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奕的重點在於被假麵再度跑偏的地方:“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我們在談的是,新世界?”“新世界……”假麵語氣裏的興奮褪去幾分,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我剛才沒說嗎?”他也沒有要得到答案的意思,話音剛落,就緊接著道:“之前那些是結合了現實的懷疑,但至於我看到了什麽……”假麵捏著下巴思考了幾秒,殘留的強烈印象浮現並迅速占據了他的腦海,蹦出了在那一次跟江奕奕對視時,他所看到的場景。俯瞰著宇宙的角度不住拉高,宇宙變得無比渺小,直至徹底成為無盡虛空中的一束亮點。從無盡虛空之外,伸入了一隻手,它取走了那一片無盡虛空,亮點融入身後的白色背景之中,消失不見。江奕奕對假麵看到的場景有過各種奇異的猜測,但他沒想到,會是如此的意識流。意識流到甚至讓人疑惑,對方到底是怎麽從這種場景裏得出“世界是假的”的結論?假麵知曉他在想什麽,他露出誇張的苦惱表情:“如果醫生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幕,僅憑描述,可能無法理解,我究竟看到了什麽。”“虛假的世界擺脫了限製,那個我們所不知曉的存在就此消失,這就是新世界。”這跟林異之前對他的描述不同,林異的描述是,所有人都能成為進化完全體,擁有能力;而假麵看到的,卻是更進一步的存在,這個世界最真實的內核。假麵側頭看向江奕奕,重複他之前說過的那句話:“所有知曉新世界代表著什麽的人,都會做出跟我一樣的選擇,不管是能力者,還是人類。”“畢竟,被操縱的世界,可不屬於我們。”假麵凝視著江奕奕,意味深長:“我們可以選擇死亡,但前提是,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而不是某個……”“誰也不知道是什麽鬼東西的存在,操縱著世界變成它想要的模樣。”“醫生……”假麵湊的極近,近到能讓江奕奕嗅到對方身上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吧?”江奕奕稍稍往後挪了挪,跟他拉開些距離:“我覺得這不該是一個問句。你應該很清楚我的立場。”假麵退迴原位,晃悠著頭道:“當然,當然,我很清楚。”“隻是……”他停下晃動的腦袋,看向江奕奕:“醫生跟這個神秘存在的聯係,有些過於緊密了。”“醫生的小秘密,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呢?”假麵語調疑惑:“如果隻信任李一河的話,醫生可能連被出賣都一無所知呢。”他舔了舔唇,有些興奮:“李一河,可不是值得信賴的智囊。”“那家夥,是個瘋子。”作為瘋子的假麵如此形容另一個瘋子:“一個有著理智的瘋子。”“因為解釋起來太複雜。”江奕奕並不是刻意將他們排斥在這個秘密之外——當然也沒有主動告知的念頭,畢竟這也不是什麽值得逢人就科普的常識。“你隻需要知曉,那個……”江奕奕微妙的停頓了下:“東西,是我的敵人。”假麵十分愉悅的為江奕奕鼓掌:“而醫生沒有活著的敵人。”他語氣裏帶上了幾分無法抑製的感歎:“為什麽新世界的關鍵偏偏是醫生呢?”……?江奕奕的疑惑尚未浮現,假麵自己揭露了謎底:“醫生總是在讓我們無法克製的底線內徘徊……”他看了眼江奕奕,難掩遺憾:“如果不是新世界的話,我真的很想跟醫生,好好聊一聊人生,談一談理想。”總感覺對方說出口的不是“聊人生和理想”,從詞中就透著股粘稠的惡意。江奕奕淡定的收迴視線,將走歪的話題扯迴到他原定的安排上:“那現在我們可以聊一聊了。”“互相了解的環節?”假麵坐得端端正正,格外正經:“我是假麵,或許還有一個真名,但那不重要,我的愛好非常廣泛,不管是心理學還是解剖學,都有所涉及……”我覺得他最擅長的是表演。江奕奕打斷了對方越說越起勁的話:“我注意到,你非常熱衷於人生和理想?”“總有迷途的羔羊,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假麵秒切語氣,改成了語重心長:“他們需要一位老師,引導他們走上人生的正軌。”江奕奕盯著假麵看了幾秒,從對方身上看出了某種強烈的既視感:“教授?”“被看出來了?”假麵浮誇的一拍腦袋:“差點忘了,醫生才是教授死前見的最後一個人。”假麵換了個動作,眉眼一垂,嘴角一勾,發出熟悉的古怪笑聲:“人生這種無趣的東西……”“死神。”江奕奕看出來了,假麵之所以被稱之為假麵的原因——他在無數個虛假的外殼下切換,將真實的那部分深藏在無法窺探的地方。“看來,你不喜歡聊你自己。”江奕奕得出結論。假麵重新變迴正襟危坐的模樣:“一點小癖好,很難改變。所以,不如讓我們略過這種沒有意義的溝通與了解,直入正題?”他身體前傾幾度,主導對話:“醫生到底想幹什麽?”江奕奕從善如流的放棄了跟對方深入對話的念頭,事實上,一直到現在,江奕奕都不確定,自己是否窺見過真正的假麵。那些誇張的語調,聚光燈下的演繹,勾勒出難以拚湊的破碎形象。不過,既然我也不是什麽正規的心理醫生——因為無證行醫而入獄的江奕奕十分坦然的想道,那病人不配合治療也理所當然。江奕奕決定試試看對方的隱藏結局——如果他有隱藏結局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