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十五歲靈魂的弘曆覺得自己怎麽也要比這個小胖子成熟多了,當然不肯跟他一起玩,轉身迴頭抱自己的奶娘,誰知他便宜娘卻道,“弘曆,弘晝來了,你不是最喜歡他了嗎?趕快一起玩吧。”


    弘曆當即被放到了弘晝邊上,弘晝隻有九個月,還不會說話,連站立都不穩當,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趴著,恰恰好對著臉。弘曆想了想,衝著他做了個鬼臉,弘晝立刻咯咯笑了起來,弘曆瞧了瞧,覺得還不錯,起碼傻嗬嗬任他欺負,再看了看便宜娘說話的位置,就扔了個陶響球過去,奶聲奶氣地道,“撿。”兩個人就爬到鈕鈷祿氏身邊去了。


    旁邊的茶香恨不得沒看見,那動作,那神態,簡直跟昨夜的王爺一個樣,二二得四,四爺和四阿哥,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麽有默契。


    而一旁鈕鈷祿氏和耿氏卻說起了話,耿氏瞧著無外人,悄悄地說道,“姐姐,雲雀她哥哥在前院做事,說是吳開來同屋的太監胡勝不見了。”


    7、弘晝好威武


    鈕鈷祿氏的手立刻攥了起來,臉色也不如平時看著那般淡然,恨恨地道,“這時候不見了影,八成是被滅了口,這胡勝不gān淨。”


    弘曆已經爬到了兩人的身邊,拿著陶響球扔來扔去逗著弘晝玩,自己則豎起了耳朵聽兩個大人說話,瞧著便宜娘的臉色,看樣子這兩人關係應該挺好,否則她不會這般無遮掩。


    那耿氏長得倒是極為清秀白淨,說話也慢聲細語,瞧著是個溫柔人,聽著鈕鈷祿氏的判斷,不禁拍拍她的手道,“你且別著急,既然是個人,總得有個影,不會平白無故地消失的,總是能找出點線索。我已經讓雲雀她哥打聽著了。”


    鈕鈷祿氏嘆了口氣,這才鬆開了手,“我何嚐不知道,隻是一想著弘曆才一周大,這事兒就一出出的,心裏發寒罷了。”


    兩人倒是同病相憐,若論起來,耿氏還不如鈕鈷祿氏,她還是個漢人,當然也正是因著這點,有了弘時在前,弘晝才沒有那麽顯眼,不過,隻是那麽一點點罷了。要在一個王府中養大一個兒子,卻是件時時刻刻都不能粗心的事兒。


    兩人又竊竊的說了會兒話,弘曆聽著都是些別的事兒了,這才轉了心思,迴頭一瞧,弘晝正爬著追那個球呢,他穿著開襠褲,露著兩瓣大屁股,要多醜有多醜,不禁撇撇嘴,衝著弘晝爬了過去。


    當然,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也穿開襠褲,還在他親爹麵前展示過這件事,有的時候,燈下黑什麽的,往往最讓人鬱悶了。


    陪著弘晝玩了會兒球,其實就是他扔弘晝撿,那兩個女人終於說完了悄悄話,換了個話題,孩子。要讓生了孩子的女人不談論孩子,那簡直比讓她發胖還恐怖的一件事兒。尤其是,你還有個對象可以對比指點的時候。


    弘曆和弘晝分別被各自的老娘逮到了懷裏,弘晝還好,傻乎乎的,自個兒在親額娘懷裏高興的拍手蹬腿玩,弘曆可知道,這時候被逮住恐怕沒什麽好事。


    果然,兩人對著他倆的生長發育做了一番最細緻的研究,從看牙口,一直到瞧腳弓,甚至涉及到了屁股被尿淹了發紅怎麽辦,小jiji上火了尿不出來怎麽辦。終於發覺自己穿著開襠褲的弘曆當即就悲憤了,在被擺弄了幾次後,兩眼一翻的暈了過去。


    這下可嚇壞了鈕鈷祿氏,屋子裏亂成了一團糟,孩子太小,又不敢亂動,隻得一溜煙的去請大夫。弘曆瞧著身邊不那麽熱鬧了,才偷偷睜了一咪咪眼fèng,誰料正好瞧見一張大胖臉,呆瓜弘晝正趴在他眼前看他呢。


    一瞧見他醒了,弘晝立刻嘎的笑一聲,一嘴口水噴他一臉不說,竟然還爬了起來,衝著他嗚嗚啊啊的叫著。雖然同為幼兒,但語言是門很深奧的學問,弘曆終究是個十五歲的成人魂魄,他自然不會聽懂弘晝說的什麽,也就沒有立刻做出防範。


    當他看見弘晝猛然甩出手時,還有些呆愣,他扔的什麽,可當陶響球三個字在腦海中出現後,這件事兒已經避無可避,弘曆眼睜睜的瞧著那個核桃大的陶瓷球砸了過來,隻聽砰的一聲,被砸中了腦袋暈過去前的弘曆想,這是報應吧,這是報應吧,為什麽同是哄孩子扔球玩,便宜爹就沒事,這不公平。


