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仁錦。”歐少文抬起頭,終於注意到了歐仁錦隨著車裏的安靜越來越冷漠的表情,輕輕叫了他一聲。歐仁錦沒有應聲,他自顧自問到:“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樣的情景啊?”“突然問起這個做什麽,你之前從來沒問過。”對於他們初次見麵時的情景,歐仁錦也有滿腔疑問,但是介於歐少文與世隔絕般的表現以及當時失語的情況,他猜測他一定是擁有一段不怎麽美好甚至是黑暗痛苦的過去,所以才會對別人的一丁點善意都感激涕零。因為這個,他也有對他的過去好奇的時候,但隻是壓在心底煩躁一陣,從未開口詢問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丟失了一段時間的記憶,那天我一醒來就在醫院裏,記不得中間的事了。我一直以為是你把我從……我原來呆著的地方帶出來的,現在想想,好像並不是那樣。”歐仁錦微微一震,瞥了他一眼,如實迴道:“的確不是那樣,我遇到你的時候,你不知道是不是從一旁山坡上摔了出來,剛好撞上我的車,所以我把你送去了醫院。”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些排斥這個話題。“就隻是這樣嗎?”“隻是這樣。”“哦。”歐少文輕輕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慶幸更多,還是害怕更多。現在他可以百分百地確定了,這是個沒有實驗室的世界,歐仁錦也不是他以為的買斷了他一顆心髒和五年時間的富豪。那他要怎麽辦?他抬頭望過去,眼底是真切沉重的悲傷。過去,他可以經受日日夜夜的痛苦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生命。這世上每一個人都知道人沒了心髒就會死,他怕這一次自己會死在手術台上,更害怕沒有了實驗室的儀器和後續的抗排斥療程,就算他死了也救不了歐仁錦。歐仁錦微微皺眉,實在是他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茫然絕望,讓人看得心慌。“怎麽了?”他已經忘記就在兩分鍾前,他還準備用冷淡來報複那兩個月沒有收到的電話,目光微沉道,“你可以相信我,這世上的有錢人比你想象的要有辦法的多,我還能算的上是個有錢人,所以不管什麽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我有能力保護你。”歐少文的眼眶立馬就紅了,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麽時機不對,歐仁錦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用他的心髒,他從來就隻是在敷衍他、安慰他,在這種時候,他還是總想著要保護他。他卻是個大騙子,根本就不配擁有這麽好的歐仁錦。他紅著眼,抿著唇一言不發。“是之後的工作安排不合你意,還是他們有人欺負你?”歐少文沒再借機抱他碰他,他還記著剛才歐仁錦讓他兩個月不能碰他的事呢,隻得乖乖地把頭偏到一遍,躲開他的目光努力地深唿吸,把那點想哭的欲望憋了迴去。歐仁錦扶住他的腦袋,把他整個人掰了迴來,眸色嚴肅又深沉,“不管你以前是從哪裏逃出來的,現在你已經在我身邊,簽了綺夢的合同,就是我的人了,你不用擔心他們再做什麽。你要記住,你已經徹底擺脫那些過去了。”不得不說,除了人體試驗、實驗室、器官培養皿這些匪夷所思的存在,歐仁錦對他過去的猜測已經符合很大一部分事實了。歐少文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淚又開始往上冒了,他搖了搖頭,還是不說話,沉默了半晌,才啞著嗓子開口:“我想抱你,可以這迴先抱了再開始算時間嗎?”歐仁錦皺著眉把他抱進了懷裏,手掌揉了揉他的頭發。小劉悄咪咪地掃了眼後視鏡,心想果然還是歐少文厲害,兩句話就把歐總哄好了。歐少文把頭埋進了他的頸窩裏,貼著他皮膚的溫度,安靜地靠著。“別怕。”歐仁錦安慰他。歐少文把嘴一抿,又想哭了。迴了別墅,他還是一副蔫了的小白菜模樣,周姨一見到他就直唿心疼,捏著他的胳膊非說他瘦了,大晚上的趕忙給他做宵夜去了,兩個人都沒攔住。“過來。”歐仁錦坐在沙發上,拍了拍身旁的地方,歐少文過去坐下了。“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解釋,為什麽不跟我打電話。”這個疑問梗在心裏過不去,他自覺對歐少文還有一定的了解,不願情緒了事。歐少文張了張口,“我不知道怎麽說。”“我多的是時間,從源頭開始,一點一點慢慢說。”歐少文不願意騙他,但就這樣告訴他之前的承諾都是大話,全都不作數了,他……說不出口。他還沒下定放棄生命的決心,也還沒做好看著歐仁錦失去生命的準備,他像隻把頭埋進沙子裏的駝鳥,隻希望別讓他現在就做決定。“開始。”歐仁錦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氣氛也隨之冷凝下來,全身上下彌漫著一種在他麵前很少展露的壓迫感。歐少文強忍下慌亂,“我隻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意識到你好像並不是我以為的……客人。”他考慮了一下措辭,“我原本以為是你花錢把我買迴來的,所以才能安安穩穩的沒人來找我,後來知道不是,所以有點害怕。你給我的手機也沒電了,節目組說可以跟外界打電話的時候,我腦子亂亂的,不知道要跟你說些什麽。”他在騙歐仁錦。雖然“以為”是真的,“害怕”是真的,“沒電”也是真的,但他知道自己在騙人,他刻意隱瞞了絕大部分真相在誤導他。歐仁錦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他咬緊牙關,死死地皺著眉。對於歐少文的過去,他猜想了無數種可能,現在看來,似乎是最壞的一種。第46章 “花錢把你買下來?”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 聲音不可抑製地有些發抖,“買下來做什麽?”歐少文低下頭, “花錢買我身上的一些東西。”他沒有明說,卻也不願意用完全虛假的謊言敷衍,“他們不會跟我說話,也不會在意我的感受, 我隻是一個工具,永遠被關在房子裏,連外麵的一片綠葉子都沒有摸到過。你是所有的人裏對我最好的一個,我很喜歡你。”歐少文的喜歡總是說得這麽順理成章,歐仁錦聽他說過很多次, 唯獨這一次聽得最心涼。他沒有哪一刻比此刻還要更加明白歐少文的喜歡代表著什麽, 歐少文的確全世界最喜歡他,但他的喜歡不代表荷爾蒙和心動,僅僅代表他依賴著一個他以為黑暗裏對他伸出了手的人。細細密密的心疼從心底裏泛開來, 壓住了他那點失望與不甘。歐少文見他還是沉默不語, 很努力地搜刮著還有什麽能說給他聽的,“還有,周姨煮的飯真的很好吃, 你帶我吃的很多東西也真的很好吃,我以前沒有正兒八經吃過幾次飯, 也沒有收到過禮物, 沒有坐過纜車, 沒有射過箭, 沒有在舞台上跳過舞。所以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快樂……”歐仁錦用手背抵住了他的唇,眉頭皺得更緊,“不是我對你有多好,也不是這些東西有多難得,是你之前得到過的東西太少了,你不必把功勞推給別人。”周姨端著兩碗麵剛剛走出來,歐仁錦瞥了一眼她的方向,“先去吃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