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弘和彩鳳的旅行結婚還沒結束哩,廣東和北京就爆發了談而色變的非典疫情,他們隻好中斷旅行,趕車迴家。買好開往烏魯木齊的154次車票後,眼看就要上車了,廣播裏卻說晚點四個小時。司馬弘信步閑轉,剛遛躂到進站口,就聽到了“咚咚鏘鏘”的鑼鼓聲,他和眾人抬頭一看,就見一個車隊開了過來,車頭上全都披著紅、戴著花,車廂兩邊貼著紅紙寫的“熱烈歡送赴京防治非典人員”、“向防止非典醫護人員學習”之類的標語。車站內外的人們一下子都湧到進站口這看熱鬧。

    司馬弘被看熱鬧的人群擠到了一邊。

    突然,有人在司馬弘的肩膀上一拍:“司馬弘……”。司馬弘一迴頭,一下子驚得張大了嘴巴。麵前站著一位青春勃發的姑娘,得體的月白襯衫把她渾身優美的曲線裝扮得更加瀟灑幹練,胸前的一朵大紅花一起一伏,因為緊張和激動,她的唿吸極不勻稱,紅撲撲的臉上洋溢著興奮、喜悅和羞澀,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含情脈脈,偶一流盼,猶如清晨荷葉上的露珠在滾動,端正而又秀氣的鼻子,紅潤溫濕的小嘴,流露著甜甜的有些慌亂的微笑。“真是你呀司馬弘,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怎麽會在這?”她驚喜地連問了幾個讓司馬弘來不及迴答的問題。

    司馬弘的心“咚咚”地狂跳起來,不知道該說啥,該做啥了。

    “不認識我啦,我是王虹呀!”

    司馬弘突然一把抓住了王虹的嫩手。怎麽不認識呀,你不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愛人嘛,你讓我吃不香,睡不安,為你憔悴為你愁,為你歡喜為你憂,為你生不得,為你死不甘的王虹嘛!你怎麽現在才出現啊,這幾年你跑到哪兒去啦?為什麽把我的信全都退了迴來?你現在來了,可我,我,我已經結婚了呀!他的心裏一陣陣傷感,但他很快就控製住了自己的感情,問王虹:“怎麽,你要去參加非典會戰?”王虹激動地拉著司馬弘的手,說:“是啊,我們醫科大學要抽十名醫生去北京參加非典防治,我爭取到了。你怎麽樣,也不給我迴信,把我都快急瘋了。”

    “你還說哩,我給你寫了一封又一封,你全給我退了迴來。我還以為你不願意了。”

    “怎麽會呢,我考上西北醫科大學後,家裏隻剩我媽一個人了,她就到我爸那兒去了。我給你的政法學院不知道寫了多少信,全都退迴來了。我搞不清你分到哪兒去了,都快把我急瘋了。你怎麽樣?”王虹恨不得立即知道司馬弘的一切。

    “還可以,我這次是旅行……”司馬弘正要告訴王虹他和彩鳳旅行結婚的事,那邊就有人喊著叫王虹進站上車,王虹迴頭應了一聲:“來啦。”就急忙轉過身來拉住司馬弘的胳膊,說:“快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怎麽聯係呀?”

    “我在酒嘉市委宣傳部啊。”

    王虹的黑眼睛裏閃出了一絲兒哀怨。“那你也不告訴我,好,你等著,我這裏還有給你寫的一封信哩。我這就給你拿去。”她不由分說,就轉身跑向不遠處的麵包車。

    司馬弘的心裏亂極了,心跳的速度也加快了,好像在肚子裏放不住了。王虹的突然出現,使他原本平靜的心緒打亂了,他不知道怎麽開口告訴王虹他已經結婚的事,他也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該不該告訴她。時間不允許司馬弘再考慮了,王虹又像一隻輕盈的燕子飛了過來。“給,迴去再看。”她的臉紅撲撲的,將一個厚厚的信封塞到了司馬弘的西服兜裏,神秘地說:“我爸在你們酒嘉市當市委書記。如果我能活著迴來的話,也準備到你們市醫院去當醫生,那時候,咱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她的臉上呈現著幸福的紅暈。說“司馬弘,求你件事好嗎?”