    弘晝在已經暈了的弘曆腦袋上砸了個包這件事顯然引起的混亂極大,耿氏的道歉,弘晝被打時候的哇哇亂哭,還有便宜娘的低泣聲,一個應該是大夫的男子的說話聲,都匯合到了他腦子裏,然後亂糟糟的不成影像。


    他隻覺得頭悶悶的疼,整個人似乎也沒了力氣,總是睜不開眼睛,好在每次渴了或者餓了的時候,總有人給他餵點東西,才沒將自己餓死。迷糊中的弘曆發誓,他一定要找弘晝報仇。


    這個想法盤亙了許久後,他夢見了便宜爹勾著唇衝著他說,“來,把這個球撿過來。”然後就氣哄哄地醒了。一睜眼,倒是嚇了一跳,他的便宜爹,雍親王居然守著他呢。隻是此時正背對著他說些什麽,怪不得剛才會做夢夢見他的聲音。


    弘曆當即偷偷順著fèng隙向外看了看,對麵的人竟然是他的便宜娘,此時鈕鈷祿氏微微低泣著,幽暗的燭光下,整個屋子裏靜悄悄的,那聲音裏充滿了隱忍與無奈,仿若退到了懸崖角的人,沒了希望。


    不發一語,不多問一句,不指責一句,是鈕鈷祿氏的應對辦法,也應該是茶香所說的哀兵必勝。果然,一向酷拽霸的雍親王此時卻是難得柔和,溫聲勸道,“既然能查出是毒,自有解開的法子,弘曆是爺的兒子,你放心好了。”


    說完,他終於站了起來,弘曆趕忙閉眼,既然便宜娘都將戲演到這個地步了,他怎能活蹦亂跳的拖後腿?弘曆隻覺得一個人的氣息猛然靠近,然後一雙有些粗糙的大手撫上了他的額頭,溫暖的很。隻是,不過片刻就拿了開,然後聽見外麵響起了丫鬟的聲音,“恭送爺。”


    弘曆覺得自己的額頭涼了下來,然後心中有點微微的失落,他沒來得及睜眼,就聽見芸香低聲道,“格格,您臉色憔悴得很,還是去休息一下吧,四阿哥這裏,我和茶香會照料的。”


    鈕鈷祿氏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腳步聲便漸漸臨近,向著他這邊走過來,不久,一雙微微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隻聽他的便宜娘嘆道,“卻也不知道於大夫能不能找到解藥,弘曆才多大,竟是受了這般多的苦,是我這個當額娘的對不住他。”


    芸香在旁邊勸解,“格格何必說這些傷感話,您是四阿哥親額娘,親都親不夠,哪裏會怪您。何況,於大夫已然查出了四阿哥中的是毒,到時候找到了究竟是何毒,順藤摸瓜,哪裏還愁抓不出下毒的人?依奴婢看,您還是放寬心,四阿哥必是有福的,您日後的好日子長著呢。”


    許是這些空話讓鈕鈷祿氏心裏舒坦點了,她嘆了一聲,“希望如此吧。”


    隨後,便鬆開了弘曆的手,應是迴房去了。


    弘曆這才微微睜了眼,約是大部分人去送鈕鈷祿氏了,屋裏僅留了茶香一個人,正在收拾著桌子,過了會兒簾子挑開,卻是墨香進來了,衝著茶香道,“你熬了一日一夜了,早點睡吧,我守著就是。”又道,“過幾日等給四阿哥的下人配上了,就不這麽缺人手了,到時候也能好好歇歇。”


    “誰在意這個呢!”茶香快人快語,將手中的杯子拿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進了屋,將屋門掩好,放下了門簾,這才道,“我想著今天爺說的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芸香姐,你說,爺怎麽隻說給四阿哥治病的事兒,不提下毒的……”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墨香緊緊捂住了嘴,縱然屋內隻有昏暗的燭火,弘曆也看出墨香的臉色已然變了,鬆了手後衝著茶香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啪的一聲,實打實地拍在了臉上,讓弘曆都跟著抖了抖。


    墨香打完了人,方才去門口掀開簾子又看了一眼,然後才道,“你不知道什麽是忌諱嗎?爺的事兒也敢亂嚼舌頭,這院子裏住的可不是咱們格格一個人,對麵宋格格還住著呢,讓人聽見了,你的小命不要緊,連累了格格怎麽辦?”


    那一巴掌顯然極重,弘曆順著燭光看去,不過幾句話的時間,茶香的臉上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她倒是沒哭,隻是有些小聲道,“我實在是替四阿哥擔心。”


    茶香不過十四五歲,此時看起來極為可憐,墨香嘆了口氣,將她拉到了一邊,小聲說道,“你這是何苦,四阿哥如今也沒大事,是不是毒還不一定呢,那兩位家裏又擔著大用,爺到底什麽心思如何能猜,格格說什麽,咱們做什麽就成。”


    這些話已經足夠明白,茶香有些驚訝地看著墨香,墨香嘆了一聲,“這後院裏門道多著呢,你姐姐將你托給我,我就提點你一句,你xing子急,嘴又快,日後當個啞巴葫蘆吧,多看多想,才能活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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