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進室內的時候，初蕊已經坐在書桌前好久了，胳膊上的疼痛讓她在夜裏醒了幾次，糊糊塗塗地盼到了天亮。她費了好大的勁兒終於換上了衣服，看看時間急忙胡亂地吃了兩片麵包，拿了一袋牛奶，匆忙地出了門。
桑知榆已經等在了車裏，看到她出了門，按了按喇叭。她笑著跳上了車，一邊喝著奶，一邊口齒含糊地說了聲，“謝謝！”
“很願意為您效勞，小姐！”
她發自內心地輕輕一笑。
在校門處，初蕊跳下車，迴過頭衝著他擺擺手。然後，轉身向校內走去。紀虹忽然從大門柱的內側轉了出來，抱著胳膊，攔住了她的去路。她停下來，看著紀虹，紀虹正她慣有的極不友善的目光盯著她。
她不由自主地撫了撫自己受了傷的胳膊。
“喲，美女，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兒啊？竟然花了臉。”
“跟你有什麽關係！”初蕊轉過身想擺脫她，但是，她卻又快行一步攔在前麵。
“當然有關係，我心疼你嘛！”
“謝謝你啦！”
“還真是心疼你啊，開車送你上學來了？弄得跟家庭暴力似的，你喜歡他？”她不懷好意的笑臉讓初蕊一陣不安。
“跟你沒有關係，你這個人好煩啊！”
“一定是，依你的個性，你不會輕易跟一個男人絞在一起，可現在你們竟然出雙入對了。你忘了我的提醒了嗎？你不怕他知道你的過去以後，就再也不會理睬你了嗎？”
“我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何苦傷神傷腦筋來關心我呢？”初蕊冷笑一聲不軟不硬地說，她心裏確實有這種擔憂但是在紀虹的麵前，她隻能容忍，卻又不能完全地容忍。
“我當然要關心你，你的好壞決定了我的好壞。”說著，紀虹伸手來捏了捏初蕊綁著繃帶的胳膊。初蕊感到一陣痛，甩開了她。
她卻繼續笑吟吟地說著，“怎麽？很疼啊？既然這個樣子就躲在家裏嗎？幹嘛出來丟人現眼。”
初蕊輕輕地冷笑一聲，看著紀虹，“丟誰的人？現誰的眼？我為什麽要躲，我沒有做錯事情我為什麽要躲？”
“哦？沒做錯事情，你現在這一身的傷哪得來的？難不成得罪了什麽人讓你好看？”
“是啊，我得罪的人就站在眼前，我這一身的傷是不是拜此人所賜呢？”她一字一頓地說著，緊緊地盯著紀虹，紀虹的話適時的提醒了她，讓她的的疑惑找到一絲縫隙，她試探著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紀虹心裏一驚，愣了一下，但是隨即就又恢複了原來的得意，她狂妄地哈哈一笑。
“我很怕啊！現在可是六月的天，難不成你想讓天下雪不成。”轉臉，她又用惡毒的眼神盯著她，“你竟然懷疑我？你有證據嗎？”
這種表情，這句話初蕊都太熟悉了，每次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壞事，被人察覺了某些跡象指問後都會重複地說這句話，“你有證據嗎？”是啊，她高明就高明在不會留下證據，讓人有苦難訴。於是，初蕊更肯定了自己剛剛的猜測，一定是她做的，一定。她盯著紀虹愈發囂張的神情，壓住了滿腔的怒火，咬咬下唇，她忍住了要伸出去的手。
“會有的，如果你繼續做壞事總會受到懲罰的。”她也狠狠地說。
“好啊，那就走著瞧，反正我也沒有弟弟——”
“除了初蕾，你還能找到別的什麽來提醒我的罪惡感嗎？”初蕊打斷了她的話，她又來了，她又來了，每次她都不會離開初蕾。
紀虹果然愣住了，她沒想到初蕊會說出這樣的話，兩年多來，隻要是提起初蕾，初蕊就會不由自主地心痛，不由自主地陷入罪惡感之中，然後，她就會迴避自己，但是現在她竟然直麵這件事情了。她從陰影之中逃離了嗎？但是這不是她，初蕊不是這樣的一個人。紀虹有些困惑了，她怔怔地望著初蕊，一時語塞。
初蕊此時卻忽然不想再讓這個問題成為自己的掣肘，她勇敢地向紀虹宣戰。“我知道你恨他，那麽你如願了！你所有的詛咒都應驗了，知道我為什麽反對初蕾和你在一起嗎？因為那時候你太虛榮，太功於心計，太讓人難以捉摸，而後來你又太陰險，太惡毒，你會妒忌別人的好，你會想盡辦法的破壞別人的好，你會想著把別人踩在腳下自己向上攀爬，你把我們在文學作品和電影電視中所看到的一切全部用在了我們的身上。沒錯，端端的死我是主要的責任，初蕾的傷我更要負責任，可是，我能怎麽做？我能怎麽做才會挽迴，你的提醒可以嗎？即使你每天都在我耳邊不停地重複這些話，我又能怎麽樣？讓我死嗎？我死了，端端可以複活，初蕾可以蘇醒？還是你可以得意？如是我真的死了，你覺得有意思嗎？你少了對手，就不會覺得空虛嗎？紀虹，我不會再讓你這麽下去，我的生活我自己負責，不需要你的參與，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請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推開紀虹，向教學樓的方向走去，說出了這些話讓她一下子變得好輕鬆，即使她知道紀虹會在背後用她那種含恨的目光盯著自己，但是，這一次她堅忍而絕決，她自己也不清楚哪裏來的勇氣可以勇敢地直麵傷痛，她忽然想起了媽媽那時說過的話，在哪兒跌倒了就一定要在哪兒爬起來，你必須要留下來，不僅要完成本科的學業，還要繼續念完碩士學位甚至博士學位，因為你必須要在這兒你摔倒的地方完完整整地爬起來，媽媽要的是一個有完整人格的女兒，而不是一隻背負著罪惡的蝸牛。她抬頭看看湛藍的天空，在心裏輕輕地說，媽媽，我要站起來，我一定要站得直走得正。
紀虹向後退了一步，站在原地，瞪視著雙眼，緊緊盯著初蕊的背影，咬緊了牙關，大聲地說：“好，我們走著瞧！”
初蕊聽到了她的叫聲，但是她沒有迴頭，一直向前走去。
紀虹看到她並沒有理會自己的咆哮，冷靜了下來，低聲地說：“走著瞧，走著瞧，桑知榆，桑知榆，我一定要得到你！初蕊，你總是搶走別人心愛的人，這次我一定要讓你嚐嚐被奪走心愛的人的滋味！”