    “說吧,沒問題。”司馬弘心想,無非是她來不及辦理的事兒,此時此刻,王虹讓他辦任何事兒他都不能不答應,他不能叫王虹帶著遺憾走向非典。剛剛開始蔓延的非典,還找不到有效治療辦法,它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是帝王將相的子女還是平民百姓的後生,隻要你讓它感染了,活生生的人可能會在十幾天之內就到另一個世界裏去了。這些念頭在司馬弘的腦子裏一閃,他就毫不猶豫地拍拍胸脯答應了。

    “吻我一下,好嗎?”王虹烏黑明亮的大眼睛裏含著幾分乞求,幾分渴望,幾分羞澀,幾分等待。

    “現在,就在這?”司馬弘驚奇地環顧了一下進出站的人流。

    “嗯,就在這。”王虹輕輕應了一聲,就把頭低了下去。

    司馬弘沒有想到王虹會叫他辦這麽一件十分簡單又十分困難的事兒。不吻吧,這事兒其實很簡單,它不過是男人的嘴唇和女人的嘴唇相互對接、摩擦、蠕動、吸取而已。接吻誰不想啊,那是個令人神往怦然心動的事,有了情就有吻,有了愛就有吻,吻是敬重是疼愛,有時又是誘惑和犯罪。有情人的吻是快樂,離別的吻是永恆的記憶。然而,吻又是一件嚴肅的事兒,它有約定俗成的社會規範,不是那個男人和女人都能隨隨便便親吻的。法國的亨利。美利亞諾將軍因為在公眾場合親吻一個姑娘,被法庭判刑三年。以開放聞名的西方尚且如此,何況是傳統的中國呢!就算不管旁人咋看咋說,他已經是個有婦之夫了,再親吻王虹情不通,理不容啊!“這……”司馬弘欲吻不能,欲罷不忍。

    “快呀司馬弘,你是吻我的第一個男人,也許是最後一個男人。你別讓我失望好不好,別讓我帶著遺憾走向非典,好不好啊……。”王虹的聲音輕輕地顫抖著,眼裏湧著淚花,帶給司馬弘萬般的柔情,萬般的蜜意,萬般的風情和溫順。

    他直愣愣地望著她,她也直愣愣地望著他。司馬弘終於望不下去了,她真是太嬌太柔太迷人了,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麵對如此美麗得讓人失魂落魄的王虹,恐怕誰都會難以自持。王虹撲到了他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伸著她那紅潤潤濕漉漉的柔唇,慢慢地閉上了雙眼,等待那刻骨銘心的幸福時刻。司馬弘扶住了王虹的肩,其實,他也很想親吻她,他喜歡王虹的溫柔和聰明,更欣賞王虹的氣質和風度,他內心深處深深摯愛的人是王虹而不是彩鳳。他的腦子在一瞬間,也曾閃過了彩鳳的影子,但那隻是一瞬間,腦子裏就全讓王虹給占滿了。他忘情地慢慢地用一雙劇烈顫抖的手摟抱著王虹的腰,顫巍巍把厚實而有力量的嘴唇貼向她那極富性感的朱唇。那一瞬間,他倆的身子都輕輕地抖了一下,渾身像觸了電似的,一股麻麻的“電”流迅速傳遍了全身。他隻覺得她的朱唇光滑、柔軟、飽滿、濕潤、灼熱,讓他感受到了一種溫潤又柔情無限的舒服和暇意,還有一種清新的天天的香味兒。司馬弘的心又狂跳起來了,全身的熱血沸騰起來了,他已經難以把持自己了,越親越猛烈,像夏天的狂風暴雨,越親越上勁,恨不得把心愛的人兒融化在自己的心裏。他恍恍惚惚地覺得,一切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彩鳳不在了,車站上你擁我擠的人流不在了,就連時間也都不存在了,他的腦子裏隻有這通徹肺腑的甜蜜和溫柔了。

