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惜朝抽了抽嘴角,閉嘴不說話了, 不過一轉頭, 看到閑閑往這邊瞧的蕭弘,於是忍不住遷怒地瞪了他一眼。蕭弘眨了眨眼睛, 神情有些無辜,心說自個兒沒招惹他呀?不過不管怎麽樣,賀惜朝不高興, 那肯定是要哄的,於是咧開嘴,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來。真是個傻子,賀惜朝見了,不禁彎唇一樂。“賀公子。”張大夫喚了一聲。賀惜朝立刻正了表情,隻聽到張大夫說:“有的人別看都戳成窟窿了,可沒傷根本,底子又好,恢複起來就快。可有的人呢,平時身體不愛動,腦子卻動得快,還喜歡糟蹋身體,身上雖沒傷,內裏都是病,老朽說的是誰,您清楚吧?”賀惜朝:“……”“我們杏林有句話,叫做外傷好治,內傷難調。您還年輕,不乘此機會早早得將病根給去了,打算留到纏綿病榻的時候嗎?”蕭弘一聽,立刻道:“那不行,咱們得沒病沒災,長命百歲的。”賀惜朝聞言看了他一眼,蕭弘哄道:“乖,聽話。”“如今是夏季,正好調養,賀公子不要嫌麻煩,聽老朽的就是。”這張大夫雖然說話有些不好聽,可卻是苦口婆心,一片好意。畢竟蕭弘的傷口好了,賀惜朝頭疼腦熱的病症也沒了,作為大夫,他們也就完成了任務。餘下的,盡可以不管。可是他們不願意,也看不得這位兩帶著病根隱患離開。不為別的,隻因為籠罩在江州百姓頭上那片大陰影呂家被英王給拔除了,而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官員也都下了大獄。告罪之書貼滿了江州各縣,鼓勵民間大力提供各個官員的罪證,這些收集起來顯然是妖徹查整個江州官場。百姓們終於能夠抬頭看青天,見證那些隨意踐踏性命之人的下場。就衝著這些,他們也希望蕭弘跟賀惜朝能長命百歲。更何況,他們發現,這位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尊貴的皇子其實是很隨意的年輕人。能忍痛,不遷怒,不任性,沒架子,稍微冒犯點兒沒事,就是嘴巴有時也沒把門,張口隨便來,那副太過平易近人的模樣真是完全顛覆了他們這些小人物對貴人的認知。而賀惜朝便是一個典型的書生,愛操心卻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得讓人看著才乖乖吃藥休息。看得人又好氣又好笑,還很心疼。相處幾日,兩位大夫就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戒備,將他們當做普通病患來看待,且更加用心替他們調理治病。張大夫重新調整的藥,他還會一手推拿針灸,便要結合著給賀惜朝試試。當然不管針灸還是推拿,總得脫了衣服才好施為。賀惜朝對他人裸著身體無所謂,可是旁邊若站著蕭弘,就覺得不太自在。不過他畢竟不是扭捏之人,沒道理因為兩人的感情反而要避個嫌。這人想看就看吧,賀惜朝直接閉目養神起來。天氣熱,倒也沒必要蓋被子,隻是腰臀上遮了一條薄毯。賀惜朝平日就不愛動彈,再加上少年的身量在拔長,又剛遭了罪,看起來顯得尤為消瘦。不過他皮膚白皙,沒疤沒痣,背上的蝴蝶穀隆起,又有一種柔弱的吸引力。這不是對別人的,而是某個血氣方剛對他抱著那樣心思的人,非常致命。隻是時間地點都不對。蕭弘覺得有必要做點啥,讓心裏乍然而起的綺念給壓下去。“那個,惜朝,算算日子父皇應當知道我們已經脫險了,欽差該是在路上了吧?”賀惜朝“嗯”了一聲,他側過頭,將腦袋墊在手臂上,說:“等欽差一到,將證據和口供交給他,就可以判決了,估摸著按照大齊律法,菜市口的地皮能紅上一片。”“活該,這事兒總算能過去了,隻是不曉得還有多少個江州沒被發現……哎,張大夫,您輕點兒!”蕭弘還沒說完,就看那根長長的針刺進了賀惜朝的背上,還撚著一點一點往下按,痛得賀惜朝臉都皺起來。張大夫沒搭理他,全神貫注在針灸上,從胡大夫手裏接過牛毛針,插完一根接著一根,慢條斯理,但下手毫不猶豫。蕭弘小時候沒病沒災長大,這場麵壓根就沒見過,這麽多針插上去,哪怕再細都覺得堪比酷刑。他家惜朝從小怕疼怕苦,他心都要揪了。一旁的胡大夫瞧他臉上一陰一晴,怕他亂來,便勸道:“殿下,您可別打攪張大夫,這萬一紮錯了地方……”蕭弘聽了臉都綠了,這還能紮錯啊?不過他確實不敢再一驚一乍了,不懂醫的他隻能蹲到賀惜朝的麵前,安慰著:“惜朝,你忍著一點哈,很快就好了。”賀惜朝剛開始隻是被突然傳來的刺痛給激了一下,適應過來倒也還好,就是酸酸漲漲,點點細密的痛,還能忍受。可看著蕭弘那一臉擔憂的表情,這心下就微妙了,疼痛的閾值不斷往下降,最終忍不住哼唧哼唧了出來,眼中帶著一抹委屈,小小地說了一個聲:“疼。”啊喲,這可把蕭弘給心疼壞了。典型的痛在你身,傷在我心,恨不得以身代之。“那,那怎麽辦?”他結巴了一聲,笨腦子最終還是隻想出了一個笨辦法,伸出手腕湊到賀惜朝的麵前:“那你咬著?”賀惜朝臉一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