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蘭正想著,就看見那個叫檸檬的人的頭像在陌生人這一欄中一閃一閃地跳舞。

    檸檬:這麽晚還不睡?迴複看了沒?

    櫻芷殤:看了呢。你不也還沒睡嗎?可,你是?

    青檸果飲已經快喝完了,清冷的壁燈在透明的水珠上折出好看的光芒。

    檸檬:這不重要,網絡中的我們可以隱藏自己,我不問你,你也不用問我。可以向我解釋下“櫻芷殤”嗎?

    櫻芷殤:櫻花靜靜散落一地,是前世不可救贖的殤……

    點下“發送”鍵後。汀蘭端起空了的玻璃杯向飲水機走去。

    身後傳來“嘀嘀”急促而清亮的信息提示。

    檸檬:一個人的心裏怎麽能裝那麽多不快樂呢?我們男孩子都不一定受的了,何況你這個小女孩?

    汀蘭從冰箱裏去出青檸果粉倒進了冒著熱氣的水裏,看著果粉一點點融化,時而湧起來小小的泡沫。

    咕嚕,咕嚕。

    櫻芷殤:你的名字也很怪啊,我一直以為你是女的,幹嘛一個大男生用這麽個女孩的名字呢?

    汀蘭突然惡作劇地在後麵跟了一個大大的暈死符號。

    那邊,片刻沉默。

    檸檬:因為我喜歡青檸吧。

    這一句話讓汀蘭大跌眼鏡。

    “我也很喜歡青檸啊,不行你看……”少年風卷殘缺雲地吃完雪糕,還無限迴味地砸了咂嘴。

    那個活在時光裏叫做“末北”的少年。

    青檸很酸,讓人不敢觸碰,讓人心疼的酸。

    多年前有人陪伴自己一起喜歡。

    多年後,原來也不會孤單。

    原來,總有被認可的時候,不是嗎?

    櫻芷殤:原來我們一樣,我以為很少人欣賞那刺痛味蕾的酸。

    檸檬:珍貴的東西總是讓少數人認可的,就像某一個記憶的片段,擁有的也不過是少數人。小丫頭,你說呢?

    櫻芷殤:別叫我小丫頭,我再過幾個月就17了,至於你說的,的確有它成立的地方。

    檸檬:那麽說你的生日快到了?什麽時候呢?

    櫻芷殤:我不願意提起那樣的一個日子,被全世界遺忘了。

    檸檬:你說的是除夕吧?

    櫻芷殤:你怎麽知道?

    檸檬:因為在那一天每個人都會把悲傷停留在那天。他們不想把苦難和傷痛帶到新的一年。而在那一天。你就擁有了一個世界的悲傷。雖不是天生寂寞,但卻比任何人都多。你被忽略在了角落,是這樣嗎?

    汀蘭握著杯子的手有些發燙。楊靜澀澀的痛楚。

    16年來的痛真的被這個神秘的陌生人說中了。

    是真的說中了。

    “汀蘭,今天在大伯家別說是你生日。自己看電視,乖哦。”

    媽媽拍著小汀蘭的頭,幫她整了整紅豔豔的新裝,又重新把粉色的小蝴蝶結紮了紮。

    “為什麽呀?”

    小汀蘭天真的問道。

    “是忌諱。小孩子不懂的,總之你記住別說就是了。”

    忌諱。

    自己的出生原來從一開始就被認定是忌諱,是不可言說的秘密。

    所以隻能永遠一個人藏在心裏吧。

    煙火華麗地綻放最炫的光彩,映亮了小汀蘭臉上的寂寞。

    全世界開心著。

    隻有她,哭了。

    煙火在還種殉情了,所以難過嗎?

    檸檬:怎麽啦?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男孩很細心地在話語後添加了一個關心的表情。

    汀蘭用手使勁揉了揉脹痛的眼,捏了捏有點僵硬的臉部肌肉,深深地唿了一口氣。

    為什麽一點點小細節就可以變成迴憶的導火索呢?

    還是不能忘記啊。

    人越成長也會越多煩惱嗎?

    就像戴著腳鐐在刀尖上跳舞,漂亮旋轉的弧度從不說一聲痛,就是如此的倔強。

    從來都不會承認自己的脆弱。

    櫻芷殤:沒什麽,隻是去泡青檸果汁了。

    檸檬:哦,這樣啊。我家冰箱裏也有很多檸檬呢,精神不好的時候可以用來泡水提神,效果很不錯。:-p  那,這麽說來你是水瓶座呢。水瓶座:對愛情一廂情願的忠貞,追求完美,不想傷害人卻又總在無形中傷害別人。害怕街道和天黑,害怕喧鬧,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

    男孩的打字速度很快,可以想象那端的人按鍵如飛的模樣。

    櫻芷殤:你搞星座研究的啊?

