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圖書館出來，妃兒把初蕊拉到了她們常坐的樹蔭下的長椅上，不由分說地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
“你要做什麽？我還有事情要做的。”初蕊莫明其妙地看著她說。
“我想知道你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妃兒認真地說。
知道她要問什麽，初蕊苦苦地一笑，“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其實你並不舍得離開那兒，是嗎？”
“有一點點！但不是全部！”初蕊如實地迴答。
“因為桑知榆，是嗎？”
初蕊看著妃兒認真的神情，點點頭。
“出了什麽事？”
“說起來很複雜。”她皺著眉不知道應該從哪兒說起了。
“那就簡單地說。”妃兒輕輕地說，“你說出來吧，不要什麽事情都壓在自己的心裏，說出來我們共同分擔一些，這樣你就會輕鬆一些了。”
“不，你分擔不了，我做的事情，自然要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後果。”
“初蕊，說過很多次了，那件事你不要耿耿於懷了，好不好？”妃兒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做不到。就在不久前，我覺得我幾乎就要忘記這件事情了，可是，沒想到在想起來後是更加的心酸。”
“那段時間你很快樂，是嗎？那份快樂是桑知榆帶給你的，是嗎？”妃兒輕輕地說，她看到初蕊的眼角閃過一絲絲幸福的光，但是卻稍縱即逝了。
“我不知道，但是，當他知道了我的過去，大聲地責問我的時候，我忽然有一種幸福在我手心滑過一去不返的感覺。所以，我很難過。”
“你愛上他了？初蕊，你真是讓我匪夷所思，你在離開一個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不是離開，是失去，妃兒，我對自己也同樣的匪夷所思，本來以為把一份純潔的愛當作武器毀滅之後，我是不會愛上一個人的，當他帶著憤恨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感覺到恐懼，感覺到膽怯，因為曾經他始終如一的平和就像是我萬分的依賴和支持，而現在我失去了這些依賴與支持，所以我會害怕。看來人生最好的東西和最壞的東西總是聯在一起的，幸福的極至往往是悲哀，我剛剛感覺到幸福，卻已經失去它了。現在我知道，所謂報應就是愛上一個本來不愛也不應該愛的人，報應來了。”她的臉上有苦苦的笑，目光迷離而深遠地注視著遠處。
“這麽說他知道了你從前的事情，可是，他知道多少？他清楚這其中所有的細節嗎？如果他知道他會理解你，明白你，知道一切根本不是事情表麵看起來的那麽不堪。”妃兒急急地說著。
“細節很重要嗎？現在，確切地說是兩年多以前，擺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個結果，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已經無所謂了。”她輕輕地說著，苦笑已經變成了慘淡的思索。
“初蕊，像你這樣愛一個人一定很辛苦，是不是一直在掙紮？”
“是啊，很辛苦，不知道應該怎麽樣才能把好那段距離，既不疏遠，也不親近，可是有時候卻往往忘乎所以，縱容了自己。”想著那些點滴往事，還是心酸難捺。
“初蕊，我希望你能守住這樣的愛情，彼此相愛是一件多麽珍貴的事情，可是為什麽輕易地就放棄了呢？我希望你學會放棄另一種東西，那就是放棄煩惱和憂傷，放棄那些包袱和煎熬。別再把那些煩惱當成包袱，當成煎熬了，好不好？我希望你們能夠再一次相逢，就像從前一樣。”
“倘若再相逢又能如何呢？愛，一旦千帆過盡，便什麽都不是了。”
“可是你現在卻是心有千千結，個個為君係啊！”妃兒微微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
“我會讓我自己好起來的，生活還要繼續，我就要一天一天地撐下去，也要不停不停地工作下去。好了，我得走了，做人第一條原則就是守時！”初蕊跳起來，把那些傷感的事情甩到一邊，拉起妃兒，大聲地說。
“還是兩份工嗎？”
“不是，酒吧和飯店的工作我暫時辭了，現在全心照顧暖暖，她現在恢複得非常好，我想多陪陪她，高先生最近又經常出差，而且淩嵐也需要人照顧，我想我現在的積蓄夠我用到畢業了，就不著急找工作來作，而且，今年各科目論文答辯的也很多，我得多花些心思在功課上，還有就是我正在準備寫一部關於晚清到民國初年的小說，正在構思之中，有些顧之不暇呢？”
“啊，初蕊，你這生活也安排得太滿了吧！你是不是想這樣子讓自己沒有時間空下來就會忘記了他了？”妃兒驚訝地看著初蕊，她想都沒有想過這許多事情擠在一起，她會怎麽樣的手忙腳亂了。
“妃兒，不要再跟我提起他好嗎？”初蕊剛剛興奮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她輕輕地說著。
“噢！”
“你也不要跟雷霆說起我的事！記得我的話，要有所保留！”
“噢！”妃兒點點關，像一個乖巧的孩子。
昏暗的酒吧裏，桑知榆很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更為昏暗的角落，這裏即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的表演，也不易被人發覺。坐下來，叫了兩杯啤酒，他開始了等待。
看看吧台上的鍾，九點鍾早就過了，可是，他盼望著的那個身影卻還是沒有出現。他開始焦灼起來。過了許久，初蕊還是沒有出現，但是意外地是，紀虹卻出現了，她一如上次在酒吧裏看到的那樣，今天竟然穿著一件黑色的斜帶連身裙，她挑了一個極乍眼的位置坐下來，眼睛四處地看著，似乎也在尋找著初蕊，不過結果也是一樣的失望。
但是，最後，在她失望地想離開的時候，她發現了另外一個人，是禕禕.
