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王夫人正想寫信給自己的妹妹,好將寶釵接過來小住幾天,當然了,她也在信上暗示了一下寶玉和寶釵結親的念頭,至於薛家的反應,哦,她家寶玉的條件,真娶了寶釵,那可是薛家高攀了!薛家自然是願意的。


    沒有等王夫人動筆,她倒是先收到了自家妹妹送來的信了。飛快的瞥了幾眼,王夫人樂了。


    自家妹妹沒了丈夫,正打算前來京城呢。


    王夫人撇嘴感歎了幾句,用手絹擦擦眼角,歎氣,道:“我那可憐的妹妹啊,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


    她想了想了,現在看來,寶釵是高攀不上自己的寶玉了。


    王夫人很幹脆的忽略了自家妹子的話,她打算送寶釵進宮去。


    反正薛家本就有此打算了,王夫人也就表示一下對妹妹的問候和關心,表示她很歡迎薛家的到來。這一點倒真出自她的真心。對她有用的人,她自然是真心歡迎的。


    賈母也在寫信,內容很是感傷,又是對黛玉的不舍,又是對林如海的愧疚,隻是寶玉實在是等不得了,她隻能厚著臉皮請求林如海幫忙了,趕緊將黛玉送來。


    林如海揚著手上的信紙,冷笑不已。


    艾若擰著眉頭,看了一眼林如海,覺得他的樣子傻了些,她將目光轉向黛玉,語氣輕柔,道:“大姑娘覺得呢?”


    黛玉神色不定,雙手揪著手帕,看看艾若看看林如海,低聲問道:“我聽爹爹的。”


    林如海的臉色緩和了些。


    “玉兒剛迴來,臉色蒼白的,還是別出去亂跑了。再說你的身子骨也不好,萬一被染上了可怎麽辦?”林如海輕哼一聲,聲音中含著輕微的冷漠,道:“玉兒又不是大夫,巴巴的請你過去瞧一眼?不知所謂。”


    黛玉飛快的瞥了林如海一眼,微有些心虛。


    “老爺說的是。”艾若自然是明白林如海的意思的,就算黛玉真的會治病,想來林如海也不會鬆口讓黛玉前去幫忙的。她抬手輕輕的撫著小腹,淺笑道:“大姑娘也不小了,很多事情都該開始學習了。”


    林如海和黛玉都看向她,艾若輕聲道:“我們才剛搬來,事情可不少,我現在精力不足,明玉和瑩玉又還小,我本就打算讓姑娘幫忙管家的。姑娘大了,可不得開始學習了嗎?”


    林如海點頭,目光中不由得帶上了擔憂。“可是不舒服了?要不讓賽老前來看看?”


    黛玉目光不由得落在艾若飛肚子上,抿著嘴,神色有些複雜。


    “我沒事。”艾若對著林如海搖頭,笑著對黛玉說:“姑娘可願意幫忙?”


    林如海含笑看著黛玉,黛玉點頭。


    “別擔心,慢慢來,劉嬤嬤和你身邊的嬤嬤都可以幫你。”林如海衝著黛玉鼓勵的笑了笑,依著林家的地位,黛玉將來的夫家門第可不會太差,管家的本事自然是要會的。至少,不會被下人唬弄了。


    黛玉暗自吸了口氣,她自然是明白林如海話中的意思,輕聲迴答道:“我明白的。”


    林如海鬆了口氣,他其實有些擔心,擔心黛玉對這些不感興趣,擔心她拒絕艾若的提議。


    “大姑娘願意幫忙真是太好了。”艾若也鬆了口氣,林如海不願意黛玉去賈府,也擔心黛玉會和她相處不來,艾若心裏自然是有些擔憂的,現在瞧著黛玉的樣子,應該是不抗拒和自己相處在一個屋簷下的,那就好。她現在懷了孩子,自然是想要輕鬆的日子的。


    再說了,她和黛玉之間是有些問題,可那些問題比起她的孩子來說,自然是不算什麽的。


    等黛玉出去後,艾若這才微皺著眉頭,問道:“榮國府那兒,你打算怎麽辦?大姑娘要是沒去,也許賈府的老太太該病了。”


    林如海揚著眉頭,臉色微沉,對於艾若的假設,他明白這種情況很有可能出現。賈母要是病了,到時候賈府是一定會派人前來的,到時候黛玉不去可就說不過去了。


    “玉兒身子骨可算不上好。”林如海微微一笑,微微用力捏了捏艾若的手指頭,“玉兒可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管榮國府的事情了。”


    艾若眨著眼睛,輕聲問道:“因為她要管家?”


