前。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節處都帶著薄薄的繭,虎口還有一道深深的傷痕。江雲疏心中一動,抬手握住了秦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