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的鏡子中,映著方凜久久不曾降溫的臉,他將冷水拍在臉上,盡量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  沈疏鶴握住了他的手?  還手把手地讓他喂給了他一塊黃桃?  最重要的是,那塊黃桃,還被自己咬過!  啊啊啊啊——這讓他怎麽冷靜得了!  播放。  隻有一個字能概括——穀欠。  方凜在衛生間磨蹭了會兒才出來,為避免剛剛的尷尬再次發生,他決定,先躺在床上裝死,不,裝睡!  隻是這時,方凜卻意識到了一個極其嚴肅的問題。  “沈醫生,你家就這一床被子?”  “嗯,你是第一個留宿的人。”  “……”  方凜就納悶了,沈疏鶴大幾千的牙刷都買了,就沒想過順便在超市買床被子?  “那多不方便啊,要不我現在下樓去買吧……”  方凜話未說完,便被沈疏鶴打斷:“你現在不能隨便出門,外麵風大,再說超市已經關門了。”  說著沈疏鶴指了指掛在牆上的表,不知道為什麽眼神還有些小得意。  “放心,我還有條小毯子。”說著沈疏鶴指了指床頭。  那所謂的小毯子要多薄有多薄,要多小有多小,如果沈疏鶴不說是條毯子,方凜還以為是條大一點的枕巾。  “你先睡吧,我再看會兒書。”說著沈疏鶴拿出了一本書,並幫方凜把房間的燈關掉,隻留下了書桌上一盞微弱的小台燈。  借著不怎麽亮的燈光,方凜看清了書皮上印著的字:《商務談判俄語》。  方凜雖聽說沈疏鶴博學多聞,卻沒想到已經把業務範圍拓展到了戰鬥民族,有點硬核啊……  方凜鑽進溫暖的被窩裏,有些鼻塞的鼻腔,立刻被一陣淡淡的草木香充斥。  他聞著屬於沈疏鶴的味道,偷偷看著沈疏鶴看著書挺拔的背影,默默咬了咬下唇。  過了半個小時,沈疏鶴終於聽到房間的另一頭傳來了沉穩的唿吸聲,讓他鬆了口氣。  沈疏鶴頹然地合上書,放置一邊,他剛才明明集中了精力,卻一個字母都沒看進去。  沈疏鶴輕輕走到床邊,看著熟睡中的方凜,怎麽還是睡得這麽麽張牙舞爪,一點都不老實……  沈疏鶴湊近了些,幫方凜緊了緊被子後,屏住唿吸看著他的臉。  方凜就連睡覺時眼尾和嘴角都是帶著笑意的,像一道光,照進了沈疏鶴滿是黑暗的內心,讓他驀然有一種與過去二十多年都不同的想法。  這個世界,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絕望。  黑夜裏,那隻巨大的毛絨玩具熊,靜靜地坐在陳列櫃中。  “你怎麽還喜歡這種小姑娘家家的東西?等著,你凜哥幫你換一個!”一個娃娃臉的大男孩,臉頰通紅,滿身酒氣,笑嗬嗬地掂著一袋子電玩遊戲幣對他說。  方凜突然翻了個身,打斷了沈疏鶴的迴想。  方凜的胳膊大搖大擺地伸了出來,腿也騎在了被子上,嘴裏嘟嘟囔囔地夢囈著:  “你不是去看音樂劇了嗎……怎麽又突然來……找我了……”  沈疏鶴沒想到方凜還惦記著這件事。  他陪鄒詩梅看音樂劇本就是出於特殊的目的,既然目的達到了,也就沒什麽必要繼續陪著了。  沈疏鶴借口方凜身體不舒服,在音樂劇開始不到20分鍾就早退了,鄒詩梅比沈疏鶴更擔心方凜腹中的孩子,絲毫沒有對沈疏鶴的提前離開表示不滿,反而追了好幾條微信詢問方凜的狀況。  沈疏鶴耐心地幫方凜把手放迴被子裏,低聲在他耳旁迴了句:“因為,想見你。”  睡熟的方凜滿意地吧唧吧唧嘴,嘴角的弧度彎了起來:“那……下次……可以叫我……”  “嗯。”沈疏鶴輕輕應道。  彎腰用唇在了方凜額頭上印了一下。還好,溫度降了不少。  *  方凜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現在醒來是幾點鍾,隻覺得周圍一片黑暗,黑色的床、黑色的被、黑色的窗簾,讓他莫名想起了那個失火後的小木屋,後背冒出了一陣冷汗。  隻是這種不安的情緒,漸漸地被他身旁那個又慢又長的唿吸聲安撫。  方凜意識到,他現在身旁躺著一個人,一個男人,近在咫尺,與他擠在同一張小床上,即便不去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光從氣息判斷都知道,這個人正是沈疏鶴。  頓時,方凜的心跳像入口的跳跳糖。喧囂了起來。  此時,沈疏鶴正背對著方凜,縮在那個不比枕巾大多少的小毯子裏,原本寬廣的後背,現在卻單薄得讓人心疼。  方凜看了看嚴嚴實實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頓時心裏說不完的愧疚。  方凜想把被子給沈疏鶴蓋,自己去披那張小毯子,可他剛把手拿出被子,就感到一陣陣涼意,根本不確定自己免疫力低下的小體格,能不能靠那薄薄的玩意兒,撐一晚上。  方凜看了看身上的被子,又看了看背對自己的沈疏鶴,要不……一起蓋?  對,一起蓋!  想想大學時,他還跟下鋪的室友共享過一年的秋褲,誰媽發視頻過來查崗,他們就立刻給誰套上,蓋一床被又能怎麽樣?  