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星。


    幾個月的時間,楚天策已經將纏心鬼紋大劫中的種種明悟盡數融會貫通。


    再想要更進一步,就不是短時間內強行閉關可以提升的,而是需要細水長流、循序漸進。


    對於頂級強者而言,枯坐玄關已經並無太大意義,關鍵是靈光頓悟和機緣奇遇。


    玄武星一片冰寒,到處都是霜雪覆蓋,唿吸之間、氣息幾乎要虛空冰封。


    在星辰本源深處,楚天策隱隱可以感受到,一股慘淡的死氣、凝而不散。


    “桓昱宗主恐怕是大限將至了……這傷勢怎麽會如此嚴重……”


    楚天策雙眉微蹙,心中閃爍著濃濃的疑惑。


    桓昱一向重傷在身,但畢竟是堂堂淨土境中期的頂級強者,斷斷不應該如此慘淡。


    他幾個月來專心閉關,參悟纏心鬼紋一戰中的種種靈思妙悟,根本沒有在意桓昱,就是這個原因。


    楚天策根本想不到、甚至直到此刻,都難以相信,桓昱的狀態竟然慘淡到了如此地步。


    “楚道友,請移步星辰本源。”


    桓昱的聲音緩緩響起,並非彌散在虛空,而是自大地深處震蕩。


    沙石土木輕輕顫抖著,每一字吐出,星辰本源似乎都在隱隱共鳴,天地間的寒氣都會濃鬱一分。


    話音落下,大地之中、一道蜿蜒曲折的裂痕,緩緩浮現在楚天策麵前。


    森然徹骨的寒氣,混雜著慘淡濃烈的死亡氣息,撲麵而來。


    “怎麽這個樣子了。”


    楚天策低聲自語,腳步加快,迅速沿著裂痕深入地心。


    一路深入數千裏,山路四壁的冰霜愈發厚重,寒氣愈發森然,但冰晶卻是漸漸變得駁雜淩亂。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山路突兀變得寬闊,一座遠較先前素樸粗糙的石殿,躍入眼簾。


    桓昱坐在一座玄冰鑄就的座椅上,錦袍裹身,形容枯槁,臉上幾乎完全不剩下肌肉,隻有衰朽的皮膚包裹著細弱的骨骼。座椅的四條椅子腿、深深插入地麵,如同長鯨吸水般、不斷汲取著整個玄武星本源的力量,一股濃鬱厚重的寒氣飄渺繚繞,如同濃霧般將桓昱包裹在核心,看不清容顏。


    “楚公子,請恕老朽失禮,這些日子難以拜會,實在是力有不逮。”


    桓昱的聲音如同幹枯的枝條互相摩擦,沙啞而慘淡。


    說到後半句,竟然隱隱有些氣息淩亂虛浮,顯得疲倦至極。


    楚天策眉峰愈發緊鎖,盯著錦袍之下瘦骨嶙峋、幾近幹枯的桓昱,疑聲道:“桓宗主何至於此?”


    桓昱苦笑一聲,輕輕搖頭,笑道:“變生肘腋,實在是難以提防,更何況老朽早有舊傷。”


    話音落下,桓昱看著楚天策依舊緊皺的眉峰、以及明顯不甚相信的眼神,手腕輕抖,虛空中突然出現石桌石凳,醇厚清冽的美酒自虛空深處垂落,酒香彌散開來,酒漿輕輕映照出兩人的麵龐。


    一者豐神俊秀,一者形容枯槁,映照在清澈的酒漿中,竟然隱隱有生死妙韻席卷。


    “這是天獸原漿,乃是借助守護大陣、攫取一百零八顆主星的星辰本源之力,緩緩凝聚,本源真粹成型後,再浸泡在無數靈藥之中,漸漸形成。這些年來,天獸宗存貨盡在於此,老朽本意是留下來,以待最後決戰、保全本源、爆發戰力所用。”


    桓昱自錦袍下,緩緩伸出一隻幹枯的手掌,端起酒盞。


    蒼老衰頹的麵龐映照在杯口,眼底盡是苦澀與無奈。


    “我的傷勢,首先是幾次與那神秘大敵搏殺,傷了本源,其次則是變生肘腋,我雖然是淨土境中期,但畢竟傷勢極重、再加之不加防備,哪怕隻是淨土境初期,依舊使我幾乎本源潰散,當場身死。”


    桓昱輕輕嗅著酒香,卻並不飲下。


    稍稍停頓,才接著說道:“不過我最大的問題,並不在於外敵,而在於內傷。我為了強行提升戰力,突破血脈極限,運用了數種禁忌秘法,其中最關鍵一點,便是煉化了一件玄龜重寶,這使我戰力突飛猛進,蛻變玄龜血脈,可惜肉身靈魄難以承載。”


    “其後我一方麵為了勉力承載血脈,一方麵強敵壓境,無計可施,不得已冒險嚐試吞噬宗門氣運和一百零八顆星辰本源,如此一來,卻更加是飲鴆止渴,戰力固然愈發強橫、血脈固然愈發沉穩,但本源傷勢、肉身和靈魄的壓力,卻是遠勝先前。”


    “如今天獸宗瀕臨潰散,生靈十不存一,氣運一敗塗地,老朽本源自然隨之衰頹。”


    話音落下,桓昱雙瞳一黯,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下一霎,細密的碎響聲、如同爆豆一般,自周身骨骼同時響起,雄渾厚重的真元霎時奔騰起來。


    天獸原漿,非同小可,茫茫星域、都堪稱最頂尖的大補靈藥。


    縱然是與各家各派的遠古遺寶相比,都絕不遜色。


    然而桓昱一口飲下奇瑰,卻隻像是凡人飲酒一般,抿嘴體會酒香、卻並不搬運血魂煉化真粹。


    “纏心鬼紋已經破解,天獸宗弟子雖然存留不多,但畢竟道統並未斷絕,天獸宗氣運也不算枯竭。”


    楚天策輕輕歎息一聲。


    吞噬氣運的手段,他自然知曉。


    先前斬殺苗振川,星域氣運降臨,無論是神劍閣中的神秘聲音,亦或月千山,都勸他不要冒險。


    關鍵便在於此。


    一旦吞噬天地氣運,便是將自己與星域綁定在一起,一損俱損。


    如今的桓昱,便是隨著天獸宗氣運不斷潰散,本就重傷的本源愈發慘淡衰頹。


    “苟延殘喘罷了,現今借助玄武星本源、冰封血魂,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待到那神秘大敵降臨,要勞煩楚公子將之引入玄武星,到時候我會自爆本源,如果能同歸於盡,當然千好萬好……至少可以使之受些傷,到時候楚公子勝算也能高一些。”


    桓昱眼中精光一閃而沒,旋即重新變得黯淡。


    “桓宗主,你可知曉天神火元大陣?”


    楚天策略一思忖,將話題轉移開去。


    桓昱微微一愣,突然驚聲道:“蒼火老祖的手段?天神火元大陣?”


    “不錯,天神火元大陣出世,席卷烈蒼星超過三分之一的疆域,道友可有心去碰碰機緣?”


    楚天策點點頭。


    桓昱沉默片刻,終於是搖搖頭,說道:“楚公子好意心領了,我既然是天獸宗宗主,此情此景,自然不能一走了之。還是等等那尊強敵吧,若是楚公子有心前往,但去無妨,任憑那大敵有通天手段,隻要公子尚在,天獸宗的道統便不算斷絕。”


    楚天策心下微微歎息,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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