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煙塵,金色的火光。何齊天睜開朦朧的睡眼,眼前不再是學院那整潔明亮的宿舍。


    腳下的青岩地磚散發著剛剛雕琢成形的石頭才會散發的那股淡淡的石粉味道,然而地磚上覆蓋的那層厚厚的深灰,又在述說著這裏的古老和悠遠。


    我是在做夢嗎?何齊天不覺得恐慌,也不覺得害怕,即使他不知道這裏是哪裏,而自己又為何身處此處。


    狹長的甬道如同朝聖的長廊,繁複的壁畫沿著長廊兩邊拓展開來,何齊天看不清這漆黑的牆壁上到底雕刻了什麽,但是他好像潛意識裏就知道那漆黑的牆壁上,在不可視物的黑暗之中,鋪展的浮雕如同侍衛一路延伸到前方。


    這是一條朝聖之路,何齊天的心中這樣想到,隻是什麽樣的聖者或神靈會在這樣漆黑陰暗的道路盡頭呢?


    何齊天心中清楚自己正深陷夢境,否則此刻他應該驚唿著瑟縮後退,這才是那個懦弱怕事的他啊,可是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懦弱呢?記憶正隨著意誌逐漸模糊,在長廊的盡頭何齊天隻聽到一個悠遠神秘的歌聲,如同遠古而來的哀怨本身。


    那歌聲使用著何齊天不太熟悉的音節,念誦著何齊天也許認識的字眼,寄托著那種令人無法直視和遺忘的哀思,如此婉轉,如此哀怨。


    隨著歌聲,何齊天朝著長廊的盡頭,一步一步走去,隨著他的每一步踏出,長廊兩邊的火炬燃起了橙紅色的火焰,原本漆黑的長廊在何齊天的眼前逐漸鋪開。


    富麗堂皇,典雅端莊,牆上精巧的浮雕如同吹去浮土的文物再次重見天日,不同的手法,不同的工匠作品,甚至不同時期的風格都在這長長的長廊上體現,就好像無數能工巧匠都曾在這長廊之中嘔心瀝血,傾注心力將自己最好的技藝留駐在這長長的長廊之中。


    而何齊天卻像是個固執的追逐者,他並不為這藝術驚歎,而不為這歌聲動搖,他隻知道在長廊的盡頭,有什麽在召喚著他,在等待著他。


    有什麽東西是如此的熟悉,何齊天不需要低頭都明白那是什麽,那是如同長龍般的氣流,就如同何齊天曾在尊龍集團總部樓頂的那個陽台上看到的長城一樣,他的腳下是無數氣的匯聚,正在他腳下長廊之下不知多深遠的地底狂湧。那氣流是如此地洶湧,以至於隔著如此深遠的土地,何齊天體內的氣仍舊在共鳴,在激蕩。


    他每踏出一步,那歌聲便越發的清晰,他體內的氣也亢奮的顫動起來,就像即將麵見帝王的士兵,又像朝著貴族致意的角鬥勝者。


    長廊在何齊天的腳下消失,他終於走到了長廊的盡頭,那悠遠的歌聲終於就在他的耳邊,他聽不懂這歌聲的每一個音節,可是他卻顫抖著跪倒在地。


    長廊的盡頭已至,萬象皆在此展開。


    這是個碩大無比的地下空洞,足有4個運動場那麽碩大,然而長廊在進入大廳的這一刻就已經被截斷,大廳沒有地板,觸目之處皆是無底深淵。何齊天就站在長廊的盡頭處,整個人虔誠地跪在地上,眼中流下欣喜的淚水。


    整個大廳中湧動著刺目的金光,讓何齊天不敢直視,而金光的來源來自大廳的中心,一團漂浮在空中的金色火焰。那團金色火焰直徑不下百米,就那麽安定地懸停在大廳最中心的地方。火焰的正下方,是一根不知有多高也不知道多粗的石柱,石柱被火焰的金光照的透亮,根部一直紮進無底深淵的底部,去到連金色光芒都照射不到的地方。石柱上盤著一條惟妙惟肖,不怒自威的石頭巨龍,這條巨龍在石柱頂端抬起了自己的龍頭,雙目緊緊地注視著那團金色的火焰。


    金色火焰不依靠任何的燃料就這麽靜靜地燃燒著,隨著火焰的跳動,濃厚如同絲綢般的金色氣息潑灑到石龍的身上,如流水般流過整根石柱,落向那不可見其底的深淵深處。


    歌聲戛然而止,空洞之中響起了一個女人慵懶的聲音:“人類啊,踏上皇之路的人類啊!”


