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霽:“……”  謝清霽:“……!!!”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司暮,惱火上頭,想也不想地要開口斥責,然而吐出來的話音隻有綿軟的一聲吱唔。  謝清霽渾身一僵,緊閉了嘴,眸裏盡是羞惱。  司暮倒是很得意,他終於逮住了他小徒弟,逮住了這小狐狸,那些秘密似乎就近在眼前了。  是如此的令人心動。  他伸手一戳,將小狐狸戳了個倒栽蔥,居高臨下地望下來,微微笑著,語調懶散又隨意,仿佛是說了句今天天氣真好:“來,乖乖徒,事到如今,我們來算筆賬。”  他曲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小狐狸下巴處撓了撓。  小狐狸的絨毛還有些潮濕,因這一番折騰亂糟糟的,不過這並不妨礙觸感仍舊柔軟。  司暮撚了撚手指,覺得這手感太美妙了,又撓了幾下,撓得謝清霽忍不住眯了眯眼,然後司暮驀然收迴了手。  他收手收得太突然,謝清霽被撓得正舒服,一下沒了,下意識抽了抽鼻尖,險些蹭過去。  所幸緊要關頭他一眼瞥見滿爪紅線,驟然迴神,心頭冰冷一片。  ……這該死的獸性本能。  他立起十二分的防備,歪歪倒倒地翻身而起,縱然是纏了滿身亂七八糟的紅線,也盡力端莊矜貴地蹲立在司暮麵前。  不管什麽時候,氣勢都不能丟。  弧月和小狐狸的身份一旦牽扯上,無數端倪就隨之冒出。  這絲絲縷縷關係裏,隨便拎一條出來,都與風止君關係匪淺。  司暮慢悠悠道:“寧願去劍峰也不願拜我為師,天天往劍峰跑,上迴還闖了我師叔的屋……”  小狐狸下巴微仰,一動不動,穩坐如鍾,兩眼放空。  司暮瞥他一眼,繼續道:“唔,你還闖過禁地。怪不得明溱說你畫的追蹤符上有我的氣息,我原本還當他看錯了眼。原來是我在禁地替你疏通經脈時,留在你體內的靈力……”  司暮一句接一句,聲聲逼人:“我後來去主峰,在師叔屋裏找到了一張紙,畫著冰花和骨骰……讓我猜猜,是你畫的,還是我師叔?師叔那時候已經迴來了?你對骨骰如此在意,是因為它和我師叔有關聯?”  “還是說……”  司暮停頓了一下,將謝清霽頓得心都提了起來,他沒想到司暮居然連那張畫紙都翻出來了。  司暮伸手,握住了小狐狸白絨絨纏著紅線的小爪爪,溫熱的指尖碰到小狐狸軟綿綿的肉墊,壞心眼地捏了捏,在小狐狸生氣地將爪子抽出來準備撓他的時候。  悠悠然拋出一句:“還是說……你就是師叔?”  “我一直就覺得你和師叔很像,平時端著架子冷著張臉的時候像,生氣的時候尤其像。”司暮意有所指,瞥了眼小狐狸僵直的爪子,笑吟吟:“如果是師叔,這個時候就該撓我一頓了。”  謝清霽:“……”  謝清霽這一撓就撓不下去了。  他舉著爪子,不上不下,腦子放空,眼神空茫。  片刻後謝清霽繃著臉,小心翼翼地爪子收了迴來,無意識地在另一隻爪爪上磨蹭了兩下,才重新站好。  ……像,像嗎?  那他不撓了,就,就不像了吧。  謝清霽爪子蜷了蜷,悄悄打量司暮神色,琢磨著在司暮眼裏,風止君到底是個什麽形象。  司暮不是懷疑他和風止君的關係嗎?  如果他表現的和風止君形象截然相反,司暮是不是就會打消些許懷疑了?  他正想著,又聽司暮感歎:“……倒也不是完全的像。我師叔那般清冷的人,是不會撒嬌的。而你長得這麽可愛,撒嬌的時候一定也很可愛……那就和我師叔一點兒都不像了。”  謝清霽:“……”  謝清霽目光呆滯,他爪子蜷了鬆開,又蜷了又鬆開。  撒嬌。  撒嬌是個什麽東西。  偏生司暮不放過他,目光灼灼地望過來:“來乖乖徒,撒個嬌我看看。”  他手腕一翻,掌心朝上,遞到小狐狸麵前,意味不言而喻。  要麽被司暮打上“風止君”的印章。  要麽撒嬌自證清白和“風止君”劃清界限……至少不是相等的關係。  謝清霽覺得有一把刀懸在頭頂,搖搖欲墜著,而足下是萬丈深淵,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他左右為難,內心糾結,垂著腦袋看著司暮的手,無比掙紮,最終還是,默不作聲地抬起來一隻爪子,輕輕搭在司暮手心上。  就這麽一個小動作,小狐狸就臊得整張臉都紅透了,還好有絨毛擋著,看不太分明,隻是兩隻小耳朵是沒法掩飾了,羞得都耷拉了下來。  司暮唇邊含笑,指尖微微收攏,握著小爪子,捏了捏柔軟的小肉墊,複又張開手指。  小狐狸剛遲疑著想收迴爪子,就又被捏住了,司暮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再次攤開手,一隻手指輕輕勾了勾,似乎很不滿意的樣子。  