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落血出,烏黑色的血從指尖被放出來,安楓墨整個人痙攣得更加厲害了,他躺在炕上,顫抖得好像篩抖。


    長鴻達拿起銀針,快速紮在安楓墨身上的各個穴位上。


    隨著黑血被放出去,安楓墨臉上的青黑色也跟著漸漸褪了下去,身體也逐漸不再抽搐顫抖,隻是青黑色褪去後,那張臉蒼白如紙,不見一絲血色。


    長鴻達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唰唰」地寫下幾十種藥材,交給夜七道:「拿去迴春穀,讓他們趕緊將藥材配過來。」


    夜七看著宣紙上的藥材,那上麵的藥材少說也有四五十種,加起來至少有上百斤,這麽多藥吃下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吧?


    長鴻達劍眉一挑:「還愣著幹嘛?不想救你家主子了?」


    夜七冷著臉道:「你確定這藥沒有配錯?」


    長鴻達「哇」的一聲,像隻青蛙一樣跳起來:『你是什麽意思?你是質疑我的能力,還是質疑我的醫德?』


    夜七眉頭微蹙,目光淩厲:「這草藥材少說有上百斤,你讓王爺一次性服下去,你確定來真的?」


    長鴻達聞言,怔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恐怖的笑聲:「哈哈哈,你個豬,這些要是用來煮後做藥浴的,上百斤的藥材用來吃,就是庸醫也不敢這麽開好嗎?」


    這人果然不能陷入情網裏,夜七平時多精明能幹的一個人,現在居然也會問出這種弱智傻帽的問題!


    夜七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的神色,耳尖微微紅了:「我現在就去配藥材,有什麽事情,你盡管吩咐裴五去做。」


    長鴻達還在扶著桌子,笑得像個神經病。


    夜七冷著一張臉離去,背影看上去,帶上了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其實這不能怪他,因為八王爺醫治這病整整十五年,從來都是內服藥丸或者煎中藥,從來沒有用過什麽藥浴,所以他才會問出這樣丟臉的問題來。


    ……


    半個時辰後,長鴻達將紮在安楓墨穴道的銀針一根根取下來,那些銀針的尖部,全部變成了烏青色。


    長鴻達蹙著眉頭將銀針扔進一個用烈酒裝著的瓶子裏浸泡,然後和夜七兩人合力將安楓墨扶進木桶裏。


    蒸汽朦朧,安楓墨泡在藥桶裏,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眼睫在眼瞼下,投落一片淡淡的陰影。


    他的臉色看上去是那樣蒼白,眼瞼下是兩個青黑色的眼袋,脖子上還有剛才留下的針孔,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疲憊。


    不過隨著藥水的蒸發進入體內,他身上膨脹凸起的血管漸漸平復下去。


    一個時辰後,身上所有的症狀都消失了,他看上去又變迴了那個絕色無雙的八王爺,完全沒法讓人將他跟之前那個「怪獸」聯繫到一起。


    從藥桶出來後,安楓墨換上一襲幹淨的白衣,一頭烏黑的墨發隨意散在腦後,身子斜靠在靠枕上,整個人看上去慵懶無比。


    他的臉色依然蒼白,讓他看上去比平時少了幾分淩厲和冰冷,帶上了一分病弱,配上那張天怒人怨的俊顏,整一個病嬌美男。


    「發作之前,王爺吃了什麽?可有遇到什麽刺激的事情?」


    長鴻達坐在安楓墨對麵的椅子上,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安楓墨睜開眼睛,冷冷看了他一眼。


    長鴻達被那麽一看,感覺脖子好像被冷刃劃過,他脖子縮了縮,但還是英勇無比地將手中的酒仰頭喝下去。


    「午膳後,王爺沒有食用其他食物,也沒有遇到什麽刺激的事情。」裴五皺著蟲子般的眉毛,迴憶之前的事情。


    長鴻達口中品著美酒,搖頭晃腦:「你不是去迴春穀搶冰雪玉蝶嗎?你走後這段時間,王爺發生了什麽?」


    裴五一臉懵逼,他怎麽知道?


    他都去了迴春穀,他哪裏能知道那段時間王爺發生了什麽?


    裴五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安楓墨,一臉為難。


    安楓墨蒼白的唇形微啟:「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裴五走後,他當時在書房看書,之後他收到了兩封來自京城的飛鴿傳書,信裏麵報告了他離開後,京城發生的事情。


    還有一封是關於辛瑟瑟,沒想到葉氏和辛五娘兩母女居然膽大包天,敢設計陷害她,好在她機靈,也好在有如夢等人在她身邊,要不然後果還真不敢想像。


    膽敢對他的女人下手,這些人都活得不耐煩了!


