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紫坐在吳嫣梅家的沙發米黃色沙發上怔怔出神,連吳嫣梅的手連續在她眼前晃了n下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我說你和蘇訶怎麽了?你們在一起不是好好的嗎?怎麽他就變成了那個狼狽模樣,而你又表現出了癡呆的症狀呀?”

    吳嫣梅始終改變不了尖聲尖氣,遞給孟紫一杯熱茶。

    聽到“蘇訶”這個名字,孟紫觸電般迴過神來接過茶,無比淒涼地歎了一口氣,“他可能……可能喜歡別人了……”

    “啊?移情別戀啦?”

    吳嫣梅詫異,停下了手中刷睫毛膏的動作。

    “我不會讓那個臭丫頭得逞的。蘇訶是我的。”

    孟紫狠狠捶了一下沙發咬牙切齒道。

    “嗬嗬……”

    吳嫣梅抿了抿嘴上的唇彩,有點神經質般地笑,“孟紫啊,你那麽多人喜歡,一個蘇訶又算得了什麽呢?雖說長得還是不錯,但天底下長得漂亮的男孩又不隻是她蘇訶一個。比如說,西涼也很好啊。”

    吳嫣梅忽然打住了,換了個語氣正色道:“不過,你別打西涼主意哦,他可是我的目標。”

    孟紫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吳嫣梅:“你胡扯個什麽啊?我下輩子都不會的。你呀,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吳嫣梅聽了這席話才放下心來,繼續往身上噴著香水,時不時地對這鏡子擺弄著頭發。

    孟紫望著在眼前搔首弄姿的吳嫣梅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問了一句:“咦,你這目標也轉移的太快了吧。上次不是還聽你提起過一個叫什麽末什麽北的嗎?”

    “徐末北。”吳嫣梅接過孟紫的話補充道,“不想追就不追了唄,況且他心裏有了別人。”

    “喲。這是什麽世道。怎麽都和演那濫俗的肥皂劇似的。甲愛乙,乙愛丙,丙不愛乙愛上丁,什麽戊己庚辛,一大串了……”

    孟紫走到吳嫣梅身邊拿起了梳子弄起頭發來,全然沒有先前的沮喪。

    “是啊,哎,那個什麽,聽說你們學校要搞一個什麽晚會,你要不要露一手?”

    吳嫣梅用胳膊肘拐了拐旁邊的孟紫。

    “怎麽露啊?,我什麽都不好。”

    孟紫有些灰下心來地放下梳子。

    “跳舞啊,曲子都給你選好了。《never say goodbye》。韓劇裏的那個,瞅瞅這歌,有深意吧。就是你和你們家蘇訶永遠不分開咯。”

    吳嫣梅向還在愁眉苦臉的孟紫拋了一個媚眼。

    孟紫一時間竟有些恍惚了。

    自己和這個女孩究竟是誰大啊,她竟然如此麵麵俱到。

    “可是我不會啊。況且隻有一個星期。沒……”孟紫麵露難色。

    “沒你個頭吧。沒什麽沒啊,你要捍衛你的愛情沒點魅力怎麽行啊?要魅力就必須要付出,你才能牢牢地守住蘇訶啊。不要告訴我你還沒上陣就想逃脫吧?”

    吳嫣梅有點不屑地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冷哼。

    “我可以,為了蘇訶,做什麽都可以。”孟紫決定豁出去試一試,“可是誰教我呀”

    “我會帶你去見‘教練’的。這個星期你就接受魔鬼訓練吧。”

    吳嫣梅神秘地笑了笑,“而我,到時候就去看你的成果,順便網羅帥哥咯。”

    “小狐狸。”

    孟紫戲謔道,但並沒有引起吳嫣梅的反感,她反而得意地扭著屁股在孟紫眼前來迴踱了幾步。

    高跟鞋發出“噔噔”的聲響。

    “對男人就是這樣。見好就收咯。況且,不是每個人都做得了狐狸。”