    檸檬:保密,嗬嗬……很晚了呢,小丫頭去睡吧。別把自己弄得太累了。好夢哦。

    汀蘭還想說什麽時,檸檬的頭像黯淡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的迷真的好多啊。

    雅汶,西涼,蘇訶,還有孟紫。甚至今天的“檸檬”都像是一個謎。

    或許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吧。

    空間裏的音樂早已換成了很欣賞的duff的慢拍流行。

    “i found myself today,oh,i found myself and runaway……”

    《some one’s watching over me 》。

    有人守護我。

    那個人就是你吧,岸芷。

    可是這麽幾年來你給我的卻是空白。

    我設計的未來一直到有你的存在啊。

    你怎麽忍心遲遲不出現,讓每個日子都隻剩下歎息呢?

    這樣對我好不公平。

    “汀蘭,快開門啦。”

    “篤篤篤”的敲門聲夾雜著雅汶的喊聲。

    汀蘭飛快地打開門,看見了一臉疲憊的雅汶,歪扶著門,身邊好像還有一個人。

    汀蘭不由自主的揉了揉有點惺忪的眼,差一點叫出聲來,“蘇訶。”

    “別愣著,快幫忙啊。我快累的不行了。”、

    雅汶喘著氣,向汀蘭指了指自己背後的蘇訶示意她過來扶一下。

    汀蘭來不及多想,隻得和雅汶一起將蘇訶弄到床上躺著。

    雅汶細心地幫蘇訶脫下鞋,輕手輕腳地為他蓋上被子後,轉身又進了衛生間。

    “喂,怎麽迴事啊?”見雅汶自進屋來就一直是忙忙碌碌,汀蘭有些耐不住性子問了起來。

    最關鍵的是,床上的這個大醉鬼是怎麽一迴事啊。

    “喝多了,因為白天的事。”

    雅汶端著一盆熱水走了出來。

    “啊?其實他應該沒那麽壞吧,我想真的是誤會吧。”

    汀蘭尷尬地幹笑兩聲。

    “所以呢?過來戴罪立功啦……”

    “我?幹嘛啊?”

    汀蘭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

    雅汶笑笑地點頭,站在床邊。

    蘇訶似乎睡著了,翻了一個身。

    汀蘭頭皮一陣發麻,還是趿著拖鞋“啪嗒啪嗒”地移了過去。

    雅汶跪在床邊,將盆子遞給還在發愣的汀蘭,“端著。”

    汀蘭的嘴張成了“o”型看著雅汶熟稔地從盆裏撈出毛巾擰幹,溫柔地為蘇訶擦去臉上的淚痕。

    “啊,天哪,”汀蘭一聲尖叫。

    原來是蘇訶將蘇訶將汙穢物“哇”地一下吐到了雅汶幹淨的棉布小襯衣上。

    汙穢物如水般順著衣襟一點點流了下來。

    “我沒叫,你叫什麽啊。”雅汶沒好氣地笑汀蘭。

    汀蘭倒是放下盆子,捂著嘴跑進了衛生間,緊接著就是一陣嘔吐的聲音。

    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亦終如一陣海嘯緩緩平息下來。

    “沒事吧你?”

    雅汶在門外關切道。

    看著汀蘭臉色蒼白地走出衛生間,雅汶從蘇訶身邊跑過來心疼地摸摸汀蘭的額頭。

    “怎麽迴事啊?真是個讓人操心的孩子啊。那裏還攤著一個,真是把我忙死了……”

    汀蘭雙手緊緊地鉗住了雅汶的樣子,撒嬌道:“知道是你好啦。我現在也隻有你這麽一個要好的女生朋友了。”

    說罷緩緩放開手,雙手交握著站在原地,笑看著一臉無奈的雅汶。

    雅汶突然有些恍惚。

    笑著的你,哭泣的你,無奈的你,悲傷的你。

    汀蘭,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呢?

    這些未知又會帶領我走向哪裏呢?