禕禕剛剛從歐洲迴國。她沒有通知誰，這樣來來迴迴地已經無數次了，她也已經習慣了來也無聲去不聞的模式，她沒有告訴張默來看初蕊，這幾天張默一直忙得不可開交，每次電話不是在外地出差就是在開會，也不知道忙些什麽？也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想到到酒吧來找初蕊她想到這兒來看看初蕊，然後，去她那兒蹭一晚上。平日裏忙忙碌碌地，一個月裏也隻能見到一次，她非常想念這個好朋友，於是，索性給她個驚喜，直接就來到了這兒。不過，驚喜卻沒有收到效果，因為，她進來沒有發現初蕊，問過茸茸之後才知道初蕊已經辭了工。她失望地剛起身要走，就遇到了紀虹。
紀虹遠遠地看到了禕禕，就像一隻噬血的野獸忽然聞到了血腥一樣興奮不已。她快步走到吧台前，從後麵拍拍正在跟茸茸說話的禕禕.禕禕迴過頭看到了她，立即皺起了眉頭，瞪起了圓圓的眼睛。“是你？”
“沒錯！怎麽？來找初蕊？”
“懶得理你！一邊兒去！”禕禕厭惡地白了她一眼厭煩地說。
“我也來找她！可惜她今兒竟然不在！”紀虹倒是不生氣，笑吟吟地說。
“你找她幹什麽？又想打什麽壞主意，紀虹，你省省吧，別沒完沒了的，煩不煩啊！”
“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是壞主意。沒準兒就是件好事呢？”
“你？”禕禕冷笑一聲，“就你要是能做件好事兒，那太陽得從下水井裏出來。”
“你別這麽意氣好不好？我哪兒得罪你了！”
“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我告訴你，別再打初蕊的壞主意，否則我見你一迴打你一迴！”禕禕毫不客氣地大聲說。
“喲，初蕊給你們小兩口什麽好處啊，你們這麽賣命地維護她。”
“那你甭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看著你就煩。”禕禕瞪了她一眼，說完，推開她，轉身走了。
紀虹站在原地，衝著她的背影，“禕禕，小心後院起火啊！”
禕禕聽到她的話，怒氣衝衝地轉身向她走過來，“你想死啊！”
紀虹不知道為什麽從骨子裏對禕禕就是有一些怕，看到她杏目圓睜，柳眉倒豎，她就覺得汗毛倒立，看到她氣勢洶洶地衝著自己走來。她急忙壯起膽子，笑著說，“我沒有別的意思，隨口胡說的！”
禕禕停住腳步，“別讓我再看到你！告訴你，你少欺負初蕊！”然後，才轉身走出了酒吧。
桑知榆遠遠地看到了他們兩個人，聽不到說些什麽，但是吧台的光線充足，他可以看到兩個人側麵的表情。紀虹一臉的諂笑，而另一個則一臉的厭惡，很明顯地可以看出紀虹對她的膽怯，但是，既然如此膽怯為什麽還要主動搭訕呢？他努力地迴想，才感覺到禕禕很像曾經和張默一起來找過初蕊的那個女孩子，而且在初蕊的書桌上的像框裏放著一張三個女孩子的合影，其中一個是和初蕊一起走出校門的女孩子，另外的一個就是和紀虹說話的這個。當他想到這些的時候就更加困惑，這個女孩子一定是初蕊要好的朋友，那麽紀虹呢？為什麽照片上沒有她？她究竟又是初蕊的什麽人？她為什麽要告訴自己關於初蕊的過去？他有些困惑不安起來。看到紀虹也走出了門。他也向吧台走去，茸茸聽到他問初蕊為什麽沒有來，立即大笑起來，“今天你已經是第四個來問她的人了？”
“哦，我隻是隨便問問。她有什麽事嗎？”
“好像是最近功課很忙，她不再來這兒走場了。”茸茸笑著說。
“哦，那麽來有誰問過她？”
“剛才有兩位姐姐，之前還有一位哥哥來過。”茸茸熱心地說。
“哦，那謝謝你！”桑知榆一麵說，一麵想著到底是哪一個哥哥，會不會是張默呢？
然後，他離開了酒吧，坐在車裏，看著黑漆漆地路麵，他又一次失去了方向感，最近幾天來家已經不再是一個吸引他讓他留戀的地方，他甚至厭倦了那間空蕩蕩的房子，冷冰冰的牆壁。他伏在方向盤上，讓自己紛亂的思緒歸整在一處，他才發現，這一處的落點就是一個人的名字——初蕊。
正自冥想之間，忽然聽到有人敲打自己的車窗玻璃，他抬頭看到，是紀虹，她笑吟吟地看著他。他下了車，“你好！”
“你好！怎麽今天有興趣到這裏來！？”她千嬌百媚地樣子的確撩撥人心。
“哦，隨便喝一杯。真巧，你也來了！”對於初蕊的朋友，他不是保持著尊重。
“是啊，本來剛要走的，看到你的車在這兒，就過來打個招唿，相請不如偶遇，不如我們再進去喝一杯吧，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情不太好！”紀虹溫柔地說。
“哦，不了！太晚了，明天還要工作，改天吧！”桑知榆極盡人事地應付著。
“沒關係，你已經喝了酒，不能再開車了，不如我送你吧！”聞到他的酒味，她心裏一陣竅喜。
“不用了，沒關係的，我隻是喝了兩杯啤酒，沒問題！”
“桑先生，哦，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
“可以！”
“你的臉紅了，萬一被交警看到很麻煩的，也許明天的報紙就會報道出來，對您會有負麵影響的。”
“哦！”桑知榆擠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不置可否。
“走吧！”紀虹主動地拉著他上了車，然後自己也跳到了駕駛的位置，發動了車子，向他家的方向開去。
她開車的動作比初蕊要熟悉得多，他的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立即就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自己為什麽要拿初蕊和她相比呢？
“到了！”紀虹把車子停到樓下的停車場，輕聲地說。
桑知榆正盯著窗外看，意識不知道停留在了什麽地方什麽人那裏。聽到紀虹說話的聲音，他迴過神來。
