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馬識途,載著他不多久就迴了宮,卻見chun分此時正在宮門前焦急的等著,明明是十一月的寒天,額頭上竟還冒出了熱汗,聽見馬蹄聲,chun分便朝著聲音來處看過來,瞧見是他們兩個,臉上的神色才鬆了下來。待到弘曆停了馬後,chun分上前拉了韁繩,這才瞧見弘曆蒼白的臉,便出言來問,誰料弘曆卻是不肯多答,隻問她跑到宮門口來做什麽,chun分心內焦急,又去看了吳開來。吳開來剛剛在殿外守著,裏麵說話聲卻是半點沒聽到,心裏也疑惑著呢,便搖了頭,chun分無奈下方才道,“剛剛方山過來傳旨,說是聖上傳您去養心殿東暖閣。”


    chui了一路風,弘曆算是稍稍清醒了些,將那些該有的不該有的心思壓了下來,這事兒得從長計議,如今隻求多相處一時算一時,想清楚了處置辦法,弘曆便點點頭,將馬jiāo給了chun分,自己則帶著吳開來一路去了養心殿西暖閣,到的時候方山正在殿外候著,瞧著弘曆來了,趕忙過來行了個禮,方才道,“四阿哥您來了。”


    弘曆隱約聽著屋內有說話聲,隻是此時已然入了冬,門上都掛了棉簾子,卻是聽不清楚。便問,“誰在裏麵?”


    弘曆在鬆院住了足足十年,鬆院的人誰不將弘曆當做二主子,何況,方山又是蘇培盛的小徒弟,別人隻當弘曆落魄了,失寵了,可方山跟著蘇培盛,心裏卻明白白的,聖上將四阿哥看得重著呢,隻是麵上不顯就是了,四阿哥院裏的事兒,都讓他師傅盯著呢。


    所以如今已然是個人物的方山聽了弘曆的問,連磕巴都沒打,直接迴答道,“是怡親王在內呢,聖上前陣子試了一副藍麵累絲甲,說是尺寸不適合,這不怡親王連量都沒量,就報了要修改的尺寸,今個兒又重新做好了,拿過來給聖上試試。”他說著的時候,有些眉飛色舞,顯然對怡親王對便宜爹身體尺寸了如指掌而覺得驚奇。


    弘曆聽了不由皺眉,怡親王乃是弘曆的十三叔,按著後世的說法,是他便宜爹關係好到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清朝從太祖爺傳到現在,一共才封了八個鐵帽子王,他便宜爹一即位,便將這位十三叔封了個鐵帽子,何況平日裏的維護之意又明顯的很,年中的時候,十三叔病的厲害,他便宜爹還直接讓弘昌在宮中熬藥呢!這哪裏是臣子所受的待遇?如今,竟是連他便宜爹的尺寸都了如指掌,原先他那心思朦朦朧朧的時候,自顧且不暇,當然沒心思多想,如今他想通了,卻覺得這十三叔也太……


    他還未深思,屋內的簾子便掀了起來,蘇培盛悄悄退了出來,對著弘曆道,“呀,您來了,聖上正在問您迴來了嗎,趕緊進去吧。”說完,蘇培盛便抻頭小聲道,“怡親王在,聖上如今心qing正好,您有事可別犯別扭。”


    弘曆那脾氣,鬆院裏誰人不知,當然,另外也有名的一點事,原來的雍親王慣著他,可如今,蘇培盛這卻是好心,有時候假戲真做時間長了,有些東西便迴不到當初了。他看著四阿哥在眼跟前長大,又是吳開來的gān爹,自不想讓他吃虧,便點了這一句。


    弘曆聽了心中明白,點點頭便掀了簾子進去,一進門便瞧見西暖閣內兩人正說得痛快,他便宜爹如今也沒在榻上坐著,反而穿了件藍色的盔甲在地上正照著那西洋鏡美著呢,他如今看著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又麵白氣盛,穿著這盔甲倒是顯出些虎將的威風。一旁的穿著便裝的十三叔正道,“果然沒錯,這下卻是正好合適了。”


    連量都不用量就能改對尺寸,弘曆隻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他便宜爹還不自覺,竟是捏著自己的腰身道,“這兒不瘦嗎?”


    十三過去,十分自然的隨著他便宜爹的手捏住了左腰的位置,並抻了抻,試了試空出的位置,這才道,“這哪裏瘦,若是太肥了,整個盔甲都沒形了,穿著怕是拖遝得不得了。”


    胤禛一直十分相信他這個弟弟的眼光,別說盔甲,便是眼鏡、鼻煙壺、望遠鏡等小東西都jiāo給他來辦,如今聽著他說正好,心裏便也覺得定是正好了,立時便點點頭道,“那便這樣了,不用改了。”


    兄弟倆旁若無人的說完這些,胤禛才從西洋鏡中看到已經進了門的兒子弘曆。弘曆的心qing雖然平復了,可剛剛騎著馬風chui得厲害,如今卻是泛起了cháo紅,看著跟生了病一般,何況,弘曆自小身體就不好,他不知找了多少大夫才調理的差不多,如今一見,便心裏著了急,隻是冷落弘曆的事兒除了貼身的奴才蘇培盛和方山,他連怡親王都沒告訴,此時卻不好出言相問,便點頭道,“這盔甲無事了,你本就忙,卻是又讓你cao勞。”


