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雲在這個村子裏，被廣大的農民稱之為“才子”。自3歲就知道“1+1=2”，4歲時就會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三得六”。人們經過李雲的家門口，總耐不住誇耀小家夥一句，小雲啊，真聰明，你爸媽真有福氣啊。李父在一旁聽得心曠神怡，好像在誇自己一樣。這促使李父更疼愛李雲。5歲時就要李雲學含有“x”的東西，整天呆在家裏。李雲家附近有條河，年年有小孩溺水，由於李雲天天在家學數學才幸免成為那其中的一員。至今，這是惟一教條主義成就的好事。然而事物總有兩麵性，這促使李雲生在河邊的娃連下水都不敢下，也就成了一個經典的笑話。李雲在眾夥伴裏，會背得一些數字，再受到家長們的誇獎。人們常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意思是說隻要學好數理化，到外麵殺人放火都不要緊。所以地位顯赫。那個不會遊泳的“缺點”不成氣候來動搖李雲在眾夥伴心中的地位，多虧他父親的功勞。
李父當年為響應政府的“下放”政策，主動來到這農村，為建設中國社會主義新農村作出卓越的貢獻。本想再迴到鎮上，可以撈得一官半職，不幸被組織放了鴿子，上頭與他同來的幾位同誌，占了他的貢獻跑城裏領賞去了，現在在市委工作。李父事發後，書生意氣爆發，幹脆在這裏定居。幹了幾年，正巧被村民當選為村幹部，弄了個閑職就好比鹹魚翻了身。李父心裏多少得到了一點安慰，雖然沒有自己想要的官位大就如快餓死了得到一小口餿饅頭，總體來說是好的。既然當了官，必須有一個官樣，於是李父把以前大學裏的“函數理論”、“概論”之類的書搬出來。後去城裏買了兩個大的書架，擺放在屋裏特別神氣。兩木書架的書，李父站在它們麵前，得意萬分，每天隻要站在它們麵前就滿足了，何必要去翻呢，就相當博物館的陳列品。但陳列品並沒有發揮陳列品的作用，倒好比一個功成名就的人隱退山林，他的名仍還在的，幸虧李父沾了書的光，備受村民的尊敬。村子也沾了李父的光，特將那些書作為本村的形象。
自古郎才女貌，像李父這樣的“才子”有了，必須得有美女相伴啊。經村民的幾經周折，給李父介紹了個美女，也就是今天的李母。兩個人沒一個月，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演的是二戰時德國用閃電戰術侵犯波蘭。兩人心領神會後，迴去沒幾天就結了婚。婚後，兩人相敬如賓，被村裏人把他家稱為模範家庭，紛紛向他家取經。古人曰：“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李父發現李母太資本主義，李母發現李父太懦弱。各自“缺點”暴露後，都看起對方。兩人光天化日之下不敢吵，隻好把話留在晚上床上吵。結果，兩口子竟吵出個娃，李雲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誕生了。李雲的出生，村子裏瞬間像蒸發了一樣，人們紛紛登門賀喜。過了一陣子，村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好像發燒了一迴，燒一退什麽事都沒有了。
兩口子把對對方的不滿，通過自身的內分泌調節轉化為對兒子的愛。李父左邊眉有拋物線的弧度，右邊眉是數學家喜愛的根號。兩隻眼睛充分體現了李父身體內部器官嚴重的不團結，分別向兩個極端發展。幸好有鼻子這條對稱軸將其分明。人們一看李父，就知道他過度喜愛數學生理所致。李父天生喜愛理科，隻是喜愛而已並非深入研究，好比一個人喜歡梨並非要李喜歡吃梨。然而李父把這種天生的愛好，強加在李雲身上，也就促成一個小“才子”。中國的家庭教育在李父這裏得到了充分體現，模範家庭當之無愧。
由於當了官，會總免不了的，不管有事還是沒事都得要形式一下，比如談論為什麽王二狗的雞沒生蛋就死了或趙六的狗今天生了六個崽子將會對計劃生育造成什麽影響。每天都有什麽“統籌會議”、“基層擴大會議”、“政協會議”、“群眾坐談會議”。可見，領導們的廢話還真多。在會議室裏說不清，可以放到飯局上就；如果還扯不清，不用著急，還可以放在麻將桌上談。就這樣，李父早出晚歸，有時徹夜不歸，兩口子的口角還真少了不少。至始至終，領導們為群眾真辦了一件實事。據說，男人天生有一種野性，然而家庭像一把鎖，是牢牢鎖住男人們的。可是，李父的野性是後天努力創造出來的，再怎麽鎖也是徒勞的，好比新發現的頑症，暫時無藥對症。李父的野性如鬼魂般飄忽不定，李母在學校時被稱作衛星監控器，都自愧不如。後來，李母終成了賢妻良母，在家認真地帶孩子。
2
李雲八歲那年，李父的人生觀改變得如從原始社會直接跨入共產主義那樣迅猛。他發現自古有才華之人，比如杜子美、李太白，都是與酒分不開並且嗜酒如命。所以他認為不喝酒，不是個有能之人，最起碼不是個男人。於是，先從甜酒開始，慢慢練之後就米酒，升級後是燒酒，最後達到了無人能敵的境界，見酒就喝，喝完後還能準確說出它的度數。李父雖沒有古人的才華，但有了古人的酒量。四海酒友皆兄弟，李父靠這句名言，人氣指數在小鎮上一路狂飆。到了無人不識李父的地步。也正在李雲八歲那年，父子倆有生以來達成了第一個共識，李家的那些書可以留給子孫後代千秋萬世享用，說不定哪一天還能當成古董拍賣呢。由於兩父子對書愛護有加，書皮上的灰塵，都有了學校那些為人師表的臉皮般厚。正因為李父嗜酒如命，無暇他的天生喜愛，李雲的數學天賦消失殆盡，是一個浪得虛名的“數學天才”。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李雲的表哥賜了他一個更崇高的天賦—足球。這天賦，倒像具有著前赴後繼精神的革命烈士—前麵一個消失，後麵會及時補充上的。所以，也就有後人說的，不怕沒天賦，就怕沒師傅。
