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一聽這話,心底頓生兩個疑問。


    紀貫新說她連那個女公關的手指頭都沒碰過,可為什麽他能叫出她的名字?是有想法,最起碼有好感,才會知道對方的名字吧?


    還有,什麽照片?


    紀貫新看到她眼中的疑問,隻猜到她心中的第二個疑問,眼中的神情略微沉下,他出聲說:“我這些天之所以沒有馬上過來找你,一是想讓你消消氣,在外麵散散心,再者,我找到簡貝貝在簡程勵生日宴上設計你的證據了。你還不知道呢吧,你跟簡程勵接吻的照片,簡貝貝不僅提前寄給了我,還寄給了夜城多家媒體新聞公司。我怕照片爆出來,你的名聲會不好,所以這個黑鍋隻能我來背。”


    路瑤的目光從疑問到震驚,她早就懷疑是簡貝貝從中作梗,可她沒有證據,隻能跟簡程勵提了一嘴。


    可簡貝貝竟然陰險到背地裏挑撥離間,怪不得紀貫新那日在餐廳中,會突然問一些話,原來那時他已經手握照片。


    “瑤瑤,我是沒有百分之百的相信你,但你也沒有百分百的相信我。那種情況下,是個男人都會發脾氣的,好在現在弄清楚了,我給你個交代,咱們以前的事兒,就不再提了好麽?”


    不管她以前暗戀簡程勵多久,也不管她曾為簡程勵做過什麽事兒,總之,在遇見他之前的所有,全部翻篇。他這些天想了很多,紀貫寧說的沒錯,都這個年紀了,誰心裏還能沒個過去,沒個迴憶?


    他尚且前科累累,又怎麽去要求她一張白紙。


    她的第一次都給了他,人是他的,心也隻能是他的。


    很多個中細節,他都沒說,還有那些她跟簡程勵接吻的照片,他也早就銷毀了。他看著都犯膈應的東西,何必拿到路瑤麵前,隻為了讓她看一眼,證明他說的是事實,然後惹得她心裏不舒服?


    他承認,小心眼兒這個毛病,他怕是這輩子都改不了了。可有些東西,他能改,他已經在學著怎麽去愛一個人。


    當初他錯過梁子衿,不止因為梁子衿心裏有駱向東,更因為他身上的諸多弊病。他習慣戳人軟肋,俗稱得理不饒人,隻要讓他抓到丁點兒的馬腳,他怒起來恨不得罵的別人想一頭撞死在墳前,現死現埋。


    他看過心愛人受傷的眼神和失望的表情,所以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第二次。愛一個人不容易,他不想一再體會失去的滋味兒。


    不要在憤怒的情況下,輕易地說出傷人的話。


    所以他覺著自己對路瑤說的話,已經算是嘴下留情了。可路瑤畢竟跟梁子衿不一樣,她心思細,敏感又神經質,他已經將嘴上的戰鬥力降到最低,可還是傷到了她。


    如今他不想再爭辯誰對誰錯,他隻想告訴她,我來了,我愛你,我也知道你愛我,這就夠了。


    路瑤確實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如今紀貫新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可卻聽得她膽戰心驚。即便他說,以前的一切,既往不咎,可有些事兒,畢竟是發生了,所以一時半會兒,她也迴不過神來,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和話語來迴應他。


    紀貫新想象過路瑤聽到這話之後,會有的幾種反應。


    正常女人怕是要痛哭流涕,然後一把撲進他的懷中,緊接著感慨幸好命運沒有讓他們分開,就跟電影裏演劫後餘生的反應一模一樣。


    當然,路瑤顯然不是這種情緒外露型。雖然紀貫新特想感受一下,她主動投懷送抱是什麽滋味兒。


    還有一種可能,她會跟他解釋,說一說她以前跟簡程勵之間的感情,順便向他表一下忠心。徐應嘉都說了,路瑤現在已經不愛簡程勵了,她連他的生日都能忘記,可卻記得幫自己做新手鏈。


    但很明顯,這一種可能也pass掉了。


    再不濟,她總得跟他說點兒什麽吧?哪怕是好奇他怎麽處理的簡貝貝,又或者他有沒有去找簡程勵的麻煩,再不然……


    “你說句話啊,幹嘛這種表情?”


    紀貫新盯著路瑤的臉,她太長時間不出聲,他看著心裏瘮得慌。


    太多的意外和所謂的真相,一股腦的湧來。路瑤的腦子就像是一個沙袋,瞬間被傾注進大把的沙子,滿到沒有多餘的容量去進行思考。


    沉默良久,她隻是說:“你去擦擦頭發吧。”


    紀貫新身上一直是潮濕的,不僅頭發,就連睫毛上都帶著一層氤氳的水汽。


    聞言,他表情傲嬌,低聲問:“你擔心我啊?”


