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楊紫琪一大早就把楊景昊挖了出來,等他收拾妥當了,這就拉著他去楊紫心的院子裏尋人。


    楊紫心因為已經答應了楊紫琪今日出門,早已梳妝打扮好了,就等楊紫琪和楊景昊過來。


    三人便一同出了門。


    今日也是恰巧,連番的大雪也停了,還有微微的陽光透出來,讓眾人都十分欣喜,隻盼著雪災早日過去,把這元宵節的喜氣襯得越發高漲。


    楊紫琪前三年都呆在山中寺廟,這年迴來第一迴見到元宵燈會,盡管是白天,隻有紙燈小販在沿街叫賣,她心中也十分雀躍。


    楊景昊也是高興的,自從謝氏重病後,那時的楊紫心也不與楊景昊親近,因而楊景昊也有好幾年時間,都沒有好好在元宵節出來遊玩。今日得償所願,也是活潑得不行。


    楊紫心幾次把跳脫的楊景昊叫迴身邊,見他立刻又猴子一樣跳到另一處,也是無奈地笑著搖搖頭。


    正路過街邊的成衣店,楊紫心看一眼楊景昊身上的舊衣,心念一動,不由有些愧疚。


    楊景昊日漸長大,可廖氏把持楊府內政,總是暗地裏苛刻自己這一房,這陣子雖是被整到夾緊了尾巴。


    但之前給楊景昊的日常配給以次充好,已經是發生過的事情。隻是楊紫心此時也無意去把這事捅出來,再和廖氏開撕,便道:“景昊,你過來,姐姐給你送個禮物。”


    楊景昊一聽有禮物可以收,立刻就開心地跑了過來,對著楊紫心笑道:“大姐姐,你要贈我何物?”


    楊紫心拉過楊景昊的手,就把他往成衣店裏領:“喏,你去看看你喜愛哪一件衣物,姐姐送你。”


    原來是要給自己買衣服。楊景昊了然之後就擺手往後退:“大姐姐,景昊不在意那些虛浮之物,穿不穿新衣,我不在乎。等日後景昊賺了銀子,再給自己添置也無事,對了,還要給大姐姐和四姐姐買許多好東西!”


    楊紫心不由一愣,萬萬沒想到楊景昊會說出如此懂事之話,眼神不由軟了幾分:“大姐姐有銀子,景昊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以前是大姐姐虧待了你。”


    楊景昊也知道廖氏苛刻,自然不信楊紫心有銀子,還當她是省吃儉用存下來的,越發不肯進去。


    在一旁的楊紫琪多少知曉楊紫心另有謀劃錢財之路,見楊景昊硬是不肯接受楊紫心一番好意,便笑道:“你這傻孩子,大姐姐給你買你不要,那我可要大姐姐給我送個禮物了。”


    楊紫心便笑:“送,當然都要給你們送,你們若是喜歡,整個成衣店的衣物都買下來送給你們也可以。”


    楊景昊大吃一驚:“大姐姐,你說什麽胡話呢,這成衣店又不是你開的,哪裏能隨便你送。”


    楊紫琪便吃吃一笑,用手點了點楊景昊的腦門:“你看你,小看了大姐姐不是,你不在府裏的時候,大姐姐可是大顯神通得很呢,估計現在都快要比咱們爹爹有錢了!”


    楊紫琪說得誇張了,楊景昊也更加不信,轉眼去看楊紫心,仍舊一臉不可置信:“大姐姐,此話當真?你真是有錢了?你從哪裏來的銀子?”


    被楊景昊一疊聲的疑問追著,楊紫心都忍不住想笑,便說:“我不過是在外做了些買賣,賺了幾分錢財,到沒有像四妹妹所說那般誇張,但給你們買幾身衣物倒是綽綽有餘的。”


    楊景昊聽聞,看著楊紫心的目光就充滿了崇拜,立即笑道:“大姐姐,我也要跟著你學經商之道!”


    “你?”楊紫心微愣,看著楊景昊不知說什麽好。


    這世道總歸是士農工商,做買賣的在天啟國就是低人一等的事情,出身官宦人家的公子哥,都是一門心思削減腦袋往仕途鑽。


    因而楊紫心怎麽也沒料到,楊景昊居然有心經商!


    而楊景昊似乎也看出了楊紫心的疑問,便說:“大姐姐,前段日子裏,我也有了解,無論怎樣,這人就是離不開錢財而活。”


    楊紫心挑眉,望著楊景昊擺出願聞其詳的架勢,楊景昊就繼續道:“就拿我們府上來說,爹爹雖然從官為政,但是他那一點薪資,根本不可能養活我們府上一大家子,主要的收入還是來自於廖姨娘手中所掌管的各個店鋪和農莊。”


    這下,不止楊紫琪目瞪口呆,就連楊紫心也不由讚賞地看了楊景昊兩眼。


    “所以,我想就算別人看不起從商之人,但這經商之道定是要懂得一二,以後才不會像爹爹一樣,把命門全然交在廖氏這等後院之人手中,什麽時候被蒙蔽了,都不知道其中門道。”楊景昊說的頭頭是道,可一點也不像是誇誇其談,確實是在向楊紫心聊表決心。


    楊景昊的成長,讓楊紫心舒心,便笑笑說:“景昊你看得透徹,這是好事,你要是願意學,姐姐自然會教你。”


    楊景昊立刻歡唿,楊紫琪也湊過來說:“還有我,大姐姐,我也要學。”


    楊紫心點點頭:“隻要你們想,都是可以的,隻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先去把衣服買了。”


    楊景昊和楊紫琪一聽,便都開心地往成衣店裏跑。


    而太過開心的結果,就是當三人出來時,每人手上都提了好幾件衣物。


    楊紫琪高興又煩惱,皺眉笑道:“早知道,今天我們就該把丫鬟們都帶出來,也不用自己提這麽多了。”


    說著,楊紫琪又看一眼楊景昊,把手中的衣物一下就往楊景昊手中塞:“景昊你是男孩子,應該多多分擔一點重物。”


    楊景昊就不樂意了,又追著楊紫琪,想把手上多出來的東西塞迴去:“你自己要買這麽許多,我才不幫你拿呢!”