人們常常說，足球要從娃娃抓起。每天清晨，李雲就被表哥叫起來練球。表哥每天大清早從鄰村趕來這裏，不辭勞苦督促李雲練球，李雲是非常的感動並刻苦地練習，莫說對得起表哥，起碼對得起自己掏錢買的球，不踢爆，怎麽甘心。皇天不負有心人，全鎮的同齡人，沒人能及他，無論是在體力上還是技術上。隨後，李雲倒還不及項羽當年稱霸群雄的年齡，反而有了傲世群雄的氣勢。他立誌，以後當一名足球超級巨星，職業生涯中進球要超過貝利，個人技術要讓羅納迪尼奧都感到自卑，人氣要旺過貝克漢姆。幻想終歸幻想，昨晚上立的雄心壯誌，第二天早上被場大雨衝得一幹二淨，連渣滓都不剩。
李去的表哥後上了高中，沒功夫教李雲踢足球。後來，李雲嫌踢球太辛苦，必須得每天練又不像讀書，記住了可以保持很久都不能忘，便把自己的興趣轉向文學。因此邁出了革命性的一步，從體力勞動升級到腦力勞動。李雲這一興趣的轉變充分地體現了人類發展史，可知李雲這一舉動意義重大。一向喜愛數學的李父，怎麽可能會有文學類書籍。李雲從書店買來一本《古文觀止》，認真地讀了起來。日子久了，漸漸地對古文產生了抵觸心理，他發現古文中有二個最大的缺點，有太多的“焉”、“與”，看多了感覺自己真成了野人。於是，就放眼世界，從俄羅斯著手，後來對裏麵人物的名字和原文作者的名字深惡痛絕，“斯多維利斯基科夫”，“刨根剽和維多利基夫”，仿佛在比誰更會說繞口令。李雲從小就忌諱繞口令，記得有一次老師讓自己站起念一段繞口令，“四是四，十是十，四十是四十”，而自己卻說成“稀是稀，屎是屎，稀屎是稀屎”，結果引得大家爆笑。老師想用繞口令活躍下下課堂氣氛的目的算是達到了，而痛苦了自己。下課了，同學們就跑來笑嘻嘻地問李雲：“李雲，你是不是想拉肚子啊？”在一傍的李雲總是沉默，不然肯定會被同學戴上一頂“屎王”的帽子。
李雲深知俄國文學的厲害，不敢再接觸其他外國文學，因為他認為各國文學是“臭味相投”的，所以大可不必費太多的精力去看。剩下來的隻有中國現代文學。在去的眼裏，看文學書宛若去妓院嫖娼，“爽”過之後馬上閃人，連掃黃警察都無能為力。嫖客去過的地方多了，必會對某個地方產生留戀勢必會常去那裏；最後，李雲深深地喜歡上了詩歌。常言道，濃縮就是精華。那麽以此推論，大便便可以稱得上是精華了。李雲領悟後，無論是好詩還是爛詩，照單全收。
實行當年國民黨征兵製後，李雲自認為已飽讀詩書。這“飽”可不是一般的飽，多是有胃脹的那種份量。今朝一飽，便可長期不用進食，於是可以省下很多的零花錢買足球裝備之用。在村子裏，李雲論詩歌以一敵眾早不成問題，便有了陶潛般的性情，退隱山林。但李雲這性情沒過多久，便被李母給攪合了。李雲仗著幼時瑣碎的記憶，勉強考上了市重點中學。小學老師對李雲平時的傲慢，非常鄙視地說這孩子將來必沒有多大的出息。開學那天，李雲懷著對童年的眷戀，離開家鄉，以及那裏的山、水、人。經過一路顛簸後，李母和兒子來到離家較遠鎮上的市重點中學。李母為李雲打點好一切，淚水漣漣地向李雲道別。
李父在鎮上的行動一向詭秘，像是晚上營業的理發廳白天見不光的。李母打電話給他，沒人接，隻好作罷，長歎一口氣，哀怒道：我怎麽嫁給這樣一個男人。李母以前聽人家說：一個失敗的女人，背後必會有一個太成功的男人；一個失敗的男人，背後必會有一個太成功的女人。因為李母是個失敗的女人。一個成功的男人，可以在外麵花天酒地；一個成功的女人，在外必會被人們認為破壞倫理道德。李母為證明自己不是那種破壞倫理道德的女人，甘願呆在家裏安安順順做點瑣碎之事。有時抽點空還可以與群眾搓搓麻將，深入到群眾當中與人民群眾搓成一片，日子在搓麻將和做家務中度過。因為李母是廣大老百姓中的一員，也隻能做一些廣大老百姓中的事。其實，李母在這個問題上作了很大研究，大多數時間是在晚上睡覺前躺在床上研究的。第二天一覺醒來，連昨天晚上吃了什麽都不記得了，更何況她的研究。
李雲送走了母親，在寢室裏觀看了一會覺得索然無味了，各同學又相互沉默。李雲想這沉默隻是流星般的短暫，以後真不知道將與他們發生多少口角。唉，人就是這樣。“唉”歎了一陣後，李雲起身出了寢室去熟悉一下這裏所學校。黃天大地都是一樣的，便隻好繞幾幢樓房轉轉。剛剛繞過一座科教樓，遠遠望見草坪旮旯處豎了一塊提示牌。李雲迴憶剛剛走過的幾塊草地，是沒有像這樣的牌子的。便心生奇怪，走近一看，兩行鮮紅的大字在提示著每一位路過的人：江山如此多驕，請勿隨地撒尿。想必這裏已儲存了許多前輩的尿。這裏的草經過前輩們的尿的灌溉，長得活潑可愛茂密油綠。這便是他們對學校作的惟一貢獻。李雲看完後，就好比也想對學校作出微薄的貢獻，周圍正好沒人，身體及時響應理解李雲這時的心情。李雲貢獻完後，神清氣爽毫不留戀地走了。
走來走去，仍是那幾幢房屋，開始的新鮮感隨著步數的增多逐漸減退了，但像標準的反函數的函數值永遠不會等於零，隻一味的接近。接近快了，卻有一種失落感縈繞在心頭，天空的飛鳥也不忘來幾聲哀鳴。李雲不想觸景傷情，直接埋頭使勁地走，好把思鄉的苦轉化為汗液的臭。路上又多了一位匆匆的過客。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漸漸嘈雜起來，李雲忽然抬一看，原來是到了籃球場。在小學時，還未見過這麽多人圍繞一個圈子像群猴子樣不亦樂乎，隻有寥寥幾人能把球挨到籃框。李雲都對這項體育不感興趣，但觀賞的興致倒是有的……然後頓足停留觀賞了許久，無意中發現這群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或者說是喜好。上麵穿一件短袖或袖了長得可以跳藏族舞的下t-shirt，這表示他們輕鬆開朗；下麵就一件牛仔褲，這象征著他們狂野，如野人一般，不然怎麽會穿一條牛仔褲而不穿其他褲子呢；如果還能弄一雙拖鞋來，那就更好了，打球時順便可以托出節奏來。