    隨著女人的聲音,空洞中間的金色火焰向中間一縮,原本龐大的體積縮小了一半,整團火球凝聚成了一個小小的太陽。


    “覲見吧!”女人的聲音在大廳之中迴響,這一句話不複之前的慵懶,而充滿了令人畏懼的威儀,如同身著黃袍的女帝於九天之上降下諭令一般,大廳的石壁因其威容而不斷顫抖。


    何齊天在這半夢半醒之中,抬頭看向了大廳之中如同太陽般閃耀的火球。


    在目光剛一接觸到太陽的一瞬間,何齊天猛然清醒過來,整個人哆嗦了一下,隻感到整個腦海中一片清明,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金色太陽之中爆發出一陣無可比擬的古樸氣息,抓住了何齊天的身體,向著不可視的地方猛然一投。何齊天來不及抵抗,整個人就被這氣的奔流所吞沒。


    何齊天隻感到在這金色奔流之中,傳來了無數人聲,好似有億萬個人在他的耳邊的迴響,又好似有不計其數的信徒在他耳邊呢喃。而當這些話語閃現過的時候,何齊天的眼中,腦海中,總是閃現著許多一閃而過的畫麵,而在這些話語聲中,也有那種振聾發聵的話語,當這些話語響起時,其他嘈雜的聲音都會集體暗淡下來,隻剩下些難以辨認的迴響。


    那是個渾身邋遢,甚至頭發長到沒有的修剪過的原始人,麵目很像是何齊天曾在曆史課本上見過的原始人類。這個人類甚至沒有穿著衣服,他隻是在那片原始蒼茫的大地上不斷奔跑,他狩獵著其他的野獸,采集著樹上不知名的野果,飽飲著清晨雨林間樹葉上晶瑩的露水。直到有一天,這個原始人抬頭看到了天上的太陽,這個無憂無慮的原始人竟睜著他的眼睛看的出神了,何齊天看著這個原始人癡迷的神態,這個原本野獸一般的人類的眼中竟閃現出了名為知性的光芒。這個原始人就這麽一直看著天空,當他不再覓食之時,他就抬頭仰望著天空,俯身觀望著大地,舉目環視著他曾經生活,卻從沒注意過的萬事萬物。終於這個野蠻人張口發出了一個簡單的音節,這個音節與他之前發出的咆哮無一二般,但是不同的是,何齊天明白這個音節的意思:日,代表著那個高掛在天空之中,被這個原始人的眼睛所見的第一個引起他興趣的東西。在這個音節發出的時候,何齊天耳邊的吵雜呢喃聲便低沉下去,相反是在呢喃聲的深處,一陣弱不可察的唿喊逐漸湧現出來。


    接著金色氣息帶來的畫麵一轉,依舊是幾個原始人,隻是這次出現的每個原始人的眼中都閃動著之前的原始人眼中閃現的知性光芒,他們甚至開始用一些有規律的字音開始交流,雖然這些音節何齊天從未學習,可是他仍舊聽得懂這些原始人的聲音。那是一個頗有威信的原始人正在指揮,另外的原始人們揮動著石頭做的粗糙工具,將一顆顆樹木伐倒在地,更多的原始人拉拽著這些樹木向著遠方的部落走去,在部落之中,正有其他原始人,將泥土和伐下的木頭結合起來,建築起一座座難看的簡陋住所。這時那個指揮的原始人說道:“建好巢,就不怕蟲豹了。”雖然他將那些簡易的庇護所稱之為“巢”,可是這個骨骼驚奇,麵貌奇特的原始人臉上分明帶著期許和希望的神情。當巢字出口之時,耳邊的呢喃聲再次變低,那無數人的呐喊匯聚成的唿喊又變強了一分。


