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個怎麽一道兒來了?前麵剛退朝麽?”孝莊問道。


    那大太監見恭親王長寧不答話,便畢恭畢敬地迴複:“迴太皇太後的話,今日皇上在南書房議事,這會子剛散了,遣奴才來給太皇太後請安,萬歲爺說原本要親自來的,新收上來的一批折子有些要緊辦的,就打發奴才來了。”


    孝莊聽著似想起了什麽,臉色微沉語中帶肅斥道:“我前些日子瞧見皇上麵帶倦色,是不是最近又常在上書房通宵達旦?”


    那太監趕忙迴話:“迴太皇太後,皇上最近的確經常整宿批改奏折,勤勉政務,奴才也常勸萬歲爺愛惜身子,可……”太監向來迴話極會察言觀色,見孝莊臉色越沉的厲害,便不敢再說下去,漸漸地息了聲。


    “皇上忙於朝政是應該的,要你們這幫貼身伺候的奴才不就是在旁邊提點照料的麽?你們眼瞧著皇上已露倦容就該小心伺候規勸,或多將養生息,難不成你們撂下皇上,自個迴去挺屍了不成?”孝莊怒喝。


    那太監嚇的趕忙跪地連連磕響頭,口中不停絮叨:“老祖宗教訓的是,奴才失職,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此時,站在旁邊一語未發反揚著一張笑臉,站幹岸似得恭親王常寧,顫了顫那對八字眉,嘴一咧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臉兒,開口道:“老祖宗息怒,老祖宗氣惱原是因為疼惜皇兄,如今皇兄勤政,身體勞乏,身邊的人又都不中用,倒不如把您身邊**好了的,可心的送去幾個不就完了?皇兄身邊的人畢竟年輕,那裏比得了您的那些禦人之術呢?”說罷,竟拿眼睛撇了撇站在孝莊身側的懷袖。


    懷袖的目光也剛巧撞上常寧的,驚得心似露跳了一拍。趕忙低垂了臉,心亂如一隻莽撞的小鹿,恨不得找個地縫子即刻遁形。


    孝莊略點了點頭,卻似並未注意到常寧的眼神隻說:“這話兒說的有理,我自會給皇上那邊兒留意合適的人選,但你們也需比以往更謹慎著些。”說罷,示意那太監起來說話。


    那太監趴跪在地上才一會兒的功夫,兩側的太陽穴早已汗水淋漓,又連磕了幾個頭才小心翼翼地爬起來。


    “皇上打發你來,定是有事的,說吧。”孝莊並未進東暖閣歇息,而是緩步向後園走去,天氣漸漸暖和後,孝莊每日從佛堂出來,喜歡在園中略走動以舒活腿腳。


    “太皇太後聖明,皇上讓奴才來請您的示下,過些日子就是穀雨節,照老例是頤和園中賞牡丹的時節,您有什麽囑咐的,奴才們好早早去備下。”


    “我倒沒什麽,隻往年皇上先是要陪著我逛園子,過了還要去地壇祭祀,中間還得迴中和殿更衣,太奔波,今年就在園子裏安下午膳,叫人將一應穿戴都收拾妥了帶去,就在那邊的寧心閣水榭內擺下龍床屏風更衣便可,完了直接去地壇,這樣也不必趕的匆忙,也不失禮數。”孝莊緩緩說完,壓了壓額頭,說:“行啦,你迴了去吧。”那太監連聲諾諾轉身小跑著離去了。


    孝莊扭身看了一眼常寧笑問:“你這猴兒精又來做什麽?”說話時手放開了懷袖的胳膊,懷袖了然退至身後,換了常寧過來挽扶。


    常寧不言語先露笑臉,薄唇笑口一咧迴道:“皇兄勤政愛民,天下昌隆,我這閑著吃白飯的,自然就多跑跑腿兒,哄著您老人家開心,您開心了皇兄自然就安心了,能安於治理朝政,我這也算是為社稷進獻一己薄嘛,嘿嘿!”


    孝莊食指在他腦門兒上一戳,笑著嗔怪道:“你就活這張油嘴滑舌,心較比幹還多一竅,就是不願被束縛,你若是肯幫襯著你皇兄些,弘曆也不用如此操累。”孝莊說著慨歎一聲。


    常寧聞聽方才還一臉陽春頓時換了委屈,一雙八字也耷拉下來,楚楚可憐見得說道:“老祖宗眼裏隻有皇兄,也不聽聞我近日也是前後操持忙碌的。”


    “哦?你說的可是前年漕運屯河賣地那銀子的事兒?”孝莊看著常寧揚起半邊眉毛,麵生疑惑。


    “正是,為這我跑了不少趟,主要事關重大,牽涉人又多,不敢怠慢。”常寧難得正色迴話。


    “這事主要幹係明珠,是要謹慎,不過皇上既派了你去探查此事,必定是已經有了想法。”


    孝莊平日一副慈寧眉目,此時卻溢著深邃睿智的星芒,麵色也微微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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