“怎麽，不請我上去喝一杯嗎？”紀虹微笑著說，她這樣笑起來確實很美，如果不是眉峰過於淩厲，她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美女，但是因為眉峰過於吊上，所以就增加了幾分厲害的感覺。
“哦，天太晚了！”
“沒關係，順便可以看看初蕊。”
“她已經搬走了！”他輕聲地說。
“哦，真的嗎？可是，為什麽？怎麽沒有聽她提起來呢？” 紀虹裝出很關切的樣子，從餘光中偷偷地打量著桑知榆的情緒。
“是因為我吧！”他無奈地說。
“你？和你有什麽關係？”
“其實也沒什麽關係，不過，我也是在她搬走後才知道的。”
“哦！”她暗自高興地看著情緒低落的桑知榆，偷偷地把車鑰匙放在了自己的手提包裏，然後說，“那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你早些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了，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然後，她飄然遠去了。
桑知榆看到她已經走了，便也上了樓。
紀虹走出小區沒多遠，就返了迴來，她一麵走一麵得意地笑著。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視線裏，她立即繃住了臉。
她看到了禕禕.禕禕剛剛從樓上下來，她正在奇怪地想著怎麽初蕊家門緊鎖，人又沒有去工作，電話又關機，她究竟去了哪兒，看到紀虹出現在這兒，她煩燥的心裏頓時又加了一把火。
“你來這兒幹什麽？”她沒好氣兒地說。
看到禕禕，紀虹有些氣短，客氣地說，“我來看個朋友，他住在這兒！你來做什麽？”“哦，我也來看個朋友？”見她似乎不知道初蕊住在這兒，禕禕有些放心。
“是初蕊吧！”意外地是她竟然還是知道。
“你怎麽知道？”她立即瞪了她一眼。
“哦，我來看我朋友遇到過她。”
“那你還問我來做什麽，無聊！”
“她搬走了，你不知道嗎？”紀虹大聲地告訴她。
禕禕立即驚訝地看著她，“搬走了？住得好好地為什麽要搬走？”
“那隻有她才知道。”
“你怎麽知道的？”
“哦，我聽她和鬱妃兒聊天時說的，她沒有告訴你嗎？這初蕊也真是的，妃兒是朋友，你就不是朋友了？”
“閉嘴，少在這兒搬弄是非！就不怕天上打雷！”禕禕狠狠地說著，然後走下台階。一邊走一邊給鬱妃兒撥了個電話。她想妃兒一定知道初蕊搬到了什麽地方，就是睡著了也得把她拉起來。
鬱妃兒果然已經在睡夢之中了，聽到禕禕的聲音，她立即清醒了過來，趕緊地告訴了禕禕初蕊的新地址。
看到去而又返的紀虹站在自己的門前，桑知榆有些意外。
“怎麽，不歡迎我進去。”紀虹笑著說，她的牙齒整齊潔白，難怪她這樣笑著。
“哦！”桑知榆還沒有從意外中清醒過來。
“你看，這是什麽？”她手中晃著那把車鑰匙走了進來。
“哦，剛才忘記了，還要麻煩你送上來，真是不好意思！”
“有什麽呀，請我喝杯咖啡吧！簡單一點的，速溶就好了！”她毫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愣呆著的桑知榆說。
“哦！”桑知榆轉身去拿出杯子，泡了杯雀巢，端給她，這是他玩網絡遊戲時用來提神用的。
“謝謝！”她伸手去接，然後，故意把杯子撞翻。她唉喲一聲跳起來，熱熱的咖啡全部灑在了她露出來的大腿上。
桑知榆當然全不知情，嚇慌了的他急忙跑著拿來了冷毛巾，敷在了燙紅的地方，猛然才意識到那是她的大腿，嚇得他急忙向後閃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紀虹已經做出了嬌羞狀，偷偷地用眼角瞄著他。
“對不起！”他聲音顫抖地說。
“哦，沒什麽！情急之下誰都會這麽做的，我得說謝謝你！這事兒也怪我，要不是我要喝什麽咖啡，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哦，你不要緊吧！”他著急地問她。
“沒什麽，隻是有些紅。”她撩起了冷毛巾，看了一眼說，她的裙子很短，在黑色裙子的映襯下更顯腿部皮膚的雪白潤澤。他急忙把目光轉向了別處。看到他窘迫的樣子，她有些得意，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你看你，坐在這裏做什麽，快起來！”
她伸過來的手讓他又是一陣不知所措，他意欲閃躲，但是用力站起之下卻把她拉向了自己，她驚叫一聲，忽然撲到了他的懷裏。
他被她嚇住了，急忙掙紮著，扶她站好，然後看到她一雙脈脈含情的大眼睛正在盯著自己的臉，他被她的眼神嚇住了，急忙退後一步，“對不起！”
“知榆！”她的聲音溫柔得像在催眠。
“哦！對不起！”他本能地抗拒著， 因為不知道說些什麽，他隻能重複地說這三個字。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不是你，是我不小心！要說對不起，也應該是我說。”她靠近了他，讓他更加緊張。
“不，不是！”
“你好像很怕我？為什麽？”紀虹心裏得意地笑著，男人都是這副德行，看他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嫩芽，這樣更好，她更喜歡這樣的男人，可以任由她擺布。
“不，不是的。”他確實怕她再有什麽意外的舉動。
但是，她果然已經愈靠愈近，她衣衫本就暴露，現在更加酥胸半露，媚眼如絲地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知榆，你說我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嗎？”她自信地認為自己的美麗一定會吸引了他的心，還沒有一個她看好的男人會拒絕她的。
“是，你很漂亮！”
“那，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她緊緊地問，她的目光讓他隻能避視。