妃兒看到初蕊胳膊上纏著的繃帶和臉上的劃痕，驚叫起來，“怎麽搞的？”
“不知道？”初蕊無奈地迴答。
“什麽叫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是什麽人幹的。”
“天啊！”
“別叫了，已經沒事了！上課了，下課再跟你說。”
“哦！”妃兒猶豫地點點頭，順從了她的意思。
下午，初蕊去圖書館，她的本意是想遇到雷霆的話跟他談談妃兒的事，可是，雷霆竟然沒有出現。三點鍾的時候，初蕊跑去了研究生宿舍。在左問右部之後終於找到了雷霆的宿舍。
門大開著，她輕輕地敲敲門，一個陌生的男同學從廚房的方向轉出來，裏麵有人在說話，鍋碗瓢盆的聲音此起彼伏的。
初蕊微笑地點點頭，“雷霆在嗎？”
男同學點點頭，迴頭喊了一句，“雷公子，有佳人兮，等兮！”然後，讓初蕊進到室內來。初蕊站在門口沒有動。裏麵有人應了一聲，雷霆跑了出來。
“哦，是你呀，美女！請進！”他笑嘻嘻地說。三四個男同學都擠出來看個究竟，看到初蕊，哦哦地叫個不停，不知道是誰小聲地說，雷霆的新女朋友啊？挺漂亮啊！怎麽很眼熟啊！哦，中文係的研究生，聽說有人叫她校花呢！聲音很小，但是依然傳進了初蕊的耳中。
初蕊有些窘，她站在門外，沒有進屋的意思，“我們能出去談談嗎？”
“有什麽事嗎？”雷霆很意外，後麵同學的玩笑聲傳來，讓他竟然也有些尷尬。
初蕊看著他點點頭。
“哦，那你等我一下！”
“我在樓下等你！”說完初蕊逃也似地下了樓，一邊走一邊想夏天真是不能到男生宿舍來，盡管研究生是兩個人一個房間，而且廚房衛生間都在房內，但是樓道裏還是有很多赤著上身的男同學走來走去，而且都驚異地看著她，那目光像古生物學家看到了一隻恐龍出現在了現代社會。
校門外的小咖啡屋，初蕊盯著雷霆的臉，半晌也沒有說話。烏黑的眼珠看得雷霆不知所措起來。他揉揉自己的頭發，剛剛洗過，還淌著水。初蕊還是沒有說話，他又摘下眼鏡在t恤上擦了擦。
“什麽事？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他忍不住笑著問。
“哦！”初蕊一副隨意的表情。“那我就直截了當了，你，真的喜歡妃兒嗎？”
“當然！”他不假思索地迴答。
“原因呢？”
“你是不是想讓我套用電影台詞啊？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嗎？”初蕊也迴應了他這句大話西遊裏的經典台詞。
他看著她，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我可以如實地告訴你，因為你，我愛上了她。”他看著她笑著的樣子，明白她的目的。
“哦，為什麽？”初蕊覺得這個答案好奇怪，所以，她好奇地問。
“以前，我沒有注意過妃兒，但是我注意過你，你們常常成對兒出現，她就像是你的影子一樣，依在你的身邊，安靜得就像是一杯涼白開，沒有茶的香氣熱氣，沒有飲品的碳酸與香精，但是，安靜得純粹，安靜得可以感染每一個注視著她的人。我被這種安靜所吸引，但是那隻是好奇，我接觸過許多女孩子，你是知道的，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成熟的有，可愛的也有，也有溫柔似水的。當她吸引我的時候，我以為我真的隻是好奇，我接近她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知道像她這麽安靜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麽？很無恥，是嗎？我就像一個探詢女人內心的浪子。”他停了一下，看著初蕊。
初蕊輕輕一笑，不置可否，“我在想你是不是看夠了炫目華麗的孔雀，反而會欣賞乖巧的兔子。如果你像對待你原來的女朋友那樣對待妃兒，那麽你是在犯罪。”
他笑了，“說得沒錯，起初我也是這樣想的。後來有一天，那是我第一次把她單獨帶出去，她那麽膽怯，那麽緊張，可是又是那麽好奇，完全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靜靜地坐在那裏，低垂的眼睛，我越來越發現安靜可以那樣美，那時候有些觸動，可是後來，我聽到她說起你，她眼中的欽羨，追隨幾乎讓人沉迷，她是如此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在她的心靈深處的願望裏竟然是為了祈求你的幸福快樂，我想任何一個男人在那一刻裏都會被她打動，都會不由自主地愛上她，在後現代主義橫行的時候，這樣一個有著純潔的愛的純潔的女孩子不僅是久違的，更是稀有的，我慶幸我遇到了她，真的，我想我真的很幸運。”
初蕊安靜地聽著他的話，她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聲，沉重而寬慰，感激而慶幸。
“如果你能堅守你的這份幸運，那麽我會非常感激你！因為你知道妃兒和我已經超越了友情，我們已經跨越了血緣的障礙，讓友情變成了親情，所以，你會理解我為什麽來找你，這也正是我想要對你說的，不，應該是是一種請求。”說著，她盯著他的眼睛，“我請你，好好愛她，好好珍惜她，好好憐惜她，千萬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好嗎？”看到他點頭，她笑了，“我知道這很難，人有的時候自己也會傷害自己，我希望你給她適度的愛，讓她感受到愛的舒適，你能做到嗎？”
他看著她，她的目光中有懇切，有祈求，他又一次被感動了，這是兩個怎麽樣的女孩子啊，古時英雄們的兩肋插刀，而現在麵前的初蕊和妃兒兩個人能夠這樣體貼入微地扶持彼此，在世上更加難求。
他點頭，“我盡力而為！”
“不，你應該竭盡全力！”初蕊冷靜地說，不留任何迴旋的餘地。
“是，我也是這個意思，但是我忽略了盡力而為與竭盡全力的區別，謝謝你的提醒。”
他的臉竟然紅了，在中文係的研究生麵前擺弄成語，的確有班門弄斧之嫌。