他們仿佛在向全世界的人民：我們奈奔，我們怕誰！李雲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般“狂人”在，感歎道，世界上真是無奇不有啊。李雲的性格顯然與他們格格不入的，於是把眼光投入到足球場。看到踢球者還像一個踢球樣，李雲的心裏得到了一絲安慰。那裏麵有人穿ac米蘭，有人穿皇馬的，有人穿切爾西的，又有人穿拜仁的，還有人穿裏昂的，不過這群人可調人家口味呢，弄得觀眾們以為在搞歐洲冠軍杯聯賽，各大豪門齊上陣，觀賞了羊天，原來大家都是馬戲團的。李雲心裏大為歡喜，暗想終於碰上對手了。想想看，場上的人是不可以留戀的，但這足球場可以像美好的照片一樣值得長期保存的。如果那天真是黃土高原被我們辛勤勞作的人民綠化了，可是當他的人們還很想念它，不妨在這裏拍幾張照重溫一下當年的感受。李雲尚且不知雨後的足球場，走上去就有生意人的油滑。尚且，他認為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
然而，在黃土高原綠化前，食堂早被學校綠化了，滿園春色關不住，窗口排煙送青來。時至已久，同學們由食肉類動物轉化為食草類動物。李雲望著一江綠滔，頓時食欲大減。這時，李雲非常想念媽媽了。這話不假，其實李雲想念媽媽做的那菜了，然後是這個人。隻要做出比那菜更美味的人，李雲肯定會很思念的。就好比狗見了骨頭就認識人。食堂的菜，很像成功人士的生活，五味俱全。吃起來甜中帶酸，鹹中帶苦，香裏咯微有一丁點兒狐臭，想必做飯的師傅有嚴重的狐臭，然而這菜具有人性化了，太餿了。李雲吃完後，幹嘔了幾次，痛苦至極，反正飯菜已經吃進去了，吐出來有多可惜啊。但又想還有3年呢，頓覺頭皮都麻了。
李雲吃了飯本想去寢室坐一坐的，後忽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學校的公共廁所還沒有找到呢，日後可怎麽方便啊。然而問廁所之事好比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道理，隻能自己親自去找，找到了就萬歲；如果沒找到，內褲隻好多一項功能。李雲急切地尋找廁所，一路上不想找的東西全找齊了，比如女生洗澡堂，女生寢室。幸好女生廁所還沒有與男生廁所分居，要不然又多了一項不該找的東西。李雲把所有可能存在公共廁所的地方找了一遍，最終還是失望而歸。最後，李雲失望地在一片樹林的入口坐下。坐定後，李雲仰望著天空對其嘲笑了幾聲，便又低頭去拔身邊的小草。這時，李雲發現身邊這條被人踩去地皮的黃土路，異常光鮮像是禿頂的腦袋。李雲這時想到魯迅先生說的話：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與便成了路。想必老師們禿頭都被同學踐踏過無數次，也就促成頭頂異常光鮮的“路”。李雲站起身朝著這條路向樹林深處走去。大概走了二十米遠，公共廁所神奇般地出現在李雲的眼前。李雲像受災人民得到賑災品一樣欣喜萬分，真是造化弄人，於是不惜麻煩再一次去方便。剛到男廁所門口，就聞到一股奇大的煙臭味，廁所的屎臭味見到這味也會凋朱顏。廁所門口站著幾個很像地痞流氓的人口裏叼著煙，不一會兒吐一股清煙。李雲看到他們那副在廁所抽煙自以為很了不起的樣子，實在腸子肝脾都不舒服，恨不得幫老師實行“道德規範”。很久後，李雲才知道那些人是想抽煙又不敢在公共場合抽怕本校老師逮著的煙民。就和白天不敢眉目張膽怕掃黃警察隻在晚上活動的妓女一樣。原來公共廁所是本校煙民的俱樂部，煙民不管有事還是沒事一天都得要往廁所跑上十幾趟。李雲對學校這項獨創的設計感到興奮。那一座廁所樓像是受了驚嚇的烏龜，縮在殼裏的頭。“真是造化弄人啊，”李雲事後不禁大笑幾聲。
晚上，班主任點了名，算已完事，坐地講台上，沙沙地寫個不停。這讓李雲想起一句話：沉默是金。遠遠望見班主任，一看就知道他不但沉默裏全是金，而是一個非常聰明之人，已達到聰明絕頂的最高境界—荒蕪一片，寸草不生。班主任這樣也挺好的，不知他這一生可省下多少買洗發精和剪頭發的錢啊，所以送給領導們的禮錢，綽綽有餘了。順帶還可省下一些錢給他兒子買一些玩具呢。假若哪天教室停電，我們大可不用發慌，點蠟燭太浪費國家資源，這正有個八百瓦的燈泡在這兒呢。他同時為學校省下幾毛錢的電費，真是新時代節約能源的好公民。如果那天天氣好，有月光，說不定還可以當路燈用呢。最好放在公共廁所門口，因為那裏太黑了。李雲不由地笑了起來，又怕被班主任發現，忙打住。可不想開學第一天，讓他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平靜了下來，李雲轉頭望著漆黑的夜空。這座小鎮被漆黑所包圍，急急地等待黎明來解圍，李雲的心一下子不知被什麽東西抽空了，像大海裏一座荒蕪人煙的小島，孤獨漂泊。
晚上，寢室裏分外安靜，惟有高年級的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在廁所，被窩裏，過道上不禁引吭高歌。李雲躺在床上隱隱約約聽見下麵在唱“妹妹的坐床頭，哥哥的剛想走，恩恩愛愛床上蕩悠悠……”。可惜遙遠的女生公寓像是求援關東的日軍遲遲不答話。男子恨不得幫她們唱，要不是寢室管理員及時殺出來將他們喝住，恐怕這裏成妓院了。李雲聽到這裏，心裏不由自主地與他們對好了歌詞“小妹妹我坐床頭，哥哥你啊莫想走，我倆的情啊我倆的愛……”。李雲鄙視地“哼”了一聲，心想人就這樣。惡心的是，人發育還尚未完全，就倒有爭當whore master的積極性。所以說，中國的第四產業經久不衰，原來都後繼有人啊。李雲在上麵聽得極為艱難，斷斷續續，再加上語文功底不怎麽樣，是跛腳的侏儒，鬱悶地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安然無恙，是值得慶幸的，但昨夜做的夢像陰生植物隻能在黑暗裏生長，見了光就得死，心裏暗暗對“死”歎息一陣。然後一種更大的失落感繚繞在心頭。扭頭看看陽台上昨晚晾起的衣服，才恍然大悟感歎道，少了媽媽的日子還真不行啊。
