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樹林, 一隻幽靈似的羊前方帶路,恍如幽冥使者,勾了人的魂魄去往地獄之門。


    江白焰感受到了無法描述的恐懼。並非為怖的森林, 也不源於奇異的白色羊羔,此情此景,觸動了他內心害怕的場景。


    就如他對簡靜說的, 鬼屋的膽小人設,並不都假的。


    他確實很怕黑。


    小候做噩夢,他害怕的夢境,就發現自己處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圍沒有一個認識的人, 甚至沒有其他人。


    偏僻漆黑的房, 杳無人煙的鄉下, 荒郊野外的山林。


    無論他怎麽喊怎麽叫,都無法得到任何迴應。


    心理醫生說,這源於他童年的創傷,他害怕被人拋棄,渴望與人締結親密的聯係, 就好像共生的動物,必須尋找一個寄主。


    “人很奇怪的生物,越缺少什麽,越追求什麽。”當,王世寄給他的信裏這麽寫, “你膽小卑怯, 以想要她的勇敢正直,你懦弱無能,就想要她的堅強聰穎, 你希望變成她那的人,但知道自己永遠無法辦到,以一輩子都隻能做寄生蟲。”


    這個人很聰明,也很犀利,就太壞了。


    “咩~”


    江白焰抬頭。


    白羊帶他穿過茂密的樹林,走上狹窄的小徑,不知不覺,農場粗獷的輪廓出現眼前。


    居然迴到了這裏。


    靜靜迴來了?江白焰加快腳步奔迴屋內,裏麵還靜悄悄的,不聞人聲。


    他奇怪:“你帶我迴來幹什麽?”


    白羊走上樓梯,木質的地板上,沒有留下任何腳印的痕跡。


    江白焰跟著它進入走廊盡頭的房。裏麵有一張小床,床邊鋪著超人的地毯,顏色已經褪得發白,牆上貼著發黃的紙張,上麵些拙劣的繪畫。


    兒童的房。


    白羊停了牆邊的架旁。


    架上歪了兩本童話,布滿灰塵。江白焰拿起來翻了翻,看不太懂,直接敲敲打打,尋找暗格。


    還真有。


    上層的背板空的,他用匕首撬開邊緣,拆下板子,拿出了一本相簿。


    翻開,上個世紀的老照片。


    他看到了老弗蘭克年輕的子,還有一個紅發的女人,估計他的妻子。翻過一頁,孩子出生了,白白胖胖的小不,奔跑綠色的農場上,腦袋上的紅毛十分耀眼。


    紅毛?


    這個孩子應該小弗蘭克吧,但他……黑頭發啊。


    江白焰吸口氣,隻覺一股寒氣順著脊椎骨竄上,頭蓋骨發涼。


    難道,這個小弗蘭克,不他過的小弗蘭克?


    那他誰?


    “咩~~”羊羔突然叫起來,聲音急促。


    江白焰迅速合攏相簿,塞迴原位。幾乎同一,外麵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還有老威廉的怒罵:“懷特,你哪裏?快出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兒。”


    二樓隻有一個樓梯,下去肯定會撞。且以他的手,翻窗什麽的想都想。


    江白焰無處躲,隻好鑽進床底。


    “砰”,腿縮進去的刹那,門被推開。


    老威廉淌著雨水,破口大罵:“f**k!老子和你說了,不要跟著羊走,你為什麽不我的話?現走還來得及,我們馬上離開,迴鎮子上去,快!”


    他粗重的腳步聲迴蕩,雨水混合著奇怪的粘液,滴滴答答地落下。


    “懷特!”他大聲叫著江白焰的英文名,並粗暴地打開衣櫃。


    裏麵沒有人。


    再抬起床架子,探頭下看。


    也沒有。


    房裏已經沒有藏人的地方,他再不高興,也隻能罵罵咧咧地走了。


    腳步聲遠去。


    地板下,江白焰暗鬆口氣。謝天謝地,他近吃得多也沒忘記鍛煉,不然地麵夾層這麽狹小的空,很難裝進一個成年男人。


    他推開暗格,艱難地爬出來,沒忘記帶走夾層裏的東西。


    一個徽章,一份地圖,還有一封信。


    信封的火漆好好的,居然從未被打開過。


    江白焰拆開信,艱難地做閱讀理解。


    這老弗蘭克寫給小弗蘭克的信,裏麵這麽寫:


    “親愛的兒子,為了防止某一天我突如其來的死去,你不知道我們家族承載的秘密,我決定寫下這封信。假如你能夠看到,也許就會明白我做的很多事。


    “讓我告訴你,我們漢森家族起源於遙遠的英格蘭,17世紀初,我們的祖先漂洋過海,來到這片神秘的北美大陸,此定居。一百年後,弗蘭克·l·漢森成為了大陸軍的一員,參加了獨立戰爭,他m將軍的帶領下,參加了一項秘密行動——為軍隊尋找令人起死迴生的神藥。


    “惜的,他並未留下隻言片語。上個世紀,我的祖父接到軍隊的命令,再次前往黃昏鎮,我們家就此地安頓了下來。1972年的夏天,他為執行任務失敗殉職。


    “遺,他要求我的父親留這裏,看守樹林裏的惡魔。我親愛的孩子,記住,黃昏森林裏存著怕的東西,我們不讓它引誘人們將其釋放,惡魔一旦蘇醒,有人都會遭到報複!”