    吳嫣梅說完這幾句忽地迴過頭來給孟紫來了個飛吻,又誇張地笑了起來。

    笑聲讓孟紫感到透不過氣。

    仿佛看見這個如花的年紀所有的真純在這張被粉飾的臉上沒了蹤影。

    隻有妖豔一點點地浮了出來。

    但是這些卻並不妨礙到她們的關係。

    畢竟,相似的人帶著不同的目地或以不同的原因依然會到一起。

    不是每個人都做得了狐狸。

    蘇訶,我可不可以隻做你的小狐狸。

    亦如《小王子》中所說的一樣被你馴服。

    可是要我怎麽做才可以迴到從前,哪怕隻是偽裝的表麵。

    “末北,有人找。”一個黃色頭發的少年對正在專心修理摩托車的少年嚷嚷道。

    叫末北的少年停下手中的活,拿起工具箱上的抹布擦了擦手。

    雖然活兒又髒又累,但是少年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倦怠。

    右耳上帶著兩個細小的銀色耳釘,額前的頭發染成了白色。

    如果不問他的年齡,很難想像這樣的少年隻有17歲。

    末北並沒有抬頭看這個找他的人隻是冷漠地說了句:“找我有什麽事嗎?如果咩有別的什麽事,我就不奉陪了。我很忙。”

    末北的聲音裏透出了少年的老成和滄桑,該是經曆太多的事了吧。

    來的是一個衣著光鮮的女人。

    錢的確是個好東西,名牌保養品,化妝品和衣包讓這個女人看上去比實際年輕十幾歲。

    仿佛歲月幾乎不曾在她的麵容上留下痕跡。

    “可以出去談談嗎?時間不會太久的。”女人近乎哀求地看著麵前這個倔強的少年,轉身向門外走去。

    末北跟著女人緩緩地走出門外。

    修理店外是一條安靜的林蔭小路,兩旁梧桐葉子都落光了,光禿禿地立在風中。

    落葉在地麵上鋪了一層,踩上去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

    “末北,跟我走吧。我可以給你好的生活,還有,學習環境。”女人率先開口了。

    “白阿姨,你知道的。不可能。”末北刻意加重了“阿姨”兩個字的語調。

    “你還是不肯叫我媽媽,為什麽?你就這麽恨我嗎?”女人的身體不由得一怔,或許是秋風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冷吧。

    “你還要問我為什麽嗎?你看看自己,吃好的穿好的。你說你有錢,爸生病住院,你在哪?你從來都沒有盡到一個做妻子和做母親的責任,卻要我開口叫你嗎。是不是太可笑了?你又知道那樣的生活是怎麽熬過來的嗎?每當下雨的時候。鍋碗瓢盆全都派上了用場,都要拿去接雨。每當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就要開店門,幫爸爸維持副食店的生意。傍晚還要踩著車子去給酒館送啤酒。小時候鄰居的叔叔嬸嬸每逢過年過節都會送點好吃的到家裏,嘴裏念叨著什麽‘白苓心真狠啊 ,孩子還這麽小就離開他不知所蹤’。那是我忽然很傷心,原來爸說的媽去世了是騙我的。原來我是有媽的,她叫白苓。但是我依然表現什麽都不知道。後來爸生病了,家裏更是過的捉襟見肘,修理店的黃伯伯常接濟我們。我就幫他打打下手。這就是我的生活,無關你的衣食無憂。”

    末北直直地看向白苓的眼睛。

    雖然塗著淺紫的眼影,依然不經意間捕捉到一絲皺紋。

    “大人的事你不明白。我和你爸爸沒有感情。兩個沒有愛情了的人再在一起隻會是個錯誤,提前結束對誰都好。我說過你跟我走,什麽樣的好東西你會沒有?至於你爸爸的醫藥費我會負擔的。”

    白苓說著從皮包裏掏出支票遞給忿忿望著自己的末北。

    “我是不明白。但是我很清楚你不愛爸,你愛的是那個蘇青禾。他能給你很多很多的錢。可是爸除了貧窮什麽都給不起你。不過我要告訴你,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到的。”

    末北揚了揚手中的支票,三下兩下撕成粉末,拋向了空中。

    風卷起雪花一樣的碎片靜靜地飄遠。

    “你……”白苓並沒想到末北會有如此過激的行為,“我說過我可以彌補你的啊。我會給你買你想要的摩托車,會送你去這裏最好的學校,甚至出國。會滿足你的一切要求,給你想要的生活。”