“那麽我也謝謝你。”初蕊站起來，伸出手說。
“為什麽要謝我？”他驚訝地看著初蕊，握了握她的手。
“因為你可以讓妃兒生活得更精彩，如果過去的妃兒生活是黑白的，那麽你給她帶來了顏色，我當然謝謝你！”
“這麽說我更要謝謝你了，因為你的扶持才會有今天的妃兒，才會有我們的開始了。”他風趣的說，“你這是怎麽迴事？受了傷？”
“哦，沒什麽，一次意外。”她笑著站起來，“好了，今天就談到這裏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謝謝你的咖啡。”
“喂，我也有話對你說呢？妃兒說希望你能快些好起來，我也希望。”
“謝謝你的愛屋及烏！”初蕊已經笑著走開了。
雷霆重又坐在座位上，看著初蕊的身影消失，他暗暗地想，都說女孩子小心眼，很難有真正的朋友，怎麽她們就可以呢？其實隻要彼此尊重與愛惜，誰都會有真正的朋友。
初蕊去暖暖家的路上，張默開著車轉進了她家的樓下。知道她不在家，所以，他把自己關進車裏，打開音響打發著時間。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一輛三菱越野吉普車停在了他的車旁，張默透過後視鏡看到了桑知榆的麵孔。這個人的意外出現，讓他忽然端坐起來，一陣緊張。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他馬上就把桑知榆和初蕊聯係在了一起。於是，他立即跳下車來。看到桑知榆已經向樓門走去，他跟著他進了樓門。站在了桑知榆的後麵。
知榆意識到後麵有人，他本能地迴過頭，看到是張默，微微一笑，“嗨！”了一聲。張默抬起頭，故意很意外的樣子看著桑知榆。
“哦，是你呀，桑先生你好！”他客氣地說，伸出了手。
桑知榆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的一瞬間，他低頭看到了桑知榆腕上的那條祖母綠的鏈子。他的心裏一緊，迅速地想起，初蕊出事的那天晚上，曾經心急如焚地打電話給他問他有沒有看到一袋祖母綠色的玉石，他記得和桑知榆腕上的這條鏈子的顏色大小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零散的變成了一條精工細作的很漂亮的鏈子。
“您來這兒有事嗎？”他還在迴想著石頭的事情，桑知榆開口問他。
“哦，初蕊住在這兒，我來找她。”他微笑著迴答，說起初蕊的時候，語氣中透著甜蜜。
“哦，她現在不在家吧！”知道他並不是初蕊的男朋友而是她最好朋友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好朋友後，桑知榆看到他的時候心裏輕鬆多了，更增加了自己對他的好感，聽到他來看初蕊，而且今天沒有喝醉，他熱心地告訴他。
“怎麽？你怎麽知道！”他心裏一驚。
“我們是鄰居，當然知道！”桑知榆隨口說，他想張默一定會很高興的，因為他是初蕊的好朋友。
“哦！”張默果然很意外，這個事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絕對沒有想到，桑知榆已經悄悄地走進了初蕊的生活。
“她要十點以後才迴家。”
“哦，我沒有什麽事情，其實我知道她現在一定不在家，但是，因為無處可去，就跑到這裏來了。”
“那，如果不介意的話就來我家坐坐，等著她吧！”桑知榆進了電梯，轉過身對張默熱情地說。
“哦！也好！”張默笑笑，不客氣地上了電梯，跟著桑知榆進了家門。
讓他更意外的是，桑知榆和初蕊竟然是門對門的鄰居。他的心裏已經極不舒服，慣於掩飾的本能讓他並沒有顯露出對桑知榆的戒備。
“你們現在訓練不忙嗎？”接過桑知榆遞過來的礦泉水，他笑著問。
“還好，今天加了一組力量訓練才迴家的。我的體能一直不太好。”
“最近，王朝的成績不錯，看來今年奪冠還是有希望的。”他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他不喜歡和桑知榆站在一起，因為他比桑知榆要矮上十公分，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他必須要微仰著頭，他討厭這種狀態，而且從看到他腕上的鏈子開始，他對桑知榆已經一絲好感也沒有了。
“嗯，還好，狀態和氣勢都非常好，訓練也到位。”
“平時迴家都做些什麽？一個人也蠻孤單的。”張默用探詢的目光掃著桑知榆，但是桑知榆卻並沒有發現他的發掘，他是在真心誠意地把張默當作了很熟悉的朋友，當然這也是因為初蕊的關係。
“沒什麽事情可做，除了網絡遊戲，就是看看比賽的資料，還有就是看看書，準備參加明年的高考。
“哦！高考？”張默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對他想要參加高考的理想頗感意外。
“是啊，這些年來訓練比賽東征西跑的，文化課沒有係統地學習過，想充充電，提高自己的綜合素質，將來退役後也想多一些出路嘛。”
“嗯，可行！想學什麽專業？”
“我對it產業很感興趣，所以，想學這個專業。”
“哦，來一次身份置換，由體育明星過渡到it精英！”他實質上是想諷刺他，但是，他還是忍住了，甩開了語氣中的嘲諷，聽起來還誠懇而中聽。
“沒有那麽大的野心，隻是感興趣而已。”桑知榆憨厚地一笑。
“你這個鏈子不錯，很別致！”他看著他腕上的鏈子，感覺很刺眼。
“哦，是，很漂亮是嗎？一個朋友手工做的，我也很喜歡。”桑知榆低下頭撫弄著那條手鏈，玉石貼在腕上，涼涼的。
此時兩個人的腦海中同時浮現起初蕊在燈下串這條鏈子的情形，桑知榆嘴角微微上揚地笑著，陷入甜甜的沉思之中。而對於張默而言，則如一隻燒紅的炭放在了心口，一陣陣的刺痛接踵而至。
門鈴聲響起，桑知榆有些意外，方正正在國外演出，不可能，平時不會有人來的。他客氣地笑笑，站起來，打開了門。讓他更意外地是，外麵的這個人竟然是紀虹。