“紀小姐，這是兩碼事！”
“不，是一迴事，知榆，我喜歡你！從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紀虹站在他的麵前，可以聽得到彼此的的唿吸和心跳，她相信美色當前，不相信他是柳下惠可是坐懷不亂。
但是，她的算盤打錯了，桑知榆躲開了他的盯視，轉過身走到一旁，冷冷地說 “紀小姐，請自重！”她的盯注和表白讓他感到厭煩，至始至終他都厭惡她，他甚至不希望自己知道這一切。而現在，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越來越清楚地知道她從來都是有目的性的，她的目的性在於讓自己厭惡初蕊，而她太明目張膽，太自以為是了。
“難道你對我沒有一絲好感嗎？”
“哦，不是那樣！我隻是——”他還在努力地維持著自己的風度。
“既然不是，我們可以慢慢相處的，感情就是慢慢培養出來的，不是嗎？你不要先忙著拒絕我，好嗎？”“紀小姐，那是不可能的，請你不要這樣想。”
“你應該給自己也給我一個機會，我們相處下去，你就會知道，我有很多值得你珍惜的地方。”她沒想到自己剛剛一出手就已經處於了下風，一麵動著腦筋想自己的下一步應該怎麽做，一麵在努力地挽迴自己失去的所謂自尊心。
“請你——”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門鈴聲響起來。他急忙轉身去打開門。
方正正手裏拿著肯德基的雞翅桶，興高采烈地站在外麵，看到他，高興地叫著，“我們來吃宵夜吧！”然後跳著進來。
桑知榆一臉的尷尬，看著她從自己眼前走過去，看到了站在客廳裏的衣衫淩亂的紀虹。
“你！你們這是？”方正正果然臉色大變，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紀虹，這張臉似曾相識，她努力地看著她，想找到這個似曾相識的點，她衣衫淩亂，而桑知榆一臉難堪，他們這是發生了什麽？她努力地壓製著自己心頭的怒火，用另一種不相信猜測著。
“正正！是你！”紀虹馬上換了一副笑臉迎上來。
聽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方正正立即想起了她是誰，堂姐那時帶著她去她們的宿舍時見到過她，那時她很土氣的，可是現在怎麽出落得這樣美麗了呢？
“哦，是你！”方正正冷冷地說，迴頭看了一眼桑知榆，“你們怎麽會認識的？”
“哦，通過初蕊認識的。”她笑著走過來。
提到初蕊的名字，讓桑知榆忽然顫抖了一下，他心煩意亂地想把這兩個女人同時掃地出門，但是理智告訴他，必須要有君子風度。
“哦！這麽說初蕊的事，是你告訴他的了！”方正正一語雙關地問。
“其實也不全是！哦，你們有事，我就先走了！知榆，再見！”她笑著說，極盡溫柔之能事，這語氣聽來，她已經是一個他非常熟悉的也非常親昵的老朋友了。
“再見！”桑知榆努力地克製著自己的風度，說。
然後，她麵帶微笑地推門而去。
方正正立即像一隻進入備戰狀態的公雞一樣，大聲地說，“她來幹什麽？她和你是什麽關係？”本來，她是發誓不再理他的，可是幾天來，她見他並沒有來找過自己，而是安靜得像消失了一樣，她再也堅持不住自己的驕傲了，主動地跑過來，沒想到卻遇到了又一個讓她妒火中燒的女人，她再一次地把持不住自己的定力，大發脾氣。
她的態度讓桑知榆很難受，他幾乎立即就可以大聲地迴答她，但是他壓住了那份怒氣，疲憊地走到沙發前，重重地摔在沙子上，用沉默向她表示抗議。他的沉默讓她更加難受，跑到他的麵前，把快餐筒重重地摔在茶已上，然後，大聲地說，“我是透明的嗎？”
“不是！”
“那為什麽對我置之不理？”
“你想讓我說什麽？”
“說你和那個女人到底怎麽迴事？”她有些氣急敗壞。
“什麽怎麽迴事？她隻不過是初蕊的朋友，偶然認識的，還能怎麽迴事？”他既如實又有所隱藏地說，他自己都在佩服自己的耐心了。
“那，這是怎麽迴事？”她看著地上淩亂的咖啡杯子和灑在地上的咖啡說，好像剛剛經曆過什麽事情似的狼籍一片。
“不小心弄翻了杯子！”他不耐煩的說，女人的心真是難以琢磨。
“你——你可真夠精彩的，訓練時不盡心訓練，比賽時不全心投入，卻在家裏玩兒起了杯子。”她毫不留情地大聲說。
“這和訓練比賽有什麽關係！”她的話一下子觸到了他的痛處，他猛地坐直了身體，大聲地說。
“當然有關係，你最近的狀態不好，隊內競爭那麽激烈，你怎麽不想想自己的處境有多麽微妙，還有心情在這兒與女人們周旋。你是男人啊，男人應應該以事業為重，除了踢球，你還能做什麽？你怎麽——” 方正正最大的缺點就在於笨到在應該閉嘴的時候不閉嘴。
“說夠了沒有，是，沒錯，我是男人，我是個不中用的男人，除了踢球什麽也不能做的男人，而且還是踢得極其糟糕的男人，這樣夠了吧！”他跳起來叫喊著，她的話已經狠狠地戳痛了他的心，屋漏偏逢連夜雨，他也不想這樣，可是憑什麽要接受她的指責。
看到他怒不可遏的樣子，方正正突然被嚇到了，她驚呆地看著他，囁嚅地說，“對不起，我，我，我隻是太為你擔心了！你知道有時候有些事情是我爸爸也決定不了的，我——”
“我沒有請求你和你爸爸的同情和幫助，我憑能力踢球賺口飯吃，賺不到也是餓我自己，跟你無關。”他依然大聲地說著，但是聲音明顯地降低了高度，看到方正正隱忍地看著自己，他的心一軟，頹喪地說，“你走吧，我想安靜一會兒！”
方正正瞪著眼睛看著他，知道此時說什麽隻是火上澆油，隻好靜靜地轉身離開，在門前，她停了下來，迴過頭對重又坐迴沙發上的桑知榆說，“知榆，你離紀虹遠點兒，我聽我姐姐說過她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她輕聲地說著，然後，開了門走了。
屋子裏終於安靜了下來，他忽然才感覺到自己想要的安靜來了，而又害怕這樣的安靜。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半晌才輕輕
