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衝見馬車裏的三人都是麵色古怪地看著自己,下意識就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徐公子,我正想問問你,那天到底是不是你救了我們?”楊紫心疑問道,這仔細看看,唐元琿和徐子衝眉眼間長得還真是十分相似,不知道的還會以為他們是兄弟呢,可是無論怎麽像,這救人的總歸隻有一個人。


    徐子衝聞言卻是愣了,看了看滿臉都寫著疑惑的三個人,哇哇地就亂叫開了:“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我那天不顧險阻冒著生命危險為你們奮勇殺敵,你們現在就這麽報答我的?翻臉不認人?”又轉向楊紫心,“你不會是忘了,還是你請我去保護你弟弟的呀!你們想想看,要是他唐元琿救的你們,我能一聲不吭麽?!”


    楊紫心見徐子衝如此言之鑿鑿,心下就有些明白了,她就說呢,當時雖然沒太注意,但也不至於認錯人了吧,滿腹怨念地就把唐元琿給賣了:“唐元琿剛才和我們說,那天是他救了我們,你們兩人眉眼相似,我倒是被他糊弄住了。”


    楊紫琪和楊景昊在一邊連連點頭作證,不說楊紫心被唬住了,就連他們頭腦清醒的都被唐元琿給鎮得將信將疑。


    徐子衝無奈極了,他自小也是和唐元琿玩到大的,自然知道唐元琿那張騙不死人的嘴有多厲害,便道:“唐元琿這小子就是個沒皮沒臉的!是我和他說起過你們遇險的事情,但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敢冒充我,真是膽忒肥了,他那張嘴能說出花兒來,也怪不得你們第一次會被他唬住,迴頭我就揍他去!”


    楊紫心拉住憤憤不平的徐子衝,說:“別,徐公子,這事兒也是怪我糊塗,倒是委屈了你,紫心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說著就向徐子衝福了福,“但還請徐公子不要將這事講於唐元琿了。”


    徐子衝哪裏會和楊紫心計較這個,說清楚了便是,隻他不明白為什麽楊紫心又說不要找唐元琿算賬,這又是怎麽迴事?


    楊紫心見徐子衝神色疑惑,便冷冷一笑:“這唐元琿冒充成你,必然是有所圖謀,我倒要看看他唱得哪一出戲。”


    明明楊紫心這一笑是美的,但徐子衝就是感覺有股涼氣直竄背脊梁,不由咋舌道:“我說紫心丫頭,你真是和青雲公子待久了,怎麽就把他那一臉涼森森的笑學了個十成十……”


    楊紫心聞言卻眼眸一轉,望向徐子衝:“師父素來是戴著麵具的,你說我笑得和他相似,那你一定是見過師父的真容了!你快和我說說,師父他究竟長得什麽模樣?”


    徐子衝目瞪口呆,這紫心丫頭思維也跳躍太快了吧!隻不過隨口的一句話,竟然就被她摸出個漏洞來!這要是被青雲公子知道了,少不得又是要把自己一番敲打。徐子衝慌忙就把馬車簾子一放,聲音就已經從幾尺遠外傳來了:“我還有要事在身,告辭!”似乎剛才耍賴不想走的人不是他一樣。


    楊紫心見徐子衝心虛逃跑,也不急,反正日子還長著呢!


    吩咐了車夫繼續趕路,楊紫心又將燒雞與兩個弟弟妹妹分食了,肚子飽了,精神也好多了。


    馬車噠噠噠了一路,終於在星空上垂的時候到楊府門前停下來了。


    楊紫心素手纖纖,撩起了簾子就下了馬車,還沒站得穩,就見一雙手過來扶自己,那溫度甚是冰涼。楊紫心抬眼去看,正是自己的得力丫鬟秋菊。


    “秋菊?夜深天涼的你一個人在門口站著幹什麽?看你手給凍得,冰塊似的。”楊紫心不由有些奇怪,這丫頭不會是在外麵一直等著自己迴來吧?


    楊紫琪和楊景昊也下了馬車,見到秋菊凍得鼻尖通紅也是有些訝異。


    “小姐,秋菊不冷。”秋菊笑笑,又給楊紫琪和楊景昊行了個禮,“大少爺、四小姐。”


    丫鬟不知道心疼自己,楊紫心這個當主子的卻是心疼得緊,立即就想拉著秋菊進府裏暖和一下,秋菊卻一把拉住了楊紫心。


    “小姐,秋菊這裏有事要告訴你。”秋菊咬了咬下唇,看向楊紫心的目光裏有些忐忑,“小姐今日在外麵定然是遇了什麽事情吧,廖姨娘和二小姐、二少爺先迴來後,臉色很不好,二小姐還、還……”


    雖然早知道今晚迴來不會有好結果,但見秋菊吞吞吐吐,楊紫心等人心中就一個咯噔。


    “就怎麽樣?你快說呀秋菊!”楊景昊心急催促。


    “二小姐就鬧著要上吊自殺!”


    什麽?!


    三人都是一臉錯愕,楊紫月居然鬧到要自殺的地步?!


    楊紫心麵色就沉下來了,楊紫月這是哪裏是要自己尋死,她這根本就是要把自己這一幫人往死路上逼!


    “還好被二小姐房裏的環兒撞見了,這才趕忙叫了人來把二小姐救下來。不過這事情鬧開了,把老爺也驚動了,叫了廖姨娘和二小姐、二少爺一起到了大堂裏問話去了。”秋菊繼續說道,“我在外麵聽了一耳朵,二小姐是說得聲淚俱下,廖姨娘也是沒有一句好話,把老爺氣得不行,還說等你們迴來了就請家法。所以我趕忙就來門口等著給小姐報個信,小姐你快想個辦法吧。”


    楊景昊雖是男子,但到底還是個孩子,聽到楊德海大發雷霆還要請家法,一張白皙的小臉就越發嚇得煞白,伸手就揪住楊紫心的衣擺:“姐姐,怎麽辦,我們今晚會不會被爹打死?”


