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龍同時激烈搖頭,“不能說。”  “你們還有同族在陸地上嗎?”路聽琴問道。  兩條龍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能說。”  “這樣吧,等破了陣,我說服師弟送你們迴家,如何?”嵇鶴懶洋洋插嘴道,輕拍路聽琴的肩膀,“你們帶路就是了,什麽都不用說。”  “弟,這個好啊!”龍海猛點頭,“叔不讓我們說話,但沒說不能這樣。”  龍江舔了舔嘴唇,嘴角逐漸咧了上去,下一瞬迴過神,眼神變成死魚眼,“不太對,叔囑咐過,讓我們完事了直接迴去……”  路聽琴歎了口氣,感覺再跟龍江龍海對話下去,智商都要被拉低。  這兩條龍隻有變成青年狀態不說話的時候還算能看,其他時候完全不行,需要迴爐重煉。  路聽琴揉了一把重霜的腦袋。同樣有龍血,路聽琴慶幸重霜倔是倔了點,好歹不傻。  他手剛伸向重霜的頭頂,重霜立刻微微彎身,讓自己的頭位於路聽琴合適搭手的高度。  “師尊,陣法有異,早探為好。”重霜趁機建議道。他迫切地想丟下所有人,讓他和路聽琴能單獨相處。  龍江聽到路聽琴的歎氣,“啊”了一聲,身子前傾,想抓路聽琴的衣擺。  “美人,別歎氣,玄清門太窮酸,你是不是待的不開心,破了陣就跟我們走吧。”  “窮、酸?”嵇鶴把這兩個字含在嘴裏,狠狠吐了出去,“龍宮那點家底,四海加起來都不夠我塞牙縫,還能照顧好我師弟?你們最值錢的東西,就是自己身上的皮筋,抽出來還能賣幾個散錢。”  玄清道人拍了拍手,打斷了所有的話音。他溫柔地對路聽琴招手,讓路聽琴不用搭理二龍,迴到自己麵前,“鶴兒,跟聽琴講你的發現,然後讓龍江龍海說明白。”  嵇鶴瞪了一眼二龍,對路聽琴道:“這陣中到處是濃霧,尋不到邊界。師父和我與二龍匯合後,把我們現在待的地方做為中心,讓靈蝶向四周探測。本來什麽都沒發現,差不多在重霜和你進來後,靈蝶有了迴應。”  “它感應到同時有七個地方產生異狀,”嵇鶴道,“師父和我守著你,二龍各自尋了一個方向去探,他們現在已經探了四個,剩下的輪到我們來。”  “探到什麽東西?”路聽琴問。  “雕塑,”龍江把自己抽長成青年模樣,慢悠悠地說道,“巨大的雕塑,比我們拉到極限的身量還要高,蒙著一層濃霧,怎麽也看不清楚。”  “我找到這邊也是,很大,看不見!噴水噴火都沒用!”龍海揮了揮拳頭。  嵇鶴說:“四個都是這樣,剩下的估計也是如此。七處雕塑的中心點,還出來了一個東西,我們正要去看。”  “龍江龍海確認剩下的雕塑,我們去中心點,”路聽琴詢問玄清道人的意見,“師父,這樣如何?”  玄清道人笑著點頭。  “我想和美人在一起。”龍江無精打采地說。  嵇鶴雙手抱胸,站到龍江麵前。  他們都是精瘦型、麵目精致的青年。一個藍衫帶血,一個銀發如瀑,各有各的風姿。  隻要不開口說話。  路聽琴用手堵住重霜的耳朵,帶著重霜往玄清道人的方向走。  嵇鶴對龍江抬起就是一腳,“蠢貨,滾吧。”  龍江嘟嘟囔囔地和嵇鶴吵了一通。隨後,兩聲悠長的龍吟響徹天地,銀青色的雙生龍盤旋向上,以玄清道人的靈蝶為指引,奔赴未確認的雕像。  一隻蝶飄忽在空中,往中心點飛去。嵇鶴看了路聽琴一眼,騰空而起,追著靈蝶而去。  路聽琴正要運轉輕功,被玄清道人攔下。  玄清道人拿出一張白色的小紙船。紙船迅速變大,幽幽浮在路聽琴腳下。  “聽琴,省著點力氣,你和重霜坐這個。”玄清道人眨眨眼。  路聽琴不願拂了玄清道人的好意,坐進紙船。重霜見路聽琴坐穩,對玄清道人施了一禮,迅速竄上船,坐到路聽琴對麵。  紙船雖說寬敞,也就容兩個人。重霜身高已經抽長,坐下來,膝蓋幾乎要碰到路聽琴。