“你要做什麽？我還有事情要做的。”初蕊莫明其妙地看著她說。
“我想知道你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妃兒認真地說。
知道她要問什麽，初蕊苦苦地一笑，“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其實你並不舍得離開那兒，是嗎？”
“有一點點！但不是全部！”初蕊如實地迴答。
“因為桑知榆，是嗎？”
初蕊看著妃兒認真的神情，點點頭。
“出了什麽事？”
“說起來很複雜。”她皺著眉不知道應該從哪兒說起了。
“那就簡單地說。”妃兒輕輕地說，“你說出來吧，不要什麽事情都壓在自己的心裏，說出來我們共同分擔一些，這樣你就會輕鬆一些了。”
“不，你分擔不了，我做的事情，自然要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後果。”
“初蕊，說過很多次了，那件事你不要耿耿於懷了，好不好？”妃兒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做不到。就在不久前，我覺得我幾乎就要忘記這件事情了，可是，沒想到在想起來後是更加的心酸。”
“那段時間你很快樂，是嗎？那份快樂是桑知榆帶給你的，是嗎？”妃兒輕輕地說，她看到初蕊的眼角閃過一絲絲幸福的光，但是卻稍縱即逝了。
“我不知道，但是，當他知道了我的過去，大聲地責問我的時候，我忽然有一種幸福在我手心滑過一去不返的感覺。所以，我很難過。”
“你愛上他了？初蕊，你真是讓我匪夷所思，你在離開一個人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不是離開，是失去，妃兒，我對自己也同樣的匪夷所思，本來以為把一份純潔的愛當作武器毀滅之後，我是不會愛上一個人的，當他帶著憤恨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感覺到恐懼，感覺到膽怯，因為曾經他始終如一的平和就像是我萬分的依賴和支持，而現在我失去了這些依賴與支持，所以我會害怕。看來人生最好的東西和最壞的東西總是聯在一起的，幸福的極至往往是悲哀，我剛剛感覺到幸福，卻已經失去它了。現在我知道，所謂報應就是愛上一個本來不愛也不應該愛的人，報應來了。”她的臉上有苦苦的笑，目光迷離而深遠地注視著遠處。
“這麽說他知道了你從前的事情，可是，他知道多少？他清楚這其中所有的細節嗎？如果他知道他會理解你，明白你，知道一切根本不是事情表麵看起來的那麽不堪。”妃兒急急地說著。
“細節很重要嗎？現在，確切地說是兩年多以前，擺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個結果，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已經無所謂了。”她輕輕地說著，苦笑已經變成了慘淡的思索。
“初蕊，像你這樣愛一個人一定很辛苦，是不是一直在掙紮？”
“是啊，很辛苦，不知道應該怎麽樣才能把好那段距離，既不疏遠，也不親近，可是有時候卻往往忘乎所以，縱容了自己。”想著那些點滴往事，還是心酸難捺。
“初蕊，我希望你能守住這樣的愛情，彼此相愛是一件多麽珍貴的事情，可是為什麽輕易地就放棄了呢？我希望你學會放棄另一種東西，那就是放棄煩惱和憂傷，放棄那些包袱和煎熬。別再把那些煩惱當成包袱，當成煎熬了，好不好？我希望你們能夠再一次相逢，就像從前一樣。”
“倘若再相逢又能如何呢？愛，一旦千帆過盡，便什麽都不是了。”
“可是你現在卻是心有千千結，個個為君係啊！”妃兒微微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
“我會讓我自己好起來的，生活還要繼續，我就要一天一天地撐下去，也要不停不停地工作下去。好了，我得走了，做人第一條原則就是守時！”初蕊跳起來，把那些傷感的事情甩到一邊，拉起妃兒，大聲地說。
“還是兩份工嗎？”
“不是，酒吧和飯店的工作我暫時辭了，現在全心照顧暖暖，她現在恢複得非常好，我想多陪陪她，高先生最近又經常出差，而且淩嵐也需要人照顧，我想我現在的積蓄夠我用到畢業了，就不著急找工作來作，而且，今年各科目論文答辯的也很多，我得多花些心思在功課上，還有就是我正在準備寫一部關於晚清到民國初年的小說，正在構思之中，有些顧之不暇呢？”
“啊，初蕊，你這生活也安排得太滿了吧！你是不是想這樣子讓自己沒有時間空下來就會忘記了他了？”妃兒驚訝地看著初蕊，她想都沒有想過這許多事情擠在一起，她會怎麽樣的手忙腳亂了。
“妃兒，不要再跟我提起他好嗎？”初蕊剛剛興奮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她輕輕地說著。
“噢！”
“你也不要跟雷霆說起我的事！記得我的話，要有所保留！”
“噢！”妃兒點點關，像一個乖巧的孩子。
昏暗的酒吧裏，桑知榆很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更為昏暗的角落，這裏即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的表演，也不易被人發覺。坐下來，叫了兩杯啤酒，他開始了等待。
看看吧台上的鍾，九點鍾早就過了，可是，他盼望著的那個身影卻還是沒有出現。他開始焦灼起來。過了許久，初蕊還是沒有出現，但是意外地是，紀虹卻出現了，她一如上次在酒吧裏看到的那樣，今天竟然穿著一件黑色的斜帶連身裙，她挑了一個極乍眼的位置坐下來，眼睛四處地看著，似乎也在尋找著初蕊，不過結果也是一樣的失望。
但是，最後，在她失望地想離開的時候，她發現了另外一個人，是禕禕.
