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拉在公寓的小床上睜開眼,在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後,下床,初夏的天氣,倫敦今天很晴朗。她心情極好地撥開窗簾向外望去,隱約可以看到遠處波光粼粼的泰晤士河,撐著風帆的船正在起航,市場已經到處是商販,場麵熱鬧非凡。


    她利落地穿好衣服步出屋子,一路和周圍的鄰居打招唿,在路邊招手喚來一輛馬車,很快就到了她雇主住的地方。


    作為仆人的老婦人給她打開門,迎接她的卻不是小威廉白皙可愛的笑臉,而是坐在客廳中央,低頭嚶嚶哭泣的菲歐娜女士和一旁沉著臉正和警察低聲說著什麽的男主人西裏特先生。


    ……警察?


    她注視著寬敞屋子內到處搜索著的警探,然後轉過頭低聲詢問老仆人,“這是怎麽迴事?”


    年老慈祥的婦人沉沉歎氣,“現在您知道了,夏普小姐,也許您前幾天看到過報紙上麵的新聞,附近有好幾個孩子都被拐走了……”


    “威廉?”諾拉一驚。


    “可憐的小威廉。”老婦人忍不住傷心地抹了抹眼淚,她是自主人的孩子出生之前就呆在這兒服侍他們的老一輩仆從了,對這個看著長大的男童有著極為深刻的祖孫輩感情,此刻她緊緊抓住了諾拉的手,懇切地請求道,“好心的小姐,我知道您不僅僅是威廉的家庭老師,小威廉和我提過了,您認識一位很有名的偵探,所以我想……”


    “我答應您的請求。”諾拉忽然道。


    老仆從愣了愣,“您……”


    諾拉越過她望向她的身後,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輕聲道,“事實上無需您拜托我,我想那位很有名的偵探也會幫您解決這個問題的。”


    然後她朝著對方點了點頭,聲音放柔和了,“早上好,夏洛克。”


    接到報案而趕過來的福爾摩斯一眼就看到了她,他挑高眉,徑直走了過來,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後麵露出鬱悶表情的格萊森,語氣還帶著溫和的笑意,“早上好,諾拉。說實話,在這裏看到您我毫不意外。”


    “噢?我以為您是因為我在這兒而專程趕來的呢。”諾拉微微一笑。


    福爾摩斯下意識地摸了摸下頷,“hmm……不完全如此,這是我們的老朋友托付給我的一個案子,失蹤的孩子裏包括瑪麗的一個學生。”


    諾拉看向仿佛老了幾歲的菲歐娜,這個屋子的女主人,威廉的母親,對方是一個典型的上流社會精致美麗貴婦,待人禮貌而疏遠,但是在對待孩子教育問題上毫不含糊,如果不是因為克利夫蘭的介紹,大概她是無法到這兒來應聘上這份待遇優渥的工作。


    “到底是怎麽迴事?”諾拉皺著眉問道。


    “我想警長先生會更願意向您解釋這個疑問,畢竟,您是最近失蹤孩子的老師。”福爾摩斯說。


    格萊森簡直鬱悶到了極點,如果不是這件失蹤案做得太漂亮了以致於他的手下完全找不到線索,他不會來求助於福爾摩斯,更不是屢屢撞破他們之間粉紅色的幾乎飄飄然的曖昧場景。可每次都這麽巧,他認為他真的應該升職了,這樣就可以坐在辦公室裏而不是天天在外麵破案!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維持住倫敦警察廳的威嚴,“是這樣的……半個月前開始,就不停傳來有孩童無故失蹤的消息。先前父母們以為隻是他們的孩子頑皮不迴家,直到第二天他們才發現不對勁來警察局報案……那個組的蠢貨們也沒在意這件事兒,直到接連不同的孩童失蹤案傳來,才真正重視起了這個案子。”


    “您有什麽見解?”諾拉問,福爾摩斯和她都太熟悉這位警長的風格了,人不壞,就是有那麽點虛榮心,雖然完全不能在他們這兒被滿足。


    格萊森忍不住敲了敲嘴角,保持著低沉威嚴的聲音,“到目前為止唯一發現的線索,就是所有失蹤的孩子年齡都在七到十歲之間,都是褐色頭發,白色人種,被報失蹤的位置不同,但都在尤思頓路附近……這是我們知道的所有消息。”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現在,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我需要去詢問一下失蹤孩子父母關於這件事的消息。”


    “作為威廉的老師,我想我也不得不對這件不同尋常的失蹤案多加關注了。”諾拉說。


    “求之不得。”福爾摩斯露出滿意的微笑。


    “……”格萊森臉色黑沉沉地走在他們身後……md感覺自己好像渾身都發散著耀眼刺目的神聖光芒。


    菲歐娜女士畢竟不是一般的女性,她終於收起了無用的淚水,重新變得平靜下來。她似乎不太願意見到別人目睹她此刻的狼狽模樣,微微側過了頭,隻留給警察們一個柔和精致的側臉,語氣雖然略微有氣無力,但卻很堅決,“不論花多少錢,多少時間……我隻請求你們可以將我的孩子,我的威廉找迴來……西裏特願意花費任何代價。”


    “這是我們的職責,夫人,請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格萊森麵對美人,語氣不自覺放輕了,“那麽現在,您可以告訴我們整件事究竟是怎麽發生的嗎?”