    會不會就像潘多拉的魔盒。

    背著蘇訶一步一步前行的時候,我的心顫抖並幸福著。

    這就是上天對我的眷顧了。

    我有過一點點小小的自私,希望他就這麽睡著不要醒來。

    而這條路,我可以陪他走到最後。

    多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那一刻,希望路沒有盡頭,可以走到天長地久。

    直到天荒地老。

    我可以感到他的唿吸,聽見他的囈語。

    那麽近,沒有距離,多麽難以釋懷的感覺。

    可是,現實卻讓我很無力。

    更多的是頹然。

    抬起頭才發現,已經站在門外了。

    原來很多事隻能想想而已,由不得我們的假設以及太多的“如果”。

    但那又怎樣呢?你會是我的第二個奇跡。

    陽光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簾滲了進來。

    這個11月的秋天。

    蘇訶極不情願地微睜著眼,想擋著陽光,不經意間看見了地板上抱著泰迪熊睡得正香的汀蘭。

    許許多多的問號出現在了蘇訶的腦海中,頭還是由於殘留的酒精作用隱隱作痛。

    蘇訶伸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從床上坐起來。

    這不是自己的家。

    難道是汀蘭的家?不會吧?

    粉色的牆壁,大大的米奇,香香軟軟的被子。

    電腦顯示屏的燈還亮著,旁邊放著一杯沒有喝完的果汁。

    蘇訶想從床上下來弄個清楚,卻不料踩到了什麽東西。

    是手。

    伴隨著雅汶的一聲淒厲慘叫還有汀蘭從夢中毫無防備的驚醒,蘇訶十分無辜的舉起雙手。

    哎,真的是無心的呢。

    原來昨晚疲憊不堪的雅汶趴在床邊睡著了,然後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你……你沒事吧?”蘇訶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怎麽會在這兒啊,這是?”

    “這裏是雅汶的家,昨天收留了一個不省人事的酒鬼,一大早就慘遭他的‘毒腳’。”汀蘭邊幫雅汶揉著手,邊沒好氣的接話。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蘇訶有些急了。

    “雅汶,都是你自找的麻煩吧。”

    汀蘭並沒有理會蘇訶,而是托起雅汶的手嗬了兩口氣,仍舊小聲埋怨道。

    “汀蘭……”雅汶望著尷尬的蘇訶,抽開手,示意著汀蘭不要再耍貧嘴了。

    “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嘛。某些人啊就是重愛輕友呢。帥哥睡舒舒服服的床,而我隻能可憐兮兮地縮在地板上……”

    不等汀蘭說完,雅汶就跑過去撓汀蘭癢癢,又拚命地伸手去堵住汀蘭的嘴。

    汀蘭“咯咯”地笑了起來,隻得求饒。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打鬧倒反而讓蘇訶變成了透明空氣。

    意識到這裏還有一個人,兩個人漸漸停下了打鬧。

    氣氛變得有一點點怪怪地尷尬,像香橙加上檸檬的奇異組合。

    “昨晚你喝多了,西涼就把你交給我了,然後,就這樣了。”

    雅汶的聲音輕的像蚊子。

    “唔,那我爸爸那兒……”蘇訶有些懊惱地拍了下後腦勺。

    汀蘭看著這個樣子的蘇訶,忍不住想笑。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

    煽情的歌聲突兀地想起,蘇訶的手機顯示來電,是爸爸的。

    蘇訶將食指壓在嘴唇,用乞求的眼神示意汀蘭她們別出聲,然後有視死如歸的架勢接通了電話。

    “蘇訶啊,和西涼一起來陪我吃早餐吧。”

    蘇爸爸和藹的聲音。

    蘇訶馬上轉彎,明白了西涼做的不露破綻,醋意轉而變成了些許感激,真是患難時候見真情啊。

    “怎麽不說話啊?”蘇爸爸疑惑。

    握著手機思想拋錨的蘇訶迴過神來,“啊,不用了,我和西涼就在校門外吃行了。呐,快到了呢。去吃飯了,不和你說啦,掛了。”

    不等那邊迴應,蘇訶已經神速地掛了電話,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

    “真是撒謊都不會臉紅呢,肯定是平時這類事做多了吧,嗯,用在哄女孩上……”

    汀蘭十分滿意自己的總結。

    “我有你說的那麽壞嗎?”蘇訶又恢複了一臉受傷的表情。

    “哎呀,也不是啦。”汀蘭意識到玩笑過頭了,隻得改口,但不忘加了句,“不壞,但也不一定好。不過,那次的事,也就是昨天,是我不好。”

    “嗯,沒關係的。原來你也會道歉啊。”蘇訶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讓人心動的頻率。

    眼看汀蘭撅著嘴又要發火的樣子,雅汶忙站出來終止戰爭,擔當調和的重要角色,

    “我看早餐就不要出去吃了,在家我做給你們吃吧。”

    “哦耶”汀蘭歡唿雀躍。

    “行嗎?”蘇訶半信半疑地潑冷水。

    “當然,人家可是獨立主義者。不像你,估計除了這女孩遊手好閑,吃喝玩樂,什麽都不會做了吧?”

