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路聽琴對重霜傳音道。路聽琴這一次的傳音用了鬼修的功法,與龍族秘法一樣,聲音直接在重霜的靈魂深處響起。“這是千年前的龍王,你我暫時難以對抗。寧心靜神,感受我的力量,不要跟從任何低語,耐心等待,龍的力量將要告竭。”  路聽琴頓了頓,補充道:“重霜,你要信我。”  巨龍的聲音帶著蠱惑的力量,兼顧有盤桓的黑霧引誘心神。路聽琴對這種折磨一迴生二迴熟,在玉牌的幫助下,已經能熟練忍痛,行使力量。  但重霜不曾有過這樣的經曆。路聽琴擔憂重霜被勾起偏激與黑暗,再次一條路走到偏。  黑霧與巨龍的低語中,重霜神情扭曲。他死死將臉埋下,不讓路聽琴察覺到自己的表情。  重霜經受了路聽琴曾經經受的東西。  無數碎語紛飛著,激蕩起重霜心中的負麵情緒。那些聲音重疊著說道:“他害了你……他要殺你……他在欺騙你……”  重霜一瞬間控製不住,雙眸露出恨意。  “不……不……”重霜咬破嘴唇,在血腥中保持意識。  路聽琴心中一悲。他聽到這聲不,就在心中做好了準備,等渡過這一關,麵對一個更麻煩的重霜。  “師尊如何……我……親眼來看……”重霜繼續道,挪動膝蓋,轉動身軀。  夜空和海麵之間,重霜浮在半空,壓抑著身體因痛苦產生的顫抖,對路聽琴跪拜。  黑金色的巨龍發出怒吼,龐大的身軀遊動著。路聽琴察覺到,巨龍的力量正逐漸失去支撐。  巨龍本身便是殘留至今的一抹氣息,無法動用更多的力量。  “吾隻能勸告至此,好自為之……無盡的力量依舊屬於汝。以此為證,去南海龍宮,我忠誠的臣民們將臣服於汝,亦如服從吾。”巨龍用最後的力量發出一聲磅礴的龍吟,吐出金色的殘片,衝向重霜的脖頸。  這道殘片融化在重霜後頸的皮膚上。重霜大聲嗆咳起來,捂住喉嚨。  路聽琴的手帶著靈力殘留的冰冷,摸向重霜的喉嚨。  重霜仰頭,對路聽琴露出脖頸,讓路聽琴能更方便地伸手。  “疼嗎?”路聽琴輕聲問。  重霜的眼中尚且帶著剛才痙攣中溢出的淚水,聽到問話,努力搖頭。他張口,嗓子中一陣刺痛。  重霜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露出絕望的神色,那裏長出了一片鱗。  夜空崩落成黑色的碎片,浪潮逐漸平息,巨龍的身影漸漸淡去。  重霜的身影與路聽琴下墜,落到堅實的白骨路上。一隻守在附近的靈蝶感應到動靜,瞬間扇動著翅膀,停到路聽琴心口。  玄清道人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憂慮:“先不要動,聽琴。”第37章   玄清道人的靈蝶停在路聽琴胸口處, 化作冰藍色的靈流,融入路聽琴胸前的玉牌。  玉牌的靈力得到補充,溫潤地滋養著路聽琴的心口。  方才黑金色的巨龍釋放出黑霧,路聽琴怕重霜被黑霧擾亂心智, 一直專心致誌替重霜壓製。現在見到玄清道人, 路聽琴鬆了口氣,後知後覺感覺到不適。  路聽琴環顧四周, 發現自己身處無量山內。他的身後是一片石山,身前是一條碎骨鋪就的路。  玄清道人站在白骨路中間,曲起右臂在身前,指尖交疊, 仿佛拈著一支沒有形體的花。靈力從玄清道人的指尖溢出, 改變著無量山妖獸屍身堆積、血流遍地的狀態。  天空中禦靈罩的光芒若隱若現;閃著熒光的靈球像雪花般落下,吸收空氣中的血腥氣;冰藍色的靈蝶在靈球間飛舞, 落在四處散落的妖獸殘軀上, 讓破損的軀體細沙般崩落, 長眠於無量山的白骨堆中。  路聽琴有些愣神。他看著飄落的光球、飛舞的靈蝶, 和像是被洗刷過一遍的白骨地,覺得玄清道人將本是屍山血海的地方,淨化成了某種觀光盛景。靈蝶甚至催生了土壤深層的種子,幾株植株從白骨縫隙鑽出,開出紫色的小花。  “你們觸碰到陣眼後, 我、鶴兒、二龍被彈出了古陣。大量的魔氣湧出, 零星有一些突破了罩子落到外界, 鶴兒去追蹤魔氣,我簡單收拾了這裏。”  玄清道人說道,溫潤的眼眸望著路聽琴,顯出關懷的神色。“聽琴,你在陣中也遇見了魔氣,對嗎?”  “嗯。”路聽琴感覺自己的衣角一沉,低頭看去。  兩條一模一樣的小青龍,縮成細長嬌小的模樣,左一隻右一隻咬住路聽琴的衣擺。  眼睛下垂一點的龍江咬著衣裳模模糊糊叫著:“終於出來了,我們等得好苦,快等到褪皮了。”  龍海聲音洪亮,搖頭擺腦,“弟,抓到公主了,我們走!”  “離我師尊遠點!”重霜忍無可忍,手握成訣。兩道靈繩飛出,利索地綁住兩條青龍,拽著青龍往後,逼他們鬆開路聽琴的衣裳。  “你小子……”龍江扭動著變成青年模樣,掙破重霜的繩索。他冰冷的淡灰色眸子望向重霜正要發怒,忽然啞了聲音。“哥,你瞅瞅。”  龍海反應慢了半拍,沒有變形。他被重霜的繩索錮住,憤怒地嚎叫著,沒有搭理龍江的話。  龍江一把抓起折騰的迷你小青龍,伸出手臂,將哥哥戳到重霜喉嚨前。  “這這這?”龍海頓在了身形,蛇一樣前探身軀,快要將眼睛杵到重霜的喉結上。  重霜的喉結出有一片金色的龍鱗,在日光下反射出寶石般的光芒。  路聽琴對玄清道人說道:“師父,我們在陣中遇見了一條黑金色的巨龍,他稱自己是南海和大陸的王。他的龍身很奇異,尾巴粗壯有力、布滿倒刺,尾巴尖向外散出魔氣。”  “應衍?他還沒死……我知道了。先前追溯的魔氣源頭,都在近百年前,沒想到與應衍也有關,這件事我會去查。”玄清道人沉思,為路聽琴解釋道:  “先前說這裏是古戰場,無量山是南海龍宮北上占據的第一處據點。這裏曾經很繁華,龍族過來後都變成了廢墟。應衍是南海上一代龍王,他得勝後,位置沒坐穩多久,前代人皇便卷土重來,與他戰了最後一場,最終同歸於盡。”  路聽琴從書上以及師兄們口中聽過人龍之戰,有些弄不清楚時間。“厲師兄藥師穀裏那條是什麽時候的?”  玄清道人笑道:“那是之後的事了。南海龍宮爭霸失敗,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再之後,北海東海聯合又鬧了一場。當代人皇牽製住南方,我北上。現在你看到的那根筋就是當時折騰得最歡的一條,三三說你在藥師穀住過,怎麽樣,挺暖和的吧。”  玄清道人的微笑高深了幾分,對龍江龍海道:“那邊的小龍,我知道你們想帶聽琴走,但走之前得告訴我要去哪,否則我會一路跟去,與你們的長輩會一會。”  路聽琴身上莫名有點冷。  龍江龍海感受到清晰的威脅。龍海嗷得一嗓子:“我不會說的,戰就戰!現在就來啊!”  龍江瘋狂搖頭,刷一下變作小龍,慢悠悠地繞著玄清道人轉。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龍江懶洋洋道,他尾巴尖變成一條直線,指向重霜的喉嚨,“再說了,你要再過來殺我們,何不先殺了這個?這是條雜血。”  重霜臉色一變,捂緊喉嚨。他的嗓子仍有幹啞,說起話來每一句都感覺到疼。“師祖在上,弟子絕無欺瞞之意,弟子……”  “重霜,起來吧,”玄清道人溫聲打斷道,“鶴兒和我說過,你是個可憐孩子。我與龍並非不共戴天,殺的是為非作歹之徒。你安心修煉就好。這鱗片是陣中所得?”  路聽琴見重霜沙啞難言,替他答道:“陣中的黑龍做的,先前沒有。”  “美人,既然如此,你帶著這雜血跟我們一起走吧。”龍江對路聽琴道。  路聽琴聽到問話,沉默地注視著龍江。  路聽琴的目光下,龍江銀青色的臉先是發紅,而後轉青,左顧右盼地在半空中晃著。  路聽琴對玄清道人傳音入密:“這片鱗有問題,黑龍說得之能接管南海,龍江知道內情。”  路聽琴察覺到龍江對重霜態度轉變得太過異常。龍江先前提到雜血時語氣不屑,之後邀請二人同去時又帶著僵硬和懼怕。  