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鴻將自己怎麽窩藏燕秦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期間痛哭流涕,悔恨交加的表情演得入木三分,膝蓋跪下的地方都淌出了一條淚河,這哭勁怕是女人都比不上。


    「行了,行了,你再哭下去,我這寢宮還要不要待人了。」


    一個老男人哭成了淚人,鼻涕都掛了起來,看得瑤佳各種不自在,連忙製止他繼續說下去,不隻是他的哭聲難聽,更是邋遢得她不能忍。


    「老臣無狀,實在是老臣為了窩藏燕秦一事寢食難安,終日惶惶不安,老臣自知犯了大錯,愧對列祖列宗,還請陛下責罰,就是砍了老臣的腦袋,老臣亦無怨,隻求陛下能放過老臣的一家老小,老臣一人做事一人當!」


    他磕了個響頭,以額貼地,那流出的淚河又擴了一圈出來。


    這麽可憐兮兮的模樣,倒叫瑤佳不好處置了,他看著是來請罪的,但更深的意思是向她表明從此與烏鶇一派一刀兩斷,再無瓜葛,烏鶇剛倒,朝中局勢變得極為混亂,大多臣子都覺得她年輕,難以擔當王的責任,表麵看著臣服,但背地裏是怎沒想的,她卻也清楚,無非就是乳臭未幹,還有就是過於信任白羽,是個淫蕩的女王。


    這時候給百裏鴻動一刀子,會讓更多的臣子認為她是有意拔除朝中的老臣,好讓他們給白羽讓路,她也就等於培植了自己的新勢力,局勢恐怕會更混亂,萬一那些臣子因為憂心自己是不是下一個被她動刀的人,聯合起來抵抗她……那她這女王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白羽雖然能幫她,但真心臣服他與她的人真心沒幾個,螳臂擋車啊,還不如退一步,先將局勢穩住了再說。


    所以,她決定留下百裏鴻,讓他的腦袋好好地長在他的脖子上,不隻不罰,還應當嘉獎,給那些個臣子一個隻要投明棄暗,她就會既往不咎的形像。


    「起來吧,哭了這麽久,口也渴了吧?來人,給鴻長老賜座,上茶。」


    「陛下……」百裏鴻眼窩裏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讓你起來就起來……」


    「臣惶恐!」


    「惶恐什麽,你都敢自首了,還會惶恐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起來吧,看著心煩。」


    白羽提醒過她,這老東西看著庸庸無為,卻是個心思極為縝密的人。


    「謝陛下!」許是跪久了,他一下子站不起來,剛要站起來,就跌了一跤,摔了個『五體投地』,樣子更悽慘了。


    瑤佳捂了捂了額,示意身邊的侍女過去幫扶他起來。


    百裏鴻坐穩後,偷覷了她一眼,見她真沒打算懲治他,懸在心頭的一口氣徐徐唿出口。


    這可真是冒死的一招,窩藏重犯,說到哪裏都是死罪,他卻不得不鋌而走險,若是讓白羽先他一步,他這條命可就玩完了,他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他來自首,一是來表忠誠的,二還是表忠誠。


    一是對女王,二嘛……就是那個神秘的主子了。


    隻要他表明和烏鶇一派斬斷關係,這表現忠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現在……就等白羽迴來了。