神板老光的頭發尚且蔥鬱時，有一次在物理老師家裏，興致太高，飲酒過多。然而人們在交際最忌諱的是說真言。事後，神板老兄後悔不已。這次神板老光不慎吐露真言，說他最近老掉頭發，而且快呀。說著喝了口酒潤了潤嗓子。“你看這裏，還有這裏禿了小塊呢。”神板老光指了指那些光亮的地方。那個物理老師安慰說：“也就這把年紀了，也是正常的啊。”
神板老兄痛苦地說：“我才38歲呀，年輕得很呐。”然而如今神板老光的年齡，真不愧是未老先禿的先驅。
物理老師打趣地問道：“那你每天掉多少啊？”
神板老光一本正經地說：“305根啊，是我工資的1/3.”物理老師聽完大為驚訝，隻是隨便問問罷了，哪個笨驢會無聊到數自己掉了多少頭發啊。物理老師感歎世間真是無奇不有，連這樣的笨驢都有。神板老光每天早上醒來，看身邊的一灘頭發，心酸啊，將其頭發小心翼翼地拾起，希望還能像綠色植物種上去。可惜這頭皮上的穢物豐富如土地般肥沃，蘿卜拔完了還可以種，但這根根頭發哪像野草般春風吹又生。神板老光一向視財如命，聽說頭發也能買錢呢，於是把枕邊的頭發收集起來與不忘記數數，等到能買錢之時那就是禿驢之時。物理老師和神板老光開玩笑，說與他打個賭，猜什麽時候頭就是一個大電燈泡。神板老光不光酒後吐真言，連心受到酒的熏烤邊得真起來，便答應，隨後叫物理老師幫他量了頭皮的長和寬。測量結果出來後，神板老光抽出他的獨門暗器—三角板。在三角板上，神板老光勾勾畫畫了一陣子，然後自信地說大約在六個月半，那時應該是中秋節了。在一傍的物理老師看到班主任莫明其妙地抽出一三角板來嚇了一身冷汗，後來又見他神經質地在三角板勾劃個不停都汗顏了。被嚇傻的物理老師胡亂猜了個數字。
由於神板老光和李父有相同的愛好，正因這樣神板老光很喜歡教數學。在數學裏，他最喜歡幾何，天天拿著他心愛的三角板進進出出，上個廁所都不忘記帶它。神板老光的感言是：板在人在，板亡人亡。多虧他的這句恰似誓死如歸的感言，那木頭製的三角板才具有了除教學以外還可以打人、自衛、算術的功能。但很多人看他很少時間把它帶在身邊，可以總在特定的時間抽出來嚇唬一下小同學。之後，他的三角板又多了一項功能—可作暗器。這樣班主任不但在本校聞名，而且馳名於小鎮，這“馳名”是非一般的馳，速度之快有如他那每天掉發的數目……大家於是乎賜他二字，為“神板”。
中秋節時，物理老師在自家陽台和妻兒共賞月光，在賞月之餘對麵樓房的陽台上時不時反射微弱的月光感覺像一明一暗相互配合的兩兄弟。物理老師自感奇怪，難道今天就有兩輪明月。仔細研究後，那光正是從神板老光的陽台上反射出來的，而且出奇的亮，足以在黑暗裏叫它光明。在映象之中，神板老光的陽台上沒擺放如鏡子可以反射光來的東西。再說了，那窗子的玻璃不可能反射竟如此明亮的光來。如果航海家在茫茫漆黑的大海上，發現這光勢必會垂涎三尺，如果是迷途的羊羔見了這光，馬上會對生命重燃希望，如果小偷見了這光恐怕會膽戰心驚落荒而逃。一陣比喻後，正是觀賞月光的物理老師見了這光，鬱悶得荒。物理老師大聲嚷嚷道：“班主任是你嗎？”話音剛落，對麵發出了沉悶的聲音，一聽果然是神板老光。物理老師接著問道：“你在陽台上幹什麽？”神板老兄發出蘇軾的《水調歌頭》般的歎惜後，說：“還能幹什麽呢，沒事閑著，在看月亮呢！”物理老師仿佛見到這次神板老光格外興奮，記得三四天前聽同事們說他有一點不舒服請了兩天假在家休養。隱隱約約記得前半年前和神板老光打的賭，物理老師思量了再三，才明白過來。
第二天，班主任能用那個三角板準確計算頭發脫落的時間一事，忽然間傳之千裏，便家喻戶曉。後來大家毫不吝嗇賜給神板老光一個“老光”二字。“神板”、“老光”這兩個外號加起來就成了今天的“神板老光”。雖然神板老光不討厭這個名字，但很忌諱學生口裏談論“神板老光”，就好比一張爛椅子隻準富人坐，窮人不能看……隻要有哪位提到這四個字中的任何一個，那學生以後的幾天勢必會被神板老光用獨門暗器在神板老光眼裏看來如西瓜般的腦袋上剁上幾刀，以示關愛。
在有些場合，很是不幸，同學倒也聰明，比如在每周一次的國旗下講話。演講者在念“尊敬的老師，同學們時，必將把那個”老“字改為”導“字，台下的老師聽後感覺自己身價大漲，由一個”老師“變成了”導“師，心裏便洋洋得意起來，因此他們的生活稍微變得有意義些了。在念”神州的大地上“時，必會改成念”行“，這時台下發出陣陣噓聲，抱怨他（她）太油滑了。當台上的人一不留神竟把”光“字念了出來，神板老光聽後不由的滿臉漲紅，台下的同學歡欣鼓舞，說這真是一場精彩的演講。把快樂送給別人，讓痛苦留給自己，那人因此獻身了。
李雲早對老光有所耳聞，現在見了果然名不虛傳。馬總有失蹄之時，他也有犯糊塗的時候。李雲不知那天，不慎在作文上道出個精“光”來，不幸被老光發現。幾天之後，老光把李雲傳去辦公室，把李雲作業本裏的錯題往眼前一亮，“證據”確鑿後李雲由原先的雞蛋型的頭經過老光神板加工以後變成了現在土豆般的腦袋。美食家看了之後，肯定會被老光的三角板所折服。從此以後，廚房裏終於有一件新型的廚具使用。老光氣發泄完之後，甩下一句：“你爸要我多教育你一下。你現在看自己這樣了，你真為你爸丟臉。”李雲抱著土豆似的頭，淚水如尿崩止也止不住，萬萬沒想到這兩個有“名”的人物，還真的“酒”仰過。真沒想到，社會發展這麽快。
在這一個月的學習裏，
