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早就春暖花開了,可河西走廊還是冷風嗖嗖。從內地運來的蔬菜價格已經翻了幾個個兒。精打細算過日子是彩鳳的持家之道,她一般都是下午集市快散的時候才去買菜的。彩鳳估摸著集市快散了,就提了一個菜藍子出了門,向東一拐,就到了開辦不到一年的菜市場。她突然發現絲路春的飯館門口圍了一大堆人,她也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見牆上貼了一張啟示:

    轉讓啟示

    因本人家庭遭遇不幸,急需用錢。故將此店低價轉讓,水暖電各種設施配套齊全,接手即可營業,有意者請來人聯係。

    絲路春飯館

    彩鳳的心動了,家裏生活的負擔越來越重,光靠丈夫的一點工資咋行?倒不如開個飯館掙點錢,自己有了事情可幹,家裏也能多一點收入,這不是兩全齊美的事情嘛。她從人堆裏退出來,趴在門縫裏朝裏瞧著,隱隱約約看到裏麵還不小,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張桌子和一些凳子。她不由得心中暗喜,再也不買菜了,提著空菜藍子就朝迴走。

    彩鳳迴到家裏,她婆婆鍾玉慧已經把飯做好了。兩年前,彩鳳在家裏的時候,她婆婆鍾玉惠老是覺得她不順眼,處處刁難她,彩鳳一氣之下就到了丈夫這裏。沒想到,家裏的兩個兒子都容不下她,把她趕到了司馬弘這裏。見彩鳳空著籃子迴來了,鍾玉惠問:“集市這麽早就散了麽?”

    “散了。”彩鳳不冷不熱的迴答。

    鍾玉慧發現彩鳳對她好象一副很討厭的樣子,她當然知道這是為了啥,就再也不吭氣了。到了夜裏兩點多,司馬弘才進了門。他見彩鳳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彩鳳一個激靈迴過神來,見丈夫迴來了,就埋怨說:“你怎麽才迴來呀,把我都等的急死了。”司馬弘急慌慌地說:“還有飯嗎,趕快給我弄點吃的。”彩鳳一聽就來了氣。“到現在還沒吃飯啊,老這樣下去,你這條命還要不要啦。”她嘴裏說著氣話,卻穿起了衣服,很快給丈夫把飯做好了。吃完了飯,司馬弘朝床上一躺要睡覺,彩鳳把碗筷朝鍋裏一泡,到了床邊一邊脫衣服一邊興衝衝地說:“菜市有個飯館要轉讓。”司馬弘不明白的問:“這與你有什麽關係?”彩鳳說:“我想,我想,想……。”司馬弘問:“你想開飯館?”彩鳳高興地笑了起來,問道:“你咋啥都知道?”司馬弘不肖一顧地道:“把你那幾根花花腸子,我還能不知道。”彩鳳就更加高興了。“這麽說,你同意了。”司馬弘迷迷糊糊地說:“我同意什麽啦,你就死了這份心吧。”彩鳳就不明白地問:“為啥?”司馬弘還沒說為啥,困意就上來了,彩鳳還等著他說話哩,他卻開始打唿嚕了。

    別看彩鳳是從農村出來的,她的思想觀念跟時代跟的卻很緊。見丈夫睡著了,自言自語地說:“如今社會發展了,人們的觀念也改變了,會掙錢就是能人,有錢就有本事,有啥丟人不丟人的。”彩鳳深知司馬弘的脾氣,他說不行的事情,彩鳳是說服不了的。第二天,她請來了王虹、李明治、才旦卓瑪等幾個朋友,一陣唇槍舌劍,終於說服了司馬弘,大家一塊湊錢,讓彩鳳接下了“絲路春”飯館。

    “絲路春”飯館已經被彩鳳改成了“祁連飯店”,門前人山人海。長長的鞭炮,“劈劈啪啪”地燃放起來,樂隊“嗚嗚啦啦”高奏著,飯店裏的音響也在播放著人們十分熟悉的流行音樂。不到2分鍾,就聽門外“嗚—吱—”的一聲,一輛大轎車在門前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了一位三十來歲五大三粗的漢子,此人高有一米八,大大的腦袋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長胳膊長腿,大手大腳,上穿一件暗紅色的夾克,下穿一件灰白色的絲綢褲子,手裏提著一個黑色的皮包,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完全是一副有錢人的派頭。他瞪著又大又圓的眼睛,對“”祁連飯店“的牌匾使勁地瞅了瞅,又迴頭對車上的人喊道:”想吃飯的都下來吃飯,再走就不專門停車吃飯了。“服務員孫燕一聽,急忙迎上前去。”歡迎光臨,裏麵請—“。又做了一個引導手式。彪形大漢領著幾個人坐到了雅座裏,問道:”炒菜快不快,我們還急著趕路哩。“

    “幾分鍾就好,吃什麽菜?”

