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女人一臉恐懼,身體哆嗦著,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為什麽要保護你?”李天照其實心有猜測,卻還是要問問。


    可是,這次即使他放低了些聲音,那女人還是一臉嚇傻了的模樣,那神情之恐慌不安,看著就讓人充滿了強烈的保護欲。


    李天照看她一時半刻也冷靜不下來,於是綁了那女人的雙手,又捆住她的腳踝,拽著上麵的繩子,一路從雪地上拖著走。


    白衣女人背貼冰雪地上,從驚恐中迴過神,就使勁的掙紮,奈何被拖著,雙手抓著冰雪地上也借不到力。


    如此徒勞的扭動了片刻,就沒了力氣,然後才感覺到背貼冰雪的寒冷。


    看起來,李天照並不懂得憐香惜玉,所以不但拖著她走,還把她的白色披風取了下來,披在他自己背後。


    白衣女人不由體會到,當俘虜的滋味。


    李天照捏著披風邊緣,發現是貂皮的。


    他們村裏逮著過貂,但以村裏人的功績,沒人有資格使用。


    但用來繳稅,卻能抵扣不少產出,這東西他帶迴去,也得往上交,可以換到可觀的功勞。


    ‘難怪都說風武王那邊混亂,果然不公平。放任人自行決定婚配對象,結果就是這種沒本事的女人卻能靠著百戰將丈夫的功績,就使用這麽好的白貂披風!’李天照如村裏人一樣,充滿了對風武王的鄙夷,滿懷對玄天武王的崇敬。


    即使,這兩位武王他其實見都沒見過,更別說了解了,都是聽村裏人說好的壞的。


    至於他父母,提起玄天武王,時常都會加上偉大兩個字。


    李天照拖著白衣女人折返,看了眼修身殿那行人的隊長,仍然保持半跪姿勢,分明是死透了,他就先仔細搜索了風武王百戰將的遺物,又過去收拾修身殿那幾個人的東西。


    自己人的遺物,但凡有用的帶迴去,也都是功勞,尤其是戰印。


    李天照暗暗可惜好幾把兵器都被斬斷,收拾了幾個人的,最後走向半跪蹲地的那個隊長,這人的武器,是唯一沒有被百戰將擊毀的。


    李天照對於這位陌生人的死活隻是有些遺憾,這時考慮的是,這人的武器完整,帶迴去的功勞不知道有多少。


    他湊近蹲下的時候,那人突然動了!


    修身殿那行人的隊長等的就是這一刻,長劍突然刺向李天照的脖子,這是致命一擊,絲毫沒有留情的打算!


    這個瞬間,李天照看到襲擊者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透出來複仇的激動,但更多的是——貪婪!


    李天照的劍,還有百戰將的那把刀,在他腰上的劍鞘和刀鞘裏。


    現在他拔劍,無論如何來不及。


    襲擊者處心積慮,他此刻正是湊近蹲下一半的時候,迴避也絕來不及。


    電光火石之間,根本不容多想,李天照下意識的一掌擊向襲擊者。


    劍光一閃而至,斬上李天照的脖子。


    李天照厚實的手掌,擊中襲擊者的麵門!


    衝擊力,撞的修身殿那行人的隊長腦袋後仰,手上的力量也無以為繼,身體不受控製的摔倒。


    劍刃,割破了李天照脖子上的皮膚,一絲涼意之後,是溫熱的血。


    李天照腦海幾乎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抬手抹了把傷處,知道傷口很淺,血也不多,這才放寬了心。


    緊接著,是心有餘悸的後怕。


    襲擊者摔在雪地裏,扯裂了腰部的傷口,震碎了覆蓋的冰雪,大量的血又流了出來,他驚惶的支撐著身體要爬起來,急忙望向李天照,發現他的傷勢沒有大礙,不由更恐懼的大吼起來。


    “該死!該死!該死的村夫!”


    李天照後怕之餘,胸膛裏燃起怒火,聽見偷襲者羞辱的語氣,更是勃然大怒,衝過去飛起一腳,根本不等那人再揮動長劍,就先踹上他麵門。


    接連兩擊,那人嘴臉鼻子都是血,嘴裏也喊叫不出來了,沒等摔倒再爬起來,手被踩痛,劍頓時脫手。


    李天照接連幾腳,踢的那人氣若遊絲,動彈不得了,他才罷手。


    這人何等惡毒?


    裝死,就為了等機會偷襲。如果讓他得手,李天照的功勞全都會被他白得。


    李天照看見那人頭臉都是血,該是沒有力氣再偷襲了,喘了會氣,又看見那白衣服的女人像蛆似的一拱一拱的爬動著逃,就過去把她又拽迴起點,也不理會那女人嚇的還要徒勞爬動,隻管衝修身殿那行人的隊長質問說:“殺人奪功!就算讓你成功,你的行徑也在戰印裏記著,不怕玄天武王降罪嗎?”


    那人喘了一陣氣,才稍稍有些力氣,嘲諷的笑了兩聲,又嗆著,停了停,才開口說:“玄天武王哪有功夫看無名小卒戰印裏的記憶碎片?怕是踏進武王殿的人才有資格被這麽重視,我可沒想過那麽高遠的未來。殺了你,就能白得擊殺百戰將的功勞!這世界唯功績說話,這樣的機會擺在麵前,就算是兄弟姐妹也信不過,何況跟你毫無交情!”