“你是？”他有些記憶模糊了。
“哦，我是初蕊的朋友，我們見過麵的，你忘記了嗎？有一天晚上。”紀虹笑吟吟地看著他。
“哦！”桑知榆想起了她。
張默聽到是初蕊的朋友，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門前，看到紀虹，他也頗感意外。紀虹看到他也愣住了。“是你！”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兩個人先是驚訝然後都是滿心複雜地盤算著。紀虹在想，是繼續自己的計劃還是離開，而張默則在想紀虹的目的又是什麽？難道她又想攪局。轉念一想，她來得正好，自己就可以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也說不定。於是，他笑了笑，“哦，我忽然記得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先走了，你們聊吧！”
“唉！”桑知榆竟然有些不希望他走，但是看到他已經一副執意要走的樣子，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張默從紀虹身邊走過的時候，用意深遠地看了她一眼，紀虹感覺到他的盯視就把目光飄開了。看到他已經進了電梯，她抬頭看到桑知榆很茫然的目光，她輕輕笑了，卸去濃妝的臉看起來有一些蒼白，但是還不失為一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你有什麽事嗎？初蕊不在家。”桑知榆想起了紀虹，而且還記起了在酒吧的那天晚上，她曾經妖嬈得非常惹火，而後來的兩次她看上去清純了許多。
“哦，我找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她卻不在，我想在這兒等她，就想起您來了，不知道您歡迎不歡迎我進來等等她？”
“哦，可以！”桑知榆側過身體，讓她進到房內，對於初蕊的朋友，他似乎有一種天生的好感，雖然，他記得酒吧的那晚，她的神情和態度讓初蕊極為不安，但是，他還是確認，她不會是初蕊的敵人。
“您也是一個人住嗎？”
“是！”
“訓練比賽一定很辛苦吧！”
“你知道我的職業？是初蕊告訴你的？”聽到她的話，他有些意外。
“哦，誰不認識你呢？你可是現在中國球員中最紅的球星呢！”紀虹嬌笑著說，媚眼如絲地飄向他，像極了她從前陪客人喝酒時所說的恭諱之詞，就連語氣和神態都那麽像。
桑知榆愣了一下，有些不太舒服。
“你！你請坐吧！”
“哦！”看到桑知榆的神情有些緊張和尷尬，她不免有些得意，但是，她忽然又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神情有些過份，急忙又恢複了端莊，小心地接過桑知榆遞給她的水杯。
“初蕊，可能迴來得很晚，而且，我今天會去接她。”
“你們？戀愛了？”她故意地問。
“哦，沒有，我們隻是很要好！就算是人在他鄉互相照顧吧！”
“哦，我還以為初蕊又戀愛了！”她心裏一陣狂喜，隨即想來一定要把他們之間的感情扼殺，於是，她輕輕地把“又”字咬得非常清楚，並且在偷偷地觀察著他，果然如他所料的，他愕然一愣。
“又戀愛了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她從前有過非常美好的戀愛史嗎？哦，難怪，她那麽漂亮，身邊一定從來不缺少追求者。”
“當然！不但美好，還很轟動！”她似有若無的恨意恰如其分地滲進了這句話中，語氣自然，卻含意頗深，既有對初蕊的仇恨也有對桑知榆的滲透。
“轟動？”桑知榆意外地愣住了，轟動這個字眼兒跟初蕊的安靜不大匹配，他好奇地盯著紀虹，希望她能繼續說下去。
“哦，那都是一些陳年的舊事了，不提也罷。”紀虹故意地吊起了他的胃口。
桑知榆雖然非常想知道究竟，但是看到紀虹閉上了嘴，他輕笑了一下，沒有再問下去。
他沒有說什麽卻讓紀虹著了急，原以為，他一定會追根究底地問個究竟，沒想到他卻停止了。
“哎呀，其實跟你說說也沒什麽，反正你也不是初蕊的男朋友，不會介意她的過去。”她笑著隨意地說。
“哦！如果你願意說的話就說說吧！對她多一些了解也不是什麽壞事。”
“我是初蕊大學和研究生加在一起六年的同學，對她的所有事情了解得太多太深了。初蕊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她的奶奶是韓國人，她有四分之一的韓國血統，所以她的韓語也非常好，她很聰明，而且也很勤奮，很善良，但是有時候有些偏激。那時候，哦不，直到現在，在她心裏隻有一個人是最重要的。”
桑知榆忽然一陣緊張，是誰呢？初戀情人嗎？都說初戀是最難忘記的，會是嗎？他抬眼看著紀虹，猶疑地問，“是誰？”
“初蕾！”
“初蕾？”他驚訝地重複著。
“沒錯，你不知道嗎？你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嗎？”
他努力地想，忽然想起在初蕊喝醉的那個晚上，曾經喃喃囈語過這個名字，還有另一個叫張牧的，後來在張默的對話中他確定是叫做張牧。聽到紀虹的話，他搖搖頭，
“沒有聽她說起過，她很少說起家裏的事情。”
“哦，難怪！初蕾是她的弟弟，她們是一對龍鳳胎，初蕊比初蕾大五分鍾。一起考進了我們學校，初蕾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小夥子，隻是可惜了——”
她停下來看到桑知榆盯著自己的目光，希望自己快些說下去，她心裏一陣喜悅，“他現在成了植物人！”
“噢！”微微的震蕩讓桑知榆的心裏一陣抽緊，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疼痛，怪不得初蕊眉宇之常常有一種淡淡的哀愁，這一定曾經是一個致命的打擊，她是怎麽樣堅強地熬過那段時間的，她又是怎麽樣把這樣一個不幸的擔子壓在心底的，怪不得她要拚命地工作賺錢，原來有這樣的一個重要的原因，他輕聲地追問，“為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這一切都來自於初蕊！所以