    “隻能將木棍在木頭上旋轉,就能燃起火星,這是我在那燧木之上所見到的,到時候我們部落就能有火種使用了!”那是個身穿獸皮,外貌看起來有些猙獰的人類,隻是他手中舉著冒著青煙的木棍,他欣喜地用著何齊天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言向著周圍同樣身著獸皮,麵目猙獰的同胞說到。那詞語原始粗俗,可是何齊天身在金色洪流的包裹下,他的血液在躁動,竟在和這個粗陋原始人所說的話語共鳴,這原本很像野獸吼叫的話語竟聽起來如此莊嚴。


    那是一對在大洪水之中僥幸逃得性命的兄妹,哥哥用木棍在地上畫上了幾道長短不一的橫線,用這種橫線的組合來表示他所見的天地之中所常見的八種事物。而她的妹妹則將哥哥所獲得的知識教給那些他們遇到的,還未開啟人知的同類。


    那是個手持銅劍的英俊男人,他乘著帶著車輪的戰車,身邊拱衛著神采奕奕的士兵們,而在戰場的另一頭,是帶著飛禽走獸,麵目猙獰的怪物。


    那是個背著簡陋藤框的男人,他正小心地趴伏在地麵上,小心地挖出一株綠色的植物,然後他小心地把這株不知名植物的葉子小心地放進嘴裏咀嚼。


    那是個在沙地上用木枝不斷畫著什麽的男人,他苦思冥想之下,忽然看向天上的太陽,他欣喜地在沙地上畫了一個圈,然後扔掉了手中的繩結。


    那是個注視著奔流入海的洪流的男人,手中握著簡陋的耒耜,腳下是他和無數民眾挖開的最後一道溝渠,從這道溝渠之中,漫天的洪水被導向了無垠的海。


    那是……


    那是……


    ……


    在最後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莊嚴老人,他站在堆砌的祭壇上,手中持著一冊古樸的竹簡,天上地下圍繞著諸天的神靈,然而何齊天可以感受到這些神靈對這個垂垂老矣的老者的恐懼,敬畏,還有少數幾個英雄對他的尊敬。老者手持竹簡,站上祭壇最高層,高聲誦道:“萬世之局已結!諸天神靈聽令!人道已立!神道已死!以吾薑尚之名義,以華夏第三人皇之權勢,吾在此下令!絕地天通,以此榜封神!”諸天神靈莫不頷首聽令,在此令之後,大地之上升起了滿天的金光,而神靈們有的露出了驚恐神色,有的露出了滿足的神情,諸天神靈皆在金光之中化為一股混沌的氣流注入到老者手中的竹簡之中。


    隨著竹簡一陣顫動,何齊天耳邊的所有的呢喃聲終於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遠古時代而來,所有華夏民族,所有中華成員,曾使用的不同的話語所構成的一句貫徹天地,繼往開來的呐喊。


    “繼我華夏人道之續,延吾華夏文明之火!即焚盡此軀亦無所畏懼!華夏之人長存,則華夏之文明當永世不滅,人皇陛下!人皇陛下!吾皇萬歲!華夏萬歲!龍之傳人當永世而存!”


    何齊天眼中一花,胸中似乎也被這呐喊點燃了無限的豪情,他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呐喊,迴應著天地之間那振聾發聵的呐喊。


    那是詩,那是歌,那是怒吼,那是讚揚,那是文明的長河匯聚成的人類之聲。


    轉瞬間,金色氣息四散開來,隻留下何齊天依舊留在那長廊的盡頭,隔著無底的深淵,凝視著那金黃色的太陽,此時何齊天已經渾身都是大汗,他這才驚覺自己全身的氣脈都開始劇痛,這分明是氣快要消耗殆盡的前兆。


    女子的聲音幽幽地說道:“到底還是不到時候啊,踏入人皇之路的吾之後裔啊,吾知你心中還懷有迷茫迷惑,須知,謙卑懷信,忠勇守節者為人,卑鄙無恥,不擇手段者亦為人!若不能堅定不移地行走,就將被傷痕和血淚推動著前行,切記,切記!成皇之路先必成人!我們還將見麵,吾之子嗣啊,迴去吧。”


