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啷」一聲,剪刀在眾目睽睽之下掉落在地,翻滾了幾圈,不動了。


    李玉珊的手腕被晏娘狠狠踹了一腳,力道不大,卻讓這個沒有半點功夫的女子瞬間便丟掉了剪刀,捂著手腕痛苦的哀叫起來。


    見剪刀落地,眾人如夢方醒,忙朝程德軒圍過來,查看他有沒有受傷。蔣惜惜奪過小廝手中的麻繩,一個健步奔到李玉珊身邊,將她的手腳捆上,厲聲嗬斥道:「李姑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老爺他從頭到尾也未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為何非要置他於死地?」


    晏娘走過去,氣定神閑的看了李玉珊一眼,口中緩緩道,「蔣姑娘,惡人就像毒蛇,他們往往把他人的善意當做軟弱,所以才步步欺淩,最終要了卿卿性命。所以對於毒蛇,我們要做的不是暖熱它的身子,而是要一刀斬斷它的蛇頭,讓它再沒機會害人。」


    說到「毒」字的時候,她若有若無的加重了語氣,眼睛朝程德軒那裏一掃,目光中忽然露出一絲旁人不易察覺的狠辣,口中卻輕輕說道,「程大人,她沒傷著您吧。」


    程德軒心神方定,聽晏娘這麽問自己,這才在眾人的攙扶下微微立直身子,躬身沖晏娘行了一禮,「多謝姑娘相救,否則老夫的性命就要交代到這條毒蛇的獠牙之下了。」


    話落,他抬頭,目光落在晏娘淡定自若的臉龐上,心中慢慢騰起一個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的念頭來。


    ***


    「程大人,家裏的事可都解決了?」


    下朝出了宮門,還未來得及登上馬車,趙澤平便在沈青的攙扶下走了過來,滿臉關切的向程德軒打聽後續的情況。


    「此事可是要多謝程大人了,」程德軒發自內心的感謝趙澤平,他深深行了一禮,接著說道,「雖然是家醜,可也不敢瞞著丞相大人,我程府確實被人施了厭勝之術,所以前幾日才鬧得雞犬不寧,好在大人指點即時,現在啊,那妖術已解,一切就都迴歸正常了。」


    趙澤平欣慰地連連點頭,「那便好,那便好,這厭勝術邪門的很,我還擔心程大人家裏會被它所擾,好在一切問題都解決了,那老夫也就放心了。」他話鋒一轉,「隻是,不知是什麽人如此心狠,要對程大人家施這等邪術啊?」


    程德軒嘆了口氣,遂將此事的前因後果一一向趙澤平闡明,說到最後,他扼腕嘆息道,「所以說,娶妻當娶賢,我這大兒子當初若不是被美色迷住了心智,又怎會生出後麵這些事端來。不過經此一事,希望他也多少長了教訓,以後莫要再重蹈覆轍了。」


    趙澤平連連點頭,「這世上的女人分為三等,下等者無才無貌,中等者有貌無德,上等者才貌俱全,若是再能兩情相悅,那可就是真正的賢妻了。不過,這樣的女子可謂是和隋之珍,誰若是能將之納入府中,可是幾世都修不來的福氣呢。」


    程德軒微微一怔,「丞相大人,娶妻難道最講究的難道不是門當戶對嗎?」


    趙澤平嘿嘿一笑,「程大人,恕我直言,老夫聽說鍾家未出事前,鍾誌清曾想將他那獨生女兒許配給您家的二公子。不是我多嘴,鍾家出事對於程大人您可謂是一樁幸事,那位鍾小姐,生性殘暴,不知道折磨廢了幾個丫鬟婆子,若是她真的嫁到您家裏,我估摸著,不把您家裏鬧個沸反盈天是不會罷手的。您大公子那位妾氏和她相比起來,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不值得一提了。所以程大人,經此一事,難道您還對門第之說看得如此重要嗎?」


    聽到這番話,程德軒默不作聲的想了許久,這幾日一直停泊在他腦海中的那個人影又一次浮現出來,而且比往日更加的清晰和生動。


    他垂首,沖趙澤平行了個大禮,「原來一直以來竟是下官糊塗了,今日丞相大人這番話,可謂是一語點破夢中人,下官知道該怎麽做了。」


    趙澤平略略吃了一驚,「程大人,您這話,老夫怎麽倒聽不明白了。」


    程德軒搖著頭笑,「金子明明就在身邊,我卻視其與瓦石無異,是我老眼昏花,神智昏聵咯。」


    ***


    看到程德軒走遠,沈青才看向還在目送他遠去的趙澤平,一臉不解地說道,「恩師,這程大人方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啊,什麽金子瓦石的,我怎麽就沒聽懂呢。」


    趙澤平眯著眼笑,過了一會兒,方才瞅了沈青一眼,忽然抬起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君子不探人隱私,你怎麽對程大人的家事這麽感興趣了。」


    說完,他便聳聳肩膀,自顧自的朝停在不遠處的轎子走去。


    沈青被他打得不輕,手摸著痛處站了好大會兒,方才「噝」了一聲,快走幾步追上趙澤平的腳步,口中不滿的嘟囔,「恩師,這幾日,明明就是您在多方打聽程大人的家事,怎麽現在倒說起我來了?」


    趙澤平沒有迴答沈青的問題,他遙視著遠方繾綣的夕陽,忽然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沈青,你不是想知道先帝為何遷都未成,又迴到了汴梁嗎?」


    「前幾日您說過,是因為當今的聖上搬出了一個人,而正是那個人,動搖了先帝決心,讓他不顧您和欽天監的阻攔,執意迴朝。」


    趙澤平點頭,將身子轉向宮城的方向,此刻,他身後的天空已化成一片灰白,宏大的宮殿在暗灰色的氤氳中亦多了幾分蒼涼和淒靜。


    趙澤平翕動了幾下嘴唇,緩緩問出一句話,「沈青,你是聰明人,所以應該已經猜出晉王搬出的那個人是誰了吧?」


    沈青垂下雙目,輕聲說道,「願意為晉王做說客,而又能影響先帝決議的人,恐怕隻有一人,就是先帝和當今聖上的母親,明憲太後——杜夫人。」說到這裏,他忽然頓住,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恩師,難道......金匱之盟的傳說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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