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搖搖頭,苦笑一下,語言不通啊!


    便叫來幾人,從房子裏抬出很多比布粗的包包,然後在房子裏拿出一根帶鐵坨坨和鐵鉤子的東西,從一隻打開著的包包裏倒出不少的米,然後將鐵鉤勾著包包,提起棍子,又用一隻瓢加進半瓢大米,再提起棍子,停了一下,才把小包放下,拿到布穀麵前的很多包包上對布穀講著什麽。


    布穀看見這些奇怪的動作,不知道那個人在幹什麽,就打開小包看著裏麵白花花的大米,低頭想著,腦海裏浮現出鐵鍋把米煮熟的情形。


    憨笑著的布穀抓上一把大米往口裏放,嚼動的嘴巴裏帶著米漿的甜味。要是把這些大米帶迴家煮熟,讓阿媽阿叔也吃,可是家在哪裏啊!這裏不是自己的村子,不是自己的家,不會有鐵鍋。


    生嚼著大米的布穀,被那換米的人叫嚷著拉迴現實中,幾人也圍近前來講著什麽,換米的那個人提起小包,拉著布穀的手臂講著什麽,一支手指向石板路的前方。


    被拉著走的布穀與那人來到一家散發著米香菜香的地方,門口有很多的粑粑,還有過年時阿媽用油炸出來的香粑粑,布穀口水流了出來。


    一個比阿媽還漂亮的女人和那各換米的人講著什麽,接過米包放下,用碗裝上兩個香粑粑遞來,布穀接過來,裂嘴一笑就大口的吃著。


    換米的人走了,漂亮女人拉著布穀進入房子裏,讓他在凳子上坐下,然後從房子的門裏端出來一大碗米飯和裝著大肥肉、青菜的大碗,放在布穀麵前的桌子上,又給布穀遞過來一雙筷子。


    布穀感覺微笑講話的漂亮女人的聲音好好聽,好像阿媽一樣親切,曉得米飯和大肥肉是給自己吃的,接過筷子就大口的扒飯,夾起一塊大肥肉一口塞進嘴巴裏,很快吃完的布穀打個飽嗝。


    吃得太快,緊打嗝,漂亮女人好快的送來一碗冒著熱氣的茶水,布穀一口口地喝下,比阿媽做的茶水還要香甜。


    布穀好想好想謝謝這個好像阿媽的漂亮女人,不知道要做點什麽,園錢全部給了那個換米的人,隻好站起身來對她鞠躬。


    摸摸自己的身上,一咬牙,很舍不得、好舍不得的,把腰間的長刀,連皮套一起雙手捧起遞給她,心裏想到,那1包米要帶迴去給阿媽。


    漂亮女人臉上一怔,又笑了,擺擺手、把長刀推迴,手指向地上放著的竹鼠和穿山甲講著什麽!


    講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那個換米和另外兩個人一起背著大包包,走進房子裏放下,一下子又來了一次,又放下幾個大包包,房子裏一下堆上好多的大包包。


    那個換米的人拍一下布穀的肩膀,轉身向剛走進房子、穿著綠色花衣服的兩個人講著什麽,然後綠色花衣服的兩人向自己走來。


    兩人走近前時,布穀看見兩個人肩後晃動著的東西是火銃,急忙丟下手中的長刀,反手抓過自己背著火銃,慌慌張張的手指撥動了鐵扳機。


    一聲‘呯’響,房子屋頂被打碎的青瓦跌落在漂亮女人的額頭上,漂亮女人連忙捂住,手指間滲出不少的鮮血。


    看在眼裏的布穀顧不得許多,轉過火銃頭對準綠色花衣服的兩人,一邊動作、一邊看向漂亮女人,眼睛裏充滿對不起的意思。


    那兩個穿綠色花衣服的人動作好快,兩支火銃口一轉眼就對準布穀,拉動槍栓的同時,嘴巴裏大聲的吼著什麽?


    布穀看見兩個人拉動園鐵頭的動作,想起自己還沒有把尖鐵彈推進火銃裏,剛低下頭看火銃、要拉動火銃圓頭上鐵彈時。


    兩個綠色花衣服的人對望一眼,其中一人猛的拍一下頭,把手中的火銃一丟,就快速撲向布穀,布穀沒反應過來就被抓住了火銃,火銃管總是對著屋頂。


    布穀沒有辦法把圓頭拉杆推進去,不得不雙手握緊火銃,與綠色花衣服人搶奪火銃。


    兩個人在爭搶火銃,還在搶奪的花衣服人,看著火銃後部拉開的圓頭拉杆,突然講了句什麽,然後放開火銃,讓布穀奪迴,轉身去撿起仍在地上的火銃,對準布穀。


    布穀搶迴火銃、推上圓頭拉杆,火銃口不斷地對著花衣服兩個人擺來擺去,一句自己的語言奪口而出:“我也有火銃,不要逼我殺人。”


    花衣服兩個人,對望一眼笑了,講了一句“槍裏沒有子彈”,一個人持槍與布穀對峙。


    另一人卻把槍背上,繞過布穀,將漂亮女人拉迴他們那一邊的門前凳子上坐下。他從身上掏出一隻小藥包,把藥包裏的白粉粉敷在女人的額頭上,又撕開一個油紙卷,用裏麵的布條將女人的頭部圍上兩圈打個結,兩人講著什麽。