    女子的話語漸漸衰弱,忽然石柱上的石龍發出了一聲震天的怒吼,大廳的石壁都開始震顫,接著就看到石龍身上發出一陣金色的光芒,同時那金色的太陽猛然膨脹,再次變為了之前的金色火焰團,條條金色氣流直墜而下,將石龍牢牢包裹,這時大廳之中的震顫才逐漸停息下來。


    而何齊天卻發現體內的疼痛感越發明顯,就在疼痛感到達極限之時,他的身體就在空中崩解了。


    “啊!”何齊天從宿舍那張大床上猛地坐了起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汗水就順著他的臉頰滴落下來。撕裂般的感覺轉瞬間就消退的幹幹淨淨,何齊天卻還狐疑地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深怕自己一活動,身體就會支離破碎地滑落成幾塊。他深深地唿吸了幾下,這才安定住自己恐懼的情緒,他隻感到自己腦海中像漿糊一樣,混沌成了一鍋粥,體內的每處被五丁開山震傷的氣脈都在發出刺痛。這些被強行擴大的氣脈隻要沒有氣的溫養就會散發劇痛,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些氣脈的損傷根本不見好轉。


    “我這是怎麽迴事?我在睡覺的時候進入到了第一唿吸的狀態?”何齊天記得自己昨晚做了一個怪夢,可是剛一睡醒竟完全記不起這個怪夢的任何細節,而且自己體內的氣居然被消耗一空,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夢遊進入了第一唿吸,而第一唿吸他上次進入的時候的確出現了奇怪的人說話的幻覺,那麽那個怪夢可能就是進入第一唿吸狀態下聽到的人聲,幹擾了自己的夢境?


    何齊天晃了晃攪成了一鍋漿糊的腦袋,體內氣脈的劇痛隨著他的唿吸補充進新的氣在慢慢衰退。


    “也許是昨天感情波動太大了。”何齊天自然指的是前一天的無能狂哭,不過何齊天依舊在心中安慰自己道:“沒事的,又沒人怪罪你。”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不由得腦海中浮現出了昨天那個臉紅而又害羞的少女來,他不禁有點期待今天的茉伊拉來叫自己起床了。一想到那個活潑的少女,何齊天竟感覺自己那顆卑微的心深處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也許他真的可以考慮給自己家的母親大人帶個美國兒媳迴去?一想到這裏,高中和大學都是宅在宿舍裏渡過的何齊天竟然發現自己的臉熱的發燙,也不知道等下茉伊拉來找自己的時候,自己該怎麽搭話了。


    這是宿舍門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何齊天頓時感到有些緊張,他還沒說出那句“等一會兒”,宿舍門就被人擰開了。


    門外不是茉伊拉,而是一臉緊張的卡特,而他的身後並沒有帶著他的馬仔,而這時卡特的臉上也沒有露出他諂媚的奴才偽裝。


    何齊天的直覺告訴他出事了。


    卡特幾乎頭上的汗珠比何齊天頭上的都多,他不顧自己進門的動作是多麽的失禮,在他看到何齊天的那一刻,這個焦急的青年臉上竟露出了救星般的神色。


    “閣下!出事了!”很明顯失態緊急,卡特這次連偽裝都沒來得及做好,隻是沒帶上自己的隨從就已經衝進了何齊天的宿舍。


    “出什麽事了,慢慢說,別著急。”何齊天心裏咯噔一聲,明顯露出了不好的預感。


    “學生會收到了小茉的退學申請,然後今天小茉就不見了,兔子的查詢結果是,昨天小茉遞交了退學申請之後,已經完成了記憶清除,被送迴家了!”卡特急急地說道,同時把一張不知從哪裏搞來的退學申請複印件遞給了何齊天。