李雲在這個村子裏，被廣大的農民稱之為“才子”。自3歲就知道“1+1=2”，4歲時就會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三得六”。人們經過李雲的家門口，總耐不住誇耀小家夥一句，小雲啊，真聰明，你爸媽真有福氣啊。李父在一旁聽得心曠神怡，好像在誇自己一樣。這促使李父更疼愛李雲。5歲時就要李雲學含有“x”的東西，整天呆在家裏。李雲家附近有條河，年年有小孩溺水，由於李雲天天在家學數學才幸免成為那其中的一員。至今，這是惟一教條主義成就的好事。然而事物總有兩麵性，這促使李雲生在河邊的娃連下水都不敢下，也就成了一個經典的笑話。李雲在眾夥伴裏，會背得一些數字，再受到家長們的誇獎。人們常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意思是說隻要學好數理化，到外麵殺人放火都不要緊。所以地位顯赫。那個不會遊泳的“缺點”不成氣候來動搖李雲在眾夥伴心中的地位，多虧他父親的功勞。
李父當年為響應政府的“下放”政策，主動來到這農村，為建設中國社會主義新農村作出卓越的貢獻。本想再迴到鎮上，可以撈得一官半職，不幸被組織放了鴿子，上頭與他同來的幾位同誌，占了他的貢獻跑城裏領賞去了，現在在市委工作。李父事發後，書生意氣爆發，幹脆在這裏定居。幹了幾年，正巧被村民當選為村幹部，弄了個閑職就好比鹹魚翻了身。李父心裏多少得到了一點安慰，雖然沒有自己想要的官位大就如快餓死了得到一小口餿饅頭，總體來說是好的。既然當了官，必須有一個官樣，於是李父把以前大學裏的“函數理論”、“概論”之類的書搬出來。後去城裏買了兩個大的書架，擺放在屋裏特別神氣。兩木書架的書，李父站在它們麵前，得意萬分，每天隻要站在它們麵前就滿足了，何必要去翻呢，就相當博物館的陳列品。但陳列品並沒有發揮陳列品的作用，倒好比一個功成名就的人隱退山林，他的名仍還在的，幸虧李父沾了書的光，備受村民的尊敬。村子也沾了李父的光，特將那些書作為本村的形象。
自古郎才女貌，像李父這樣的“才子”有了，必須得有美女相伴啊。經村民的幾經周折，給李父介紹了個美女，也就是今天的李母。兩個人沒一個月，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演的是二戰時德國用閃電戰術侵犯波蘭。兩人心領神會後，迴去沒幾天就結了婚。婚後，兩人相敬如賓，被村裏人把他家稱為模範家庭，紛紛向他家取經。古人曰：“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李父發現李母太資本主義，李母發現李父太懦弱。各自“缺點”暴露後，都看起對方。兩人光天化日之下不敢吵，隻好把話留在晚上床上吵。結果，兩口子竟吵出個娃，李雲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誕生了。李雲的出生，村子裏瞬間像蒸發了一樣，人們紛紛登門賀喜。過了一陣子，村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好像發燒了一迴，燒一退什麽事都沒有了。
兩口子把對對方的不滿，通過自身的內分泌調節轉化為對兒子的愛。李父左邊眉有拋物線的弧度，右邊眉是數學家喜愛的根號。兩隻眼睛充分體現了李父身體內部器官嚴重的不團結，分別向兩個極端發展。幸好有鼻子這條對稱軸將其分明。人們一看李父，就知道他過度喜愛數學生理所致。李父天生喜愛理科，隻是喜愛而已並非深入研究，好比一個人喜歡梨並非要李喜歡吃梨。然而李父把這種天生的愛好，強加在李雲身上，也就促成一個小“才子”。中國的家庭教育在李父這裏得到了充分體現，模範家庭當之無愧。
由於當了官，會總免不了的，不管有事還是沒事都得要形式一下，比如談論為什麽王二狗的雞沒生蛋就死了或趙六的狗今天生了六個崽子將會對計劃生育造成什麽影響。每天都有什麽“統籌會議”、“基層擴大會議”、“政協會議”、“群眾坐談會議”。可見，領導們的廢話還真多。在會議室裏說不清，可以放到飯局上就；如果還扯不清，不用著急，還可以放在麻將桌上談。就這樣，李父早出晚歸，有時徹夜不歸，兩口子的口角還真少了不少。至始至終，領導們為群眾真辦了一件實事。據說，男人天生有一種野性，然而家庭像一把鎖，是牢牢鎖住男人們的。可是，李父的野性是後天努力創造出來的，再怎麽鎖也是徒勞的，好比新發現的頑症，暫時無藥對症。李父的野性如鬼魂般飄忽不定，李母在學校時被稱作衛星監控器，都自愧不如。後來，李母終成了賢妻良母，在家認真地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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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八歲那年，李父的人生觀改變得如從原始社會直接跨入共產主義那樣迅猛。他發現自古有才華之人，比如杜子美、李太白，都是與酒分不開並且嗜酒如命。所以他認為不喝酒，不是個有能之人，最起碼不是個男人。於是，先從甜酒開始，慢慢練之後就米酒，升級後是燒酒，最後達到了無人能敵的境界，見酒就喝，喝完後還能準確說出它的度數。李父雖沒有古人的才華，但有了古人的酒量。四海酒友皆兄弟，李父靠這句名言，人氣指數在小鎮上一路狂飆。到了無人不識李父的地步。也正在李雲八歲那年，父子倆有生以來達成了第一個共識，李家的那些書可以留給子孫後代千秋萬世享用，說不定哪一天還能當成古董拍賣呢。由於兩父子對書愛護有加，書皮上的灰塵，都有了學校那些為人師表的臉皮般厚。正因為李父嗜酒如命，無暇他的天生喜愛，李雲的數學天賦消失殆盡，是一個浪得虛名的“數學天才”。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李雲的表哥賜了他一個更崇高的天賦—足球。這天賦，倒像具有著前赴後繼精神的革命烈士—前麵一個消失，後麵會及時補充上的。所以，也就有後人說的，不怕沒天賦，就怕沒師傅。