    “不用。我現在的生活很好,而且忘了告訴你,我已經辦理了退學手續。我會自食其力的,還有養爸爸。”

    末北衝著臉色蒼白的白苓冷冷地笑了。

    “你到底希望我怎麽樣?”白苓無奈。

    “沒有怎樣。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不會幹擾你的生活。請你,也不要在幹擾我的生活。讓蘇青禾知道你還有這麽一個窮酸的丈夫和輟學遊蕩的兒子,會很丟你麵子的。你還是迴家好好照顧你的小蘇少爺吧。”

    末北背過身說完這些話,向修理店頭也不迴地走去。

    白苓的心狠狠的疼。

    末北,為什麽不肯原諒我呢?

    我已經遭受了整整十年思念的懲罰啊,這樣的代價還不夠嗎?

    或許,是我給你的太少,而且太晚吧。

    醫院病房裏的光線落在瓶中的康乃馨上。花兒還散發著清新的泥土氣息。

    病床上躺著一個麵容枯槁、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

    點滴一滴滴地流入凸出的靜脈中,生命的光在微弱地搖曳著。

    男人微微的睜開沉重的眼,看見了那個曾經深愛的女人站在門邊。

    他以為隻是個夢,卻聽見她的聲音清晰傳來:“我是來和你說末北的事的。”

    男人努力地從病床上掙紮著坐了起來,有些幹澀地笑了笑,無力地點點頭。

    “我想把末北接走。為了他的前途考慮。”白苓開門見山。

    “可是他還在上學,轉學恐怕蠻麻煩吧?”

    “我說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什麽的?他退學了,為了半死不活的你。你是怎麽教育孩子的?也不看看他現在都弄成什麽樣子了,在這樣下去,他的前途毀了,也會變得和那些太保差不多了。”說著說著,白苓激動起來。

    “什麽,退學了?這個孩子,哎,都是我沒有用啊 。”男人歎了口氣,“即然這樣,那就依你說了辦吧。反正我這病難治,恐怕也沒幾年光景可以守著他了。他從小跟著我受了太多苦,也改享享福了。”

    白苓一陣心酸,幾欲落下淚來,“你也別這麽說,畢竟也有幾年夫妻情分,我不會見死不救的,你就安心治病,錢不是問題。”

    “不要在這裏炫耀你的錢。”熟悉的略帶慍怒的聲音打斷了他們談話。

    末北提著保溫飯盒走到病床前,放下飯盒,關切地問男人,“有沒好點呢?”

    “好多了,好多了。”男人不停的點著頭,忽地想到什麽似的問,“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事?”

    “沒有啊。”末北輕輕地笑了,熟稔地打開飯盒端出煲好的糖,零星的肉末可憐兮兮地漂著幾多油花。

    白苓看著這麽一幕苦澀的場景,別過頭去擦掉眼角溢出的淚。

    末北用小勺舀出一勺湯輕輕地小心吹了兩口氣,溫柔地遞到男人的嘴邊。

    男人並沒有馬上喝,而是有點疑惑地問道,“你是不是退學了?”

    末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偏著頭惡狠狠地瞪著白苓,“你又跑到我爸這多嘴幹什麽?你讓他清淨點好不好??他是個病人你也不放過嗎?”

    “末北,怎麽說話的?”男人見事態不對,趕忙製止,“你媽媽是為你好。”

    “她不是我媽。”末北別過頭不看白苓,隻向著冷冷的牆壁,“從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她是用心良苦,你怎麽不懂呢?”男人極度瘦削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悲涼和無奈的神色。

    “我不需要。”末北依然態度決絕。

    “算了,也別怪他,我說的事你好好考慮吧。”白苓意味深長地忘了末北一眼,離開了。

    “不會考慮的。”

    末北衝著遠去的白苓背影大聲吼了句。

    總算出氣了,心裏的不平坦也舒坦了許多。

    “爸,你怎麽幫著她說話啊?”