    何齊天看到這張申請表,整個人都感覺天旋地轉,他抬頭看著卡特的眼睛。


    卡特看著眼前這個平時溫柔的代理人閣下,忽然露出了獅子的眼神,臉上幾乎凝聚著憤怒和肉眼可見的急迫。


    “媽的,你他媽不早說!”何齊天感覺整個人都慌亂了起來,連國罵都飆了出來,還好卡特的漢語造詣還遠不到能聽懂這句話的地步。


    “你的忙我幫了!咱們現在就去砍人!”何齊天套上了自己的外套,隻感覺自己的腦門裏,一股股怒火正直衝在自己的神經上,還隱藏著一陣陣的擔憂和後怕。


    自己昨天事不關己的時候,可從沒想過,那群王八蛋居然會把茉伊拉當成目標!現在他這趟渾水他必須得趟!


    為了那個昨天把自己的手掌握在手中的女孩兒。


    加拉哈德如同衛士般站在病房的中央,他的目光透過麵具看向病床上的男人。


    這個男人歎了口氣,想要活動一下自己僵硬的肩膀,可是肩膀傳來的劇痛不得不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鋒龍沒有玩他無聊的電腦遊戲,甚至此刻他連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都懶得裝出來。


    “你在中國以外的地方並不能補充氣的存量,也不會有氣迴應你。”加拉哈德森然地說道,他和鋒龍很少進行這種對話。


    “是的,但我能夠感知氣,尤其是那位陛下所引起的震動。”鋒龍揭開了被子,雙腳站上了地麵。加拉哈德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體內沒有任何的氣儲量,身上更負著魔獸造成的重創,甚至能夠將他的生命從死神的手中奪下,就已經讓縛命部的所有精銳們絞盡了腦汁。


    可是他掙紮著站了起來,雖然身體依舊千瘡百孔,甚至他的衣服瞬間就被撕裂的傷口滲出的鮮血染紅。可是他依舊站立在病床邊,眼中帶著淡淡的無奈和笑意。


    “她和我們不同,和我們都不同。她無比慈愛,她才是人皇之中最為愛惜人類之皇,所有華夏人類都是她的概念上的子嗣,都是她的後裔。”鋒龍露出了一個難堪的笑容,很難想象他現在的心情如何。“她和華夏之火本就是一體,或者說這麽多年過去,她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華夏之火。氣就是她的觸角,就是她的臂膀,她可以在任何時候在氣所能觸及的地方張開她的懷抱。”


    加拉哈德默然不語,他片刻之後才說道:“但是她不該醒來。”


    鋒龍抬起頭,看著天空中的太陽。“當然,她應該一直沉睡下去,可是何少年也掌握了氣,他也是沐浴著華夏之火的光輝,半隻腳踏上了皇之道路的人類了啊,我說過的,她太慈愛了,慈愛到哪怕是現在的情況,她也一定要醒來見上何少年一麵。”


    加拉哈德忽然抬起頭,他的眼睛正散發出罕見的光芒來,“那為什麽她不肯去愛惜月?為什麽她不肯見上月一麵呢?”


    鋒龍沒有看著加拉哈德的臉,他隻是小聲說道:“你都91歲了,我還以為你從來都不會激動呢……月沒有踏上皇之道路的資格,這你是心知肚明的。你想要的東西是這位陛下的遺產,而我們的目的不就是殺死她麽?”


    加拉哈德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語氣依舊平靜地說道:“計劃是這樣的。”


    鋒龍咀嚼著加拉哈德的話,這位暴君淡淡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沒錯,計劃的確就是這樣,僅此而已。”


    卡特在前,這個浪蕩子以極快的速度在過道裏一閃而過,背後跟著殺氣騰騰的何齊天。


    沒人會去招惹發怒的獅子,更何況是發怒的暴君,所有人都敬畏地讓到一旁,他們搞不清楚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甚至相性屬性都相反的人,為什麽在教學樓的走道上走的如此殺氣騰騰,就像是要上門討債順帶取走人命的惡鬼。


    古典魔咒科教師辦公室的門被卡特一把推開,查爾斯被突然打開的木門嚇了一跳,手中的魔藥瓶幾乎掉落在地。


    “查爾斯!人呢?”卡特如同暴怒的獅子一般鉗製住查爾斯的衣領,讓這個看起來有些猥瑣的男人嚇得有些驚慌失措,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教師,而卡特不過是個普通的學生。