    他篤定燕秦現在一定落到了白羽手中。


    瑤佳問道:「你既然說燕秦是被你窩藏的,那人呢,人在哪裏?」


    「稟陛下,臣決定自首時,就已派人去捉拿他,很快臣的人就會將他帶到陛下麵前。」


    「嗯,算你還有良心。」


    「臣汗顏……」


    「你的人可周全?」好不容易有了燕秦的下落,可不能讓他跑了,隻要他能服法,烏鶇一派才算真正的清除。


    「請陛下放心,派去的人都是老臣的得力部下,定會將這個亂臣賊子捉拿歸案。」


    「好,那我就等著,要是讓他逃了,你這腦袋必定保不住。」


    「是,是,臣知曉。」


    話剛說完,寢宮外就傳來一陣嚎叫,比殺豬還難聽。


    聽到此聲,百裏鴻就知道白羽迴來了,因為他派去的人隻是做做樣子。


    「什麽聲音這麽吵?」瑤佳也聽到了,不由朝著宮門口張望。


    侍女趕緊出去查看,過了一會兒跑了迴來。


    「陛下,白羽大人將燕秦抓迴來了!」


    「嗯?」瑤佳擠了擠眉毛,看向百裏鴻,「是你告訴阿羽的?」


    「臣沒有,定是白羽大人自行查到的。」


    「那倒是巧得很……看起來這燕秦註定是要死在今日了。」


    「陛下英明!」


    瑤佳站了起來,扶著侍女的手,走出宮殿,外頭果然是燕秦,蓬頭垢麵,臉上有不少青腫,看著就知道很新鮮,剛被揍過。


    他一看到瑤佳,立刻嚎道,「陛下,陛下救我啊,白羽,白羽這個野種想殺了我。」


    瑤佳聽到野種兩個字很不高興,怒容滿麵,「掌嘴!」


    「是!」


    侍女走過去,左右開弓,啪啪啪就是十幾巴掌。


    燕秦被黑翼架著,渾身捆了繩索,哪有反抗之力,硬生生地挨下,臉頰立時腫得像腮幫子塞了兩個饅頭,兩顆門牙都掉了。


    白羽卸下腰上的劍,對她作揖道,「陛下,臣將烏鶇之子燕秦捉迴來了。」


    「做的好,這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抓他迴來做什麽,直接殺了豈不是幹淨。」


    「迴陛下,陛下才有誅殺臣子的權利,臣不能……」


    「好了,你又拿這些規矩說事,這賊子藏得夠深的,你怕是費了不少力氣吧,可有受傷?」


    「沒有!」


    燕秦根本不是白羽的對手,要抓他,隻要知道了藏身之所,必定是手到擒來的,倒是燕秦,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發現藏身之所的,等人來時,他正在擦洗身體,就這麽光溜溜地被逮了個正著,一路來,光著身體總是不雅的,黑翼隨便給他套了件衣服,管它是否幹淨,能蔽體就行。


    燕秦一看到白羽就嚇得不清,可惜逃是不可能了,但也沒束手待斃,沒少折騰,但是他打不過人家,隻能用嘴逞兇,罵了許多難聽的話。


    白羽一點沒在意,任他罵,他越罵,越會讓人覺得可憎,而白羽心中早已想好了要這麽折磨他,但他不會擅自動私刑,要動,也會得到瑤佳的首肯,都到這步了,他不許自己因為憤怒和私情,有任何破壞計劃的錯誤。


    燕秦被打得頭暈目眩,說話都不利索了,但還是張口就叫,「陛下,臣有事要說,有事要說。」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瑤佳從小就看不起他,典型的紈絝子弟,除了吃喝玩樂,毫無建樹可言,當年先王有意撮合他成為自己的駙馬,她知道後立刻絕食。


    相比之下,他給白羽提鞋都沒資格。


    落到白羽手裏,燕秦必是死路一條,但他本人不這麽認為,因為他知道一個秘密,他這一路來,罵白羽的話說了無數,唯有一件事沒說,他認定了這件事是他的保命符。


    「陛下,是有關……有關鶴姬那個賤人和白羽的事。」


    他吐了口血水,腫紅的臉揚起得意。


    他被抓時沒說,就是怕白羽會對他動手,但是如今……他看向瑤佳,隻要讓她知道了,白羽一定沒命。


    但這話引起的效用一點不大,白羽絲毫沒有慌張,瑤佳也僅是挑了挑眉,倒是黑翼很緊張,不停地看向白羽。


    白羽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說鶴姬怎麽了?」


    「迴陛下,白羽這廝夜會鶴姬,他們明擺著有私情,欺騙了陛下啊。」


    這是雙喜臥底查到的,所以他絕對不會懷疑有假。


    「何時?」


    「五日前深夜,臣的人有看到,陛下不信的話,可傳此人,此人現下就在鶴姬府中,名喚雙喜。」


    「胡說八道!」瑤佳嗤之以鼻。


    「陛下,是真的,臣絕沒有說假話,您傳雙喜過來詢問就知道臣說的都是真的。」


    瑤佳依舊不信,因為五日前的深夜,她記得很清楚,鸞翔發燒,是白羽在照顧,她當時也在,等他退燒了,她就留了白羽在宮裏過夜,這過夜嘛,就不用細說了,總之她很確定那晚白羽一直在身邊。


    燕秦並不知道這事,還在叫囂白羽與鶴姬的種種,越說越不堪入目,都不像是別人告訴他的,是他親眼看到似的。


    「住嘴!你再胡說,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陛下,臣……臣沒有胡說啊。」


    燕秦這才發下白羽太鎮定,冷目瞅著他時,一絲緊張都沒有


    黑翼在一旁抹了把汗,終於知曉白羽為何不懼了,原來是早有準備,但是……五日前深夜,他的確去見了鶴姬,這事身邊的人都知道。


    為何……?


