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陽國君平日裏最看不慣的便是荒淫不恥、舉止無德之人,這次能給出一刻鍾的寬限,可以說是相當寬容了。但溫玹竟麵露難色。他神情糾結了會兒,居然不知好歹的還想再掙紮一下,試探地看了看,問道:“但是我要說的事還挺重要的,真的隻能一刻鍾嗎?要不……”閔韶立時冷橫了他一眼,麵色陰厲的字字咬重道:“你方才還說隻說幾句話就出來。”“……”溫玹略感遺憾,不禁心下歎氣,訥訥道:“那好吧。”心道自己為何要吃飽了撐的讓他帶自己到這來,可真是自找麻煩。而後悻悻轉身,拐進了那間所謂的“閨房”裏。他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來一聲清和的“請進”,便推門走了進去。屋內的溫度有些高,許是屋主身體不好的緣故,眼下分明已是夏季,壁上的石刻卻並沒有打開冷氣。屋中的擺設風格與樓內所見到的別無二致,窗外的天色已經放晴了,斑斑細碎的光透過鏤花窗照入室內,中央擺了一個碩大的占星盤,幾案上正焚著悠遠的淡香,一花一景都流露出一種低調而講究的奢侈氣息。一個男子正坐在長案旁的酸枝木圈椅上,他一身清雅的長袍,臉色略顯蒼白,看起來似在病中,膝上還搭了條薄毯,神秘寧靜的氣質看起來與這個房間十分融洽。——正是先前拍賣宴上,接引晉北侯的那名男子。見到溫玹進來了,他眉間帶了些笑意,道:“恩公可是我這裏的稀客啊。可惜我近日病發,有失遠迎了。”溫玹不大習慣的咳了聲,走了過來,“都說了不必這麽客氣,直接喚我名字便可。”男子笑了笑,向他示意,“請坐。”溫玹在他麵前落了座,問起道:“方才樓下那是……”“是晉北侯。”男子不慌不忙道。“晉北侯?”溫玹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的警覺。男子卻似並未當迴事,笑道:“嗯,他這段時間已經或大或小來我這找過許多次麻煩了,今日又派人來砸了我的店,理由麽,便是想逼我再給他尋一個冠仙雲樓的舞姬。”“……”“上次你沒能幹脆把他殺死,真是可惜了。”男子宛若削蔥似的手端起案上的茶壺,他聲音平和,聽來極其令人安心,似是怕溫玹自責,又淡淡道,“不過倒也無關痛癢。他堂堂晉北侯,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敢來虞陽都城鬧事,還肆無忌憚的砸我的萬相樓呢?之所以這般恣意妄為,無非是堯國在暗中指使他罷了。即便沒有他,來找麻煩的也會換成旁人。”男子心平氣和,似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溫玹眉間微皺了皺眉,聽到最後,也隻能暗歎了口氣。堯國行事向來陰狠狡詐,品性又實屬小肚雞腸,當年以見不得人的手段滅掉煬國也就罷了,如今幾年過去,仍是連煬國曾經的重臣都不肯放過,無論已經流落到何種地步,都一概不許讓他們好過。他看著男子蒼悴的臉色,又問道:“你近來還好麽?這次病發,可是較以往又嚴重了?”男子麵色溫和,稍稍直起身給他倒了杯茶,將冰裂藍紋的茶杯推到他麵前,道:“嗯,的確又嚴重了許多。不過,好在有你給我的藥丸,能將病症往下壓一壓,以我現在的狀況,應當還能再撐一段時日吧。”男子又道:“殿下這次親自過來,可是有何要事嗎?”溫玹也安慰不了他什麽,抿了抿唇,對他道:“嗯,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跟你說件事。”“嗯?何事?”“前幾日,我在東靖做任務時遇到了一個人。”溫玹說到這頓了下,看了看他的臉色,才開口說出那三字:“李如期。”“……”聽到這個名字時,男子明顯一滯,短暫的陷入了沉默。隨即他唇角勾了勾,揚起一抹苦笑,問道:“他……還好麽?”“不太好。”溫玹實話實說道,“我見到他時,他正在東靖一座小鎮子上,整日扮做神棍渾渾度日,模樣落魄得很,若非是他親口說出自己的名字的話,我都不敢相信他是你口中說過的那個人。”男子聞言,眼眸斂了斂。他神色很是平靜,眼底深得如一潭幽靜的池水,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指上那枚玉潤的戒指,淡淡道:“嗯,看來他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變。”溫玹又猶豫了下,糾結要不要說出口,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怕傷到他,於是將語氣放輕了些,道:“我那時還跟他提了你,我和他說,你就在虞陽的萬相樓,想讓他來見你,不過,他……”“他不願意來。”男子像是早有預料般,自己把話接了下去,垂著眸,平靜的問道,“對嗎?”“……”溫玹原本不想說得那麽殘忍,靜默了片刻,最後隻能點了下頭。男子這次沉默了許久,半晌都沒有作聲。爐內熏香淡縷,在窗外光芒的灑照下幾近透明。他眼眸始終低垂著,纖長的眼睫將他的情緒掩去了大半,卻仍是不可避免的從中流露出幾分落寞。他指尖停滯在那枚戒指上,許久之後,終於開了口,清和的嗓音帶了些許低沉,道:“沒關係,那挺好的,不來……便不來吧。”“反正……”他眼睫輕顫,抬起眸來看向溫玹,唇角勾起一抹強笑,有些苦澀道,“我也沒那麽想見他。”作者有話要說:閔韶:(抬腕看表)現在距離十五分鍾倒計時還有十秒鍾。十,九,八……溫玹:少來!哪有那麽快!!!———————————到這裏為止配角欄裏的人物已經全部出場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