    “什麽人?卡特同學!你現在是在威脅教師嗎?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今年的年終評價將會非常差。”查爾斯在卡特的抓持下頭暈目眩,努力擠出了一絲教師的威嚴,然而這絲威嚴還沒來得及收獲成效就被淹沒在他的恐懼之中。


    卡特的背後還跟著一個人,一個如同發怒的雄獅一樣的人。查爾斯記不清在什麽樣的人臉上見過這樣的眼神,這種眼神包含著憤怒和竭力扼製的兇狠,但是這種眼神不會出現在嫉惡如仇的英雄臉上,也不會出現在因仇恨而扭曲的複仇者臉上。這種表情就像是個小孩子被人從手中拿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那種憤怒,還有對自己沒看住心愛之物的悔恨。


    何齊天,即使沒見過這個人,也曾在學生們的閑談之中聽過這個中國人的名字,也從辦公室其他老師的口中聽到過這個人的逸聞。


    查爾斯心裏暗叫一聲不好。


    “茉伊拉去哪裏了?你是昨天負責記憶洗去的教師,檔案裏提示她的記憶操作魔咒是你施放的!”卡特把一張檔案表扔到了查爾斯的臉上,同時把這個教師像一團破布一樣扔到了辦公室的角落裏,這個猥瑣的男人撞到了放著水晶球的木桌,整個人倒在一堆玻璃碎片裏。


    “你們在說什麽!退學的學生洗去記憶之後送迴自己的家是正常的流程!而且退學申請也是她自願提交的!你們不去問她為什麽要來問我?”查爾斯還在努力維持著自己的體麵,但是他很清楚,自己連同背後的同僚們看來以前都忽視了卡特這個巫二代,他今天有備而來,不僅和平時的作為不同,更透露出他早就在之前就在注意到自己的行為了!該死!


    接下來就是兩個風雷般的耳光,卡特再次揪住了查爾斯的長袍領口把這個男人提了起來。“請門口看熱鬧的學生們趕緊將學生會和學院裏的朝聖者代表們請來,快去!”提著查爾斯領口的卡特偏著腦袋對著辦公室門口簇擁著看熱鬧的學生們大聲吼道,就像是頭發怒的雄獅。


    這個男人在陰影裏扮演了太久的頭狼,如今終於露出了他久藏得爪牙,他也是個和格林一樣的正義的夥伴,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他比格林更加兇狠。


    而何齊天呢?他隻感到自己的頭腦裏一根弦忽然炸了。自己可能喜歡上的女孩兒,那個為自己當了許多天向導的女孩,轉眼之間就成了故事中的受害者。他愛那個隻認識了幾天的女孩兒嗎?他並不知道,但是一想到那個女孩兒也被綁架,那麽那個女孩兒會遭遇到什麽呢?黑巫師們會怎麽對待那些落到自己手中的無辜者呢?憤怒和自責煎熬著何齊天的內心,在他沒有察覺的地方,何齊天體內的氣正在熊熊燃燒,原本溫和的氣流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氣脈中流淌,燒灼著他身體的每一寸血肉,在這種灼燒的痛苦中,何齊天早已失去了3分的理智,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一件事:他因五丁開山而造成的氣脈損傷,正在這燒灼的痛苦中緩慢愈合,這股燃燒的火焰在灼燒他,卻也在讓他的氣脈變得更加強大。


    在眾目睽睽之中,這個中國人從卡特的手中奪下了查爾斯,查爾斯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從一頭獅子的手上落到了一個洪荒怪物的手上。


    查爾斯對上了何齊天的眼睛,那雙褐色的眼眸中簡直可以噴出血來,如果不是還有僅剩的三分理智在控製著何齊天,何齊天的本能衝動就足以把這個男人的頭打碎。在氣滾滾燃燒的時候,何齊天這個有些懦弱的大學生畢業生,現在腦中竟全是憤怒的怒火,和急於發泄的衝動。