禕禕剛剛從歐洲迴國。她沒有通知誰，這樣來來迴迴地已經無數次了，她也已經習慣了來也無聲去不聞的模式，她沒有告訴張默來看初蕊，這幾天張默一直忙得不可開交，每次電話不是在外地出差就是在開會，也不知道忙些什麽？也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會想到到酒吧來找初蕊她想到這兒來看看初蕊，然後，去她那兒蹭一晚上。平日裏忙忙碌碌地，一個月裏也隻能見到一次，她非常想念這個好朋友，於是，索性給她個驚喜，直接就來到了這兒。不過，驚喜卻沒有收到效果，因為，她進來沒有發現初蕊，問過茸茸之後才知道初蕊已經辭了工。她失望地剛起身要走，就遇到了紀虹。
紀虹遠遠地看到了禕禕，就像一隻噬血的野獸忽然聞到了血腥一樣興奮不已。她快步走到吧台前，從後麵拍拍正在跟茸茸說話的禕禕.禕禕迴過頭看到了她，立即皺起了眉頭，瞪起了圓圓的眼睛。“是你？”
“沒錯！怎麽？來找初蕊？”
“懶得理你！一邊兒去！”禕禕厭惡地白了她一眼厭煩地說。
“我也來找她！可惜她今兒竟然不在！”紀虹倒是不生氣，笑吟吟地說。
“你找她幹什麽？又想打什麽壞主意，紀虹，你省省吧，別沒完沒了的，煩不煩啊！”
“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是壞主意。沒準兒就是件好事呢？”
“你？”禕禕冷笑一聲，“就你要是能做件好事兒，那太陽得從下水井裏出來。”
“你別這麽意氣好不好？我哪兒得罪你了！”
“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我告訴你，別再打初蕊的壞主意，否則我見你一迴打你一迴！”禕禕毫不客氣地大聲說。
“喲，初蕊給你們小兩口什麽好處啊，你們這麽賣命地維護她。”
“那你甭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看著你就煩。”禕禕瞪了她一眼，說完，推開她，轉身走了。
紀虹站在原地，衝著她的背影，“禕禕，小心後院起火啊！”
禕禕聽到她的話，怒氣衝衝地轉身向她走過來，“你想死啊！”
紀虹不知道為什麽從骨子裏對禕禕就是有一些怕，看到她杏目圓睜，柳眉倒豎，她就覺得汗毛倒立，看到她氣勢洶洶地衝著自己走來。她急忙壯起膽子，笑著說，“我沒有別的意思，隨口胡說的！”
禕禕停住腳步，“別讓我再看到你！告訴你，你少欺負初蕊！”然後，才轉身走出了酒吧。
桑知榆遠遠地看到了他們兩個人，聽不到說些什麽，但是吧台的光線充足，他可以看到兩個人側麵的表情。紀虹一臉的諂笑，而另一個則一臉的厭惡，很明顯地可以看出紀虹對她的膽怯，但是，既然如此膽怯為什麽還要主動搭訕呢？他努力地迴想，才感覺到禕禕很像曾經和張默一起來找過初蕊的那個女孩子，而且在初蕊的書桌上的像框裏放著一張三個女孩子的合影，其中一個是和初蕊一起走出校門的女孩子，另外的一個就是和紀虹說話的這個。當他想到這些的時候就更加困惑，這個女孩子一定是初蕊要好的朋友，那麽紀虹呢？為什麽照片上沒有她？她究竟又是初蕊的什麽人？她為什麽要告訴自己關於初蕊的過去？他有些困惑不安起來。看到紀虹也走出了門。他也向吧台走去，茸茸聽到他問初蕊為什麽沒有來，立即大笑起來，“今天你已經是第四個來問她的人了？”
“哦，我隻是隨便問問。她有什麽事嗎？”
“好像是最近功課很忙，她不再來這兒走場了。”茸茸笑著說。
“哦，那麽來有誰問過她？”
“剛才有兩位姐姐，之前還有一位哥哥來過。”茸茸熱心地說。
“哦，那謝謝你！”桑知榆一麵說，一麵想著到底是哪一個哥哥，會不會是張默呢？
然後，他離開了酒吧，坐在車裏，看著黑漆漆地路麵，他又一次失去了方向感，最近幾天來家已經不再是一個吸引他讓他留戀的地方，他甚至厭倦了那間空蕩蕩的房子，冷冰冰的牆壁。他伏在方向盤上，讓自己紛亂的思緒歸整在一處，他才發現，這一處的落點就是一個人的名字——初蕊。
正自冥想之間，忽然聽到有人敲打自己的車窗玻璃，他抬頭看到，是紀虹，她笑吟吟地看著他。他下了車，“你好！”
“你好！怎麽今天有興趣到這裏來！？”她千嬌百媚地樣子的確撩撥人心。
“哦，隨便喝一杯。真巧，你也來了！”對於初蕊的朋友，他不是保持著尊重。
“是啊，本來剛要走的，看到你的車在這兒，就過來打個招唿，相請不如偶遇，不如我們再進去喝一杯吧，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情不太好！”紀虹溫柔地說。
“哦，不了！太晚了，明天還要工作，改天吧！”桑知榆極盡人事地應付著。
“沒關係，你已經喝了酒，不能再開車了，不如我送你吧！”聞到他的酒味，她心裏一陣竅喜。
“不用了，沒關係的，我隻是喝了兩杯啤酒，沒問題！”
“桑先生，哦，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嗎？”
“可以！”
“你的臉紅了，萬一被交警看到很麻煩的，也許明天的報紙就會報道出來，對您會有負麵影響的。”
“哦！”桑知榆擠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不置可否。
“走吧！”紀虹主動地拉著他上了車，然後自己也跳到了駕駛的位置，發動了車子，向他家的方向開去。
她開車的動作比初蕊要熟悉得多，他的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立即就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自己為什麽要拿初蕊和她相比呢？
“到了！”紀虹把車子停到樓下的停車場，輕聲地說。
桑知榆正盯著窗外看，意識不知道停留在了什麽地方什麽人那裏。聽到紀虹說話的聲音，他迴過神來。
“怎麽，不請我上去喝一杯嗎？”紀虹微笑著說，她這樣笑起來確實很美，如果不是眉峰過於淩厲，她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美女，但是因為眉峰過於吊上，所以就增加了幾分厲害的感覺。