謝清霽茫然地抬頭,看著司暮唇邊輕巧的笑容,有些不解。  等了一會也沒得到別的迴應,小狐狸垂下腦袋,猶豫了一下,將另一隻前爪也搭在了司暮手心上。  因為纏著紅線的緣故,他兩隻前爪沒法大幅度伸張,這麽一搭,他不由自主往前踉蹌了兩步,連帶著上半身,幾乎都搭在司暮手上。  他真的太小隻了,看起來還是隻奶裏奶氣的小幼崽,溫溫軟軟的小身體搭在司暮手上,仰著毛絨絨的腦袋看過來時,司暮腦子裏那根弦就崩斷了。  他將小狐狸抱入懷裏,一下一下,微微屈起手指,以指為梳,替小狐狸梳順亂糟糟的絨毛,動作是難得的溫柔。  謝清霽一聲不吭地趴在他懷裏,雙目失神腦袋放空,隻有司暮的手試圖梳過他柔柔軟軟的小肚皮時,他才蹬一蹬爪子表示抗議。  司暮說的對。  會撒嬌的是小狐狸。  和他風止君有什麽關係?  隻要他還頂著這個狐狸身,隻要他還披著弧月的容貌,隻要他……  以後再小心一些。  他就隻是小狐狸,未及弱冠的小少年,風止君什麽的,和他全然沒有關係。  一點點也沒有。  謝清霽給自己瘋狂套上一層又一層的殼子,好不容易忍下滿麵熱意,覺得自己終於緩過起來了,正要讓司暮解開這滿身紅線。  司暮恰恰好也停住了動作,將他舉了起來。  這高度,小狐狸剛好能和司暮平齊對視。而不知怎麽的,司暮將他舉得離自己很近。  謝清霽眨了眨眼,覺得自己的鼻尖都要碰到司暮的鼻尖了,司暮唿出來的熱氣,吹得他絨毛都微微顫著。  他覺得不妙,動了動爪子,正要將這張臉推遠一些,就聽見司暮沉沉地開了口。  “乖乖徒,勞煩轉告我師叔。”  “我覬覦他,很久了。”  “我會找到他的。”  司暮很輕地笑了聲,像是透過了小狐狸,看見了別的什麽,他語調是慣常的散漫,卻多了幾分篤定,宣告著他的強勢:“不管你在哪裏,我會找到你的,師叔。”  司暮眸光很沉,似乎藏著很多東西,謝清霽隻匆匆一眼,就心驚著避開了他的目光,無法直麵承受。  明知道司暮沒有確切的證據能確認他就是風止君,但謝清霽還是心慌意亂,看著這近在咫尺的一張臉就心跳加速。  他一時也記不得方才還得靠著“撒嬌”來掩飾身份,一爪子就糊上了司暮的臉。  小狐狸沒亮出指甲,小爪子軟軟的,糊在臉上一點都不痛,司暮不為所動,懶洋洋地看著他。  謝清霽慌亂之下,見勢不妙,又搭上另一隻爪爪,使勁推開司暮的臉,一邊掙紮著要落地。  司暮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心滿意足地看著小狐狸陷入慌亂,勾唇一笑,正要將小絨球放下來,匡嘰一聲,不知什麽東西從小狐狸身上被抖落了下來。  這兒條件簡陋,比不得飄渺宗,床榻上並沒有鋪軟墊,那物件沉甸甸砸下來,好一聲響。  司暮和小狐狸同時往下一望。  司暮眉頭一皺。  謝清霽倒吸一口涼氣,暗叫了一聲不好。  是殘鏡。  掉下來的東西,是殘鏡。  巴掌大的殘鏡鏡麵朝下,灰撲撲地蓋在床榻上。  謝清霽有點懊惱。他在破廟時感受到殘鏡有反應,順手就將它拿了出來,結果後來司暮追了過來,他匆忙之下也忘記放迴儲物囊裏,就放在了身上。  結果這會兒被抖落出來了。  小狐狸卷了卷尾巴,掙紮著終於撲騰落下來,就要撲到殘鏡上,司暮眼疾手快,比他快一步撿起了殘鏡。  “這是什麽?”  小狐狸卷了卷尾巴尖。  好在他狐狸形態不會說人話,避免了要解釋的困境。至於殘鏡……等他靈力恢複了,他總能找機會要迴來的。  當年隻有他直麵天道,所有秘密都由他一個人藏住了,藏了百餘年也沒人發現,如今天地間安寧無事,想來司暮也不會往那方麵想。  謝清霽這麽想著,稍微安心了些。  天道一事事關重大,情況未明之下,他並不願牽扯上太多人。  司暮其實也沒指望要得到小狐狸的解釋,這小家夥揣著一肚子秘密,幾乎條條線索都指明他和師叔關係匪淺,變迴小狐狸,擺明了是不願多說。  不過他也不著急,百餘年都等過來了,他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等他師叔自投羅網。  隻要師叔還在。  他就能等。  若是一直等不到……  司暮摸了摸小狐狸毛絨絨的小腦袋,翻來覆去地看殘鏡。  風止君離開後,他因著私心,找了非常多關於上古時期的記載,各方麵都多有涉獵,特別是法器術法一類……之前給風止君招魂的引魂燈和相思淚,就是他仿著古籍琢磨出來的,廢了無數心血,此時暫不必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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