    嘴硬的查爾斯見到這雙眼睛,簡直是嚇破了苦膽,這是什麽眼神?自己簡直是在和地獄的兇神對視,好像下一秒自己就會被這雙揪住自己領口的雙手丟到地上,然後用皮靴碾成一堆碎片。


    “按照流程茉伊拉應該在5天之後才會進行洗腦並由專門的老師護送迴家鄉,至少會給同學們留下足以道別的時間。但是昨天的洗腦記錄時間點十分急促,而且所謂的接送記錄,昨天晚上校車根本沒有發車記錄,被洗腦的學生也不能通過影子街進行中轉,所以查爾斯老師,學生會也需要您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辦公室門口,聞訊趕來的教師們和心急火燎的西爾貝幾乎同時走進辦公室,西爾貝從一進門就開始進行詢問,“而且我們緊急聯係了所有這個學期自願退學的所有學生故鄉所在的校友,無一例外,所有自願退學的學生都已經失蹤,而且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經你的手進行的洗腦操作。”


    卡特最早找到西爾貝的時候就已經向西爾貝攤牌了,而西爾貝雖然看不順眼卡特但是這種事情關係到學生的安危,無論這些學生是不是已經算是與魔法界毫無關係的麻瓜,西爾貝都在第一時間翻找出了這些學生的檔案,按照檔案上留下的聯係方式一個個打電話,在電話全部失效之後,她又趕緊聯係身處這些學生家庭住址附近的梅林學院校友複查,直到剛才收到的所有迴複都是這些家庭早已搬走,不知去向。


    查爾斯的嘴角抽了抽,原本如果僅僅是卡特和西爾貝進行問罪,那麽他還可以抵口不認,畢竟這些學生在性質上已經算是麻瓜,不在巫師的管轄範圍之內,而且僅僅隻是因為這些麻瓜都搬了家,那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沒有人能夠對他進行逼問和威脅。這點他們做得十分漂亮,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然而對於現在提著他領子的這個中國人來說,這一切都不成立。暴君之劍隨時都可以斬落他的頭顱!這就是圓桌議員所擁有的無上特權!


    狡辯無用,因為情理不能影響此劍的軌跡,法律無用,因為巫師的法律不能幹擾此劍的審判。此刻何齊天即是正義!何人敢於對抗正義?


    就在這關鍵時刻,查爾斯正猶豫要不要將一切都交待出來,好保住自己的性命之時,一道深紅色的魔咒自辦公室門口看熱鬧的人群中飛出,目標居然是被何齊天提著的查爾斯!


    “當心!”西爾貝是第一時間發現這道光芒的人,她頓時暗叫一聲不好,想不到查爾斯居然還有同夥隱藏在看熱鬧的人群之中,現在居然還想要殺人滅口。


    卡特幾乎是第二時間看到了這道紅光,他著急從自己的口袋中抽出魔杖,可是他的速度怎麽能夠快的過已經出手的魔咒。


    查爾斯看到那道紅光筆直地向自己飛來,嚇得臉色蒼白,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同夥居然如此爽快地殺人滅口。他作為學校古典魔咒科的老師,當然能認出這個魔咒,“疫疾化骨”,這個魔咒能夠讓中咒者在數秒鍾之內連骨頭帶皮爛的渣都不剩,是魔法部明令禁止的致命性魔咒之一,看來他的同夥真的是會下死手,生怕自己說出什麽來,竟下此狠手。


    此時的何齊天已經不知道驅使著自己的行動的究竟是他自己本身的意誌還是憤怒的怒火本身了。何齊天隻是側頭看向了那道射來的紅光,冷聲道:“滾!”


