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末,嫣然、思加和羅雨兒一起去逛街,嫣然發現了思加的一個癖好,思加對漂亮的外套不感興趣,看那些衣服總是有一打沒一打心不在焉,但每次經過內衣專櫃她總是停留看了又看,甚至邁不動步。思加看中了一個短褲,她便拿在手裏,仔細的摸著花紋質地,挑選著顏色,花邊,大小,甚是仔細,嫣然看了兩眼毫不猶豫的給自己買了幾個胸罩,還給吳楠買了短褲和襪子,羅雨兒就更是麻利了,看了看就把全家人的襪子都買完了,而思加還是沒有挑完。嫣然就看著羅雨兒笑了,羅雨兒不耐煩了,說道:“哎呀,小姨,一個破褲頭你都挑十多分鍾了,有什麽可挑的,拿個就走得啦!穿在裏麵的東西還那麽去浪費時間,誰看啊?!”思加皺著眉頭,有些不滿,說道:“我的觀念和你們不一樣,穿在裏麵的東西一定要質量好。買點東西也買不消停,這頓追命!”思加買完後,她們沒走多遠又碰見了一個賣內衣的專櫃,結果思加又停住了腳步,又耽擱了十多分鍾,買了幾個短褲,隻是她買的都是她自己穿的,沒有給汪海庭買。“這是什麽嗜好呢?”羅雨兒說,嫣然看了一下表說:“到中午了,我們去吃飯。”就這樣他們三個人什麽像樣的衣服都沒買到,每人拿了一塑料兜的短褲襪子和胸罩。

    她們沒去大飯店吃飯,在商業街的海鮮大排擋吃的海鮮。羅雨兒發現後來的幾個男吃客在盯著她們看,其中一個穿著格子衫有些血氣方剛的男子模樣還不錯,就是太好色了,盯著她們幾乎不錯眼珠的看。思加似乎是有心事,一副憂傷的模樣,眼睛望著對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人群,根本沒注意到有人在盯著他們。嫣然自打進了大排擋就開始接聽電話,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嘮得熱火朝天,沒有撂下的意思。也隻有羅雨兒這個新聞眼能觀察到有男士注意了她們,羅雨兒這個人就有這個本事,男人休想把她看得害羞,迄今為止羅雨兒還不知道什麽叫害羞。那個格子衫本來坐在她們旁邊,可能覺得斜視效果不佳,就和那幾個夥伴開著玩笑,自己端著盤子和碗坐到了羅雨兒對麵的飯桌前,格子衫就開始和羅雨兒對眼,羅雨兒便不眨眼睛的盯著他,等嫣然掛了電話踢了羅雨兒一腳,說道:“看什麽呢?”羅雨兒說:“看帥哥呢!”嫣然和思加一同向格子衫望去,嫣然說:“你們認識?”羅雨兒:“不認識。”嫣然氣得狠狠的在羅雨兒的大腿上擰了一把,羅雨兒哎呦了一聲不再看格子衫了,摸著大腿喊疼,說道:“大姐!你也太狠了。”嫣然說:“你知道他是什麽人呀,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羅雨兒說:“我沒和他說話,我在和他玩對眼。”嫣然冷笑著說:“天哪,你都多大了,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做起事情來還是這麽離譜,這麽的不著邊際,你不是青春偶像劇裏的青春美少女,求你遇到事情用腦子想想。真是豬腦。”對麵的格子衫見羅雨兒不看他了,自知沒趣,就歸迴大部隊。那幾個臭小子又是一陣喧嘩。羅雨兒白了他們一眼自言自語道:“笑個屁!一群色鬼!”嫣然笑著說:“你不也是色鬼嗎?盯著人家帥哥就不離開了,讓你別看了還不情願呢!”啊!呸!呸!呸!羅雨兒吐道。於是她們這麵也是一陣喧嘩。

    思加坐在那裏邊吃邊觀望著對街,忽然她看到了汪海庭坐的政府8號車從她的眼前開了過去,她看見汪海庭坐在前排,後排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子,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女子長相就開了過去。思加便什麽都吃不下了,嫣然也看到了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讓大家快些吃菜。思加撥通了汪海庭的手機,思加說:“你在哪裏呢?”那麵說:“在辦公室呢,研究事呢。”“那你忙吧。”說著思加放下了電話,然後她的眼淚就不住的流了出來。

    嫣然和羅雨兒都有事了,急匆匆的走了。思加沒什麽事就慢慢的像個遊魂似的在大街上遊逛。街上的行人很多,一些穿著繃緊的小衫和短褲的女孩子嘰嘰喳喳三五成群的走過,還有一些被稱為新新人的打扮得希奇古怪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男孩女孩唱著歌走過,而那慢慢走著的少年表現出的則是一副對周遭世界不屑一顧的神情。

    思加就喜歡看他們,她的目光總是落在他們身上。尤其是那些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她喜歡她們無須任何高檔化妝品去塗抹仍舊細嫩繃緊光彩照人的皮膚,更喜歡她們身上那濃濃的青春氣息,輕盈、有活力,還有那一臉稚氣未脫,簡直叫人妒嫉。她也曾擁有過,在她三十歲之前。三十歲之前,她的生活是充滿著陽光的,有詩意的,浪漫的,那時的心靈就像一朵潔白無暇的雲,輕盈,一塵不染,沒有風的日子也能飛翔。那時動不動就新潮起伏,花前落淚,月下傷懷,連煩惱憂傷都是朦朦朧朧的美麗,那時有夢,有夢想,寫了許多風花雪月的故事。三十歲之後她經曆了人生的生離死別,這其間沒有陽光,有的是無盡的憂傷哀愁,無盡的悔恨……

