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麽能行?”“怎麽不行?娘,我以為您該理解我的,畢竟當初爹跟您私奔的時候,不就是抱著拋卻一切長相廝守的想法嗎?”賀惜朝幽幽地說。他這話頓時將李月嬋給噎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別怪兒子有樣學樣。“況且,私奔是連家人血緣責任都一塊兒棄了,可我倆選擇的卻是共同麵對。”賀惜朝站在道德製高點上,雖然戳著李月嬋的痛處,可效果卻是直接的,後者根本沒法反駁,也沒資格反對。李月嬋心裏酸楚,然而兒大不由娘,況且自己這娘除了拖累似乎也沒做過什麽讓賀惜朝依靠的事。既然賀惜朝堅持,她也隻有接受這一條路可走。隻是那畢竟是太子殿下,將來的皇帝,如此高貴的身份,讓她很是擔心:“惜朝,你跟太子在一起會不會吃虧啊?這若是男女婚配還有婚書契約,不能隨意和離甚至下堂,可你什麽都沒有,萬一殿下……變了心意,那你該怎麽辦?”怎麽辦?自然是宰了這隻豬頭。賀惜朝心底玩笑地說,不過看李月嬋真的擔心,不免失笑道:“兒子又不是女子,離了夫家生活艱難,若是真走不下去,分開便是,娘,不用擔心。”分開是不會分開的,同歸於盡倒是有可能。李月嬋看賀惜朝那一臉笑眯眯的模樣,終究不再說什麽。隻是一直盼望著兒媳婦進門,這下是真的變成泡影了,她歎了一口聲,泄了氣。賀惜朝聽著這一聲長歎,不免玩笑道:“當然您若一定要個兒媳婦,那就把太子殿下當做兒媳吧,反正也差不多。您要請他陪您喝茶說話,他會來的。”聞言李月嬋臉上露出驚駭,讓日理萬機的太子殿下陪她這種深閨婦人消磨時間,她是不要命了嗎?一想到這種場麵,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您放心,他不會對您怎麽樣的。”賀惜朝若無其事地補充道。李月嬋是瘋了才敢這麽大逆不道!迴頭她這麽做,太子殿下還不得給賀惜朝穿小鞋,傳出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們這對以下犯上的母子。“惜朝……你們好好的就行。”李月嬋最後虛弱地說。賀惜朝心底一樂,點了頭:“您放心。”賀惜朝在府邸裏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去了謝府。他和蕭弘之間的事,別人不知道,謝閣老一清二楚,更何況西域四年,謝三是一路跟著他的,憑謝閣老的本事,不用怎麽威逼利誘,他孫子定然完全交代了。想想自己一意孤行,雖然結局如他所願,但其中兇險重重,單單自己也就罷了,還拉著謝三一起,賀惜朝無論如何都要去向他的老師請罪的。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不僅謝閣老在,還有幾位師兄也一起在等他。沒位置的謝三聳拉著腦袋經過他的身邊,朝他的小師叔擠眉弄眼,給予一個自求平安的眼神,然後快速溜出去了。這陣勢,頗有三堂會審的感覺。賀惜朝心裏微怵,不過他向來不行於色,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恭敬得體地行了禮:“學生惜朝見過老師,見過諸位師兄。”幾位師兄在朝廷已經有要職,其中刑誌遠作為欽差去江州接替蕭弘徹查官場,迴來之後便順利進入了內閣,人稱刑閣老,地位更是舉足輕重。平時都見不到,沒想到此刻都在了。刑閣老微微一笑道:“四年未見,小師弟越發雅正端方,沉穩內斂,師兄見你平安迴來,心中歡喜不已。”“多謝諸位師兄,惜朝也分外想念你們。”賀惜朝揚起笑容迴道。然而他還沒說完,隻聽到坐於正位的謝閣老冷哼了一聲:“沉穩內斂你是怎麽看出來的,老夫以為是越發狷狂,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謝閣老說完,所有人都閉上了嘴,賀惜朝更是麵色訕訕,果然對他這自作主張,謝閣老是分外不滿,攢了四年的火,總算有地兒發泄了。賀惜朝立刻就老老實實地跪下來,說:“學生知錯。”低眉順眼,看著分外乖巧,一副隨意責罰打罵的模樣,看得謝閣老那股火怎麽也發不出來,最終隻有一聲歎息:“知錯不悔改,又有何意義?”賀惜朝一聽,便立刻磕了一個頭道:“請老師息怒,此事乃學生心中執念,實在不甘才想再爭取一次。隻是累老師擔憂,拖師侄一起受險,卻是學生的大不是,還請老師莫因不孝徒兒氣壞身子。”他認錯的態度跟蕭弘一樣,發自內心,再真誠也沒有了。“老師莫要動怒,小師弟雖然激進了一些,然而膽大心細,謀斷兼備,其心機聰慧常人難及,說來我們這些做師兄,癡長如此多年,卻不及一二,實在慚愧。”大師兄如今在國子監任祭酒,管的便是學術方麵的事,性格溫和。他的年紀能當賀惜朝的爺爺,看這小師弟的目光充滿了慈愛。若是家中孫輩有如此才能,他做夢都能笑出聲來。“是啊,小師弟是有把握才敢如此行事,大齊直搗匈奴王廷,立下國威,如今四海臣服,這份功績,作為小賀大人的師兄,實在與有榮焉,老師亦然吧?”“小師弟在西域之時,老師一直擔心受怕,每每想起就愁緒滿麵,生怕師弟有一絲一毫的差池,如今人囫圇地迴來,您就不要再苛責了,寬慰兩句才是。”賀惜朝的年紀實在太小,最小的師兄都已經過了不惑,看賀惜朝更加寬容以待。這你一言我一語的求情,謝閣老再多的怒氣都發不出來。他作為知情人,知道賀惜朝為了將這一片私心融入國事之中,讓皇上乃至天下看到他的能力,實在是費盡心機太不容易,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得償所願,他怎麽會再次苛責?謝閣老看著麵容愧疚,楚楚可憐地跪在地上的賀惜朝,終究心疼地歎道:“你啊,這性子說來真是執拗,難改了。不過若非這執著,你和太子殿下也走不到如今,也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起來吧。”賀惜朝聞言一喜,連忙從地上站起來行禮道:“謝老師體諒,謝師兄們求情。”刑閣老戲謔道:“聽老師曾言,小師弟與太子殿下早已暗生情愫,互許終身。如今這外頭傳言小師弟被殿下奮不顧身的真情所感,願以身相許答謝救命之恩,看樣子便是假的,有人故意傳言了?”師兄們都看過來,賀惜朝再厚的臉皮也有些頂不住,不禁訥訥道:“難為休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