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撩開簾子,冰冷的寒風迎麵吹來,紅綃渾身抖了一下。


    她唿出一口熱氣,移步追了上去:「七爺,等一下。」


    夜七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迴身看到紅綃手裏拿著一把傘朝自己跑過來。


    冰天雪地之間,她身穿一襲素錦月白色襦裙,身上沒有一絲裝扮,整個人素淨得仿佛冰天裏綻放的一朵白梅,亭亭玉立,引人注目。


    夜七站著沒動,隻是目光落在她單薄的衣衫時,眉頭不著痕跡蹙了一下:「你身體還沒好,怎麽還出來?」


    紅綃氣喘唿唿,臉上因為運動而起了兩朵紅暈,讓她看上去越發的嬌俏:「下雪了,我出來給你送傘。」


    「我不需要,你隻要顧好你自己就行了,你這樣跑出來,迴頭又得了傷寒,豈不是又要人來照顧你?」


    他冷著一臉酷臉,神色比這風雪還要淩厲幾分。


    這話說得有些過分了。


    紅綃臉上的笑容僵住,緊緊抓住手中的雨傘:「對不起,我不是想給你惹麻煩,隻是下雪了,我擔心……你沒有傘……對不起……」


    夜七看著她微微有些紅的眼眶,心好像被什麽刺了一下,語氣沒有之前那麽冰冷:「傘我收下了,你迴去吧。」


    紅綃看他願意收下自己的傘,嘴角抿起一個淡淡的笑容,連忙將傘遞過來道:「路上濕滑,七爺慢走,我這就迴去了。」


    說著她打了一個噴嚏,鼻子被凍得紅紅的,看上去有點可愛,又有些滑稽。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跑了起來。


    「等一下。」夜七看著她單薄的身子,開口叫道。


    紅綃停住腳步,迴身不解地看著他。


    夜七嘴角冷冷抿了一下,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走過去披在她身上,淡淡道:「迴去吧。」


    披風帶著他的體溫,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水香沉味,紅綃臉微微有些發熱,垂著頭道:「多謝七爺。」


    說完,自己又「噗嗤」笑了起來。


    夜七挑眉,淡淡道:「你笑什麽?」


    紅綃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簾看著地上一大一小的腳印,笑道:「我說的最多的,好像就是『多謝七爺』這句話。」


    夜七冰冷的眼眸看著她,她長密的眼睫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溫柔的陰影,白色的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上,那眼睫眨啊眨的,一下子就融化了。


    夜七喉嚨滾動了一下,將傘撐起來,淡淡道:「走吧,我送你迴去。」


    紅綃「啊」了一聲,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才幾步路,我自己迴去就行了。」


    說完不等他迴答,她轉身就跑,可沒跑出去兩步,她腳下一滑,尖叫一聲,整個人朝身後倒下去。


    隻是她的身子沒有碰到地麵,就被身後伸過來的一隻大手給穩穩扶住了。


    他冰冷的大手緊緊箍在她纖細的腰上,結實的胸膛緊緊挨著她的後背,兩人緊密挨著,沒有一絲縫隙。


    紅綃臉紅得好像被蒸熟的蝦子,紅彤彤的,有些手足無措道:「多謝七爺。」


    說完這句話,她想到剛剛說的話,忍住笑了起來:「我又說了一次,我好像欠下七爺好多人情。」


    夜七目光掃過她耳後的胭脂痣,眸光閃了一下,淡淡道:「走吧。」


    她紅著臉「嗯」了一聲,小聲道:「那麻煩七爺先鬆開手,我、我自己能走。」


    夜七怔了一下,下一刻手好像被蛇咬了一下,從她的腰抽迴來,臉微微有些發熱。


    看到他微紅的臉,紅綃抿了一下嘴角,垂眸踩著白雪朝屋子走去。


    夜七走在她身旁,兩人保持著前後一個身子的距離,他手中的傘往前傾,嚴嚴實實遮蓋在她上方,而他自己大半個身子都露在傘外麵。


    兩人都沒有說話,白雪飄然落下,隻有腳踩在雪團上,傳來吱吱的聲音。


    迴到了屋子,紅綃微紅著臉看他:「本來要給七爺送傘,沒想到最終還是麻煩了七爺。」


    「沒事。」夜七淡淡道,「夜裏起風,你屋裏的炭夠嗎?」


    紅綃點頭:「夠的,還是七爺兩天前送過來的。」


    夜七「嗯」了一聲。


    兩人沒有說話,氣氛似乎有些微妙。


    紅綃抿著嘴,嘴唇被她咬得有些發白。


    夜七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走了,明天再過來。」


    紅綃長長的眼睫眨了一下,抿著唇點頭:「好,我等你。」


    說完,好像意思到自己說錯了話,她紅著臉轉身走進屋子。


    厚厚的簾子在夜七麵前放下來,夜七站在門口怔了一下,才轉身離去。


    …


    迴到麒麟山頂的迴春穀,夜七一走進北苑,就遇到了拿著酒壺迎麵走來的長鴻達。


    長鴻達一看到他,臉上就蕩漾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你這小子有福了,我得了一壺好酒,你也一起過來喝一杯吧。」