    如今她四十歲了,四十歲真是人生的一個轉折階段,從容貌到身體機能再到心理,尤其是心理上的變化,四十歲和二十幾歲三十歲真是有天壤之別。二十幾歲的思加剛走出校門步入社會,還是一個天真的傻裏傻氣說話欠思考冒冒失失的女孩子,對一切事物都充滿著新奇感,世界是多麽美好,前途是多麽光明,而且那時有著瓷器一樣光潔的皮膚,那就是一個女孩子的資本,那時做了什麽錯事都能被原諒,因為年輕。但幾經波折,有了被荊棘紮了的經曆之後,她發現她變了,變得說話小心翼翼,遇事前怕狼後怕虎,變得有那麽幾分奸詐狡猾了,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好用心機的女人。是的,她常常想,心靈已布滿了歲月的風塵,由一朵潔白無暇的雲變成了陰雲厚重的雲,再也飛不起來了。沒有什麽事能讓四十歲的她為之感動,再像一個來了靈感的孩子一樣激動的去寫詩。

    思加沒有意識到四十歲給她帶來的衰老,直到有一次在路上,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孩對她說,阿姨,去車站怎麽走?思加一愣,心頭為之一顫,竟然有二十多歲的人叫她阿姨了,她才四十歲,而且自認為年輕,看上去像二十八九歲。自此,這樣的事不斷的發生,她就習慣了這種稱唿,並且意識到她的確步入了人生的一個特殊階段——不惑之年。這之前她是從不做美容的,不知道眼霜是做什麽用的,更沒用過緊膚水,後來有一天她對著鏡子發現她的眼袋下垂了,毛孔粗了,皮膚也鬆弛了,於是她開始注重這張臉,開始出入美容院。但是年齡在那裏擺著,不管怎麽折騰她還是衰老了。最無情的就是歲月,你在不在意它都是一天天的逝去,再美的女人也留不住青春。思加總是這樣想,她便是一個有著幾分古典美的女人,窈窕的身材,一頭瀑布一樣的頭發披在肩頭,眸子裏總像含著一汪水,曾有許多男人為她的眼睛傾倒,他們都說的她的眼睛很特別,形容不出來,總之有靈氣。

    很意外的是當思加迴到洗衣行的時候,汪海庭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呢。這的確很意外,自打結婚以來汪海庭還是第一次迴家這麽早,包括周末。思加已經掌握了汪海庭的規律,如果說平時他忙工作,到了周末節假日他就更忙了,基本上是見不到影子。剛結婚的時候思加每晚都要等他迴家,經常是等得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而汪海庭則是徹夜不歸,常了思加就不等他太晚了,到了晚十點思加就睡覺,說是睡覺,躺下也睡不著,經常以淚洗麵。

    汪海庭見思加進來了,便和藹的說:“迴來了。”汪海庭對思加說話的語氣一向是很和藹,語調溫和,即使思加生氣向他嘮叨汪老爹的不好時,他也是笑著勸說,不慍不火。

    思加說:“今天迴家這麽早!”汪海庭拿著遙控器換著台,思加坐在了他旁邊,汪海庭說:“你單位裏忙不忙?”思加說:“不忙。隻要教委沒有演出之類的活動我就不忙。”汪海庭說:“晚上你有空嗎?”思加說:“你有事嗎?”汪海庭看著思加說:“晚上有個場合,大家都帶夫人,你也去吧。”思加倒有些受寵若驚,高興的說:“好啊!”汪海庭說:“你去準備一下,穿得漂亮點。我等你,咱們早點去。”

    其實是汪海庭宴請幾位高官及夫人溝通感情,有兩位是從省城過來的。思加還是第一次參加上流社會的聚會,她打扮得很得體,本來模樣就不錯,加之化了妝,不僅是漂亮好看,氣質頗佳,說話也是溫柔得體。聚餐之後他們到歌廳裏唱歌,思加和汪海庭跳了一曲探戈,贏得了眾人的讚賞,人們都誇汪海庭娶了一個多才多藝的好媳婦,汪海庭也誇讚思加的聰慧能幹。整個聚餐和舞會思加玩的很開心,那還是她和汪海庭結婚以來最開心的一次。

    當晚舞會結束後,汪海庭送那兩位從省城過來的高官到大酒店下榻,而後就迴家了。思加多貪了兩杯迴到家就躺了下來,汪海庭也早早躺下了。平時裏汪海庭迴家都很晚,一般時候他迴到家思加也睡著了,即使偶爾有早迴家的時候,汪海庭都要看書,看到很晚,直到思加睡了,他才去睡。

    思加借著酒勁兒一把拉住了汪海庭的胳膊說道:“你不喜歡我嗎?”汪海庭說:“睡吧,明天還要上班。”思加就坐了起來,哭著說道:“我算什麽?你說說,我算什麽呢?你們老汪家的管家還是保姆?”汪海庭也坐了起來用手拍了拍思加的被子說道:“你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氣了。”思加哭著說:“我不是耍小孩子脾氣,我很鬱悶你知道嗎?我都已經得了憂鬱症你知道嗎?你以為我有了錢就快樂嗎?我寧可不要錢。”汪海庭歎息著說:“你想要什麽?”思加看著汪海庭說:“我想要你!”汪海庭無奈的說:“咱們婚前不是協議好了嗎?你不管我,我也不幹涉你,你為什麽這麽死心眼呢?”思加說:“因為愛你。”汪海庭歎息著躺下,思加接著說:“你以為我在你的家裏任勞任怨是為了你的錢嗎?是為了這個虛名的縣長夫人嗎?還是有別的企圖嗎?你錯了,因為我愛你。”“睡吧。”汪海庭說,“我難道就那麽讓你討厭嗎?”說著思加也躺了下來,汪海庭說:“別瞎想了,睡吧。”思加就傷心的哭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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