    看到有關她的信息,雖然讓他的心思有些浮動,但不至於構成刺激,所以他的發作跟書信無關。


    夜七帶著一身冰冷從外麵走進來,對著安楓墨行禮恭敬道:「全部檢查過了,香片、藥渣、飯食,還用水源都沒有問題。」


    都沒有問題,那問題隻能出在安楓墨自己身上了。


    屋裏氣氛一下變得沉重了起來。


    長鴻達連手中的美酒也不喝了,看著安楓墨緊緊蹙著眉頭。


    安楓墨臉色平靜,淡淡道:「如果跟外界無關,是不是意味著本王的病更嚴重了?」


    他不是天生體弱,而是先天胎毒。


    老王妃懷孕時中了劇毒,等太醫發現時,毒素已經完全融入了體內,根本沒法根除,隻能壓製。


    原以為會胎死腹中,沒想到胎兒卻頑強了活了下來,隻是體內的毒素沒有留在母體裏,而是轉移到了胎兒身上,並融入了胎兒的骨骼血液中。


    所以八王爺一出生就體弱多病,體內的胎毒時常發作,好幾次都差點夭折,多虧了當時的黃太醫,才一次次將他從死亡邊緣救迴來,隻是黃太醫醫術再高明,也對這胎毒束手無策。


    給老王妃下毒的人,是先帝最寵愛的女人林貴妃,先帝捨不得懲罰林貴妃,可老來子變成這樣,他心中也十分內疚,所以從小到大,先帝都十分寵溺八王爺。


    先帝一直讓人尋找可以根除胎毒的解藥,到八王爺六歲時,如遇真人出現在京城,說能壓製八王爺體內的胎毒,先帝十分不舍,但最終還是讓八王爺跟著如遇真人去了麒麟山。


    這一去就是七年,如遇真人的確壓製住八王爺體內的胎毒,讓毒素髮作的時間由一個月一次,縮短到一年兩次,卻依然沒法徹底根除。


    雖然沒法根除,但這些年來,這胎毒也算是穩定了,他每隔半年便會迴麒麟山一次,沒想到胎毒卻變嚴重了。


    長鴻達聽到安楓墨的問話,突然覺得口中的酒香也變得索然無味了,他舔了舔嘴角道:「的確有這種可能,具體還得等接下來的觀察。」


    「需要多久?」安楓墨臉上依然波瀾不驚,仿佛討論的人不是他。


    長鴻達搖搖頭:「不知道,這情況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按理說,你體內的態度已經被壓製多年,應該不會有變化才對,這次提前發作,我一時半會也搞不清楚原因,但總歸不是好事。」


    他越說越快,眉頭也越蹙越緊:「所以你還是暫時別迴京城了,在麒麟山住下來吧,否則我怕你沒迴到京城,就死在半路上。」


    說完,不管夜七冰冷淩厲的目光,他拿起桌子上酒壺,仰頭倒了一大口。


    安楓墨緩緩閉上眼睛,如玉的臉龐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摩挲著放在旁邊的紫檀木盒子,眉心微動。


    那裏麵裝著的是冰雪玉蝶,是給她準備的生辰禮物,還有半個月便是她的生辰,他不想錯過這麽重要的時刻。


    而且他們的成親日期已經定下來,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留在麒麟山。


    腦海裏浮現她賴皮又可愛的模樣,他的心好像被貓爪撓了一下,癢癢的,但又抓不著。


    「既然這樣,那邊聽天由命,按照計劃,五天後啟程迴京。」安楓墨睜開眼睛,眼底一片幽深。


    「王爺!」夜七蹙著眉頭叫了一聲。


    他一看王爺的表情,心裏便猜到他的想法,心中十分不贊成,可一接觸到安楓墨的眼神,他後麵的話再也沒法說出口。


    長鴻達卻不管他眼神冷不冷,「哇哇」叫了起來:「你不要命了?你要是想死,你當年幹嘛來麒麟山?迴春穀花費了那麽多人力物力來救你,敢情到頭來都是白費了?」


    「不行!你不能迴去!我長鴻達手裏還沒有醫不好的病人,你這麽一迴去,死了就死了,卻敗壞了我的名聲,所以我無論如何不能讓你迴去!」


    安楓墨嘴角冷冷勾著一抹笑意:「本王要走,誰也攔不住。」


    長鴻達一窒,被噎得目瞪口呆,眼睛瞪得大大的,像隻死不瞑目的金魚。


    「你不過是個富貴王爺,你急著迴去幹嗎?對了,你這千年鐵樹開花,莫非你急著迴去,是為了你的小王妃?」


    長鴻達氣鼓鼓道,拿著酒壺一個勁地猛灌。


    被說中心事,安楓墨臉上出現了一抹不自在,耳尖也微微有些紅了。


    長鴻達覺得這一幕十分熟悉,突然想起之前調戲夜七時,夜七臉上也出現過類似的神情,突然恍然大悟。


    他恨鐵不成鋼一般,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英雄難過美人關,你們主僕兩人這都是著了魔啊!」


    【作者題外話】:這章三千字,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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