    李天照的激憤平息了些,突然覺得跟這人也沒什麽好吵,是啊,這是個唯功績說話的世界,他的父母,不都是為了功績而死?


    “有道理,那麽,任由你自生自滅,也是理所當然的了。”李天照沒什麽表情的自顧收拾打包戰利品,拽著繩子,繼續拖著那白衣女人走。


    修身殿那行人的隊長看周圍空無一人,偌大的天蒼山,哪裏能那麽巧的等到人經過?生命和顏麵,當然是前者更重要。


    他毫不猶豫的唿喊求饒,認錯賠罪,可是,李天照沒理會他,拖著白衣女人越走越遠,很快就看不見了。


    那人求救無果,隻能拚了命的爬行,爬行,爬行……


    直到,他再也爬不動了,徹底被凍僵。


    雪,覆蓋了他,還有他的隊友,也把風武王所屬的百戰將掩藏在白皚皚的積雪之下。


    雪,下的太大了。


    他們來過的足跡,也都被掩藏。


    天蒼山太大了。


    李天照也找不到村隊長他們,經曆修身殿隊長的暗算,他也意識到此刻懷璧其罪的處境,滿山亂找,如果又遇到別人搶奪功勞,怎麽辦?


    ‘我直接迴村裏吧。’李天照看著茫茫白雪,離隊的區域,也沒有了村裏人的足跡。


    他拖著白衣女人往迴折返,沒多久,就聽見那女人唿喊,扭頭看見她身體凍的直哆嗦,眼裏是強烈的乞求之色。


    “我、我快凍死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李天照就把白衣女人搭在肩膀上,拖著打包的戰利品往迴趕。


    那女人好受了些,可到底還是太冷,一路哆嗦,她咬牙堅持了沒多久,又哀求說:“能不能停下來找個地方烤烤火,我真的快冷死了!求求你了!”


    “停是不可能停的。”李天照把白衣女人放下來,從懷裏取出兩塊大餅,還有一個小酒壺,都帶著體溫,那女人接過連忙吃了喝了,身體就覺得緩和了起來。


    李天照催她快些吃完,就又扛起她在肩膀上,往村裏趕。


    白衣女人有了精神,想到接下來的命運,恐慌不安,忍不住問:“你、你會帶我去哪裏?我會怎麽樣?”


    “迴望天村,隊長會把你交上去,別的我也不知道。”李天照迴答的簡練,這時他也覺得有點餓,卻不想停下腳步,以免橫生枝節。


    白衣女人沉默有頃,鼓起勇氣說了句:“你能不能放了我?如果你能送我迴去,我保證會報答你,比你在這邊得到的獎賞一定更多!”


    “閉嘴!”李天照很是生氣,這簡直是侮辱!


    他父母是搏命鴛鴦!為玄天武王戰死的英雄,他怎麽可能會投敵!


    “再敢蔑視我對玄天武王的忠心,我就讓你不用說話了!”


    白衣女人嚇了一哆嗦,不敢再說。


    迴到村裏,村隊長一行還沒迴來。


    李天照隻說抓了個俘虜迴來,帶迴來的戰利品直接放屋裏了,沒讓留在村子裏的人看見。


    村裏人難免熱鬧了一番,誇獎他立了功,又說他像父母那般英勇,有的說從小就知道他了不得之類的話。


    但聽說白衣女人沒有戰印,又都覺得可惜,知道功勞不大,就勸李天照別灰心,總歸是功勞,將來有的是機會再立大功。


    李天照吃飽喝足,就跟大夥告辭了迴屋。


    白衣女人被他拽著繩子拖進屋裏,看見隻有一張床,盡管她從被俘虜開始,就幻想過無數種可怕的後果,當即驚恐不已,使勁掙紮著往後退,嘴裏直說:“不、不要!我不要跟你睡!我不——”


    “跟我睡?”李天照沒好氣的用力一扯,把白衣女人拽的摔在屋裏的邊角,三下五除二的把繩子捆上房梁,又拿了根綁在她腰上,另一頭綁在他自己手上。


    末了,李天照衝白衣女人說:“你就在角落睡!想跟我一起睡床?想得倒挺美!”


    李天照找了床換洗的舊被子丟過去,自顧躺床上舒服的入睡。


    白衣女人有些懵……幻想中的噩夢情景沒發生,不過,很快她發現,她真的很想到床上睡覺。


    地上冷啊!繩子綁著,她勉強躺下了,胳膊也不能完全放平在地上,睡不多久被凍醒一迴,倦縮著身子瑟瑟發抖時,她眼裏全都對那張床的期盼。


    淩晨時分,冷的要命時,白衣女人甚至忍不住可恥的暗想:‘要是能到床上誰,就算被他羞辱一下也行啊……’


    但這念頭,又很快被她狠狠甩飛。


    不過,她顯然是想多了,因為李天照在暖暖的被窩裏,一覺睡到東方見白的時候。


    快正午時,望天村隊長他們迴來了。


    可是,少了好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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