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奕察覺出了些教授為什麽這麽做的原因,當然不是為了抒發他對江奕奕的愛慕之情——江奕奕對他究竟存不存在屬於人類的情感都持以懷疑態度——而是為了給某些人留下一些暗示。對於教授這種人,他的每一個行為都必然隱藏著另一重目的,當你被輕易迷惑時,那意味著你已經邁入了死亡陷阱。這可真是一個足以稱得上深刻的教訓。在江奕奕因為死神而對一幢的能力者們生出不過如此的判斷後,教授用短短一個小時的接觸徹底推翻了這個狂妄的判斷。江奕奕眉梢微動,坦率告知對方真相:“他愛慕我。”現場的氣氛凝固了大約三秒,魔術師的表情停頓,扭頭看向守門人。守門人正在檢查教授身上的致命傷——那枚被深深插入心髒的刀片,察覺到魔術師的視線,轉頭跟他對視了一眼。不知道魔術師從這一眼裏得到了什麽信息,總之對方迅速的平靜了下來,接受了江奕奕這個荒誕的理由:“所以,這是他……”魔術師停頓了下,為自己接下來的形容:“愛的表現?”江奕奕思考幾秒,頷首道:“這麽說也沒錯。”我覺得……這還是有點問題的吧?剛才醫生進去的那一會,到底發生了什麽?林異將波瀾壯闊的複雜思緒掩藏在心底,用表麵的平靜偽裝自己的不以為意——實際上在意的要死。當然不是出於什麽旖旎的理由,而是十分單純的出於——到底什麽樣的人才會對醫生生出愛慕啊?這個問句同理也可換成——到底什麽樣的人才會這麽不怕死對醫生表達愛慕啊?當然對方現在確實也已經死了。這麽一想,感覺更可怕了……魔術師消化完這個驚人的消息,繼續提問:“所以,這就是他的死之所以跟醫生有關的原因?”他試著用常人的邏輯去推斷教授的行為:“因為醫生拒絕了他?”不管是教授出於對愛情的絕望還是醫生的惱羞成怒造成了這一幕——這兩個原因聽起來都荒誕得極具黑色幽默,根本不存在可能性。“事實上,我沒有拒絕。”在突如其來的凝滯中,江奕奕不緊不慢道:“他也不需要我的許可。”他瞥了眼露出愚蠢表情的林異:“雖然他將之稱為愛慕,但他並不具有愛慕一個人的能力。”魔術師忍不住讚同的點頭:“確實,根據資料……”因為停頓的太快,魔術師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但好歹沒把接下來的話一並禿嚕出去——關於他們對教授的分析和判斷。比起渾身上下充斥著矛盾,無法被分析的江奕奕來說,教授在星獄待的時間更久,星獄對他的資分析也更齊全,齊全到足以讓他們確定教授被關押在最底層的必要性——即使哪怕他沒有能力,對普通人來說,也無比危險。這是一個徹頭徹尾,需要被隔絕在人群之外的反社會人格。魔術師閉上嘴,沉默了兩秒——按照他曾接受過的培訓,以及他本身的專業素養來說,不存在一不留神說出不該說的話的可能性。但在江奕奕麵前,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險些說出不該說的話——或許不能算險些。因為哪怕堪堪中斷了這句話,但他的迴答本身已經給了對方足以確認的信息。這種不專業的行為幾乎會讓人懷疑魔術師的職業素養,但事實上,魔術師的職業素養絕對值得稱讚——他能在關鍵時候停下不該說的後半句已經足以讓人驚歎。這跟魔術師的職業素養無關,跟他對話的另一方有關——他受到了江奕奕能力的影響,毫無疑問。在短暫沉默後,魔術師再度開口:“以我們對教授的了解,教授並不是會貿然邀請醫生的人。”既然已經開了口,魔術師索性多說了些:“按照教授的習慣,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醫生住進一幢才幾天,我想,這麽一點時間還不足以讓教授足夠了解醫生。”魔術師迂迴的問出了那個問題:“醫生認識教授?”“如果你還記得我跟導師的對話的話。”江奕奕提醒對方:“他認為,我失去了部分記憶。”他輕輕笑了起來:“他說的沒錯。”守門人抽出教授身上的刀片,放進搜證專用的隔離袋中,聞言動作一頓。魔術師的反應十分迅速:“教授跟幕後人有關?”江奕奕朝他眨了眨眼:“我可沒這麽說。”他的視線一轉,落到了守門人身上:“我隻是說,我不記得我認不認識他。但他……”江奕奕拖長了聲音,饒有興趣的觀察著他們的反應:“大概是認識我的。”江奕奕從不撒謊——他隻隱瞞部分沒有必要說出口的事實,比如此刻。魔術師眉梢微皺,又迅速變迴了原來的模樣,將稍稍外露的情緒收斂:“關於這一點,我們會進一步調查的。”他察覺到了對話的主動權不知何時落到了江奕奕手中,遂再度扭頭看了眼守門人。守門人拿著隔離袋走出房間,給出了他的判斷:“初步觀察,確實是自殺。”“進一步的調查需要時間,關於教授的死亡……”守門人一板一眼的道:“作為最後一位跟教授見麵的人,你對教授的死亡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有些不講理吧?”安靜許久的林異立刻開口道:“既然他是自殺,那……”魔術師笑眯眯的打斷林異的話:“我們可從來沒說我們講道理。”他的視線劃過林異,落到江奕奕身上:“因為最底層的特殊性,證據並不是定罪的主要依據。”林異揚眉:“那什麽才是定罪的主要依據?”魔術師虛按了按不存在的帽子,動作和語調一樣浮誇:“當然是五層的管理者,尊敬的守門人先生的判斷。”林異忍不住笑了一聲:“他一個人的主觀評價?”“如果有必要,當然還會有其他人。”魔術師瞥了眼林異:“你該清楚你現在站在哪裏,還輪不到你來質疑星獄的規則,小拖油瓶——”他拉長了音調的話沒得到任何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