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默想過白羽抓她的理由是什麽?無非就是她為人類,是山海界唯一可以使用盤古斧的人。隻是……比起其他神器,盤古斧對白羽的作用應該不大才對。


    雖說盤古斧是十神器中唯一可以和軒轅劍匹敵的神兵利器,但它最大的作用是劈開連接人界的空間,同樣是空間,卻是東皇鍾做不到的。


    他已經有軒轅劍了,再來一把斧,是不是有點多餘?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她心口就會一緊,難道真想她當初預想的那樣,白羽的野心不隻是稱霸山海界,還有人界?


    可是妖在人界根本活不下去,封天印的作用下,妖去了隻會淪為尋常的畜生,就像魅羅在人界那般隻會是一隻大一點,品相優良的狗罷了。


    除非他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封天印的作用消失……


    她越想越心驚,來迴在屋子裏踱步。


    不成!


    無論白羽的目的是什麽,她都不能讓他得到盤古斧。


    門外守門的護衛喊道,「大人,安好!」


    「嗯!」


    是白羽的聲音。


    雨默一確定是他,立刻躲到門後麵,抓起個凳子高舉。


    門開後,她就很不留情地砸了過去。


    白羽怎可能會被她襲擊到,妖力釋放成保護圈,很輕易地當下了她的攻擊,再手一揮,她就彈飛了出去,摔在了地上,她咬牙忍著疼,對著他那張俊秀無比又極度冰冷的臉齜牙咧嘴。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怎麽就學不乖呢?」


    「你到底要把我關到什麽時候?」


    「怎麽?都到這地步了,你竟還以為我會放了你?」他撩起袍擺找了張椅子坐下,對摔在地上的雨默沒有一絲的憐香惜玉。


    雨默也不需要他的憐惜,站起來後摸到個花瓶就砸了過去,但他有妖氣護體,花瓶撞在妖氣上就碎了,半點近不了他的身。


    她惱恨於他的禁錮,盡管知道這些招數對他沒有,仍是抓到什麽扔什麽。


    「臭鳥,壞人,我詛咒你一輩子不得好死。」


    花瓶、茶碗、水壺、盆栽、還有梳妝檯上的梳子盒子,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唿,頃刻間屋子裏滿地狼藉,他卻一點無事,連一根頭髮絲兒都沒亂,倒是雨默砸了那麽多東西,身體又還虛弱,氣力用盡,正扶著牆喘息,剛盤好的髮髻又亂了,和瘋婆子似的。


    「有這氣力,你不如好好休息。」


    「要你管!」手頭已沒東西,隻好抓起一個枕頭扔過去,要是力氣允許的話,她真想把床也扔過去。


    嗖的一聲,枕頭撞到妖氣後不似先前那般跌落,而是在空中停滯了數秒,猝然換了個方向,朝她飛來,正中她的腦袋瓜子,她哎呦一聲,被砸得跌倒在床上。


    「再不聽話,下次就不是枕頭了。」


    「你不得好死!」


    除了這句話她已說不出別的。


    「如今你在我的手心裏,要捏要搓都隨我,若我不高興了……」他提起手,張開的手指做了個捏緊的動作。


    雨默的脖子立刻被一道妖力勒住,然後被提了起來。漂浮在空中,朝著他的方向飄去。


    她死命掙紮,但毫無用處,下一秒就到了他跟前,她眼一瞪,抬腿踹了過去,死也要拉他墊背。


    「冥頑不靈!」他冷喝。


    話落,她脖子上的妖力越勒越緊……


    窒息的感覺很難受,她被勒得翻起了白眼,就在快要失去意識時,妖力的禁錮鬆了,她再次摔在地上。


    終於能唿吸了,她拚命地,貪婪地吸著空氣,空氣摩擦著受傷的喉嚨,發出嘯鳴,最後引得她停不了咳嗽。


    「咳咳咳……你……變態……你就是……變態!」


    她不會屈服的,且會把這筆帳牢牢記著,總有一天她要十倍百倍的償還,不過在這之前她必須想辦法迴到魅羅身邊,還有……她要弄清楚他是不是已經有盤古斧的下落了。


    「我問你……」她捂著自己的喉嚨,咳嗽了數下後繼續道,「你是不是打算利用我得到盤古斧?」


    對這種人隱藏得越多,越容易引起懷疑,不如直截了當點。


    「你是想問我是否已有盤古斧的消息了?」


    她點頭,「你抓我不就是因為此嗎?」


    不然她的元神對他有何用處,不如將肉體一起劫過來,利用肚子裏的孩子要挾魅羅。


    「既然你想到了,我也不妨告訴你,的確!我已有盤古斧的線索。」


    果然啊!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利用了什麽手段,竟可以如此迅速地找到線索。


    十神器中已有三件落到了他手裏,相比她,同樣得到了煉妖壺、神農鼎、女媧石,但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她那三件神器在攻擊上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光是一把軒轅劍就能橫掃她擁有的三件神器了,就是加上蜀都的昊天塔,也沒用。


    除了神器,她雖還有兇獸,但饕餮的開神對她這個凡胎肉體損傷頗大,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法子。


    她不甘地捶了一下地,暗自嘀咕著老天爺的不公平,盡給她些救治傷殘和唬人的神器,卻給這大魔頭置辦了一堆能害人能殺人的東西,那把唯一能讓她使用的盤古斧卻始終不見蹤跡。


    她一個屬性是奶娘的弱雞,要怎麽和這個裝備精良的大boss打?