    那邊十三聽了,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聖上有事兒隻管吩咐臣便是,臣為聖上做這些,心裏高興。”隨後又說了幾句,才終於出了門。


    這兩句一個體貼入微,一個qing深意切,著實讓弘曆心裏酸水快泛濫成災,隻覺得十三叔卻是從來沒有這般可恨過,那盔甲哪裏好看了,腰身那麽窄,打仗的時候哪裏動彈的開?!好在他如今歷練了多年,也知道什麽叫麵不改色,倒是沒顯露出來。


    待到十三走了,胤禛便穿著那件盔甲走到了弘曆跟前,如同在鬆院的那十年一樣,昂著頭伸手去摸弘曆的額頭——弘曆如今已經比他高半頭了,觸手可及處,卻發現弘曆的皮膚開始還冰涼,可竟十分快速的燙了起來,臉上也更紅了,胤禛被他唬了一跳,立時叫了蘇培盛,要傳太醫,弘曆卻嚇了一跳,他哪裏敢讓人知道臉燙的原因,那些太醫猴jing似得,萬一診出來了,可如何是好。他立刻捉了胤禛的手道,“兒子剛剛騎馬chui了風,屋內熱才泛紅,無事的。”


    弘曆的手因在外麵chui過,所以凍得冰涼,可胤禛的手卻暖和和的,若是依著這幾年父子相處的樣子,弘曆卻應該早就縮了手,可他如今明了了自己的心思,剛剛又被十三叔放在便宜爹腰側的那隻手刺激的不得了,一時間便又拿出了上輩子做小混混時的氣概,愣是抓著沒放手,甚至還撒了個嬌,“阿瑪好久未曾這般牽著我了。”


    他未叫皇阿瑪,而叫了阿瑪,一時間卻是如當年在鬆院一般的感覺了。胤禛又如何不知道他原本的維護,在四年的時間裏變成了父子的疏離,又如何不知弘曆在這四年裏的艱難,心中一軟,便將弘曆的手反手緊握住,如同小時候那般笑話他道,“多大的人了,還跟阿瑪撒嬌。”說完,便拉著弘曆走到了榻上,讓他挨著自己坐了,再將另一隻手覆了上來,將弘曆的兩隻手全部都合在手心裏,竟是如小時一般替他做起了暖爐。


    一時間,屋子內竟是變得溫馨起來。胤禛自從登基起,便日日睡三更起五更,便是偶爾召見弘曆,兩人也不曾如如今般靠近過,一時間不由嘆了一聲。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弘曆的頭道,“你怪阿瑪嗎?”


    弘曆原以為叫自己來時為了指婚一事兒,沒想到卻問起了這個。想了想後才道,“怪過,幹西二所的夜太黑,chuáng太大,兒子一個人睡在上麵的時候,總是睡不著的,就會想阿瑪,可如何想,阿瑪卻再也未曾來過,那時候是怪的。”


    胤禛從未問過這些,他自是知道弘曆進宮第一年夜不能寐的事qing,可聽別人說和聽弘曆說,卻是兩種感覺,弘曆的話讓他心口有種悶痛的感覺。可弘曆的話還未說完,“後來習慣一個人了,就不怪了。”弘曆抬頭微微一笑,原本的黑豆仁裏滿是無奈,“反正阿瑪也不可能如原先一般陪著我。”


    胤禛說不出那種酸澀的感覺,在他眼中,弘曆會哭會鬧會耍別扭,可如今的樣子他卻見不著,想著那書案上皇後送來的畫像,開口讓他娶親搬出宮去?他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他愣著的時候,誰料弘曆卻抬頭問道,“不知阿瑪叫兒子來有何吩咐?”


    胤禛被問了個張口結舌,想了想,卻說了句自己未曾想過的事兒,“小湯山那裏的溫泉行宮修好了,你既無事,便陪著朕去瞧瞧吧。”


    54、晉江原創發表19


    小湯山的溫泉行宮乃是康熙五年建的,可惜聖祖爺更喜歡出巡,在京中時多住在暢chun園,來小湯山的時候,其實少得很。而胤禛自登基後,算得上是勤勉,別說出巡,便是平日裏的遊玩也是極少。因著他這般親力親為,比他年少的十三爺怡親王都累病了多次,若非弘曆早早餵他吃下了補氣丹,靠著胤禛單薄的身體,怕是根本撐不了這麽久。


    因此,約是怕他身體受不住,年初的時候,怡親王便提了修葺小湯山溫泉行宮的事兒,又怕花費大了胤禛捨不得,怡親王還專門讓戶部的人仔細算了帳,將能用的,能省的都去掉,瞧著那銀子不讓人心驚rou跳了,方才上了摺子。


    胤禛本是覺得可有可無的事兒,此時又正值國庫空虛,便想一筆勾了此事。可怡親王與他兄弟多年,對他那點xing子倒是了解的很,閑話的時候加了一句這腿進了冬日卻是越來越疼,胤禛一心疼,這事兒便準了。為著這事兒,張廷玉還曾打趣過怡親王,隻道他“嗚唿哀哉一身病,隻為他人做嬌娥”,這話還在小範圍裏流傳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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