都是男人,又都穿著衣服,還能懷孕是咋地?!  如此想著,方凜掀起一個被角,匍匐著向沈疏鶴的方向逼近,正當方凜舉起手臂,要將被子蓋在沈疏鶴身上時,沈疏鶴卻突然轉身,睡眼惺忪地看著險些要撲到自己身上的方凜。  “你在做什麽……”那聲音迷迷糊糊的,顯然是被吵醒了。  方凜沒想到沈疏鶴睡眠這麽淺,隻能尷尬地笑了笑:“我……我渴了,想去弄點水喝。”  說著方凜就假裝要下床喝水,卻沒想到半夢半醒的沈疏鶴一下子坐了起來,邁著有些不穩的步伐,走到餐桌前,從保溫壺裏倒了一杯水,端給方凜。  “小心燙。”  方凜看著沈疏鶴眼睛都睜不開,迷迷糊糊幫自己端水的樣子,頓時感到胸口一緊,連忙接過水杯。  “謝謝……”  方凜小心翼翼地喝著,沈疏鶴就站在床旁默默地等著,直到方凜把所有水都喝完,他才把杯子重新送到餐桌,並又拿了一個退熱貼迴來。  沈疏鶴坐在床邊,細心地將方凜頭上的退熱貼換掉,在他耳旁輕輕留了一句:“快睡吧,早點好起來。”  方凜望著沈疏鶴沒有戴眼鏡的臉,不像平時的他,優雅中帶著一些距離感,現在的沈疏鶴無比真實,放鬆,溫柔,甚至還帶著些不再掩飾的侵略感,讓方凜忍不住臉紅心跳。  還從沒有一個人對方凜照顧得如此精心,那是一種他從來沒有奢求過的,被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捧在手心中嗬護的感覺,甚至他的父母也沒有像沈疏鶴這樣,能細致到顧及他每一個感受。  寵——方凜善用的寫文元素之一,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字有一天會運用到他身上,他還是被寵的那一個,對方還是一個男人,他喜歡的男人!  方凜甚至有種衝動,想把此刻的幸福炫耀給全世界,隻是方凜不敢,畢竟沈疏鶴是他花大價錢請來的私人醫生,這些照顧或許隻是服務中的一部分,或許隻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  但是即便如此,方凜還是有種荒誕的想法從腦內鑽了出來,他這個燒暫時不想退了,他想多賴在這裏一會兒,就一會會兒……  兩個人又重新睡迴了原處,隻是一個蓋了被,一個卻沒有。  “沈醫生?”方凜輕輕試探著喚了一聲。  那頭沒有反應,似乎是睡著了。  “沈疏鶴?”方凜不死心又喚了一聲。  依舊沒有任何反饋。  “鶴哥?”方凜已經打算放棄了。  那個低沉男聲卻驀然傳來:“怎麽了?”  ???  方凜猜應該是湊巧他叫了三聲,把沈疏鶴喚醒了。  “你不蓋被會感冒的,我們一起蓋怎麽樣?我瞧這被還挺大的……”方凜紅著耳朵說道,好在四周一片漆黑,也沒人看得到。  沒錯,那被的確很大,如果跟沈疏鶴身上那條大“枕巾”相比較。  “不用,我不冷。”沈疏鶴淡淡答道。  方凜有些急了:“可是我冷啊,你就當進來幫我釋放二氧化碳,好不好?”  那頭一陣沉默,過了幾秒,方凜的被子裏驀然鑽進來了一個人。  “臥槽,鶴哥?你也不用靠這麽近吧!”  “你不是冷嗎?”低沉地聲音嚴肅地問道。  “我現在也就……還好。”  “哦,我冷。”那語氣不容反駁。  “……”  方凜不記得自己在沈疏鶴唿吸都能撲到自己臉上的狀態,是怎麽安耐住緊張的心情入睡的,他隻記得他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中他又迴到了剛穿過來的那個酒店的房間裏,大大的床上,他被蒙在被子裏,渾身發燙,頭又暈又痛。  一個男人卻緊緊把他擁在懷裏,用冰涼的手撫摸他,安撫他,很舒服。  方凜忍不住轉身反抱住了那個人,不斷地向他懷裏鑽,那個寬闊的懷抱很熱,方凜也很熱,但是卻一點也不想放手……  方凜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抱著一隻熊,沈疏鶴那個巨大的玩具熊。  熊頭上還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麵是沈疏鶴俊逸的字體。  “怕你著涼,給你擋風。”  方凜跟那熊大眼瞪小眼,酸溜溜地在心裏吐槽了一句:不是喜歡的人送你的嗎?就這麽隨便拿出來幫人擋風了?  吐完,一抹甜甜的笑又漫上了方凜的嘴角。  方凜感覺自己的燒退了不少,起碼頭不暈了,身上也有些力氣了。  他起床在不大的房間裏逛了一圈,沈疏鶴並不在。  方凜抬頭看了一眼表,竟然已經十一點半了。  餐桌上也留著一張便利貼:“飯在鍋裏,我在樓下,有事聯係,不許外出。”  這是要把他困在這小公寓裏?方凜環視了一周這間幹淨舒適的公寓,宅在這裏,倒是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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