    菲歐娜的手指握緊了手帕,她眼眶微紅,低低說道,“……就在昨天傍晚,我和威廉剛剛從老朋友勞倫特家用完晚餐迴來,我路過一家帽子店……它叫‘完美所有’,我經常去那兒買東西,後麵有一個小院子,裏麵養著一條可愛的小母狗,威廉很喜歡它。可是那天當我買完帽子去找威廉,他已經不見了。”


    “我翻遍了店裏每個角落都找不到他,我以為他又調皮地跑出去玩了,我甚至又迴到了勞倫特家……沒有,都沒有,哪裏都看不到我的威廉!”


    她的情緒不自覺又激動了起來,格萊森連忙安慰她,試圖讓她鎮靜,“別激動,夫人,我們知道了……是尤思頓路那家帽子店嗎,主人瘸腿的那個?”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投了過去。


    “我家夫人也經常去那兒。”一時說漏嘴的格萊森尷尬地咳了兩聲,正色,“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消息嗎?”


    菲歐娜握緊雙手搖了搖頭,她看起來心都要碎了。旁邊的西裏特先生不停低聲安慰著她。


    “冒昧請問,夫人,最近您注意到是否有人會跟蹤您的兒子威廉?”福爾摩斯問道。


    “跟蹤?”菲歐娜搖頭,“不、不可能……威廉非常乖,他從來不會晚迴家,去哪兒都有仆人跟著,為什麽會有人跟蹤他?”


    “據其他人證詞所說,他們唯一看到的可疑人物,是一個帶著歪歪斜斜貝雷帽,穿著髒兮兮衣服的矮個子乞丐,您印象裏有這個人嗎?”


    菲歐娜凝神想了一會兒,搖頭,“不,我不記得。我們不會和這種人有交集。”


    “那您懷疑過,是否是仇家綁架了您的兒子嗎?”格萊森問。


    “你逾越了,警長。”男主人有些不悅地開口,“西裏特雖然不是倫敦的貴族或者大家族,但我們很富有這是事實,難免不會引起其他人的嫉妒,這很正常。”


    格萊森這會也虎起臉,他不想在這對狗-男女二人組麵前丟了麵子,沉聲說道,“我希望您能如實告訴我,西裏特先生,及早告訴我們你們認為可能做這件事的背後人選,我們才能早日找到小威廉。”


    “你……”西裏特似乎要發怒,菲歐娜握住了他的手,她看著十分憔悴,男主人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好吧……如果你們要說嫌疑人,做煙草這一行,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攝政街的布朗一家,你們應該去那兒問問。”


    “……”攝政街布朗?


    諾拉麵色微微古怪起來,福爾摩斯朝她望去,然後轉過頭來,對格萊森低聲說了幾句,警長立刻投來奇異的眼神,然後點了點頭。


    走出這個壓抑的屋子,諾拉歎了口氣,“這迴連唯一的嫌疑人線索都省了……布朗家的那位被拘留了這麽久,我看她是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那位夫人和先生更不會對這種事有興趣,他們需要臉麵來維持自己的形象,一旦再出醜聞,布朗家可就真的毀了。”


    雖然她並不關注這位姨母的境況,但經過上次女仆一案,布朗在倫敦圈子的名聲就更臭了,露西亞今年都快二十五了都沒找到一個好婆家,即使她的母親許諾多少嫁妝都不成問題,可適合的紳士們顯然都不會娶這樣一位心思歹毒的妻子迴家。露西亞·布朗現在幾乎名列倫敦“最不受歡迎女士”的前三名。


    據說也連累了她的父親,本來是政界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突然來了這麽一出家醜,他立刻被打迴原形,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成天還要看其他人的臉色。更別說一直試圖融進貴婦圈,這下卻完全被排擠出來的克莉迪亞·布朗夫人。


    福爾摩斯微微思索片刻,同意了她的說法,接著詢問她,“您介意和我一同去帽子店尋找線索嗎?當然,您可以將這當做一次特別的約會。”


    “約會?!”諾拉一愣,隨即笑了,“噢夏利,這是從誰那學來的詞?華生?”


    福爾摩斯一臉鎮定神情,“有用的建議我從來都會考慮。”


    “好吧。”諾拉微微一笑,“我早就習慣了……以後這樣‘特別的約會’,大概還有很多次才對。”


    “那麽……現在出發?”福爾摩斯屈起手臂。


    諾拉從善如流地挽住他的手臂,“走吧,親愛的。”


    一對伴侶親親秘密說說笑笑地就向前走去。


    格萊森,“……”喂!這對狗男女——我還在這兒呢!(爾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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