桑知榆已經等在了車裏，看到她出了門，按了按喇叭。她笑著跳上了車，一邊喝著奶，一邊口齒含糊地說了聲，“謝謝！”
“很願意為您效勞，小姐！”
她發自內心地輕輕一笑。
在校門處，初蕊跳下車，迴過頭衝著他擺擺手。然後，轉身向校內走去。紀虹忽然從大門柱的內側轉了出來，抱著胳膊，攔住了她的去路。她停下來，看著紀虹，紀虹正她慣有的極不友善的目光盯著她。
她不由自主地撫了撫自己受了傷的胳膊。
“喲，美女，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兒啊？竟然花了臉。”
“跟你有什麽關係！”初蕊轉過身想擺脫她，但是，她卻又快行一步攔在前麵。
“當然有關係，我心疼你嘛！”
“謝謝你啦！”
“還真是心疼你啊，開車送你上學來了？弄得跟家庭暴力似的，你喜歡他？”她不懷好意的笑臉讓初蕊一陣不安。
“跟你沒有關係，你這個人好煩啊！”
“一定是，依你的個性，你不會輕易跟一個男人絞在一起，可現在你們竟然出雙入對了。你忘了我的提醒了嗎？你不怕他知道你的過去以後，就再也不會理睬你了嗎？”
“我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何苦傷神傷腦筋來關心我呢？”初蕊冷笑一聲不軟不硬地說，她心裏確實有這種擔憂但是在紀虹的麵前，她隻能容忍，卻又不能完全地容忍。
“我當然要關心你，你的好壞決定了我的好壞。”說著，紀虹伸手來捏了捏初蕊綁著繃帶的胳膊。初蕊感到一陣痛，甩開了她。
她卻繼續笑吟吟地說著，“怎麽？很疼啊？既然這個樣子就躲在家裏嗎？幹嘛出來丟人現眼。”
初蕊輕輕地冷笑一聲，看著紀虹，“丟誰的人？現誰的眼？我為什麽要躲，我沒有做錯事情我為什麽要躲？”
“哦？沒做錯事情，你現在這一身的傷哪得來的？難不成得罪了什麽人讓你好看？”
“是啊，我得罪的人就站在眼前，我這一身的傷是不是拜此人所賜呢？”她一字一頓地說著，緊緊地盯著紀虹，紀虹的話適時的提醒了她，讓她的的疑惑找到一絲縫隙，她試探著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紀虹心裏一驚，愣了一下，但是隨即就又恢複了原來的得意，她狂妄地哈哈一笑。
“我很怕啊！現在可是六月的天，難不成你想讓天下雪不成。”轉臉，她又用惡毒的眼神盯著她，“你竟然懷疑我？你有證據嗎？”
這種表情，這句話初蕊都太熟悉了，每次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壞事，被人察覺了某些跡象指問後都會重複地說這句話，“你有證據嗎？”是啊，她高明就高明在不會留下證據，讓人有苦難訴。於是，初蕊更肯定了自己剛剛的猜測，一定是她做的，一定。她盯著紀虹愈發囂張的神情，壓住了滿腔的怒火，咬咬下唇，她忍住了要伸出去的手。
“會有的，如果你繼續做壞事總會受到懲罰的。”她也狠狠地說。
“好啊，那就走著瞧，反正我也沒有弟弟——”
“除了初蕾，你還能找到別的什麽來提醒我的罪惡感嗎？”初蕊打斷了她的話，她又來了，她又來了，每次她都不會離開初蕾。
紀虹果然愣住了，她沒想到初蕊會說出這樣的話，兩年多來，隻要是提起初蕾，初蕊就會不由自主地心痛，不由自主地陷入罪惡感之中，然後，她就會迴避自己，但是現在她竟然直麵這件事情了。她從陰影之中逃離了嗎？但是這不是她，初蕊不是這樣的一個人。紀虹有些困惑了，她怔怔地望著初蕊，一時語塞。
初蕊此時卻忽然不想再讓這個問題成為自己的掣肘，她勇敢地向紀虹宣戰。“我知道你恨他，那麽你如願了！你所有的詛咒都應驗了，知道我為什麽反對初蕾和你在一起嗎？因為那時候你太虛榮，太功於心計，太讓人難以捉摸，而後來你又太陰險，太惡毒，你會妒忌別人的好，你會想盡辦法的破壞別人的好，你會想著把別人踩在腳下自己向上攀爬，你把我們在文學作品和電影電視中所看到的一切全部用在了我們的身上。沒錯，端端的死我是主要的責任，初蕾的傷我更要負責任，可是，我能怎麽做？我能怎麽做才會挽迴，你的提醒可以嗎？即使你每天都在我耳邊不停地重複這些話，我又能怎麽樣？讓我死嗎？我死了，端端可以複活，初蕾可以蘇醒？還是你可以得意？如是我真的死了，你覺得有意思嗎？你少了對手，就不會覺得空虛嗎？紀虹，我不會再讓你這麽下去，我的生活我自己負責，不需要你的參與，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請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推開紀虹，向教學樓的方向走去，說出了這些話讓她一下子變得好輕鬆，即使她知道紀虹會在背後用她那種含恨的目光盯著自己，但是，這一次她堅忍而絕決，她自己也不清楚哪裏來的勇氣可以勇敢地直麵傷痛，她忽然想起了媽媽那時說過的話，在哪兒跌倒了就一定要在哪兒爬起來，你必須要留下來，不僅要完成本科的學業，還要繼續念完碩士學位甚至博士學位，因為你必須要在這兒你摔倒的地方完完整整地爬起來，媽媽要的是一個有完整人格的女兒，而不是一隻背負著罪惡的蝸牛。她抬頭看看湛藍的天空，在心裏輕輕地說，媽媽，我要站起來，我一定要站得直走得正。
紀虹向後退了一步，站在原地，瞪視著雙眼，緊緊盯著初蕊的背影，咬緊了牙關，大聲地說：“好，我們走著瞧！”
初蕊聽到了她的叫聲，但是她沒有迴頭，一直向前走去。
紀虹看到她並沒有理會自己的咆哮，冷靜了下來，低聲地說：“走著瞧，走著瞧，桑知榆，桑知榆，我一定要得到你！初蕊，你總是搶走別人心愛的人，這次我一定要讓你嚐嚐被奪走心愛的人的滋味！”
妃兒看到初蕊胳膊上纏著的繃帶和臉上的劃痕，驚叫起來，“怎麽搞的？”
“不知道？”初蕊無奈地迴答。