    汀蘭白了蘇訶一眼,提高了嗓門,衝著蘇訶挑了一下眉毛。

    “那你又會做什麽呢?”蘇訶沒有生氣,而是反問了一句。

    “我……我會做煎雞蛋。”汀蘭的聲音低下來,有點理虧了。

    “哦?那對於你來說也應該不錯吧。”

    “你說什麽?至少比你強,你什麽也不會。”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的啊,你又怎麽會知道?小姐,別這麽幽默好不好?”

    正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雅汶早已將早餐擺在桌上,用小勺敲了敲玻璃杯。

    頓時,安靜了下來。

    哎,還是解決溫飽問題最重要,其餘的事靠邊站吧。

    每個人麵前擺著一份煎蛋,散發誘人的香味,還有熱騰騰的牛奶,令人讒言欲滴的蛋撻。

    汀蘭盯著金色而漂亮的煎蛋不禁羨慕的感歎:“哇。真是高手出山就是不一樣。看上去就很香的樣子,讓我忍不住馬上開工啦……”

    蘇訶望著用筷子夾起煎蛋就開始消滅起來的汀蘭的可愛模樣,忍不住想逗逗她:“那你煎的是不是一團燒焦的炭一樣呢?”

    雅汶聽了這話差點沒把嘴裏的牛奶噴出來,不過看汀蘭似乎食欲很好,絲毫沒有要與蘇訶計較的樣子,倒也放心了。

    “我現在心情好,不和你計較。別打擾我吃最喜歡的東西的興致。”

    汀蘭頭也不抬,專心地對付著碟子裏的煎蛋,眼看著就快見底了。

    “喏,這個也給你,我不喜歡吃煎蛋。”蘇訶將自己的一份攤到了汀蘭的麵前。

    一個微小的動作在雅汶的心裏變成了一根無形的刺,不被察覺地紮了下,細細的疼。

    “是我做的不好嗎?”雅汶放下筷子,有點失望。

    “當然不是啦。”蘇訶和汀蘭居然異口同聲地迴答。

    “隻是我從小就不喜歡。”

    蘇訶淡淡地說道。

    是嗎?

    如果汀蘭不喜歡吃煎蛋,你會不會承認自己其實是喜歡的呢?

    愛情就是這樣一環銜著一環。

    如同一個巨大的生物鏈,不停地追尋,錯過。

    雅汶苦苦地笑了,有一搭沒一搭地攪動著杯中的牛奶。

    “沒有啦,你看我多麽支持你的手藝啊,吃這麽多哎。”汀蘭將蘇訶的那份移到自己麵前吃了起來,忽地偏過頭來對蘇訶說了句,“謝謝”

    看著這麽天真的汀蘭,雅汶實在是沒辦法生她的氣。

    汀蘭並沒有注意到雅汶的表情變化,直起腰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

    這一幕把雅汶逗樂了。

    “雅汶,下星期有新生入學文藝晚會,你有節目嗎?”

    被蘇訶這麽一問,弄得雅汶有些受寵若驚。

    “我能表演什麽?”

    雅汶自嘲道。

    “跆拳道。”汀蘭拿餐巾抹了抹嘴,脫口而出。

    “你有沒有搞錯啊?要我上台在那麽多人麵前跆拳道,還不如耍猴呢,你殺了我算了。”

    雅汶被汀蘭的提議弄得哭笑不得,“我還是甘寧願做觀眾。那麽你們呢?”

    “我?做人要低調吧。什麽也不弄,就聽聽歌看看跳舞。”

    蘇訶玩著手中的玻璃杯。

    “我也一樣,低調更低調。”汀蘭信誓旦旦。

    雅汶突然湊到蘇訶耳邊嘀咕了幾句什麽,蘇訶先是吃驚地一愣,後又心領神會地點頭笑笑。

    “你們說什麽呢?”汀蘭掩飾不住地好奇。

    “沒什麽。”

    蘇訶和雅汶相視而笑。

    雅汶,看著你的笑,我知道你離幸福又近了一步。

    我想,我會用最大的努力幫助你得到你渴望的幸福。

    它並不是遙不可及的,而是屬於勇敢的人。

    所以,你要堅定的走下去哦。

    我會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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