    王虹撲在司馬弘的懷裏,全身微微顫抖。她忘情地抱著他的脖子,把自己整個兒交給了他,全身心地感受那厚厚的富有力量和節奏的嘴唇,雖然她是初嚐禁果,渾身又軟又困,惟一能感覺得到的是吻的甜絲絲麻溜溜,這種感覺更加刺激著她,讓她更加瘋狂地變換著角度吞食著他,連氣都換不過來了。她恨不得把心愛的人兒噙在嘴裏,輕輕地含著,帶著他去闖那令人想而生畏的鬼門關。吻著吻著,她就覺得自己好像上了天堂,也許這就是人生的幸福吧,是她期待了很久很久的幸福。有了此時此刻的親吻,她再也沒有了遺憾,此時此刻的甜蜜和幸福會成為永恆。她聽不到火車的氣笛和唿號,隻有心裏的幸福和爽快。出生到現在的二十個春夏,隻有此刻是最輝煌燦爛最美好無比的時刻,她希望此時此刻的溫情和甜蜜能伴隨著她走過漫漫的未來!

    車站上的人都驚呆了,有的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看著他們兩人瘋狂地親吻,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膽大妄為的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萬千的人流麵前如此地親吻,但他們沒有人嫉妒,沒有冷眼惡語,有的隻是敬佩、羨慕和感動。

    驚濤駭浪過去了。司馬弘和王虹從天堂迴到了人間。他倆依依不舍剛要分開,又突然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她把臉貼在他的臉上,雙唇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隻有無論如何也控製不住的淚水泉一樣的奔湧著。他緊緊地抱著他的肩膀,像怕王虹從他的懷裏飛了似的,兩行清淚淌在臉上,嘴裏喃喃自語地說:“迴來,迴來,一定要迴來。”

    王虹的眼裏流著淚,哽咽著說:“我如果,光榮了,你一定要,把我的照片裝在身上,活著沒陪你,死了,我的魂魄會陪著你的。”司馬弘淚如泉湧。“別說傻話,你一定會迴來的。”王虹鬆開了司馬弘,眼淚像決堤的江河一樣傾瀉著,說:“你保重。”他也說:“你也……保重。”王虹的眼裏流淌著淚水,臉上微笑著,慢慢地向後退去。“等我的信啊……。”就消失在了人群裏。司馬弘緊追了兩步,張開了大嘴,想喊一句,卻沒喊出來。就愣了一下,又瘋了一樣向進站口裏擠。急著上車的人們把進站口擠得水泄不通,司馬弘心急如焚,左衝右突,滿頭大汗,恨不得飛到王虹跟前。等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喘著氣奔到站台時,火車已經開離了站台。看著兩條平行明亮的鐵軌拉走了他的心上人,他氣急敗壞地撿起站台上的一個啤酒瓶子,狠狠地向鐵軌砸去,“啪”地一聲,啤酒瓶子爆得粉身碎骨,鐵軌卻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走進酒嘉市的市委大院,迎麵是一條筆直平坦的水泥路,盡頭就是辦公樓,後麵是禮堂,辦公樓兩邊是幾排整齊的家屬樓,家屬樓的後麵有幾排又矮又破的小平房,一些住不進家屬樓的幹部和單身漢就隻好擠在這裏了。

    司馬弘把彩鳳領到了一個平房門前,喊了幾聲:“李明治”,不見人應,他就上前推開了李明治的房門,隻見李明治光著身子正和一個姑娘滾在床上。他倆都沒想到會有人進來,嚇得李明治“撲通”一下就摔到了床下,床上的姑娘“啊……”地叫了一聲,慌忙抓起枕巾朝自己的身上蓋。司馬弘趕緊轉身朝出走,邊關門邊說:“你們忙你們忙。”迴頭慌忙翻出自己的鑰匙,開了房門,拉著彩鳳進了屋,彩鳳不知道隔壁發生的事,就問司馬弘說:“咋啦,你叫啥哩?”司馬弘粗著聲兒說:“你管人家幹啥,你快收拾房子吧。”彩鳳就聽話地準備收拾房子了。這是一間十平米左右的小房子,進門右邊的窗戶前放了一張三鬥桌,裏麵靠右牆放了一張單人床,左牆靠裏麵放了一個不大的書櫃,上麵亂七八糟塞滿了各種書籍和雜誌。屋中間和床頭取齊拉了一道鐵絲,靠床頭上拉著一塊翠綠的幕布,另一邊搭了兩條毛巾。