“什麽叫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是什麽人幹的。”
“天啊！”
“別叫了，已經沒事了！上課了，下課再跟你說。”
“哦！”妃兒猶豫地點點頭，順從了她的意思。
下午，初蕊去圖書館，她的本意是想遇到雷霆的話跟他談談妃兒的事，可是，雷霆竟然沒有出現。三點鍾的時候，初蕊跑去了研究生宿舍。在左問右部之後終於找到了雷霆的宿舍。
門大開著，她輕輕地敲敲門，一個陌生的男同學從廚房的方向轉出來，裏麵有人在說話，鍋碗瓢盆的聲音此起彼伏的。
初蕊微笑地點點頭，“雷霆在嗎？”
男同學點點頭，迴頭喊了一句，“雷公子，有佳人兮，等兮！”然後，讓初蕊進到室內來。初蕊站在門口沒有動。裏麵有人應了一聲，雷霆跑了出來。
“哦，是你呀，美女！請進！”他笑嘻嘻地說。三四個男同學都擠出來看個究竟，看到初蕊，哦哦地叫個不停，不知道是誰小聲地說，雷霆的新女朋友啊？挺漂亮啊！怎麽很眼熟啊！哦，中文係的研究生，聽說有人叫她校花呢！聲音很小，但是依然傳進了初蕊的耳中。
初蕊有些窘，她站在門外，沒有進屋的意思，“我們能出去談談嗎？”
“有什麽事嗎？”雷霆很意外，後麵同學的玩笑聲傳來，讓他竟然也有些尷尬。
初蕊看著他點點頭。
“哦，那你等我一下！”
“我在樓下等你！”說完初蕊逃也似地下了樓，一邊走一邊想夏天真是不能到男生宿舍來，盡管研究生是兩個人一個房間，而且廚房衛生間都在房內，但是樓道裏還是有很多赤著上身的男同學走來走去，而且都驚異地看著她，那目光像古生物學家看到了一隻恐龍出現在了現代社會。
校門外的小咖啡屋，初蕊盯著雷霆的臉，半晌也沒有說話。烏黑的眼珠看得雷霆不知所措起來。他揉揉自己的頭發，剛剛洗過，還淌著水。初蕊還是沒有說話，他又摘下眼鏡在t恤上擦了擦。
“什麽事？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他忍不住笑著問。
“哦！”初蕊一副隨意的表情。“那我就直截了當了，你，真的喜歡妃兒嗎？”
“當然！”他不假思索地迴答。
“原因呢？”
“你是不是想讓我套用電影台詞啊？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嗎？”初蕊也迴應了他這句大話西遊裏的經典台詞。
他看著她，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我可以如實地告訴你，因為你，我愛上了她。”他看著她笑著的樣子，明白她的目的。
“哦，為什麽？”初蕊覺得這個答案好奇怪，所以，她好奇地問。
“以前，我沒有注意過妃兒，但是我注意過你，你們常常成對兒出現，她就像是你的影子一樣，依在你的身邊，安靜得就像是一杯涼白開，沒有茶的香氣熱氣，沒有飲品的碳酸與香精，但是，安靜得純粹，安靜得可以感染每一個注視著她的人。我被這種安靜所吸引，但是那隻是好奇，我接觸過許多女孩子，你是知道的，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成熟的有，可愛的也有，也有溫柔似水的。當她吸引我的時候，我以為我真的隻是好奇，我接近她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知道像她這麽安靜的女孩子都在想些什麽？很無恥，是嗎？我就像一個探詢女人內心的浪子。”他停了一下，看著初蕊。
初蕊輕輕一笑，不置可否，“我在想你是不是看夠了炫目華麗的孔雀，反而會欣賞乖巧的兔子。如果你像對待你原來的女朋友那樣對待妃兒，那麽你是在犯罪。”
他笑了，“說得沒錯，起初我也是這樣想的。後來有一天，那是我第一次把她單獨帶出去，她那麽膽怯，那麽緊張，可是又是那麽好奇，完全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靜靜地坐在那裏，低垂的眼睛，我越來越發現安靜可以那樣美，那時候有些觸動，可是後來，我聽到她說起你，她眼中的欽羨，追隨幾乎讓人沉迷，她是如此單純善良的女孩子，在她的心靈深處的願望裏竟然是為了祈求你的幸福快樂，我想任何一個男人在那一刻裏都會被她打動，都會不由自主地愛上她，在後現代主義橫行的時候，這樣一個有著純潔的愛的純潔的女孩子不僅是久違的，更是稀有的，我慶幸我遇到了她，真的，我想我真的很幸運。”
初蕊安靜地聽著他的話，她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聲，沉重而寬慰，感激而慶幸。
“如果你能堅守你的這份幸運，那麽我會非常感激你！因為你知道妃兒和我已經超越了友情，我們已經跨越了血緣的障礙，讓友情變成了親情，所以，你會理解我為什麽來找你，這也正是我想要對你說的，不，應該是是一種請求。”說著，她盯著他的眼睛，“我請你，好好愛她，好好珍惜她，好好憐惜她，千萬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好嗎？”看到他點頭，她笑了，“我知道這很難，人有的時候自己也會傷害自己，我希望你給她適度的愛，讓她感受到愛的舒適，你能做到嗎？”
他看著她，她的目光中有懇切，有祈求，他又一次被感動了，這是兩個怎麽樣的女孩子啊，古時英雄們的兩肋插刀，而現在麵前的初蕊和妃兒兩個人能夠這樣體貼入微地扶持彼此，在世上更加難求。
他點頭，“我盡力而為！”
“不，你應該竭盡全力！”初蕊冷靜地說，不留任何迴旋的餘地。
“是，我也是這個意思，但是我忽略了盡力而為與竭盡全力的區別，謝謝你的提醒。”
他的臉竟然紅了，在中文係的研究生麵前擺弄成語，的確有班門弄斧之嫌。
“那麽我也謝謝你。”初蕊站起來，伸出手說。
“為什麽要謝我？”他驚訝地看著初蕊，握了握她的手。
“因為你可以讓妃兒生活得更精彩，如果過去的妃兒生活是黑白的，那麽你給她帶來了顏色，我當然謝謝你！”