人們常常說，足球要從娃娃抓起。每天清晨，李雲就被表哥叫起來練球。表哥每天大清早從鄰村趕來這裏，不辭勞苦督促李雲練球，李雲是非常的感動並刻苦地練習，莫說對得起表哥，起碼對得起自己掏錢買的球，不踢爆，怎麽甘心。皇天不負有心人，全鎮的同齡人，沒人能及他，無論是在體力上還是技術上。隨後，李雲倒還不及項羽當年稱霸群雄的年齡，反而有了傲世群雄的氣勢。他立誌，以後當一名足球超級巨星，職業生涯中進球要超過貝利，個人技術要讓羅納迪尼奧都感到自卑，人氣要旺過貝克漢姆。幻想終歸幻想，昨晚上立的雄心壯誌，第二天早上被場大雨衝得一幹二淨，連渣滓都不剩。
李去的表哥後上了高中，沒功夫教李雲踢足球。後來，李雲嫌踢球太辛苦，必須得每天練又不像讀書，記住了可以保持很久都不能忘，便把自己的興趣轉向文學。因此邁出了革命性的一步，從體力勞動升級到腦力勞動。李雲這一興趣的轉變充分地體現了人類發展史，可知李雲這一舉動意義重大。一向喜愛數學的李父，怎麽可能會有文學類書籍。李雲從書店買來一本《古文觀止》，認真地讀了起來。日子久了，漸漸地對古文產生了抵觸心理，他發現古文中有二個最大的缺點，有太多的“焉”、“與”，看多了感覺自己真成了野人。於是，就放眼世界，從俄羅斯著手，後來對裏麵人物的名字和原文作者的名字深惡痛絕，“斯多維利斯基科夫”，“刨根剽和維多利基夫”，仿佛在比誰更會說繞口令。李雲從小就忌諱繞口令，記得有一次老師讓自己站起念一段繞口令，“四是四，十是十，四十是四十”，而自己卻說成“稀是稀，屎是屎，稀屎是稀屎”，結果引得大家爆笑。老師想用繞口令活躍下下課堂氣氛的目的算是達到了，而痛苦了自己。下課了，同學們就跑來笑嘻嘻地問李雲：“李雲，你是不是想拉肚子啊？”在一傍的李雲總是沉默，不然肯定會被同學戴上一頂“屎王”的帽子。
李雲深知俄國文學的厲害，不敢再接觸其他外國文學，因為他認為各國文學是“臭味相投”的，所以大可不必費太多的精力去看。剩下來的隻有中國現代文學。在去的眼裏，看文學書宛若去妓院嫖娼，“爽”過之後馬上閃人，連掃黃警察都無能為力。嫖客去過的地方多了，必會對某個地方產生留戀勢必會常去那裏；最後，李雲深深地喜歡上了詩歌。常言道，濃縮就是精華。那麽以此推論，大便便可以稱得上是精華了。李雲領悟後，無論是好詩還是爛詩，照單全收。
實行當年國民黨征兵製後，李雲自認為已飽讀詩書。這“飽”可不是一般的飽，多是有胃脹的那種份量。今朝一飽，便可長期不用進食，於是可以省下很多的零花錢買足球裝備之用。在村子裏，李雲論詩歌以一敵眾早不成問題，便有了陶潛般的性情，退隱山林。但李雲這性情沒過多久，便被李母給攪合了。李雲仗著幼時瑣碎的記憶，勉強考上了市重點中學。小學老師對李雲平時的傲慢，非常鄙視地說這孩子將來必沒有多大的出息。開學那天，李雲懷著對童年的眷戀，離開家鄉，以及那裏的山、水、人。經過一路顛簸後，李母和兒子來到離家較遠鎮上的市重點中學。李母為李雲打點好一切，淚水漣漣地向李雲道別。
李父在鎮上的行動一向詭秘，像是晚上營業的理發廳白天見不光的。李母打電話給他，沒人接，隻好作罷，長歎一口氣，哀怒道：我怎麽嫁給這樣一個男人。李母以前聽人家說：一個失敗的女人，背後必會有一個太成功的男人；一個失敗的男人，背後必會有一個太成功的女人。因為李母是個失敗的女人。一個成功的男人，可以在外麵花天酒地；一個成功的女人，在外必會被人們認為破壞倫理道德。李母為證明自己不是那種破壞倫理道德的女人，甘願呆在家裏安安順順做點瑣碎之事。有時抽點空還可以與群眾搓搓麻將，深入到群眾當中與人民群眾搓成一片，日子在搓麻將和做家務中度過。因為李母是廣大老百姓中的一員，也隻能做一些廣大老百姓中的事。其實，李母在這個問題上作了很大研究，大多數時間是在晚上睡覺前躺在床上研究的。第二天一覺醒來，連昨天晚上吃了什麽都不記得了，更何況她的研究。
李雲送走了母親，在寢室裏觀看了一會覺得索然無味了，各同學又相互沉默。李雲想這沉默隻是流星般的短暫，以後真不知道將與他們發生多少口角。唉，人就是這樣。“唉”歎了一陣後，李雲起身出了寢室去熟悉一下這裏所學校。黃天大地都是一樣的，便隻好繞幾幢樓房轉轉。剛剛繞過一座科教樓，遠遠望見草坪旮旯處豎了一塊提示牌。李雲迴憶剛剛走過的幾塊草地，是沒有像這樣的牌子的。便心生奇怪，走近一看，兩行鮮紅的大字在提示著每一位路過的人：江山如此多驕，請勿隨地撒尿。想必這裏已儲存了許多前輩的尿。這裏的草經過前輩們的尿的灌溉，長得活潑可愛茂密油綠。這便是他們對學校作的惟一貢獻。李雲看完後，就好比也想對學校作出微薄的貢獻，周圍正好沒人，身體及時響應理解李雲這時的心情。李雲貢獻完後，神清氣爽毫不留戀地走了。
走來走去，仍是那幾幢房屋，開始的新鮮感隨著步數的增多逐漸減退了，但像標準的反函數的函數值永遠不會等於零，隻一味的接近。接近快了，卻有一種失落感縈繞在心頭，天空的飛鳥也不忘來幾聲哀鳴。李雲不想觸景傷情，直接埋頭使勁地走，好把思鄉的苦轉化為汗液的臭。路上又多了一位匆匆的過客。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漸漸嘈雜起來，李雲忽然抬一看，原來是到了籃球場。在小學時，還未見過這麽多人圍繞一個圈子像群猴子樣不亦樂乎，隻有寥寥幾人能把球挨到籃框。李雲都對這項體育不感興趣，但觀賞的興致倒是有的……然後頓足停留觀賞了許久，無意中發現這群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或者說是喜好。