    話語出口,第一唿吸瞬間展開,即使卡特來不及拔出魔杖對這個魔咒進行反製,但是現在這個與平常判若兩人的何齊天卻可以。第一唿吸的氣場如同海浪般洶湧鋪開,空中飛行的魔咒被這氣場一吹,頓時消散在距離查爾斯身軀半米遠的地方。同時辦公室裏所有巫師皆是身體一沉,感到身體裏的魔力正在被飛速抽離。


    “我再給你三秒鍾的時間,說,茉伊拉在哪裏?”何齊天渾身展開著第一唿吸的氣場,那些被怒火點燃的氣所展開的氣場更加狂暴和暴力,也更加富有攻擊性,此時的何齊天整個人如同兇神降世,還是那種隨時可以把人隨手撕碎的那種。


    查爾斯忽然撕破了自己的偽裝,露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梗著脖子說道:“想不到我居然栽在一個巫二代的手上,不過你也別想知道那些麻瓜都去了哪裏!我不說是死,我說了也是死!我的家人還會因此受到牽連,我為什麽要說?他們剛才都已經想要出手滅口我了,我說了豈不是他們就會把手伸到我家人頭上?我有那麽傻麽?”


    “你不說也可以,我們有的是方法讓你開口。”門口傳來了第二個女人的聲音,查爾斯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簡直恨不得剛才那發魔咒直接把自己打死!他在心裏簡直把自己的同夥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明明知道朝聖者們都還沒走,急個屁的計劃,非要在這個時候挑下一個祭品?


    娜塔莎穿過門口的人群,走進辦公室裏。圍觀的老師們沒有一個敢於做聲,從剛才的情況可以看出,這件事情牽扯到了魔法界的禁忌,也即是綁架人口,朝聖者作為圓桌議會勢力的一支,自然有資格接管這個事件。


    娜塔莎走到何齊天的身邊,看了一眼麵如死灰,整個人都已經嚇成了一隻烏龜的查爾斯,她先是冷峻地說道:“請閣下將他移交給我們,我們隻需要半個小時時間,就能讓他說出任何您想知道的情報。”


    這句話絕非危言聳聽,獵殺部的幹員們一個個都是追獵和圍捕的專家,而在某些情況下他們也能化身為拷問和逼供的專家。他們和專門應對大型戰役戰場的朝聖者灼焚部門不同,他們本來就類似於小型作戰,單點突破的精英小組,而這點他們又和專門負責偵查,收集情報的暗曜部門有所不同。獵殺部門是正大光明地撬開你的嘴。


    魔法部嚴禁使用類似於自白劑吐真劑一類的操控類合劑,也嚴禁巫師們使用探查他人記憶的魔咒,即使是負責進行洗腦的魔法專員,也嚴禁在洗腦時使用額外魔咒窺探他人記憶。


    朝聖者並不受魔法部的規則約束,因此他們可以使用任何手段來獲取情報,但是這群兇殘的白衣人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走遠路,他們更喜歡在規定的時間內使用折磨和酷刑逼迫你說出情報,並以此為樂,在時間不充足的時候才會使用類似於記憶搜索咒一類的魔咒來獲得情報。所以朝聖者們所說的時間限製,往往不是對雇主的保證,而是對手下的暗示,即這個人可以交給你們玩弄多少時間的意思。


    查爾斯張大了嘴,娜塔莎這個惡毒的女人已經說了半個小時,也就是說,查爾斯極有可能在這群喪心病狂摩拳擦掌的冷血怪物手下度過煎熬的半個小時?


    這群幹員並不是因為他們有著什麽喜歡折磨人的變態嗜好,或者說他們樂意看著別人痛哭哀嚎,而是因為他們工作太認真了,既然上司的命令是刑訊逼供,那我們就一定會使用大刑進行逼供,既然上司規定了時間,那我們就一定要在這段時間內都進行“刑訊逼供”這件事,無論是對象提前說出情報,還是時間快到了不得已使用搜索記憶的魔咒來獲取情報,都不能算在規定時間內好好地完成了刑訊逼供的任務。


    查爾斯怕就怕在這一點上,而且這次來的幹員們都是護送某件重要物品的幹員,可謂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的半小時刑訊逼供,那就一定是足量充實,令人迴味無窮的半個小時刑訊逼供。


    想到這裏,這個剛剛還在強裝硬氣,心想著一死了之的鐵血硬漢,褲襠間居然出現了詭異的腥臭液體,他哭喪著臉,甚至嘴巴都在顫抖:“我說!我什麽都說!”


    何齊天和娜塔莎對視了一眼,放開了查爾斯的領口,任憑這個嚇尿了褲子的男人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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