“哦，天太晚了！”
“沒關係，順便可以看看初蕊。”
“她已經搬走了！”他輕聲地說。
“哦，真的嗎？可是，為什麽？怎麽沒有聽她提起來呢？” 紀虹裝出很關切的樣子，從餘光中偷偷地打量著桑知榆的情緒。
“是因為我吧！”他無奈地說。
“你？和你有什麽關係？”
“其實也沒什麽關係，不過，我也是在她搬走後才知道的。”
“哦！”她暗自高興地看著情緒低落的桑知榆，偷偷地把車鑰匙放在了自己的手提包裏，然後說，“那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你早些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了，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然後，她飄然遠去了。
桑知榆看到她已經走了，便也上了樓。
紀虹走出小區沒多遠，就返了迴來，她一麵走一麵得意地笑著。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視線裏，她立即繃住了臉。
她看到了禕禕.禕禕剛剛從樓上下來，她正在奇怪地想著怎麽初蕊家門緊鎖，人又沒有去工作，電話又關機，她究竟去了哪兒，看到紀虹出現在這兒，她煩燥的心裏頓時又加了一把火。
“你來這兒幹什麽？”她沒好氣兒地說。
看到禕禕，紀虹有些氣短，客氣地說，“我來看個朋友，他住在這兒！你來做什麽？”“哦，我也來看個朋友？”見她似乎不知道初蕊住在這兒，禕禕有些放心。
“是初蕊吧！”意外地是她竟然還是知道。
“你怎麽知道？”她立即瞪了她一眼。
“哦，我來看我朋友遇到過她。”
“那你還問我來做什麽，無聊！”
“她搬走了，你不知道嗎？”紀虹大聲地告訴她。
禕禕立即驚訝地看著她，“搬走了？住得好好地為什麽要搬走？”
“那隻有她才知道。”
“你怎麽知道的？”
“哦，我聽她和鬱妃兒聊天時說的，她沒有告訴你嗎？這初蕊也真是的，妃兒是朋友，你就不是朋友了？”
“閉嘴，少在這兒搬弄是非！就不怕天上打雷！”禕禕狠狠地說著，然後走下台階。一邊走一邊給鬱妃兒撥了個電話。她想妃兒一定知道初蕊搬到了什麽地方，就是睡著了也得把她拉起來。
鬱妃兒果然已經在睡夢之中了，聽到禕禕的聲音，她立即清醒了過來，趕緊地告訴了禕禕初蕊的新地址。
看到去而又返的紀虹站在自己的門前，桑知榆有些意外。
“怎麽，不歡迎我進去。”紀虹笑著說，她的牙齒整齊潔白，難怪她這樣笑著。
“哦！”桑知榆還沒有從意外中清醒過來。
“你看，這是什麽？”她手中晃著那把車鑰匙走了進來。
“哦，剛才忘記了，還要麻煩你送上來，真是不好意思！”
“有什麽呀，請我喝杯咖啡吧！簡單一點的，速溶就好了！”她毫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愣呆著的桑知榆說。
“哦！”桑知榆轉身去拿出杯子，泡了杯雀巢，端給她，這是他玩網絡遊戲時用來提神用的。
“謝謝！”她伸手去接，然後，故意把杯子撞翻。她唉喲一聲跳起來，熱熱的咖啡全部灑在了她露出來的大腿上。
桑知榆當然全不知情，嚇慌了的他急忙跑著拿來了冷毛巾，敷在了燙紅的地方，猛然才意識到那是她的大腿，嚇得他急忙向後閃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紀虹已經做出了嬌羞狀，偷偷地用眼角瞄著他。
“對不起！”他聲音顫抖地說。
“哦，沒什麽！情急之下誰都會這麽做的，我得說謝謝你！這事兒也怪我，要不是我要喝什麽咖啡，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哦，你不要緊吧！”他著急地問她。
“沒什麽，隻是有些紅。”她撩起了冷毛巾，看了一眼說，她的裙子很短，在黑色裙子的映襯下更顯腿部皮膚的雪白潤澤。他急忙把目光轉向了別處。看到他窘迫的樣子，她有些得意，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你看你，坐在這裏做什麽，快起來！”
她伸過來的手讓他又是一陣不知所措，他意欲閃躲，但是用力站起之下卻把她拉向了自己，她驚叫一聲，忽然撲到了他的懷裏。
他被她嚇住了，急忙掙紮著，扶她站好，然後看到她一雙脈脈含情的大眼睛正在盯著自己的臉，他被她的眼神嚇住了，急忙退後一步，“對不起！”
“知榆！”她的聲音溫柔得像在催眠。
“哦！對不起！”他本能地抗拒著， 因為不知道說些什麽，他隻能重複地說這三個字。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不是你，是我不小心！要說對不起，也應該是我說。”她靠近了他，讓他更加緊張。
“不，不是！”
“你好像很怕我？為什麽？”紀虹心裏得意地笑著，男人都是這副德行，看他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嫩芽，這樣更好，她更喜歡這樣的男人，可以任由她擺布。
“不，不是的。”他確實怕她再有什麽意外的舉動。
但是，她果然已經愈靠愈近，她衣衫本就暴露，現在更加酥胸半露，媚眼如絲地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知榆，你說我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嗎？”她自信地認為自己的美麗一定會吸引了他的心，還沒有一個她看好的男人會拒絕她的。
“是，你很漂亮！”
“那，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她緊緊地問，她的目光讓他隻能避視。
“紀小姐，這是兩碼事！”