    “一個家常豆腐,一個魚香肉絲,一個青椒肉絲,再來一個涼拌牛肉,三個白皮麵。要快。”

    “好哩,馬上就好。”孫燕脆生生的答應著出去了。不到一分鍾,孫燕就端來了第一個菜:紅油拌牛肉,隨後就上來了魚香肉絲、家常豆腐和白皮麵。三位客人驚呆了。“我操,咋這麽快的。”彪形大漢拿起筷子一嚐,又不由得讚歎道:“味道還真不賴哩。”

    外麵的客人早就吃完了上了車,裏麵的客人這才吃完了飯。服務員孫燕進去算帳收錢,彪形大漢卻揮著手。“去,叫你們老板來。”彩鳳走進雅座,就覺得對麵的客人有些麵熟,想想,才想起是黃金銀。她笑迎迎地問:“大哥,還需要點什麽嗎?”彪形大漢也沒抬頭,還在揮著他的大手。“去去去,叫你們老板來。”彩鳳微微地笑著。“我就是啊。”彪形大漢一抬頭,吃驚地叫道:“你,你就是這飯店的老板?”彩鳳笑著說:“咋,不象呀?”

    “象,象——咋不象。我這麽能幹的好妹子,當個國家總理都沒問題。真是沒有想到這個飯館是你開的。真真是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啦。咋相,司馬大哥他——”這裏正說著話兒,就聽司馬弘在外麵叫著:“彩鳳彩鳳”到了雅座門口,黃金銀一見,抑製著心裏的激動,是他就是他:個不高,有楞有角的國字臉,兩道濃而短的劍眉,眼睛不大,卻被原來有神得多了。他朝司馬弘的麵前一撲,“噗嗵”一聲,跪倒在地,抱住了雙腿,哭喊了一聲:“恩人哪——”,一句話沒說完,已經泣不成聲了。彩鳳和司馬弘急忙把他拉起來。黃金銀還是控製不住自己,抱住司馬弘的肩頭。“恩人哪,要不是你們三年前救了我們,哪有我的今天啊!”司馬弘這才想起了麵前的黃金銀是誰了,那年,他和彩鳳旅遊結婚的時候,在西安火車站碰到了帶著媳婦治病的黃金銀。他帶的幾萬塊錢叫小偷給偷了,是司馬弘發現了,和幾個小偷搏鬥了一番,奪迴了他的錢。他後來包了個大客車,跑長途哩。彩鳳上次迴來的時候就坐了他的車。司馬弘已經從彩鳳那裏知道了黃金銀的有些情況,但他沒想到會在這兒見了他。就推開他看了看。“哎呀,是你啊,最近的生意怎麽樣?”

    “還行。最近火車上不太安全,發生了幾起旅客被搶劫事件,不少人都坐汽車來了。”黃金銀拉住司馬弘的手,十分感激地說:“兄弟啊,多虧了你哪,救了我媳婦的命,才使她沒有死到外麵。從西安迴來的第二年,她就死了。臨死前她一再給我交待,就是找遍了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們兩個大恩人,叫我一定要給你們磕個頭啊!”說著,額頭撞得地板“咚咚咚”直響。

    “你這是幹啥哩,快起來快起來。”司馬弘和彩鳳也激動地抹著眼淚拉起了黃金銀。

    雅座裏的人都被感動了,直抹眼淚。

    黃金銀拿過自己的黑皮包,拉開拉鏈,掏出一遝錢來,塞在司馬弘懷裏。“恩人哪,你先收下這些。以後有啥事,隻管開口對兄弟說。”司馬弘推讓著。“不不不,事情過去了就算了。”黃金銀卻不答應,說:“那咋能成哩,你救了我們的命,我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你們開飯館也需要錢哪!”黃金銀又把錢塞給彩鳳,彩鳳又塞給他,十分大度地說:“以後路過這要喝水,吃飯就過來。”跟在黃金銀旁邊的瘦子說:“再常來就成一家人了。”彩鳳很得體地把話題給叉開了。“成了一家人不更好啊,我以後有什麽事有兩位大哥幫忙多好啊。”黃金銀迴頭說:“你們蘭州有什麽事情,隻管對我黃金銀說就是了,天底下沒有我黃金銀辦不成的事情。”他握著彩鳳的手久久不肯放,眼光直勾勾地拐著彎兒直朝彩鳳的胸脯裏鑽。彩鳳使了很大的勁才把手從黃金銀的手裏抽了出來,把黃金銀送到了門外。

    “好好,我一定來我一定來。”黃金銀出得門來,又抬頭看看頭頂上的飯店招牌,這才一步三迴頭地招唿著車走了。

    彩鳳把她的飯館當成了命根子,一門心思奔忙在飯館裏。鍾玉慧成了彩鳳的幫手,整天圍著飯館在轉。司馬弘一門心思撲在他的宣傳工作上,除了每天下了班來吃兩頓飯,別的時間裏幾乎不過問飯館裏的事。

    彩鳳的飯館越開越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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