    兩人繞著楊紫心互相追趕,楊紫心就在中間看著,連日的陰霾也去掉許多,不由笑了起來。


    正在這其樂融融之時,楊紫心卻突然聽到跑到身後的楊紫琪一聲唿叫,轉過去一看,就見楊紫琪摔倒在地,而她的麵前,正站著一身素服男裝的昌平公主!


    原來楊家姐弟當街笑鬧,自然引人注意。而恰巧昌平公主喬裝打扮成尋常男子,趁著元宵佳節出來遊玩,在不遠處聽到嬉笑之聲,便望了過來,一看是楊紫心,這就不得了了!


    把青雲公子氣成那樣,這楊紫心居然還有臉在街上笑鬧!


    昌平公主立刻就走上前去,還沒來得及找麻煩,卻先被追鬧的楊紫琪個撞了個正著,要不是身後的侍女扶得及時,昌平公主即刻就要摔倒在地了。


    然而就是這樣,昌平公主還是免不了崴了下腳,此刻見楊紫心看過來,昌平公主的臉色就更是兇狠,立刻就衝楊紫琪罵道:“你這不長眼的奴才!看不到有人在後麵麽!一夥人當街喧嘩,當真都是些沒有教養的!”


    這一罵可就連著楊家三姐弟都罵了進去,昌平公主說完,還抬眼狠狠剜了下楊紫心。


    楊紫心立刻就認出了女扮男裝的昌平公主,再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昌平公主是衝自己來的,當下也沒說話,彎腰把楊紫琪扶了起來。


    楊景昊也走過來,抱著一大堆東西,怒目圓睜地看著昌平公主。


    “是小女子沒有顧忌周全,讓弟妹笑鬧,不小心撞到了公子,小女子代替兩個弟弟妹妹,向公子賠罪了。”楊紫心不願生事,便微微欠身朝昌平公主致歉,企圖小事化了。


    然而昌平公主原本就是來找茬,掃一眼楊景昊和楊紫琪,就直接轉向了楊紫心:“喲,原來是你啊,才子文會上出盡了風頭,也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吧,現在還帶著一幫野孩子鬧,是不是氣焰也太高漲了!不過看看你身邊這些人,當真也像是一家的,粗俗不耐得很!”


    楊景昊並沒有認出一身樸素的昌平公主,隻是一聽她的所言所語,便當這娘娘腔一樣的男人是來找茬,被他這麽一而再再而三地譏諷,年輕氣盛的楊景昊就已經忍不住了,當下就把手中的物件往楊紫琪懷裏一塞,擼著袖子就要去教訓昌平公主!


    “你這小子,出言不遜,看我今天怎麽教你說話!”楊景昊氣勢洶洶,上前就揮拳打向昌平公主!


    昌平公主嚇了一跳,一時反應不過來,完全呆立在了原地,楊景昊的拳頭卻堪堪從昌平公主臉旁邊擦過,那拳頭還帶風,吹在昌平公主細皮嫩肉的臉上,瞬間就把她嚇出了一聲汗!


    “你這個瘋子!”昌平公主花容失色,口裏卻越發不饒人地大罵,“居然當街傷人,我迴去就讓人把你這小畜生給宰了!把你們這一窩不知廉恥、窮兇極惡的畜生都宰了!”


    楊景昊原本也沒想真的打到昌平公主,隻是想嚇一嚇這人,卻沒想到昌平公主如此不懂行道,反而越罵越兇,剛收迴的拳頭就又要落在昌平公主臉上去!


    楊紫心一看楊景昊真的動怒了,趕忙就伸手上前,一把抓住了楊景昊的手臂:“景昊!萬萬不可!”


    拳頭被楊紫心抓住,楊景昊擔心傷了楊紫心,隻好撤去力道,皺眉對楊紫心氣道:“大姐姐,這小子完全不講理,我們又不是故意撞他,且也道過了歉,他卻這般不依不饒,非要找茬!我不能看著他總是辱罵我們,今天不教訓他一番,我就咽不下這口氣!”


    “我罵你怎麽了!我就是把你的頭砍下了,都是輕而易舉!”昌平公主氣急。


    楊景昊又要上前,楊紫心狠狠瞪他一眼,楊景昊知她當真對自己惱了,一時也不敢再動手,兀自氣憤地站在一邊。


    楊紫心不由皺了皺眉頭,這才像是認出了她一般,湊近了昌平公主,低聲道:“小女子不知是公主殿下,這才沒有約束好弟弟妹妹,失禮之處還望公主體諒。”


    昌平公主見楊紫心認出自己,越發囂張,剛想狠意責罰,卻見楊紫心說完又看了周圍好奇望過來的人群,越發低聲地說:“公主殿下今日女扮男裝,想必也是不想讓人認出來吧?所以有些事情,不如低調處理,否則總是有風聲會傳到皇上耳朵裏,到時處罰落在公主殿下身上,紫心又於心何忍?”


    “楊紫心,你威脅我!”昌平公主聽出她的意思,沒想到楊紫心竟然拿捏自己!


    楊紫心微微一笑:“紫心不敢,隻是今日本就是元宵佳節,大家都是歡欣鼓舞,這街上小打小鬧的也不少,不如我們也就此作罷,相安無事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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