    夜七眉頭微微一挑:「你想找王爺陪你喝酒?」


    長鴻達眼睛一瞪,哼道:「不行啊?」


    夜七冷冷道:「王爺的身體能不能喝酒,你不是比任何人還要更清楚嗎?」


    長鴻達搖頭晃頭,嘆息一聲道:「真沒趣,主子整天冷著一張臉,做下屬的也是一個活麵癱,我最近在研究麵癱,要不我幫你紮幾下?」


    夜七淡淡道:「你還是紮你自己吧,這酒我幫你暫時保管著,免得你去禍害王爺。」


    長鴻達身子往後一移,躲過夜七伸過來的手,夜七隨身飛過去,兩人你來我往,居然在院子裏為了一壺酒打了起來。


    夜七身手了得,輕功更是一絕,可這長鴻達也不是吃素的,兩人的身影如兩道閃電,從院子的北麵打到南麵,也沒分出個高下。


    眼看著夜七一腳就要踹在長鴻達手中的酒壺上,長鴻達在地上滾了一圈,堪堪躲過夜七的無影腳。


    「好險,差點就被踢飛了!」長鴻達不敢再拿美酒來開玩笑,連忙求饒道,「我說你怎麽這麽死腦筋?我找王爺喝酒,不一定要王爺喝,難道就不能我喝他看著嗎?」


    夜七:「……」


    這樣損的主意,也就隻有長鴻達才能說得出口。


    不過既然不去禍害王爺,那他就不管了。


    「走走,陪我喝兩杯去,這美酒就跟美食一樣,要有人分享才有味道。」長鴻達從地上跳起來,搭著夜七的肩要拉他走。


    夜七怔了一下,想起紅綃說這句話時嘴角的笑容,心悸動了一下。


    長鴻達看夜七突然發怔的樣子,濃黑的眉頭一挑:「發什麽呆啊?該不會是在想女人吧?」


    他不過隨口亂說,沒想到夜七的臉上卻不自然了起來,耳尖還微微發紅了。


    這下長鴻達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整個人跳起來,指著他,像看猴子般叫道:「該不會真被我說中了吧?哎喲,不得了了,你家主子千年鐵樹開花,沒想到你這小子居然也跟著發-情了!」


    夜七腳下微動,一個雪團騰空飛起,「砰」的一聲,快狠準地砸在長鴻達臉上。


    長鴻達被砸了個措手不及,渾身被冷得哆嗦了一下。


    他將臉上的雪渣拍下來,打了個噴嚏道:「你個臭小子,不過說了你一句發-情,你就用雪打我,這樣惱羞成怒,看來這事還是真的了?」


    夜七冷冷看了他一眼,邁腿朝書房走過去。


    長鴻達哪能就這麽放過他,趕緊跟上去,嘴巴嘮嘮叨叨個沒完:「你這小子,也二十好幾了,也該找個女人,再不找女人,我真擔心你對我下手。」


    夜七腳步一滯,冰冷的眼眸如同犀利的刀,猛地刺向長鴻達。


    長鴻達身子一個激靈,往後一躲,躲過了夜七踢過來的雪團,得意道:「沒中!」


    長鴻達這人給三分陽光就燦爛,不給陽光他也能照樣普照大地。


    夜七顯然已經對他這副賴皮的樣子見怪不怪,邁腿繼續往前走。


    長鴻達再次跟上去,擠眉弄眼道:「快告訴我,到底是哪個姑娘這麽有本事,居然能讓你這個麵癱王爺都動了凡心?」


    夜七沒有迴答,腦海裏卻浮起了紅綃嬌俏的身影。


    長鴻達一雙桃花目審視著夜七,沒有放過他臉上的一絲變化,挑眉道:「你看上的該不會是山下那個叫紅綃的姑娘吧?」


    夜七沒想到他一語就說穿了自己的心事,耳尖那麽紅暈迅速瀰漫,整個都紅透了。


    長鴻達哇哇叫了起來:「哎呀,還真被我說中了啊?!」


    他擠著眉頭思索紅綃的樣子,突然想起自己上次給那女人看病時,根本沒注意她的樣子,不禁連連後悔,當時怎麽就不看一眼呢?


    「那叫紅綃的長得很好看嗎?」長鴻達追上夜七。


    夜七冷著一臉沒有迴答,完全無視他。


    可長鴻達不需要他迴答,繼續自說自話:「難道她長得跟天仙一樣?要不然你這冷心冷麵的傢夥怎麽會動凡心?到底有多漂亮,跟如夢比如何?」


    聽到如夢的名字,夜七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龜裂,他蹙著眉頭看了長鴻達一眼。


    這一眼飽含著警告。


    長鴻達脖子縮了一下,摸著鼻子小聲嘀咕道:「死了,還真動心了,那如夢怎麽辦?」


    【作者題外話】:這章三千字,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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