    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嘛。


    不公平,不公平啊。


    「哼,別以為你知道線索了,我就會幫你得到盤古斧,你那是做夢。」她說著狠話。


    「那不由得你。」人都在他手裏,她還有反抗的餘地嗎。


    她不是那麽容易的屈服的人,別忘了她是個女人,女人狠起來連自己都會怕。


    「白羽,你雖然奪了我的元神,但是我猜單單是元神的話怕是沒法使用盤古斧的吧?否則你也不會特意找具身體來放置我的元神。」


    這的確是她猜的,有了身體她就能隨便行動,比起將元神鎖在崆峒印裏,肯定後者更保險,他卻偏偏選了前者,所以她猜要啟用盤古斧必須是有血有肉的人才行。


    說起來,她也有個很大的疑問,元神是人類,可是這肉體是個妖,難道元神是人類的,肉體的種族就可以不用計較了?盡管是個疑問,但隻要聯繫上白羽的舉動就不難得出答案。


    元神的確可以改變肉體的種族。


    白羽臉色未有露出跡象,但眼神極為銳利,可見她猜中了。


    「說你蠢,你著實不蠢,可要說你聰明,成天潑皮似的鬧騰,又不見得是聰明的。」


    「你別岔開話題,迴答我的問題。」


    「你說的沒錯!」


    這事她既然已經猜出來了,瞞著也沒必要了。


    「哈哈……」她頓時猖狂地笑出聲,「那就好,那就說明你沒機會了。」


    「你別把自己太當一迴事,我既然會不瞞你就不認為你能阻礙我。」


    「嗬,這話我也還給你,別以為自己可以無所不能,我告訴你,老娘可以自殺……你別不信,女人狠起來能毀天滅地,這身體本就不是我的,我無需憐惜,隻要你敢逼我,我就會自盡,無論你替換多少具身體都沒用,來一具,我就死一次,老娘倒要看看比狠,你能比得過我!」


    他有崆峒印,隻要她的元神不滅,肉體可以隨時更換,既如此,她就可以自盡個千八百迴的,就算改變不了自己被他禁錮的事實,也能讓他頭疼死。


    隻要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因為這件事夭折,她就忍不下心裏的惡氣。


    白羽要折騰她,她就反過來折騰他。


    光腳的永遠不會怕穿鞋的。


    「你找死!」他掄起手,似要拍上她的天靈蓋。


    她毫無懼意地仰頭直視,「來呀,有種你就殺了我。」她料他也不敢。


    「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你有的話,也就不會將我關在這裏幾日了。」


    他抿緊了唇,看似平靜,可臉頰一鼓鼓的,可見是被她氣到了,但過了一會兒,他不氣了,眼中卻灰暗得讓人看了就覺得膽寒。


    「你可知道失卻之陣……」


    「啊?」她哪會知道這些。


    他捏著她的下顎,冷笑:「現在不知道,之後總會知道的。」


    「你別打啞謎,說清楚!」


    「多說無益,說多了反而會讓你有機可趁,你就繼續在此……」


    「大人!」


    急促的腳步聲紛遝而來,接著門扉被拍響。


    「何事?」白羽打開門,門口是急出一身汗的黑翼。


    「鶴姬小姐,她……她難產了。」


    白羽臉色一變,一雙冷酷的眸子溢出了慌張,讓雨默瞧了個正著。


    難產?


    鶴姬?


    就是說有個女人在生孩子?


    誰的孩子?


    連續幾個問題竄上腦門,都不及白羽眼裏的慌張和擔憂來得直觀。


    這種眼神,她不會認錯,魅羅緊張她的時候也會如此,她一直以為白羽是個沒有心的,世間不會有任何東西可以動搖他冷酷的心腸,可是現在他的模樣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他在害怕,害怕得連腳都在抖。


    這個叫鶴姬的女人一定對他很重要。


    因為一個男人隻有在麵對心愛的女人時才會有這種模樣。


    可是……這男人不是有女王的男人嗎,還有她這個作障眼法的村姑?怎麽還會有一個女人,且還難產了。


    難道說……孩子是他的。


    她認為隻有這種可能。


    白羽似乎正在努力地平復自己的慌張,拽著黑翼的衣領喝道,「我迴來時,不是說還沒有動靜嗎?」


    「是,的確沒有,就剛才發動的,突然就……」


    鶴姬的府中一直有白羽派去的人保護,一有風吹草動,他就會立刻知道,臨盆的日子已過了許久,孩子卻遲遲沒有動靜,他每次迴來第一時間就是知曉她的事,先前迴來時,派去的人還告訴他,她剛睡下,沒想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竟發動了。