重霜繃緊了膝蓋,不敢讓自己的身體主動碰到路聽琴,盡可能往後縮著。  “你隨意。”路聽琴看出重霜的局促。  重霜聽話地鬆下來,膝蓋碰到一點路聽琴的腿,立即過電般收了迴去。他想給路聽琴留出最寬敞的位置。  紙船往前飄去,玄清道人輕如柳絮地跟在後麵。四野俱是昏黃的濃霧,他們是霧氣中一抹突兀的,在不見天日的迷陣中,跟著一點冰藍色的亮光,尋向迷霧深處。  靈蝶在一片荒蕪的空場停下。嵇鶴看上去已經在場上繞了很久。  看到紙船停下,嵇鶴揚聲問道:“師父,有什麽陣與七星相關?”  灰黃的地麵上,七個石碑立在七個方位,石碑漆黑光滑,頂部呈尖角狀,沒有刻字。  路聽琴跳下船,手指撫摸石碑的紋路,忽然,他注意到七座石碑的中心處,神情一凝。  嵇鶴說:“看石碑的位置,應該和二龍發現的雕像對應。這裏是七座雕像的中心,按理說,石碑的中心也應該對應一個什麽,但現在空無一物。”  玄清道人走近,他的靈蝶在石碑中心飛了一圈,點點冰藍色的光點灑落,隱沒在昏黃之中。  “這不是與星鬥相關的陣法,”玄清道人說,“石碑理應有陣眼……我感到了什麽,但不清晰。”  路聽琴蹲在石碑中心,聽到嵇鶴與玄清道人的話,眉頭微蹙,對重霜道:  “重霜,你看看有沒有異處。”  重霜眯起眼睛,他隱隱從迷霧中看到了什麽東西的輪廓,但不能確定。聽到路聽琴的話,竭盡全力調動體內的靈覺,試圖透過地麵漂浮的霧氣,看到更多的東西。  重霜的額頭滲出細汗。“師尊,我看到一塊圓壇,上麵似乎有模糊的紋路。”  路聽琴沒有再追問。“師父,我想看看雕像,行嗎?”  “當然。”玄清道人說。  這一次,紙船加快了速度,以石碑為導向,飄向最後一個沒有被二龍探查到的雕像。  隔著很遠,路聽琴感覺一股深重的氣息在霧氣深處湧動著,壓得人喘不過氣。  一座頂天立地的黑色塑像,靜默地佇立在昏黃裏。  隨著紙船的接近,路聽琴的心跳越來越快,快得甚至泛起絲絲疼痛。他凝神屏息,沒有察覺到黑霧的異狀,疑心是心理作用。但疼痛愈發加劇,胸口的玉牌似乎感應到什麽,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師尊,不舒服嗎?”重霜第一時間發現了路聽琴的異樣。  “你們看到了什麽?”路聽琴對重霜搖頭。  路聽琴的目光穿透霧氣,緊緊地盯住這雕像。他冰涼的手指搭上心口,想壓製住疼痛,平複心跳的速度。  “霧氣,好像有兩個伸出來的東西。”重霜瞥了一眼雕像,眼神不敢再離開路聽琴。  “濃霧籠罩的雕像,什麽都看不清楚。”嵇鶴快步走到路聽琴身旁,“你哪疼,魔氣又發作了?”  “聽琴,放鬆。”玄清道人的指尖,搭上路聽琴的手腕。  路聽琴茫然地看著雕像。  路聽琴的眼中,這座漆黑的雕像清晰明了——  與龍江、龍海一樣,這座雕像同樣是一條路聽琴在彼世便熟悉的生物。  它有著獅子般的身軀,修長的脖頸,邪惡而猙獰的頭顱。它粗壯的尾巴上布滿尖銳的倒刺,背部展開兩雙巨大的羽翼。  這是龍,黑暗而狂野的另一種龍。  “師父……其他的雕像,也讓我看一眼,可以嗎?”路聽琴緩緩道。  魔龍雙目緊閉,路聽琴想探究它的麵部,剛一仔細看,就感到一陣眩暈。他不得不合眼休息,心中盤旋著方才在石碑中心看到的東西。  眾人眼中或模糊或空無一物的石碑中心,在路聽琴眼裏一目了然。  他看清重霜說的圓壇,看到了上麵的字符。  那是一句古英語,翻譯過來大意為:透過遙遠的時光,與我相遇。第35章   “聽琴, 你心源中的魔氣不穩, 盡量不要動用靈力, 用靈力護住心脈。”玄清道人的手覆在路聽琴胸口的玉牌上, 以玉牌為媒介,幫助路聽琴疏導心口的不適。  “雕像跑不了, 那兩條傻龍看著呢。你歇好了我們就過去, ”嵇鶴盯著路聽琴, “別瞎折騰,知道嗎?”  