“這麽說我更要謝謝你了，因為你的扶持才會有今天的妃兒，才會有我們的開始了。”他風趣的說，“你這是怎麽迴事？受了傷？”
“哦，沒什麽，一次意外。”她笑著站起來，“好了，今天就談到這裏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謝謝你的咖啡。”
“喂，我也有話對你說呢？妃兒說希望你能快些好起來，我也希望。”
“謝謝你的愛屋及烏！”初蕊已經笑著走開了。
雷霆重又坐在座位上，看著初蕊的身影消失，他暗暗地想，都說女孩子小心眼，很難有真正的朋友，怎麽她們就可以呢？其實隻要彼此尊重與愛惜，誰都會有真正的朋友。
初蕊去暖暖家的路上，張默開著車轉進了她家的樓下。知道她不在家，所以，他把自己關進車裏，打開音響打發著時間。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一輛三菱越野吉普車停在了他的車旁，張默透過後視鏡看到了桑知榆的麵孔。這個人的意外出現，讓他忽然端坐起來，一陣緊張。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他馬上就把桑知榆和初蕊聯係在了一起。於是，他立即跳下車來。看到桑知榆已經向樓門走去，他跟著他進了樓門。站在了桑知榆的後麵。
知榆意識到後麵有人，他本能地迴過頭，看到是張默，微微一笑，“嗨！”了一聲。張默抬起頭，故意很意外的樣子看著桑知榆。
“哦，是你呀，桑先生你好！”他客氣地說，伸出了手。
桑知榆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的一瞬間，他低頭看到了桑知榆腕上的那條祖母綠的鏈子。他的心裏一緊，迅速地想起，初蕊出事的那天晚上，曾經心急如焚地打電話給他問他有沒有看到一袋祖母綠色的玉石，他記得和桑知榆腕上的這條鏈子的顏色大小都是一樣的，不同的是零散的變成了一條精工細作的很漂亮的鏈子。
“您來這兒有事嗎？”他還在迴想著石頭的事情，桑知榆開口問他。
“哦，初蕊住在這兒，我來找她。”他微笑著迴答，說起初蕊的時候，語氣中透著甜蜜。
“哦，她現在不在家吧！”知道他並不是初蕊的男朋友而是她最好朋友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好朋友後，桑知榆看到他的時候心裏輕鬆多了，更增加了自己對他的好感，聽到他來看初蕊，而且今天沒有喝醉，他熱心地告訴他。
“怎麽？你怎麽知道！”他心裏一驚。
“我們是鄰居，當然知道！”桑知榆隨口說，他想張默一定會很高興的，因為他是初蕊的好朋友。
“哦！”張默果然很意外，這個事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絕對沒有想到，桑知榆已經悄悄地走進了初蕊的生活。
“她要十點以後才迴家。”
“哦，我沒有什麽事情，其實我知道她現在一定不在家，但是，因為無處可去，就跑到這裏來了。”
“那，如果不介意的話就來我家坐坐，等著她吧！”桑知榆進了電梯，轉過身對張默熱情地說。
“哦！也好！”張默笑笑，不客氣地上了電梯，跟著桑知榆進了家門。
讓他更意外的是，桑知榆和初蕊竟然是門對門的鄰居。他的心裏已經極不舒服，慣於掩飾的本能讓他並沒有顯露出對桑知榆的戒備。
“你們現在訓練不忙嗎？”接過桑知榆遞過來的礦泉水，他笑著問。
“還好，今天加了一組力量訓練才迴家的。我的體能一直不太好。”
“最近，王朝的成績不錯，看來今年奪冠還是有希望的。”他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他不喜歡和桑知榆站在一起，因為他比桑知榆要矮上十公分，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他必須要微仰著頭，他討厭這種狀態，而且從看到他腕上的鏈子開始，他對桑知榆已經一絲好感也沒有了。
“嗯，還好，狀態和氣勢都非常好，訓練也到位。”
“平時迴家都做些什麽？一個人也蠻孤單的。”張默用探詢的目光掃著桑知榆，但是桑知榆卻並沒有發現他的發掘，他是在真心誠意地把張默當作了很熟悉的朋友，當然這也是因為初蕊的關係。
“沒什麽事情可做，除了網絡遊戲，就是看看比賽的資料，還有就是看看書，準備參加明年的高考。
“哦！高考？”張默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對他想要參加高考的理想頗感意外。
“是啊，這些年來訓練比賽東征西跑的，文化課沒有係統地學習過，想充充電，提高自己的綜合素質，將來退役後也想多一些出路嘛。”
“嗯，可行！想學什麽專業？”
“我對it產業很感興趣，所以，想學這個專業。”
“哦，來一次身份置換，由體育明星過渡到it精英！”他實質上是想諷刺他，但是，他還是忍住了，甩開了語氣中的嘲諷，聽起來還誠懇而中聽。
“沒有那麽大的野心，隻是感興趣而已。”桑知榆憨厚地一笑。
“你這個鏈子不錯，很別致！”他看著他腕上的鏈子，感覺很刺眼。
“哦，是，很漂亮是嗎？一個朋友手工做的，我也很喜歡。”桑知榆低下頭撫弄著那條手鏈，玉石貼在腕上，涼涼的。
此時兩個人的腦海中同時浮現起初蕊在燈下串這條鏈子的情形，桑知榆嘴角微微上揚地笑著，陷入甜甜的沉思之中。而對於張默而言，則如一隻燒紅的炭放在了心口，一陣陣的刺痛接踵而至。
門鈴聲響起，桑知榆有些意外，方正正在國外演出，不可能，平時不會有人來的。他客氣地笑笑，站起來，打開了門。讓他更意外地是，外麵的這個人竟然是紀虹。
“你是？”他有些記憶模糊了。
“哦，我是初蕊的朋友，我們見過麵的，你忘記了嗎？有一天晚上。”紀虹笑吟吟地看著他。
“哦！”桑知榆想起了她。