    他自然不會在這時候問,而是狠狠給了燕秦一巴掌,「還敢詆毀大人,小心我廢了你!」


    這一巴掌很結實,又打落了燕秦兩顆牙齒,令他口吐鮮血。


    燕秦急了,保命符不管用了,能不急嗎。


    「陛下……臣……」


    「夠了,毒殺小王子的事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倒先誣陷忠良了,該殺!」


    「不,不,陛下,臣沒有說謊,對了,陛下,這白羽和鶴姬當年可是有私定終生的……」


    他說得都是真的,但之前夜會說了沒人信,還有誰會再信這件事。


    瑤佳拉長了臉喝道:「拉下去,杖斃!」


    「陛下!」燕秦臉色慘白地嚎了一聲。


    「陛下,此人還不能殺,若現下死了,朝中的人怕會認為陛下有意讓烏鶇絕子絕孫,陛下前日所做的大仁之舉就白費了。」


    毒殺王子的事,說白了,烏鶇到死都沒認,暴斃後,為了好聽就說自裁,雖然毒殺王子有赤裸裸的證據在,但關於燕秦有沒有參與,有沒有知曉,卻是沒有證據的。


    盡管按照夜隼族的王法,殘害王族,不管有沒有參與,直係親屬都是同罪,瑤佳放過了旁係,這直係當場殺了也不是錯,可是時機不好,烏鶇到底根基深,在沒有證據指名燕秦也有參與前,最好不要讓他死,最好用公示的方法,表明她就是殺也會堂堂正正的殺,好讓那些臣子明白她不會暗中對付他們,要對付也會明著來,也是給那些有異心的臣子提個醒,烏鶇父子都在自己手裏落網了,她還會怕誰嗎?


    瑤佳覺得有道理,點頭道,「你說的對,但這小畜生話太多,就怕他再說些不該說的。」


    「陛下放心,將他交給臣,臣必會給陛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人抓到了,要捏造個證據出來已不是難事。


    燕秦嚇得尿都出來了,到了白羽手裏,他還有活路嗎?


    不,死反而更舒服些!


    「陛下,白羽不懷好意啊,陛下,你不能將臣交給他……」他已驚恐至極,腦子裏想起了當年對鶴姬做的事,這事沒人知道,一旦讓人知道他更沒好果子吃,更重要的是,這事被人知曉了,聖羽被誣陷的事就等於露底了,先王的人品就會受到質疑,但此時他已顧不了那麽多,瑤佳對白羽太信任了,就是說了鶴姬的事,他也不信,那就隻有這件事可以證明,白羽和鶴姬是有私情的,「陛下,臣還有一事……」


    白羽似乎知曉了他想說什麽,暗中給了黑翼一個眼色。


    黑翼點頭,手悄然一鬆,燕秦突然掙脫,沖向瑤佳,他隻是想說當年的事,但此刻沖向瑤佳,誰都不會認為他隻是要說幾句話。


    「陛下,小心!」


    白羽飛了過去,將燕秦的一條胳膊卸了。


    「哇哇!」燕秦疼得打滾。


    黑翼隨機衝上去,「竟敢偷襲陛下,真是膽大包天。」


    「不是,我不是……」


    「還敢說不是!」黑翼一腳踹上他的胸口。


    燕秦再說不出話,悶痛地暈了過去。


    瑤佳更是氣憤,「混帳東西!」


    「陛下無事吧?」白羽關切地問道。


    「沒事,你呢,你可有事?」


    「臣很好!」


    「你下次別再這麽魯莽了,就他那點能耐,如何能傷得了我。」


    「臣隻是擔心陛下,身體不由自主就動了。」


    這好比一句情話,聽得瑤佳心中極為高興,「總之下次不許了。」


    「是!」白羽應道。


    「讓人拖將這混蛋拖下去,嚴刑伺候,看著就覺得噁心。」


    「陛下放心,臣會為陛下出這口惡氣的……」說完,白羽看向黑翼,「拖他下去,關進水牢。」


    外頭的事,站在宮門口的百裏鴻是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啊,白羽早就設計好了一切,也就燕秦會蠢得以為白羽夜會的事是湊巧被雙喜看到,從他知道白羽知曉雙喜是燕秦的人後就有想過,以白羽之能,怎會那麽容易讓人看到他去見鶴姬的事。


    不說果然是正確的,說了,恐怕現在他會和燕秦一個下場。


    當晚,水牢裏的燕秦就招到了一頓暴打,渾身沒有一塊好肉,各種器具輪番上陣,他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可就是死不掉,白羽用藥吊著他的命。


    在暴打前,他的命根子被切了,一寸寸的被切,鮮血直流,整個水牢都是他的慘叫。


    這些對於白羽卻覺得不夠,他現在所遭受的仍比不上鶴姬當年承受的萬分之一。


    他會要他後悔成人,甚至死了都不敢投胎成妖。


    **


    另一頭,鶴姬知曉了燕秦被抓的事,一聽到燕秦這個名字,她就發抖,渾身冷顫,她曾經恨不得能一片片割下他的肉,恨不得能將他挫骨揚灰,但她知道就是抓到了他,往死裏折磨他,也改變不了曾經發生的事。


    她的妹妹不會迴來了。


    她的家人也不會復活。


    她的鷓鷓亦不會像夢裏那樣,甜甜地喊她娘親。


    而她自己心裏的傷,也永遠不可能癒合。


    「綠鶯,扶我起來。」


    「小姐要做什麽?」


    「想和鷓鷓說句話……」


    告訴它,它的父親替他報仇了,它終於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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