上麵穿一件短袖或袖了長得可以跳藏族舞的下t-shirt，這表示他們輕鬆開朗；下麵就一件牛仔褲，這象征著他們狂野，如野人一般，不然怎麽會穿一條牛仔褲而不穿其他褲子呢；如果還能弄一雙拖鞋來，那就更好了，打球時順便可以托出節奏來。他們仿佛在向全世界的人民：我們奈奔，我們怕誰！李雲想不到世界上還有這般“狂人”在，感歎道，世界上真是無奇不有啊。李雲的性格顯然與他們格格不入的，於是把眼光投入到足球場。看到踢球者還像一個踢球樣，李雲的心裏得到了一絲安慰。那裏麵有人穿ac米蘭，有人穿皇馬的，有人穿切爾西的，又有人穿拜仁的，還有人穿裏昂的，不過這群人可調人家口味呢，弄得觀眾們以為在搞歐洲冠軍杯聯賽，各大豪門齊上陣，觀賞了羊天，原來大家都是馬戲團的。李雲心裏大為歡喜，暗想終於碰上對手了。想想看，場上的人是不可以留戀的，但這足球場可以像美好的照片一樣值得長期保存的。如果那天真是黃土高原被我們辛勤勞作的人民綠化了，可是當他的人們還很想念它，不妨在這裏拍幾張照重溫一下當年的感受。李雲尚且不知雨後的足球場，走上去就有生意人的油滑。尚且，他認為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
然而，在黃土高原綠化前，食堂早被學校綠化了，滿園春色關不住，窗口排煙送青來。時至已久，同學們由食肉類動物轉化為食草類動物。李雲望著一江綠滔，頓時食欲大減。這時，李雲非常想念媽媽了。這話不假，其實李雲想念媽媽做的那菜了，然後是這個人。隻要做出比那菜更美味的人，李雲肯定會很思念的。就好比狗見了骨頭就認識人。食堂的菜，很像成功人士的生活，五味俱全。吃起來甜中帶酸，鹹中帶苦，香裏咯微有一丁點兒狐臭，想必做飯的師傅有嚴重的狐臭，然而這菜具有人性化了，太餿了。李雲吃完後，幹嘔了幾次，痛苦至極，反正飯菜已經吃進去了，吐出來有多可惜啊。但又想還有3年呢，頓覺頭皮都麻了。
李雲吃了飯本想去寢室坐一坐的，後忽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學校的公共廁所還沒有找到呢，日後可怎麽方便啊。然而問廁所之事好比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道理，隻能自己親自去找，找到了就萬歲；如果沒找到，內褲隻好多一項功能。李雲急切地尋找廁所，一路上不想找的東西全找齊了，比如女生洗澡堂，女生寢室。幸好女生廁所還沒有與男生廁所分居，要不然又多了一項不該找的東西。李雲把所有可能存在公共廁所的地方找了一遍，最終還是失望而歸。最後，李雲失望地在一片樹林的入口坐下。坐定後，李雲仰望著天空對其嘲笑了幾聲，便又低頭去拔身邊的小草。這時，李雲發現身邊這條被人踩去地皮的黃土路，異常光鮮像是禿頂的腦袋。李雲這時想到魯迅先生說的話：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與便成了路。想必老師們禿頭都被同學踐踏過無數次，也就促成頭頂異常光鮮的“路”。李雲站起身朝著這條路向樹林深處走去。大概走了二十米遠，公共廁所神奇般地出現在李雲的眼前。李雲像受災人民得到賑災品一樣欣喜萬分，真是造化弄人，於是不惜麻煩再一次去方便。剛到男廁所門口，就聞到一股奇大的煙臭味，廁所的屎臭味見到這味也會凋朱顏。廁所門口站著幾個很像地痞流氓的人口裏叼著煙，不一會兒吐一股清煙。李雲看到他們那副在廁所抽煙自以為很了不起的樣子，實在腸子肝脾都不舒服，恨不得幫老師實行“道德規範”。很久後，李雲才知道那些人是想抽煙又不敢在公共場合抽怕本校老師逮著的煙民。就和白天不敢眉目張膽怕掃黃警察隻在晚上活動的妓女一樣。原來公共廁所是本校煙民的俱樂部，煙民不管有事還是沒事一天都得要往廁所跑上十幾趟。李雲對學校這項獨創的設計感到興奮。那一座廁所樓像是受了驚嚇的烏龜，縮在殼裏的頭。“真是造化弄人啊，”李雲事後不禁大笑幾聲。
晚上，班主任點了名，算已完事，坐地講台上，沙沙地寫個不停。這讓李雲想起一句話：沉默是金。遠遠望見班主任，一看就知道他不但沉默裏全是金，而是一個非常聰明之人，已達到聰明絕頂的最高境界—荒蕪一片，寸草不生。班主任這樣也挺好的，不知他這一生可省下多少買洗發精和剪頭發的錢啊，所以送給領導們的禮錢，綽綽有餘了。順帶還可省下一些錢給他兒子買一些玩具呢。假若哪天教室停電，我們大可不用發慌，點蠟燭太浪費國家資源，這正有個八百瓦的燈泡在這兒呢。他同時為學校省下幾毛錢的電費，真是新時代節約能源的好公民。如果那天天氣好，有月光，說不定還可以當路燈用呢。最好放在公共廁所門口，因為那裏太黑了。李雲不由地笑了起來，又怕被班主任發現，忙打住。可不想開學第一天，讓他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平靜了下來，李雲轉頭望著漆黑的夜空。這座小鎮被漆黑所包圍，急急地等待黎明來解圍，李雲的心一下子不知被什麽東西抽空了，像大海裏一座荒蕪人煙的小島，孤獨漂泊。
晚上，寢室裏分外安靜，惟有高年級的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在廁所，被窩裏，過道上不禁引吭高歌。李雲躺在床上隱隱約約聽見下麵在唱“妹妹的坐床頭，哥哥的剛想走，恩恩愛愛床上蕩悠悠……”。可惜遙遠的女生公寓像是求援關東的日軍遲遲不答話。男子恨不得幫她們唱，要不是寢室管理員及時殺出來將他們喝住，恐怕這裏成妓院了。李雲聽到這裏，心裏不由自主地與他們對好了歌詞“小妹妹我坐床頭，哥哥你啊莫想走，我倆的情啊我倆的愛……”。李雲鄙視地“哼”了一聲，心想人就這樣。惡心的是，人發育還尚未完全，就倒有爭當whore master的積極性。所以說，中國的第四產業經久不衰，原來都後繼有人啊。李雲在上麵聽得極為艱難，斷斷續續，再加上語文功底不怎麽樣，是跛腳的侏儒，鬱悶地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安然無恙，是值得慶幸的，但昨夜做的夢像陰生植物隻能在黑暗裏生長，見了光就得死，心裏暗暗對“死”歎息一陣。然後一種更大的失落感繚繞在心頭。扭頭看看陽台上昨晚晾起的衣服，才恍然大悟感歎道，少了媽媽的日子還真不行啊。