路聽琴琢磨著,龍江龍海作為某個龍宮的代表出現在此處,又不說出來意,應當是得到了某種信息,來探查此陣出現的東西。  龍江龍海張口閉口叫著“叔”,應當是龍族某個大人物的子弟。派出這種好騙又出身良好的小龍出來探查,說明這個陣的信息重大,而且隻在高層流通不能外傳,陣中有一定危險但是不會致命。  龍江懼怕的、一定要帶到族內的信息……  這枚金鱗真是黑龍所說的,能夠接管南海的證明?  玄清道人對路聽琴簡單地傳音道:“接管南海?放屁。”  師父,不對吧?你化成了貴公子的模樣,怎麽能說髒話!路聽琴微微瞪大眼睛,驚恐地看向玄清道人。  玄清道人麵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如玉般的手指伸出,輕點在重霜的喉結處。他的指尖在金鱗上微微摩挲,半晌後收了手。  玄青道人再次曲起手臂,麵向二龍手指擺成拈花狀,指尖冰藍色的光芒凝聚著。  “龍江、龍海,我最後問一遍,你們是哪個龍宮?”玄清道人微笑道。  “東海!”龍海一哆嗦,屈辱地閉緊眼睛。  “南海。”龍江平淡地迴答道,細長的身軀僵成一條直線。  “那不巧了,我曾立下誓言,若見南海之龍,必定……”玄清道人話說到一半,頓了頓。  “南海是不可能的。”龍江頹廢地蜷成一團細龍卷。“東海,我們是東海的良龍……不殺人不偷雞,頂多上岸買點東西吃。龍神作證,我說假話立刻被抽筋扒皮。”  “可以,我們去。”路聽琴無語地看向龍江,頷首道。  路聽琴的首選目標就是去東海、其次找北海碰碰運氣,輕易不去南海。如今龍江龍海算是撞上門來。  路聽琴心情舒暢。他看向重霜,想到這孩子馬上有機會化形,自己能解下一大重擔,神情溫和了不少。  重霜直到現在還受不得路聽琴的柔和,被路聽琴一看,頓時臉皮變紅、七竅冒煙。  玄清道人關注著路聽琴的神情,心中感到異樣。他微微皺眉,沒有立即開口,輕拍手掌,吸引迴路聽琴的目光。  “需要我一起去東海嗎?”玄清道人道。  “不用。”  路聽琴、龍江龍海一起開口。重霜的內心想著同樣的話。  路聽琴不願打斷玄清道人的行程,凡事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龍江龍海恨不得馬上衝出禦靈罩,和玄清道人的距離隔開半塊大陸;重霜隻想和路聽琴單獨待著,人越少越好。  玄清道人站在漫天飄落的靈光中,有些蕭瑟。  “好吧,我去尋些老友,探查應衍的話和魔氣的源頭。聽琴,東海是對人類最友善的龍宮,但不排除有個別狀況,你此行務必小心。”  “明白。”路聽琴點頭。  “關於你要做的事,稍後我再叮囑幾句。不過現在你大概也不想聽我這種老人家說話……”  “……師父。”路聽琴無奈道。  重霜怒瞪二龍。看什麽看!師尊也是你們能看的嗎!  這兩條龍得知路聽琴會跟著出行之後,就開始繞來繞去在空中遊動,眼睛黏在路聽琴臉上。現在,見到路聽琴睫毛微顫、對玄清道人淡去了寒霜的模樣,更是遊得快了無數倍。  玄清道人笑了笑,拿出自己的傳音符,指尖輕點。  傳音符馬上亮起溫暖的熒光,像是有人一直在守候來信。一道清亮的聲音從那邊急切響起:“師父!小五呢小五怎麽樣了你之前說他們還在陣裏沒出來,現在呢?”  玄清道人溫柔的目光鼓勵著路聽琴。  路聽琴深吸一口氣,喚道:“大師兄。”  傳音符那邊的話音頓住,發出一陣子衣料摩擦的聲音。  路聽琴憑借對葉忘歸的印象,總覺得這人在緊張地搓臉。  突然,一聲奶音傳來。阿挪嗚嗚咽咽地叫道:“聽、琴,聽琴,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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