    司馬弘拿起水桶,正要出去提水,卻見李明治大紅著臉,提了一桶水和一隻暖瓶進來了,不自然地笑著說:“你小子,提前迴來他媽的也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去車站接你啊。”他長得人高馬大,說話高喉嚨大嗓門。一迴頭,看見了彩鳳,就喊了起來。“我操,他媽的天水姑娘就是水靈啊,長得他媽的的明星似的。”彩鳳不好意思地笑著,從提包裏掏出了帶來的柿餅、核桃、板栗等特產,招唿李明治嚐嚐。李明治也不客氣,翻騰著吃了起來。司馬弘擦著臉,笑著說:“你也真能幹,我出去不到一個月,你就又換新人啦。”李明治把大而圓的眼睛一瞪,說:“去你個球吧,人家剛把情緒醞釀上來,叫你這一驚嚇,沒陽痿就謝天謝地了。早他媽的嚇跑了。”

    “把啥嚇跑啦?”彩鳳迴過頭來問,司馬弘說:“男人的事,不該問的你少問。”李明治笑嘻嘻地接過話頭說:“不該摸的也不能摸。”彩鳳就更不明白了,說:“那你得說清,啥該摸啥不該摸。”李明治見彩鳳上當了,就笑得更厲害了,說:“司馬弘身上,那個肉棒棒不能摸。”彩鳳這一下明白了,瞪了李明治一眼,說:“在嫂子麵前都沒個正經,還想當科長哩。”說著,就端起臉盆出去倒水了。

    司馬弘一迴到宣傳部,就一頭紮在了工作裏,忙得幾乎不沾家。彩鳳失去了以前的快樂,但到十分傷感。她雖然是在農村長大的,但她在城裏念了兩年書,人又長得聰明伶俐,活潑好動,向來不甘於一個人寂寞,如今讓她一個人坐在家裏沒有事兒,她就胡思亂想起來。丈夫忙於工作,對她有些淡漠,這她能理解,也能忍受。她覺得既然嫁給了司馬弘,就應該支持丈夫的事業,愛丈夫所愛,想丈夫所想,憂丈夫所憂。可當她從丈夫的衣兜裏發現了王虹寫給丈夫的那封情切切意綿綿的情書時,她就再也坐不住了,心裏就嘀咕起來了:難怪司馬弘剛結婚的那段日子,不管白天晚上,老是變著法兒折騰她,不是親就是吻,不是摸就是抱,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幹那男女之事,她疼得有些受不了了,他還是哄她“再來一迴,再來一迴,疼也是一種人生享受嘛。”如今,閑下來了,她倒是想做那事了,有事沒事總想朝丈夫的身上黏糊時,可他常常卻借故躲開,即使十天半個月來那麽一迴,他也是像履行公事完成任務似的,她說司馬弘的變化咋就這麽大呢,原來是王虹這個狐狸精在後麵作怪哩。司馬弘不是說王虹找不到了嘛,這怎麽又有了王虹的信了呢,原來是他明著和咱結婚,暗地裏和王虹藕斷絲連,私下串通哩。他哪兒是司馬弘的媳婦嗎,分明就是司馬弘和王虹之間的遮羞布麽,讓咱在前麵給人家遮著掩著,他們反而在後麵你來我往,親親熱熱。這樣下去,這日子還有啥過頭呢,還不如嫁給村裏那個王老三哩。每當她想到這些,他都恨不得和司馬弘打鬧一場,和王虹拚個你死我活,讓他明白,也讓她知道,我鄧彩鳳也不是那麽好捏的軟柿子。可是,當看到丈夫迴來時累得要死難活的樣子,她又忍住了。