“不，是一迴事，知榆，我喜歡你！從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紀虹站在他的麵前，可以聽得到彼此的的唿吸和心跳，她相信美色當前，不相信他是柳下惠可是坐懷不亂。
但是，她的算盤打錯了，桑知榆躲開了他的盯視，轉過身走到一旁，冷冷地說 “紀小姐，請自重！”她的盯注和表白讓他感到厭煩，至始至終他都厭惡她，他甚至不希望自己知道這一切。而現在，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越來越清楚地知道她從來都是有目的性的，她的目的性在於讓自己厭惡初蕊，而她太明目張膽，太自以為是了。
“難道你對我沒有一絲好感嗎？”
“哦，不是那樣！我隻是——”他還在努力地維持著自己的風度。
“既然不是，我們可以慢慢相處的，感情就是慢慢培養出來的，不是嗎？你不要先忙著拒絕我，好嗎？”“紀小姐，那是不可能的，請你不要這樣想。”
“你應該給自己也給我一個機會，我們相處下去，你就會知道，我有很多值得你珍惜的地方。”她沒想到自己剛剛一出手就已經處於了下風，一麵動著腦筋想自己的下一步應該怎麽做，一麵在努力地挽迴自己失去的所謂自尊心。
“請你——”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門鈴聲響起來。他急忙轉身去打開門。
方正正手裏拿著肯德基的雞翅桶，興高采烈地站在外麵，看到他，高興地叫著，“我們來吃宵夜吧！”然後跳著進來。
桑知榆一臉的尷尬，看著她從自己眼前走過去，看到了站在客廳裏的衣衫淩亂的紀虹。
“你！你們這是？”方正正果然臉色大變，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紀虹，這張臉似曾相識，她努力地看著她，想找到這個似曾相識的點，她衣衫淩亂，而桑知榆一臉難堪，他們這是發生了什麽？她努力地壓製著自己心頭的怒火，用另一種不相信猜測著。
“正正！是你！”紀虹馬上換了一副笑臉迎上來。
聽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方正正立即想起了她是誰，堂姐那時帶著她去她們的宿舍時見到過她，那時她很土氣的，可是現在怎麽出落得這樣美麗了呢？
“哦，是你！”方正正冷冷地說，迴頭看了一眼桑知榆，“你們怎麽會認識的？”
“哦，通過初蕊認識的。”她笑著走過來。
提到初蕊的名字，讓桑知榆忽然顫抖了一下，他心煩意亂地想把這兩個女人同時掃地出門，但是理智告訴他，必須要有君子風度。
“哦！這麽說初蕊的事，是你告訴他的了！”方正正一語雙關地問。
“其實也不全是！哦，你們有事，我就先走了！知榆，再見！”她笑著說，極盡溫柔之能事，這語氣聽來，她已經是一個他非常熟悉的也非常親昵的老朋友了。
“再見！”桑知榆努力地克製著自己的風度，說。
然後，她麵帶微笑地推門而去。
方正正立即像一隻進入備戰狀態的公雞一樣，大聲地說，“她來幹什麽？她和你是什麽關係？”本來，她是發誓不再理他的，可是幾天來，她見他並沒有來找過自己，而是安靜得像消失了一樣，她再也堅持不住自己的驕傲了，主動地跑過來，沒想到卻遇到了又一個讓她妒火中燒的女人，她再一次地把持不住自己的定力，大發脾氣。
她的態度讓桑知榆很難受，他幾乎立即就可以大聲地迴答她，但是他壓住了那份怒氣，疲憊地走到沙發前，重重地摔在沙子上，用沉默向她表示抗議。他的沉默讓她更加難受，跑到他的麵前，把快餐筒重重地摔在茶已上，然後，大聲地說，“我是透明的嗎？”
“不是！”
“那為什麽對我置之不理？”
“你想讓我說什麽？”
“說你和那個女人到底怎麽迴事？”她有些氣急敗壞。
“什麽怎麽迴事？她隻不過是初蕊的朋友，偶然認識的，還能怎麽迴事？”他既如實又有所隱藏地說，他自己都在佩服自己的耐心了。
“那，這是怎麽迴事？”她看著地上淩亂的咖啡杯子和灑在地上的咖啡說，好像剛剛經曆過什麽事情似的狼籍一片。
“不小心弄翻了杯子！”他不耐煩的說，女人的心真是難以琢磨。
“你——你可真夠精彩的，訓練時不盡心訓練，比賽時不全心投入，卻在家裏玩兒起了杯子。”她毫不留情地大聲說。
“這和訓練比賽有什麽關係！”她的話一下子觸到了他的痛處，他猛地坐直了身體，大聲地說。
“當然有關係，你最近的狀態不好，隊內競爭那麽激烈，你怎麽不想想自己的處境有多麽微妙，還有心情在這兒與女人們周旋。你是男人啊，男人應應該以事業為重，除了踢球，你還能做什麽？你怎麽——” 方正正最大的缺點就在於笨到在應該閉嘴的時候不閉嘴。
“說夠了沒有，是，沒錯，我是男人，我是個不中用的男人，除了踢球什麽也不能做的男人，而且還是踢得極其糟糕的男人，這樣夠了吧！”他跳起來叫喊著，她的話已經狠狠地戳痛了他的心，屋漏偏逢連夜雨，他也不想這樣，可是憑什麽要接受她的指責。
看到他怒不可遏的樣子，方正正突然被嚇到了，她驚呆地看著他，囁嚅地說，“對不起，我，我，我隻是太為你擔心了！你知道有時候有些事情是我爸爸也決定不了的，我——”
“我沒有請求你和你爸爸的同情和幫助，我憑能力踢球賺口飯吃，賺不到也是餓我自己，跟你無關。”他依然大聲地說著，但是聲音明顯地降低了高度，看到方正正隱忍地看著自己，他的心一軟，頹喪地說，“你走吧，我想安靜一會兒！”
方正正瞪著眼睛看著他，知道此時說什麽隻是火上澆油，隻好靜靜地轉身離開，在門前，她停了下來，迴過頭對重又坐迴沙發上的桑知榆說，“知榆，你離紀虹遠點兒，我聽我姐姐說過她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她輕聲地說著，然後，開了門走了。
屋子裏終於安靜了下來，他忽然才感覺到自己想要的安靜來了，而又害怕這樣的安靜。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半晌才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