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姬就這樣毫無預兆的來到了霄頤坊,已是第二天了。

    尚未有課程,她在茝娘一起住在永韶院裏。永韶院算是一個大院落了,庭前種滿了各種名貴花草,   獨獨沒有白梅。這也正常,白梅在東瞾是死亡的象征,當然不會刻意種植。

    那日與明丞相辭行,他冷著臉看也不看她一眼,這些年來,說是父女,可實際上並未感受過什麽父親,可是她懷著一點小小的希冀,有一天會發現父親冷漠的背後,這次卻是真的寒了心。一句“是死是活與老夫無關。噎得她連淚水都流不出。

    柒姬自嘲的微笑,難道還期望什麽親情?明明不是會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現的東西。自己,難道不是一直這樣嗎?從來都是隻有自己一個人。

    不,不對,如果。。。可能。。。。。

    突然浮現在眼前的身影,在心中驚起漣漪一片。若水流瀉的曳地宮袍,剪水雙眸滿是冷淡與疏離,不泄露一絲心事的肅穆。

    可是偏偏就覺得他是不同的,隻有自己一個人這樣的話語,在紫矜出現後就不願意去承認了。

    心中亂如碎麻。

    畢竟是冬季,永韶院庭前一幅蕭索景象,各種名貴花草也是一片緘默,真是應了那句“何草不黃”的古話。

    隻有永韶院東北邊那片竹林仍舊青翠可愛,倒也配得上“永韶”這樣的稱號。

    初來乍到,柒姬並沒有太多的機會參觀永韶院的任何地方,隻是那片竹林,大概是特別清幽的緣故吧,讓人忍不住注意了一下。

    時近黃昏,負責掌燈的侍女進來點燈。柒姬這才注意到房間內原來掛著一盞宮燈,燈麵上畫著妃色牡丹燈骨上也細細琢著牡丹纏轉花枝。

    這樣精致的燈籠出現在這樣的房間反而格格不入,因為追求清雅,永韶院統一用竹紙燈籠,這樣一盞華麗隆重的燈籠突然出現,與房內的擺設極不協調。

    牡丹燈籠給整個房間投下一種詭譎的柔和紅色。

    天色剛才還隻是微微昏暗,不知何時竟已完全黑透了。聽到外麵的報更,柒姬心中微怔:“怎麽一下就亥時了?明明剛才還是酉時而已啊?”

    頭微微有些沉,牡丹燈籠發出的光也模糊成一片刺目的血紅,柒姬輕揉著太陽穴,昏昏沉沉的嘟囔:“怎麽迴事?眼花了嗎?”說著便踮起腳去取那牡丹燈籠。

    忽然,一陣纏綿哀柔的簫聲不知從何放飄來。

    頭痛。沉重的感覺壓在頂上讓人有些搖搖欲墜,“要快點上床休息。”這樣想著的柒姬四下一看卻驚得說不出話,不知何時自己竟無意識的握著牡丹燈籠走出了房間,站在竹林前。燈籠微弱的光在竹林中灑下一片憧朦。

    這是怎麽迴事?

    柒姬搖了搖頭,一陣寒風吹過,讓她清醒不少。冬夜的月澄澈清泠,庭前若水空明交縱著藻荇般的樹影,那陣簫聲更強了一些,如一根綿細的絲線從竹林深處婉轉延出。似是魔住一般,她不由自主的抬腳向竹林中邁進。

    竹林中黑暗不現五指,月光漸漸暗淡下來,唯有手中的牡丹燈籠幽幽的發著紅光。

    竹林中的落葉踩在腳下發出嘶啞的碎裂聲,使竹林顯得更加陰森寂靜。

    簫聲依舊不遠不近的繚繞在耳邊,把她引向了更深處,月光幾乎完全消失了。燈籠微弱的光反而讓竹林更加黑暗。柒姬心中的恐懼層層湧出,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了。

    就在這時,身後竟然傳來人的喘息之聲,不遠不近,耳畔甚至可以感受到氣息的波動。

    柒姬剛要邁出的一步僵在半空中,身體僵硬的一動也不能動。手臂直直舉著燈籠發出忽明忽暗的紅光,那氣氛詭異的讓人尖叫,可是她連尖叫的膽量也失去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她可以感到那氣息也定在身後,仿佛在等她迴過頭來看一看。

    “不可以迴頭!”她心中默念,兒時聽蟬姨講過如遇鬼在身後萬萬不可迴頭,若是不迴頭還可以撐個一時半刻,若是迴頭了,肩上的陽氣一滅,便不是鬼的對手了。

    可是仿佛有一個極具誘惑的聲音在呢喃“迴頭看一下嘛。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看一下就什麽都沒有了。”

    深夜,溫度極低,柒姬的褻衣卻已濕透,提著燈籠的手心也有些濕滑。上下顎微微碰撞,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

    “小姐。”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柒姬嚇得手一抖,牡丹燈籠落下滾入草地,熄滅了。

    迴頭看去,隻見一個陌生男子麵無表情的站在自己身後。

    “你。。。做什麽一直跟著我?嚇死了。”柒姬結結巴巴的質問道。

    那男人抬頭看了柒姬一眼,道:“讓小姐受驚了。屬下剛才見小姐一動不動的立在這裏才過來查看的,並未跟著小姐。”

    柒姬心中疑惑,既然不是他,剛才確有氣息在身後,會是誰?。。。會是什麽?

    她越想越怕,索性不再想這件事。說來也怪,月光開始亮起來,竹林似乎也不似剛才一般深不見底,透過林子依稀可以看見自己居住的房間了。

    “請小姐隨屬下出去吧。”那男子道

    柒姬聽他自稱屬下,心下奇怪,問:“你是何人?”

    男子並不迴答,隻說:“主公希望小姐不要再做危險地事了。”

    “誰是你的主公?”

    可無論如何,那男子都不再說一句了。

    無法,柒姬蹲下摸到剛才掉下的燈籠,拍了拍塵土,說:“那有勞閣下了。”

    男子什麽話都沒說,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柒姬手上的燈籠,便轉身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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