    彩鳳的這些心思和變化,司馬弘一點也沒注意。從倒縣城上中學,再到上大學當幹部,他過慣了單身生活,剛結婚那陣子,他覺得一男一女睡在一起,你親我,我摸你,怪有意思的,況且妻子的皮膚長得粉白細嫩,摸在手裏綿軟鬆酥,給人一種無限溫柔心曠神怡的享受,摸著摸著,襠下的那“玩意兒”就會變得硬梆梆的,就想把它放到她的那個“洞洞”裏,小肚子底下癢的憋的特別難受,就像水庫蓄滿了水,大壩經受不住壓力,要瀉洪一樣。這個時候,最有吸引力的就是妻子那柔軟富有彈性的玉體了。每當這個時候,司馬弘就啥也顧不上了,急急忙忙朝妻子的身上爬,連渾身的肌肉也繃得緊緊的。等到閘門一開,體內的液體就像水庫裏的水一樣,一迸千裏,渾身像電流擊穿了一樣打著顫兒,牙根子裏癢酥酥的,就像憋了幾年的尿一下子放了出來一樣,那種快感和享受直讓人的渾身打顫。他這才知道,原來男女之間還有那麽多美妙的享受哩。這種美妙在西安火車站被王虹的熱吻衝淡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見了彩鳳死活就沒有了那份激情和興致,隻想倒頭睡覺。有的時候,他看著彩鳳那乞求的目光,心裏也很難受,出於丈夫的責任,他不得不強迫自己,硬著頭皮去完成那夫妻之事。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把身子下麵的彩鳳想像成王虹。他越是這樣,心裏就越是痛苦,越痛苦就越是忙著幹工作,想以此來衝淡他心底的痛苦,他沒有想到人的婚姻並不像電影電視裏表演的那樣浪漫,沒有想到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這麽大,也沒有想到結婚會給人帶來這麽多的煩惱和痛苦,他這才發現,結婚是人生的墳墓。他看看周圍,不少在旁人看來幸福美滿的家庭,其實都是為了父母、孩子和自己的麵子在湊合著。真正算起來,中國沒有幾個家庭是靠真正的愛情建立起來的。許許多多的人還在興高采烈地朝人生的墳墓裏鑽,等他們進去之後,才發現婚姻的墳墓裏頭並不都是好玩的東西,它給過去自由自在的單身漢們帶來了許許多多難以言說的煩惱,可你再想逃出來的時候,事情就變得十分複雜了。

    鑽進婚姻墳墓的人,直羨慕那些還在婚姻墳墓外麵悠閑地逛著的人,而那些還沒有走進婚姻墳墓的人,正在為鑽進這個婚姻的墳墓而痛苦哩。

    這世界可真有意思。

    星期五下午,司馬弘總算迴了家。他的家也就是在原來的單人床邊加了兩塊木板,又添置了一些做飯的家什罷了。見丈夫迴來了,樂得彩鳳不知道該作啥飯好,本來她打算做攪團哩,可一想,司馬弘最愛吃蘭州豬髒麵,就改做豬髒麵了。