神板老光的頭發尚且蔥鬱時，有一次在物理老師家裏，興致太高，飲酒過多。然而人們在交際最忌諱的是說真言。事後，神板老兄後悔不已。這次神板老光不慎吐露真言，說他最近老掉頭發，而且快呀。說著喝了口酒潤了潤嗓子。“你看這裏，還有這裏禿了小塊呢。”神板老光指了指那些光亮的地方。那個物理老師安慰說：“也就這把年紀了，也是正常的啊。”
神板老兄痛苦地說：“我才38歲呀，年輕得很呐。”然而如今神板老光的年齡，真不愧是未老先禿的先驅。
物理老師打趣地問道：“那你每天掉多少啊？”
神板老光一本正經地說：“305根啊，是我工資的1/3.”物理老師聽完大為驚訝，隻是隨便問問罷了，哪個笨驢會無聊到數自己掉了多少頭發啊。物理老師感歎世間真是無奇不有，連這樣的笨驢都有。神板老光每天早上醒來，看身邊的一灘頭發，心酸啊，將其頭發小心翼翼地拾起，希望還能像綠色植物種上去。可惜這頭皮上的穢物豐富如土地般肥沃，蘿卜拔完了還可以種，但這根根頭發哪像野草般春風吹又生。神板老光一向視財如命，聽說頭發也能買錢呢，於是把枕邊的頭發收集起來與不忘記數數，等到能買錢之時那就是禿驢之時。物理老師和神板老光開玩笑，說與他打個賭，猜什麽時候頭就是一個大電燈泡。神板老光不光酒後吐真言，連心受到酒的熏烤邊得真起來，便答應，隨後叫物理老師幫他量了頭皮的長和寬。測量結果出來後，神板老光抽出他的獨門暗器—三角板。在三角板上，神板老光勾勾畫畫了一陣子，然後自信地說大約在六個月半，那時應該是中秋節了。在一傍的物理老師看到班主任莫明其妙地抽出一三角板來嚇了一身冷汗，後來又見他神經質地在三角板勾劃個不停都汗顏了。被嚇傻的物理老師胡亂猜了個數字。
由於神板老光和李父有相同的愛好，正因這樣神板老光很喜歡教數學。在數學裏，他最喜歡幾何，天天拿著他心愛的三角板進進出出，上個廁所都不忘記帶它。神板老光的感言是：板在人在，板亡人亡。多虧他的這句恰似誓死如歸的感言，那木頭製的三角板才具有了除教學以外還可以打人、自衛、算術的功能。但很多人看他很少時間把它帶在身邊，可以總在特定的時間抽出來嚇唬一下小同學。之後，他的三角板又多了一項功能—可作暗器。這樣班主任不但在本校聞名，而且馳名於小鎮，這“馳名”是非一般的馳，速度之快有如他那每天掉發的數目……大家於是乎賜他二字，為“神板”。
中秋節時，物理老師在自家陽台和妻兒共賞月光，在賞月之餘對麵樓房的陽台上時不時反射微弱的月光感覺像一明一暗相互配合的兩兄弟。物理老師自感奇怪，難道今天就有兩輪明月。仔細研究後，那光正是從神板老光的陽台上反射出來的，而且出奇的亮，足以在黑暗裏叫它光明。在映象之中，神板老光的陽台上沒擺放如鏡子可以反射光來的東西。再說了，那窗子的玻璃不可能反射竟如此明亮的光來。如果航海家在茫茫漆黑的大海上，發現這光勢必會垂涎三尺，如果是迷途的羊羔見了這光，馬上會對生命重燃希望，如果小偷見了這光恐怕會膽戰心驚落荒而逃。一陣比喻後，正是觀賞月光的物理老師見了這光，鬱悶得荒。物理老師大聲嚷嚷道：“班主任是你嗎？”話音剛落，對麵發出了沉悶的聲音，一聽果然是神板老光。物理老師接著問道：“你在陽台上幹什麽？”神板老兄發出蘇軾的《水調歌頭》般的歎惜後，說：“還能幹什麽呢，沒事閑著，在看月亮呢！”物理老師仿佛見到這次神板老光格外興奮，記得三四天前聽同事們說他有一點不舒服請了兩天假在家休養。隱隱約約記得前半年前和神板老光打的賭，物理老師思量了再三，才明白過來。
第二天，班主任能用那個三角板準確計算頭發脫落的時間一事，忽然間傳之千裏，便家喻戶曉。後來大家毫不吝嗇賜給神板老光一個“老光”二字。“神板”、“老光”這兩個外號加起來就成了今天的“神板老光”。雖然神板老光不討厭這個名字，但很忌諱學生口裏談論“神板老光”，就好比一張爛椅子隻準富人坐，窮人不能看……隻要有哪位提到這四個字中的任何一個，那學生以後的幾天勢必會被神板老光用獨門暗器在神板老光眼裏看來如西瓜般的腦袋上剁上幾刀，以示關愛。
在有些場合，很是不幸，同學倒也聰明，比如在每周一次的國旗下講話。演講者在念“尊敬的老師，同學們時，必將把那個”老“字改為”導“字，台下的老師聽後感覺自己身價大漲，由一個”老師“變成了”導“師，心裏便洋洋得意起來，因此他們的生活稍微變得有意義些了。在念”神州的大地上“時，必會改成念”行“，這時台下發出陣陣噓聲，抱怨他（她）太油滑了。當台上的人一不留神竟把”光“字念了出來，神板老光聽後不由的滿臉漲紅，台下的同學歡欣鼓舞，說這真是一場精彩的演講。把快樂送給別人，讓痛苦留給自己，那人因此獻身了。
李雲早對老光有所耳聞，現在見了果然名不虛傳。馬總有失蹄之時，他也有犯糊塗的時候。李雲不知那天，不慎在作文上道出個精“光”來，不幸被老光發現。幾天之後，老光把李雲傳去辦公室，把李雲作業本裏的錯題往眼前一亮，“證據”確鑿後李雲由原先的雞蛋型的頭經過老光神板加工以後變成了現在土豆般的腦袋。美食家看了之後，肯定會被老光的三角板所折服。從此以後，廚房裏終於有一件新型的廚具使用。老光氣發泄完之後，甩下一句：“你爸要我多教育你一下。你現在看自己這樣了，你真為你爸丟臉。”李雲抱著土豆似的頭，淚水如尿崩止也止不住，萬萬沒想到這兩個有“名”的人物，還真的“酒”仰過。真沒想到，社會發展這麽快。
在這一個月的學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