    他托住腦袋,覺得事情變得更複雜了。


    巨人樹,實至名歸。


    簡靜從來沒有過這麽高大的樹木,乍一看,好似樹根建造的摩天大樓,但比樓更寬,更闊,更神秘。普通的大樹與之相比,就人和高達的區。


    再借小弗蘭克的視野,好家夥,比起她真實看到的龐然大物,他眼的巨樹已經不再隻樹,更近乎於神明的麵孔。


    樹枝上泛著隱約的紅光,渾然天成的紋理不同的表情,樹說話,樹發表自己的感想。


    就好像一尊……異化的神像。


    “來吧。”小弗蘭克跳上一截粗壯的根莖,任由樹藤如蛇纏繞自己上,“從神明的召喚,聆神的旨意。”


    簡靜半真半假地露出癡迷之色:“這就……神?”


    “從遙遠的過去,到久遠的將來,它會一直庇護我們。”小弗蘭克催促她,“快過來。”


    簡靜往前走了步,好像剛想起來似的,隨口問:“那個放火燒林的男人,去哪裏了?”


    小弗蘭克露出憤恨之色:“你問那個混蛋幹什麽?他死了!死了!瀆神之人必須付出代價。”


    簡靜不響。


    他反問:“你不相信?”


    她緩緩頭。


    “為什麽?”


    “為,我懷疑你就他。”簡靜抬起頭,目光逼視對方,“你嗎,齊天?”


    小弗蘭克驚訝地看著她。


    過了會兒,他笑了,臉上的狂熱消退,變成了邪異,眼蘊藏的瘋狂也隨之收斂,取代之的高高上的俯視。


    “我哪裏露了馬腳?”


    “你專門編造了自己的印第安血統,來解釋自己的人種特質。”簡靜說,“我必須承認你很謹慎,但,飯太好吃了。”


    小弗蘭克……不,準確地說,齊天挑起了眉毛。


    “據我知,外國人不這麽煮飯的。人的舌頭有候比口音更容易出賣自己的來曆。”簡靜問,“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自稱齊天,壽與天齊,應該不至於否認這小事吧?”


    齊天哈哈大笑:“原來如此,不過你也得意,二十年前,我就知道你了。”


    這迴換成簡靜挑眉了。


    “你破壞了我的七星封棺。”他說,“當初,棺槨下葬,我起了一卦,卜策此術的結果,沒想到隻有二十年的光陰。二十年啊,我花了十年才布下七星封棺,居然隻能延壽二十載,換你,你不好奇嗎?”


    簡靜提醒:“二十年前,我還不一定出生。”


    “當然,我並不知道你姓誰名甚,隻有八個字——日照竹門,春色競秀,當我參悟不透。”他笑了笑,眼神陰冷,“但去年,我看到了你錄的節目,終於明白了前後果。”


    簡靜想了想,問:“二十年前,你就知道七星封棺會失敗,以才來這裏尋找他們謂的神嗎?”


    “你很聰明,不錯。”齊天道,“風水延壽,終究一之舉,想要真正長生不死,還要沿著古人走過的路,去尋找真正的不死藥。”


    簡靜暗暗蹙眉。


    她的詢問隻一個試探,想知道齊天的態度,他居然這麽客氣,和她分說起了自己的行動,未免也太友善了。


    畢竟,她破壞了他重要的計劃。


    然心警惕,麵上卻不露分毫詫異,反配合得看向巨樹,笑道:“你不要告訴我,這秦始皇尋找的東西,太老土了,現誰還拿這宗傳說編故事?”


    “我不知道秦始皇找的不死藥什麽,但根據記載,員丘山上有不死樹,食之乃壽,與這裏的傳聞不謀合。”


    假扮小弗蘭克的候,齊天的語氣憤恨激進的,現拋開偽裝,他換了一個敘述的角度:“土著認為這神樹,能夠使他們刀槍不入,起死迴生,事實也確實非常神奇,我到這裏,生理年齡已經五十多歲,但你看我現……”


    他撫摸著自己猶且光潔的臉龐,笑了:“不死或許奢望,長生卻從來不虛無縹緲的夢想。”


    簡靜問:“既然它這麽好,你為什麽要放火燒林?”


    “哈,你當它什麽?就一棵樹?不把它燒得半死不活,怎麽能獲得它的力量?”齊天不屑地嘲笑,“隻有愚蠢的當地人,才會認為神不褻瀆。”


    這麽囂張,他該不會殺人了吧?


    “你假扮小弗蘭克,那他去了哪裏?”她問。


    齊天垂下視線,似笑非笑:“想知道?我已經迴答了你很多問題,接下來還有很長,不著急。”


    簡靜頓警惕:“什麽意思?”


    齊天揮揮手,樹根像受到某種命令,朝她上纏了過去。


    簡靜敏捷地閃避,不肯讓它困住。


    “你已經吃了它的果實,逃不掉的。”他好整以暇,“反抗了,難道你不想一謂的神明嗎?”


    簡靜愣住,上上下下掃視著他:“神?”


    “來都來了,吧。”齊天的唇邊蘊起一縷莫測的笑意,“一超越人類的想象,無法被描述的高高上的神。”


    刹那,靈覺啟動,告訴她,他說的實話。


    這裏確實存著一些無法解釋的,神秘莫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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