    做好了豬髒麵,彩鳳把倒在床上已經睡著了的司馬弘拉起來,坐在了小木桌前。她把煮好的拉條子麵撈在碗裏,澆上肥腸蘿卜湯,倒上辣子油、香油、味精、蔥花、大蒜等調料,攪拌勻了,端到司馬弘的麵前,說:“吃吧,看香不香?”一股香噴噴的氣味直刺司馬弘的鼻腔,他二話不說,拿起筷子“吸吸溜溜”地大吃起來。彩鳳也不吃飯,就坐在丈夫的對麵,看著丈夫吃飯,她心裏想:看把你吃得香的,誰給你做下的,你那個狐狸精她會做嗎,做的有這麽香嗎?這麽好的老婆把你一天伺候著,啥事不都是由著你,啥好的不是先緊著你吃,緊著你喝,緊著你穿,可你這個沒良心的,心裏想的卻是那個妖精王虹,她有啥好的?管你吃哩還是管你穿哩,真是好心沒好報啊!一想這些,彩鳳的心就疼。司馬弘一抬頭,發現彩鳳沒吃飯,在流眼淚,就奇怪地問:“你咋啦,不吃飯,哭啥哩。”彩鳳也不說話,隻顧眼淚嘀嘀嗒嗒地淌。司馬弘急了,問:“你到底咋啦嗎,也不吃飯,剛知道哭。”彩鳳憋了半天,才說:“我咋啦,你還不知道啊,我說你咋對我冷冰冰的,原來是想著她哩。”說著,從案板上拿出一封信,扔在了司馬弘的麵前。司馬弘一驚,才突然明白了,他問彩鳳:“這信咋會在你這?。”彩鳳也不迴答司馬弘的話,她咬牙切齒地說:“你就死了那份心吧,想和那狐狸精成事,除非把我燒成灰。”司馬弘笑著說:“你看你,我還啥話都沒說哩,你就這麽絕情。”彩鳳兩眼瞪著司馬弘說:“啥,我絕情,你可真會豬八戒倒打一耙。是誰名正言順地跟我領了結婚證,是誰給這個發喜糖,給那個點喜煙的?這蜜月剛剛度完,你就想跟我離婚,和那個狐狸精過光景,先不說我願意不願意,你叫人家張三旁人咋看我,咋說我,你還叫我活不活人啦?嗚嗚……”彩鳳說著就傷心地哭了起來。

    見彩鳳哭哭啼啼,司馬弘就急了。“你看你像個啥,有啥話你就說嘛,哭啥哩。”

    彩鳳抬起袖子抹抹眼淚,說:“還有啥好說的,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要跟那個狐狸精過活,就先殺了我吧。”說著,從案板上拿了一把嶄新錚亮的菜刀,伸到司馬弘的跟前,一副要拚命的樣子。司馬弘一看這架勢,心裏先怯了幾分,不等他說啥,彩鳳便把寒光閃閃的菜刀壓在自己的手腕上,說:“司馬弘,你說,是跟我過還是離婚跟那狐狸精?”司馬弘一下子緊張了。“你,你,你這是幹啥哩,有話咱慢慢商量麽。”彩鳳的語氣裏透視著堅定。“其他啥事都能商量,就這事商量不成。”

    “你看看,咱們還不致於……。”

    “不相信是吧,那就讓你看看,我鄧彩鳳也不是個弱女子。”說著話兒,菜刀輕輕一拉,眼看著鮮紅的血液順著菜刀刀刃流了下來。

    司馬弘一下子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想撲過去製止彩鳳。彩鳳淌著眼淚,堅定地說:“別動,你再走一步,我就剁了這支手。”她從司馬弘慌亂地眼神裏明白了,司馬弘的理想大著哩,他把事業和名譽看得比命還重要,他才不會因為感情問題影響前途哩。“司馬弘,你說明白,和我離不離婚?”

    司馬弘攤開雙手。“好好好,咱們現在不提離婚成不成?”

    “不是現在不提,是一輩子不說,不是現在不離,是一輩子不離。從現在起,永遠不準提離婚的事。”彩鳳學著村裏潑婦的樣子,咬牙切齒地說:“以後再跟我提離婚的事,我就先殺了你,我再自殺。”

    看著彩鳳手腕上不斷淌著的鮮血,再看看她那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樣子,司馬弘的心裏直打哆嗦:這他媽的,這家夥還是個烈女哩。再不答應就要出人命了。到那時,我的一切可就都完了。想到這,他拍拍胸脯,說:“好好好,不離婚不離婚永遠不離婚這總行了吧。”

    “你對天發誓,說話算話。”

    司馬弘急忙舉起雙手,像敗將投降似的,說:“我司馬弘對天發誓,我和鄧彩鳳不離婚不離婚永遠不離婚。”他的話音剛落,“哐當”一聲,彩鳳手中的菜刀掉在了地上,接著身子一軟就朝地上倒,司馬弘趕緊向前一撲,彩鳳就倒在了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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