重霜跳下紙船, 把位置留給玄清道人看診。他聽到路聽琴的不適由魔氣引起,臉登時失去了血色,半跪在紙船邊,不斷迴想問道台上他祭出的那一劍。  彼時重霜在黑暗裏走投無路,想用驅魔劍符揭露路聽琴身染魔氣之事, 博得一線轉機。現在, 路聽琴每一次蹙眉, 每一下臉色蒼白的閉目歇息, 都像一把利刃割開重霜的心髒, 讓他不敢抬頭,自覺無顏麵對路聽琴。  路聽琴察覺到周圍人的照顧, 不自在地點點頭。他輕聲謝過玄清道人的幫助, 再次凝望昏黃中龐大的雕像, 思索著那句古英語背後的含義。  這片大陸不該出現古英語。  路聽琴根據密室中的書冊, 推斷玄清門位於神州浩土的西南邊。  如果這片大陸誕生了有著日耳曼語族特點的古英語, 也應當有孕育了印歐語係中印度語族的土地,即類似南亞的地方。神州浩土的西南方位算是陸地邊緣,多少應該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但路聽琴沒有在任何講風土人情的書冊上,見到明顯是外來輸入的事物。  玄清門內的建築一派古風古韻的仙家氣息,嵇鶴的用度再奢侈,也沒有與西洋相關的舶來品。出了玄清門,一路西行到無量山,路聽琴途徑的數座村落小鎮,都是古樸而純粹的民俗風情。磚瓦瓷雕的配色、屋簷樓宇的形貌,就算與中原的習慣不同,也出不了路聽琴熟悉的範疇。  這片大陸的功法異常繁盛,有飛劍、符籙、妖鬼、煉器……所有路聽琴讀過的功法,都源自本土。除了仙門,還有諸多使刀弄槍的武學流派,但沒有武僧。  沒有……武僧?路聽琴眨眨眼。  他剛剛意識到,這片大陸沒有信仰教義的僧人。民間將仙門之人奉為神,祭拜切實有名字的大能,相信得道的修真者能庇佑一方。在壽西古鎮的廟宇裏,就擺著玄清道人和人皇的香火。此外,零零散散的有一些送子神、土地神等功能性的小祠堂。  沒有外來傳入的神佛信仰,這片大陸應當是封閉的。  路聽琴下意識地望向玄清道人,想詢問一些常識性的東西。  路聽琴想問玄清道人知不知道魔龍或古英語,這片大陸有沒有外來輸入的東西,一張口,有點卡殼。他怕問錯了話,讓嵇鶴覺出異樣。  路聽琴在玄清道人鼓勵的目光中,簡單地問了一句:“師父,海的盡頭是什麽?”  密室的書冊中,記載大陸的周邊全部是海,沒有修道者成功探訪過盡頭。如果有魔龍的存在,海的盡頭必定有另一片大陸。  玄清道人溫聲說道:“是屏障。”  這不算是一個困難的問題,神州浩土每一個聽說過大海的小孩都問過這個問題。  玄清道人知道路聽琴內裏來自異世,詳細地說道:“我的好友天樞年少時好奇過此事,他修道有成之後,立刻動身去尋找天與海的盡頭。他到了海的盡頭,發現了一道弧光,穿透弧光之後,空氣漸漸粘稠。他再往前走,逐漸難以唿吸,不願意就這樣停止,調動起所有的力量向前衝去……”  玄清道人頓住,想到友人歸來後頹喪的模樣,歎了口氣。  “師父,別卡在這裏,然後呢?”嵇鶴第一次聽到玄清道人說這些,追問道。  玄清道人說:“再然後不止是唿吸,他全身的血流和經絡好像被抽幹堵塞住一樣,軀體幹癟凝固,難以移動。在這九死一生的時候,空氣突然通暢起來。他興奮不已,以為自己活過來到達了新天地,結果眼前看到一道弧光。”  “……最開始的那道弧光?”路聽琴沉聲詢問。  “對,來時的弧光,他又迴到了最開始穿透弧光前的位置。此後,不論怎麽嚐試結果都一樣。不少修道者聽說後趕來嚐試,都折在了弧光前的風暴或海怪裏。到最後,仙門將這道大海盡頭無法穿越的弧光,取龍族的稱法統一叫做‘屏障’,勸告諸君莫要嚐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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