    不小心害得拿食物給自己吃飽的好心女人受傷,布穀很是後悔,看著女人講道:


    “對ki居,堯gian當得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寧經拿溫,邊等奉,為勇寧到,竊掉筆沙寧”(侗人小孩,放下槍,軍人自己人,不打不殺人)


    難得有什麽人敢於來鄒圩搗亂,聞聲而來圍觀的人中有侗人,自然聽懂布穀講什麽,馬上講道。


    布穀聽見侗人講話,連忙也講:


    “灰衣服人拿火銃殺了我們村的人,也要殺我,這些人都有火銃,我不能放下。”


    “我也是侗人,你拿的是槍,不是火銃。灰衣服人是外來強盜,殺人搶劫無惡不做,讓這些拿槍的軍人打跑了,他們是我們窮人的‘薩歲’(女姓神“薩歲”意為創立村寨的始祖母,侗族奉為至高無上之神),是上天派來的保護神,快快放下槍,不然‘薩歲’要怪罪的。”


    這侗人勸解道。


    聽到同族侗人提到‘薩歲’,布穀嚇得馬上放下槍。兩名軍人上前繳過槍,連同布穀身上的子彈帶和地上的刺刀都收走,留下一人看管,另一人連忙去匯報,看什麽處理。


    兩個侗人與在士兵監管下的布穀聊著,布穀告訴了他們自己的經曆。


    侗人告訴布穀,他給米鋪的兩塊大洋足夠買下530斤大米,這裏是飯店,一隻竹鼠足夠抵他吃的飯菜,一隻穿山甲夠他吃兩天。


    侗人走了,來鄒圩鎮購買和值換用品,不在天黑前迴到寨子,夜路不好走,他們知曉些不多的僮語和幾句漢話,不足以告知士兵布穀的來龍去脈,離開之前不斷交代布穀,一定要服從花衣服軍人的安排。


    布穀剛進入鄒圩地界,負責這個片區的警戒排士兵即發現了背著槍的他,看著不像那個寨子的護衛,他的行為好像偷偷摸摸的,並不正常,連忙向排長匯報。


    見他隻是一個人,為了弄清狀況,排長沒有命令攔截,讓兩名士兵跟著去了解情況再作打算。


    排長來了,幾句話就弄清什麽迴事。


    米鋪老板對士兵講布穀來買米、吃生米的過程,便帶他去飯店讓老板娘給他飯吃,用小袋子裏的部分大米作為交換,還讓兩個夥計一起將兩個大洋的米送去飯店給他。


    兩名士兵一聽,認為不過是某寨子的寨民頭一次來鎮上買米,便試著前去與他交流,同時對他進行調查。背著槍來鄒圩寨人的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布穀誤打誤撞來到鄒圩,拿出兩個大洋買米,看賣米的老板和氣,跟著來飯店吃飯,心想那一小袋子米要拿迴去給阿媽吃,隻好忍痛割愛用刺刀換這一餐飯。卻不知帶來的竹鼠和穿山甲能讓他吃很多餐。見到軍人,便以為拿槍的都是灰衣服壞人!


    拿起槍就要拚命,槍裏最後一發子彈走火打穿瓦頂,瓦渣傷了飯店老板娘。


    步槍打響沒上膛,士兵怎麽不拍打自己的頭,說聲‘笨’衝上前搶奪槍支,過程中看見槍堂裏已沒子彈,還搶個屁。


    排長也無法與布穀交流,便將布穀購買的大米寄存在飯店裏,讓布穀拎起穿山甲跟自己走,兵營裏有侗人,能讓人與布穀溝通。


    剛走出飯店,布穀轉身走迴去,將穿山甲放在飯店裏,指一指老板娘被瓦片砸傷的額頭。這家夥有良心,不過一隻穿山甲怎麽彌補老板娘額頭上的傷疤,可算是破相了!


    接著,軍營裏的侗人與布穀弄清楚來龍去脈,聽他說要迴家,米退迴米鋪,他撿來的舊步槍不可能讓他帶走,便折價收購了。領著他去鄒圩買些東西,送他進入官道,告訴他迴家的方向。


    十天後,布穀背著一包米、鹽和臘肉,後腰插著一把柴刀,新衣服的口袋裏裝著洋火和4塊大洋迴到村裏。


    村子裏一片狼藉,村裏人少了很多,大多都是老人。他們在兵災後,躲藏多日,才迴到村裏,村裏很多人不知去向,村邊卻多了不少新墳。


    阿媽和阿叔自那天匪兵出現後,再也沒有人見到。


    家裏已沒有了那熟悉的氣息,迴家睡了一覺,布穀便四處尋找阿媽和阿叔。村子的周圍,阿叔曾領這去過的林子、山崖,打獵下套的位置,直到布穀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尋了個遍,始終不見蹤影。


    布穀將剩下的米、鹽、臘肉大部份分給幾個村裏的老人,留下所有的光洋,讓老人如見到阿媽阿叔迴來,便交給他們。他到村口砍下幾節竹子捆好背上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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