    「現在情況如何?」


    「胎娘說,胎位不好,恐怕……」


    「走!」


    他隨即扔下雨默,抬腳出門,突然被雨默的手抓住了腳踝。


    雨默趴在地上,死死地抓著他。


    他怒道,「你做什麽?」


    「給你打個招唿,要是生不出來,找我!」


    這是個機會。


    白羽隻當是笑話,他的巫術無人能及,若他救不了鶴姬,別人也無可能。


    「知道你不信,但是奉勸你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滾開!」他踢了她一腳,直接將她踢得滾了迴去。


    「白羽,你他媽的別小看我們人類,我們人類……」


    呯的一聲,門就關上,止住了她的叫嚷。


    待人走後,雨默立刻跪在地上磕頭拜佛。


    「雖知道這麽做很卑鄙,但是老爺天我一個弱女子實在是沒辦法啊,麻煩你幫個忙,讓那個叫鶴姬的繼續難產啊,有多難就有多難,不過……別傷及她性命……我的意思就是讓我有個出場的機會啊,求求您了。」


    絮絮叨叨了幾句後,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悲憤湧出,頓覺得自己太白蓮花了。


    那女人生的肯定是白羽的孩子,她為什麽要讓白羽歡天喜地做爹,必須以牙還牙啊。


    黑臉白臉都是她在做,一個人在屋子裏一會兒罵,一會兒哭,跟瘋了似的,屋外的侍衛都沒敢搭理她,隻覺得這個搶來的的妾腦子肯定有問題。


    **


    鶴姬的閨樓內,血腥之氣將外頭的梅花香掩蓋,聞之無不讓人膽顫心驚,已過了兩個時辰,孩子仍舊不肯出來,無論胎娘如何使力都無辦法。


    鶴姬已氣力全無,在胎娘最後一次唿喝中暈了過去。


    「鶴兒!」白羽掐著她的人中,逼她醒來。


    「阿羽,我怕是……不行了……」她很疼,但已無力氣喊出來,就算他餵食了無數保命的藥丸也無濟於事,她抓住他的手,發紫的唇緩慢地一開一合,「保孩子,保住孩子。」


    她這副身軀早已無用,不過是為了這個孩子強撐著,如今孩子終於要出來了,她就可以捨棄了。


    「我不許你這麽說,你忘了嗎,我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你說過要看著我教我們的孩子念書習字,看著它長大成人,娶妻生子……」他眼裏有著驚恐,眼睛不敢看床單下緩緩滲出的血水。


    他救不了她,他竟然救不了她。


    「阿羽,孩子還有你……」


    「不,我們的孩子必須要有父母相伴,不能隻我一個。」


    若失去她,得到了這個天下又有何意義。


    「我……我不行了……」她盡力了,可是意識已經不受控製,她越來越覺得冷,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她多想看一眼這個孩子。


    「我不許,你聽到沒有,我不許。」


    但唿喊喚不迴她,她連抓著他的手失去了力氣,悄然鬆開,然後垂落……


    「鶴兒!」


    悽厲的痛唿將滿院子的梅花震落,花瓣如雨,卻似一場血雨。


    **


    雨默等得都快睡著時,門終於被打開,白羽瘋了一般提起她,將她拖走。


    「白羽,你幹什麽?」她又不是米袋。


    幾個跳躍後,她到了一間屋子前,鼻尖嗅到了血氣。


    「救她,若救不了她,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我會讓整個犬妖族陪葬。」


    隻是幾個時辰而已,他竟不再清俊如神,眼眸通紅,像瘋魔了一般,看上去極其狼狽,白色的衣袍上沾染得血,讓他看上去就像是受了重傷,失血過多般的憔悴。


    他真是瘋了,竟會想起她,但是在那一刻,他沒有選擇,他查過她,知曉她盡管是人類,卻比卜芥還有能耐。


    鶴兒不能死。


    他也不許她死。


    「你冷靜點,先把產婦的情況告訴我。」她不知道該竊喜上蒼聽到了她的話,還是覺得該幸災樂禍一把,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她這個本性純良的人能笑得出來的事。


    他二話不說,將她拖進了屋子。


    血腥味膿得她作嘔,跌撞間差點撞到浸潤了血水的盆子。


    胎娘在床榻上仍在不停地喊用力,可是產婦的聲音已聽不到。


    她當機立斷地撩開紗幔,這一看就知道產婦不行了,已沒有任何意識。


    哇靠!這比她想像得糟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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