    末北重新端起湯碗把湯弄好送到男人嘴邊,不滿地說道。

    “畢竟是她生了你啊。末北,你要記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人性本質是善良的,隻是有時候又不得不做出選擇。她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並沒有錯啊。一個母親得不到子女的理解是最悲哀的一件事啊。”男人拉起兒子的手繼續道,“爸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一閉眼就走了,她就是你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你胡說個什麽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末北的心裏五味陳雜,“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想這世上也隻剩我一個人吧。”

    “你就那麽恨白苓嗎?”

    “也許並沒有那麽恨吧。隻是找不到可以原諒的理由和方式吧。”

    末北望著遠方雲霧繚繞的山斷斷續續地說道,“那麽爸爸你呢?就沒有過一點點恨她?”

    “都過去了,十年的時間足以磨滅一切。末北,聽爸一句話迴去讀書吧。這才是真的出路啊。別擔心吧,醫護人員都挺周到的。”

    “再說吧。”末北安慰似的迴答著,利索地收好飯盒,並從口袋裏摸出餐巾紙揩了揩男人嘴邊殘存的油漬。

    “爸,你好好休息,晚上再來看你。”末北衝男人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然後提著飯盒出了門外,絲毫沒有感覺到背後無奈的目光。

    路過醫院的花園小徑時,一個小孩子撞到了末北的懷裏,險些摔倒。

    末北眼疾手快地穩住了小孩子。

    孩子身後跟來的少婦滿臉歉意地道著歉。

    “沒關係。”末北淡淡地笑了,不經意間發現孩子的腦袋光禿禿的。

    “我女兒她得了白血病,醫生說,沒幾個月了。叫她不要亂跑,她還……哎,她還那麽小啊,懂得什麽呢?我想讓她好好多看下這個世界……”少婦哽咽了。

    命運真的是很不公平啊。

    生命的待遇,每個人又是那麽天差地別。

    末北情不自禁紅了眼圈,蹲下身來摸了摸小孩的頭:“小丫頭,跑這麽快去哪兒呢?”

    “媽媽說過這條路是通往天堂的,我想去看看那是什麽樣子的。”

    小孩天真而奶聲奶氣地說著,伸手捏了捏末北的臉,“咯咯”笑開了。

    討厭被人碰的末北竟絲毫沒有反感,心中那塊堅冰仿佛被一點點融化。

    “哥哥,你耳朵上的鑽石好漂亮啊,可不可以給我啊?”

    小孩眨巴著美麗的大眼睛撒嬌地問道,拉起末北手拚命搖晃,時不時用眼角瞟下末北。

    “當然可以啦。”末北毫不猶豫地取下了耳朵上的水鑽,放進小孩的手心。

    少婦有些不好意思地意欲阻止,卻見末北衝她搖了搖頭。

    小孩如獲珍寶般地握著水鑽,心滿意足地笑了,將小嘴湊到了末北的臉上響亮地“吧唧”了一下,“哥哥這麽好,會去天堂的。’

    “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在意。”

    少婦有些內疚地向末北解釋道。

    “天堂本來就很美,每個人都會向往的。”

    末北沒事似的笑著。

    小孩歡快地跑遠了,時不時停下腳步,轉過身向末北晃著手。

    笑聲在整個花園中蕩漾起來。

    陽光很好,生命也很好。

    末北對這光,嘴角揚起漂亮弧度。

    隻是用小小的倔強維護著內心的尊嚴。

    不接受你的施舍。

    害怕脆弱變成一麵牆,沒辦法抵擋。

    原來愛比恨更難寬恕。

    隻是不願意承認我心裏也是有點愛你的。

    對母愛的渴望如同種在體內的蠱,時時刻刻提醒著我的痛。

    “小輝,迴家了。”

    一個麵容可親的女人拉起小末北身邊的小朋友向校外走去。

    叫小輝的男孩或是出於好心天真地問小末北,“你媽媽呢,怎麽沒來接你啊?要不叫我媽媽開車送你迴家吧。”

    小末北搖搖頭,“我媽媽工作忙還沒來,我在等等,你先走吧。”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望著小朋友們和父母一起的溫馨畫麵,末北攥緊了手心衝進了雨裏。

    在雨裏盡情釋放心裏滿滿的失落和難過。

    順著臉流下來的早已分辨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其實那時候說再等等隻是一個安慰自己的借口。

    因為我比誰都清楚,我等的那個人,不會出現。

    白苓,你的愛遲來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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