    路瑤漂亮的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平靜的說:“不要感冒了。”


    五個字,不要感冒了。紀貫新頓時覺得,心底暖的快要由內而外,將身上的雨水烘幹了。


    原來他可以很容易滿足,隻要她一句關心,一句在乎,他整個人都飄起來了。


    一手拉著她的左手,另一手去抽桌上的紙巾,紀貫新擦了擦頭發,看著路瑤道:“你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路瑤安靜的躺在枕頭上,幾秒之後才迴:“你想說什麽?”


    紀貫新說:“你想聽什麽我就說什麽。”


    路瑤說:“我沒什麽想聽的。”


    其實她心裏還有很多疑問,不對,不能說是疑問,隻能說是很多話。她有很多話想跟紀貫新聊,可是話到嘴邊,她不知道該怎麽講。


    自打十二歲之後,她性格漸漸變得內向,不願意跟別人表露心跡。上一次她跟他在餐廳裏麵,眼看著他勃然大怒,起身從她身邊走過,她本能的抓住他的衣袖。


    她對他說了我喜歡你。


    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對人表白。也許是狗急跳了牆,她害怕紀貫新離開,怕他離開之後就再也不會迴來。


    她好不容易感受到溫暖,也舍不得再迴到一個人的狀態。所以她拚盡了所有的力氣和全身的勇氣,孤注一擲,隻希望那個時候,他能停下來,就算不能馬上相信她,也請他給她一點點的時間,讓她可以一次性將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全都做完。


    她不是個有勇氣的人,孤注一擲的舉動,怕是這輩子也就那一次了。


    這就好比煙花,點燃,綻放,絢爛一次,美得人眼花繚亂。可一個煙花筒,一生也就隻有這麽一次機會。


    她也很羨慕那些為愛可以非常勇敢的人,她也想忘記過去,重新再來。可聽到紀貫新的這番話之後,她對他的所有誤會和怨氣全部消除,但是之前那股衝動說喜歡他的勇氣,卻不知怎麽就不見了。


    她沉默有她的理由,紀貫新卻有些害怕她的眼神,平靜如水之下,有隱藏著淡淡的逃避和茫然。


    他忍不住問她:“想什麽呢?”


    路瑤沒出聲,紀貫新開口,剛要說話,正好病房房門被人推開,蔣睿走進來。


    蔣睿剛從路遲那邊過來,路遲還沒掛完水,叫他先來這邊看看路瑤。結果他一進來就看見紀貫新坐在路瑤床邊,三人六目相對,皆是眼神各異。


    路瑤把手從紀貫新掌心抽出來,對了蔣睿叫了聲:“睿哥。”


    蔣睿的目光從紀貫新臉上,移到了路瑤臉上,他一邊邁步往她這裏走,一邊輕聲說:“好點兒了嗎?”


    “嗯,好多了。”路瑤這會兒說話也比之前剛醒的時候清晰了不少。


    紀貫新坐在床邊沒起來,隻是對蔣睿道:“謝謝你照顧瑤瑤。”


    蔣睿雖然沒關注網上的八卦新聞,可這十天來跟路瑤朝夕相處,他發現她總是一個人出神,上一秒還在笑,可能下一秒,又在想事情了。


    他看到紀貫新拉著路瑤的手,如果兩人不是情侶關係,她也不會讓他坐的這麽近。


    所以蔣睿微笑,出聲迴道:“不用客氣,應該的。”


    紀貫新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很是和善,他說:“我們是應該的,你不是。路遲照顧她,因為他們是兄妹;我照顧她,因為我是她男朋友,所以這些天麻煩你帶著瑤瑤四處去玩兒,我會在冬城住一段時間,你什麽時候有空,隨時知會我,我請你吃飯。”


    女人跟女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心理感應,男人也是。


    所以哪怕紀貫新表情和善,語氣也不是咄咄逼人的,可他還是感覺到,紀貫新對他有敵意,這話翻譯過來,也像是在嘲諷他照顧路瑤是名不正言不順。


    微微一笑,蔣睿迴道:“好。”


    路瑤是了解紀貫新的為人,所以知道他話裏話外在針對蔣睿。怕蔣睿覺著不舒服,她主動跟他找話:“睿哥,我哥去哪兒了?怎麽這麽半天沒見他?”


    “哦,他,他在打電話。”蔣睿不怎麽會撒謊,撒謊的時候連路瑤的眼睛都不敢看,隻在床頭櫃處整理了一下東西。


    路瑤覺著詫異,什麽電話打這麽久?


    “我剛才來時在靜點室看見他了,他在掛水,可能有點兒不舒服。“


    紀貫新伸手幫路瑤掖被角,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路瑤馬上眸子微挑,有些著急,蔣睿也沒想到紀貫新會當眾拆台,急了一下,趕緊補了一句:“他沒什麽事兒,醫生怕他淋雨感冒,所以讓他打一針消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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