    “別說胡話!”楊紫琪也緊張到不行,趕緊出言喝止住楊景昊,他的話隻會讓自己這一幫人自亂陣腳。


    楊紫心蹙眉思索了一會兒,今天這樣的大浪都挺過來了,她絕不能被現在這樣的局麵打倒。


    “這事情,老太君不知道麽?”楊紫心先問秋菊。


    秋菊答道:“老太君身子不是一直不爽利麽,今日二小姐鬧騰的時候,老太君剛服藥睡下了,所以院子裏的人都沒敢去吵老太君,這才讓人尋了老爺來主事的。”


    以老太君以女戒為人生基準的性子,要是知道楊紫月今日在才子文會上出了那麽大的洋相,就算平日裏再怎麽寵愛楊紫月,這時候都不會給她好臉色,何況她一迴來還鬧死鬧活,更是會讓老太君不爽快。


    因此,說得好聽是不去打擾老太君休息,但實際上八成是廖姨娘吩咐了不讓人驚擾老太君,反而是叫了一直把楊紫月放在手心裏捧著的楊老爺過來。而自己平日裏又和楊德海不親近,以前也沒少在廖姨娘的暗示下頂撞楊德海,這次廖姨娘等人先去上了眼藥,自己這邊當然是落不得一個好。


    楊紫心便吩咐秋菊:“秋菊,你現在去幫我找良辰,讓她去告訴老太君,說我今日在才子文會上得了棋場第一,四小姐得了詩場女組第一,大少爺也入了詩組的四強,讓她隻管把話往好裏說。”


    “好!”秋菊見楊紫心沉穩的樣子,心中也莫名安定了許多,連忙點頭就要走。


    楊紫心又叫住她:“記住,千萬不要提二小姐自殺的事,也不要提我們被叫去大廳訓話的事。”


    秋菊疑惑不解,這不是要搬救兵麽?怎麽連個情況都不透露給老太君?隻是看楊紫心眼神堅定的模樣,秋菊也沒說話,反正小姐比她聰明多了,按著小姐說得做便是,遂應了一聲,嬌小的身影就閃入了府門中。


    楊紫心看著秋菊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心中卻是感歎的,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鬟在自己身邊關心自己,若不是她先來通風報信,自己就是有防備,恐怕也來不及做準備,到時情況就會很被動了。


    “走吧。”楊紫心深唿吸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兩個弟弟、妹妹,“別怕,一切有我。”


    楊景昊信賴地看著自己的長姐,跟著楊紫心向楊府高大幽深的大門走去。


    楊紫琪跟在後麵更是莫名眼眶一熱,這三年多來,她一個人承受喪母之痛,又一個人忍受青燈古佛的寂寥,已經有多久沒有感受到來自親人的照撫了?楊紫心那句“別怕,一切有我”,讓她心中的所有防備都瞬間崩塌,如果說以前她還對楊紫心持有懷疑,那麽,從這一刻起,她將會堅定不移地追隨楊紫心的腳步。


    夜晚的風涼意深深,黑色的天空低壓壓地沉,將這個注定不會平靜的夜晚壓抑得更加難以唿吸。


    楊紫心等人一進府門,就有那小廝一路小跑著過來,低垂著腦袋恭敬卻冰冷地請道:“大少爺、大小姐、四小姐,老爺請你們去大堂問話。”


    無需多問,楊紫心等人便順從地跟著小廝沉默地走向大堂,剛站到堂屋的大門口,一隻白底青花的瓷骨茶碗蓋就淩空飛了過來,要不是楊紫心閃得快,那茶碗蓋至少也要將她的額角砸個青紫!


    “啪嚓!”那茶碗蓋貼著楊紫心的麵頰而過,狠狠摔碎在地上,崩裂的聲音在這沉靜的黑夜裏響得格外驚人。


    “孽障!你還有臉迴來!”楊德海怒罵的聲音緊隨而來。


    楊紫心低垂著眼簾,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瞬間冰涼的心思。她隻當楊德海偏愛楊紫月,卻不料他竟然已經到了連問她一句都不先問,就單憑一麵之詞定了她罪的地步,又毫不手軟就對她出手,而這就是自己的父親……


    楊景昊快步上前,仔細往楊紫心臉上瞧了,確定沒有受傷,才帶著些薄怒對楊德海說:“爹,我和姐姐們做錯了什麽?”


    “你閉嘴!和你四姐姐滾到一邊去,我等會兒再收拾你們!”楊府男丁本就少,楊德海到底舍不得責罵自己這嫡長子,瞥一眼站在楊紫心身側的楊紫琪,想想這孩子也是剛從廟裏守孝三年迴來,此次的事情與她關係也不大,就一並排了出去。


    楊景昊還要再辯,被楊紫心拉住手腕,對他搖搖頭,示意他和楊紫琪聽楊德海的話。


    “怎麽?還站在那裏,是不是還要我來請你們進來?”楊德海怒氣十足地嗬斥。


    楊紫心等人便跨進門去,廖氏和楊紫月、楊景初坐在大堂旁邊的紅木扶椅上,楊紫月一臉的生無可戀,隻在那暗自垂淚,好像沒看到有人進來。而廖氏和楊景初望過來的眼光裏飛得出刀子。


    楊景昊和楊紫琪被侍女請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楊紫心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大堂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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