張默聽到是初蕊的朋友，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門前，看到紀虹，他也頗感意外。紀虹看到他也愣住了。“是你！”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兩個人先是驚訝然後都是滿心複雜地盤算著。紀虹在想，是繼續自己的計劃還是離開，而張默則在想紀虹的目的又是什麽？難道她又想攪局。轉念一想，她來得正好，自己就可以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也說不定。於是，他笑了笑，“哦，我忽然記得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先走了，你們聊吧！”
“唉！”桑知榆竟然有些不希望他走，但是看到他已經一副執意要走的樣子，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張默從紀虹身邊走過的時候，用意深遠地看了她一眼，紀虹感覺到他的盯視就把目光飄開了。看到他已經進了電梯，她抬頭看到桑知榆很茫然的目光，她輕輕笑了，卸去濃妝的臉看起來有一些蒼白，但是還不失為一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你有什麽事嗎？初蕊不在家。”桑知榆想起了紀虹，而且還記起了在酒吧的那天晚上，她曾經妖嬈得非常惹火，而後來的兩次她看上去清純了許多。
“哦，我找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她卻不在，我想在這兒等她，就想起您來了，不知道您歡迎不歡迎我進來等等她？”
“哦，可以！”桑知榆側過身體，讓她進到房內，對於初蕊的朋友，他似乎有一種天生的好感，雖然，他記得酒吧的那晚，她的神情和態度讓初蕊極為不安，但是，他還是確認，她不會是初蕊的敵人。
“您也是一個人住嗎？”
“是！”
“訓練比賽一定很辛苦吧！”
“你知道我的職業？是初蕊告訴你的？”聽到她的話，他有些意外。
“哦，誰不認識你呢？你可是現在中國球員中最紅的球星呢！”紀虹嬌笑著說，媚眼如絲地飄向他，像極了她從前陪客人喝酒時所說的恭諱之詞，就連語氣和神態都那麽像。
桑知榆愣了一下，有些不太舒服。
“你！你請坐吧！”
“哦！”看到桑知榆的神情有些緊張和尷尬，她不免有些得意，但是，她忽然又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神情有些過份，急忙又恢複了端莊，小心地接過桑知榆遞給她的水杯。
“初蕊，可能迴來得很晚，而且，我今天會去接她。”
“你們？戀愛了？”她故意地問。
“哦，沒有，我們隻是很要好！就算是人在他鄉互相照顧吧！”
“哦，我還以為初蕊又戀愛了！”她心裏一陣狂喜，隨即想來一定要把他們之間的感情扼殺，於是，她輕輕地把“又”字咬得非常清楚，並且在偷偷地觀察著他，果然如他所料的，他愕然一愣。
“又戀愛了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她從前有過非常美好的戀愛史嗎？哦，難怪，她那麽漂亮，身邊一定從來不缺少追求者。”
“當然！不但美好，還很轟動！”她似有若無的恨意恰如其分地滲進了這句話中，語氣自然，卻含意頗深，既有對初蕊的仇恨也有對桑知榆的滲透。
“轟動？”桑知榆意外地愣住了，轟動這個字眼兒跟初蕊的安靜不大匹配，他好奇地盯著紀虹，希望她能繼續說下去。
“哦，那都是一些陳年的舊事了，不提也罷。”紀虹故意地吊起了他的胃口。
桑知榆雖然非常想知道究竟，但是看到紀虹閉上了嘴，他輕笑了一下，沒有再問下去。
他沒有說什麽卻讓紀虹著了急，原以為，他一定會追根究底地問個究竟，沒想到他卻停止了。
“哎呀，其實跟你說說也沒什麽，反正你也不是初蕊的男朋友，不會介意她的過去。”她笑著隨意地說。
“哦！如果你願意說的話就說說吧！對她多一些了解也不是什麽壞事。”
“我是初蕊大學和研究生加在一起六年的同學，對她的所有事情了解得太多太深了。初蕊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她的奶奶是韓國人，她有四分之一的韓國血統，所以她的韓語也非常好，她很聰明，而且也很勤奮，很善良，但是有時候有些偏激。那時候，哦不，直到現在，在她心裏隻有一個人是最重要的。”
桑知榆忽然一陣緊張，是誰呢？初戀情人嗎？都說初戀是最難忘記的，會是嗎？他抬眼看著紀虹，猶疑地問，“是誰？”
“初蕾！”
“初蕾？”他驚訝地重複著。
“沒錯，你不知道嗎？你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嗎？”
他努力地想，忽然想起在初蕊喝醉的那個晚上，曾經喃喃囈語過這個名字，還有另一個叫張牧的，後來在張默的對話中他確定是叫做張牧。聽到紀虹的話，他搖搖頭，
“沒有聽她說起過，她很少說起家裏的事情。”
“哦，難怪！初蕾是她的弟弟，她們是一對龍鳳胎，初蕊比初蕾大五分鍾。一起考進了我們學校，初蕾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小夥子，隻是可惜了——”
她停下來看到桑知榆盯著自己的目光，希望自己快些說下去，她心裏一陣喜悅，“他現在成了植物人！”
“噢！”微微的震蕩讓桑知榆的心裏一陣抽緊，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疼痛，怪不得初蕊眉宇之常常有一種淡淡的哀愁，這一定曾經是一個致命的打擊，她是怎麽樣堅強地熬過那段時間的，她又是怎麽樣把這樣一個不幸的擔子壓在心底的，怪不得她要拚命地工作賺錢，原來有這樣的一個重要的原因，他輕聲地追問，“為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這一切都來自於初蕊！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