    榮國府和外人可不會去管這個。


    “若兒,你懷了孩子。”林如海捧著她的臉,低聲道:“你的身子要緊。”


    玉兒需要幫助若兒管家,這個理由足夠了。而且,榮國府重要的事情還有很多。


    賈母的來信宛如一顆小石頭投入水中,除了蕩起幾圈漣漪,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賈母沒有等到黛玉的到來,林如海隨意給了個借口,再也沒有下文了。


    這一次,賈母被氣壞了。


    王夫人心裏也不舒服,就算她不喜歡林黛玉,可卻不高興林家不喜歡她的寶玉。不過想到林家的態度,瞧著賈母氣歪了的臉,她不由得又覺得歡喜。賈母若是打著聯婚的念頭,顯然是不成了。


    林家真沒有眼光,就他家那病歪歪的林黛玉,她是絕對不會看上的。


    王熙鳳瞧著賈母滿臉憤怒,又瞧著王夫人掩藏著的怨尤,心裏開始擔憂起來。


    “老祖宗,聽說林家太太又有喜了。”王熙鳳小心措詞,“林家現在還沒有一個兒子,林家姑爺哪裏能不擔心呢?”


    賈母的臉微微扭曲了下,孩子,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又有了孩子!


    “是啊,聽說林老爺十分開心,也十分的擔心,這才想要林姑娘迴去幫忙,老太太,林姑娘怕是不能來了。”邢夫人暗含著幸災樂禍,心裏暗笑,就算林姑娘被你們握在手中了又能如何?林姑娘的父親可還在呢。


    寶玉寶玉,還以為賈寶玉有多好呢。


    賈母板著臉,胸口劇烈起伏著,王熙鳳瞧著不對勁,趕緊上前扶住賈母,伸手輕拍著她的背後,低聲勸說道:“老祖宗快別生氣了,大夫也說了,寶玉現在沒事了。”


    “是啊,大夫是說沒事了。”王夫人一聽這話,心情又不爽快了。“可現在我可憐的寶貝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林姑娘也太沒有良心了,寶玉平日裏待她如何?現在寶玉病了,她倒是忙的連過來看一眼都沒有時間了!那林太太就算懷了孩子又如何?林太太可不是她的親身母親!”


    邢夫人瞥了一眼王夫人,反駁道:“就算不是親生的母親,可那林太太肚子裏的孩子可是林姑娘嫡親的弟弟或妹妹呢。”言下之意,賈府的寶玉哪裏及得上林太太肚子裏的孩子了?又不是一家人。


    邢夫人實在是沒有腦子也沒有眼色極了,這話一出,王夫人不高興,賈母心裏也非常不舒服!


    “你少說幾句,真要算起來,寶玉和玉兒親著呢,現在林家的那兩個小丫頭哪裏比得上了?”她女兒的女兒和她兒子的兒子自然親著呢。艾若的孩子可跟賈府一點關係都沒有。


    王夫人狠狠的瞪了邢夫人一眼,暗自咬牙,道:“老太太說的是。林家現在的那個太太算得了什麽?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兒罷了,專門生丫頭,想來這一次,林老爺又得失望了。”


    可不是,賈母一聽王夫人這話,心裏舒坦了。“你也少說幾句。”


    “是啊,這話要是傳出去了,旁人還以為你咒林家隻能生閨女呢。”邢夫人被賈母一說,心裏不服氣,她們就是容不得她,隨口說句話都不行。她瞧著在場的人,說的話可都比自己狠毒呢。


    王夫人被她一哽,心裏憋氣,冷聲道:“我用得著咒誰?有些人就是沒有生兒子的福氣,這怪得了誰呢?說不準就是她們壞事做多了,上天看不過去了。”


    “你說誰?”邢夫人一聽,登時就怒了!王夫人這話可不是在說旁人,說的正是她啊。邢夫人可是連個閨女都沒有,聽了王夫人這種剜心窩一般的話語,哪裏還忍得住?當即就站了起來,兇神惡煞的撲到王夫人跟前了,那神情簡直想要將王夫人撕了。


    “我又沒有指名道姓·····”王夫人微楞,隨即反應過來,好啊,她不過是反口一說,邢夫人這般,她是想要做什麽?撲上來撕打自己嗎?她以為她是誰?


    “你該不會是心虛了吧?”


    王夫人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平日裏慈善的表情一收,雙眼銳利的盯著邢夫人,大有她敢動手就廢了她的意思。不過是小門小戶送進來的填房,還以為自己是正經八百的長房媳婦呢。


    王夫人一點都沒有將邢夫人看在眼裏,應該說榮國府內院裏也就賈母還能依靠著身份同王夫人鬥,其他的人,對上王夫人隻有炮灰的份,邢夫人本來就不聰明,在府上又不受重視,被王夫人這麽蔑視的瞪著,心裏還真的有些發虛。


    王熙鳳站在賈母身後,瞧著賈母變了臉色,暗自瞪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剛才那話也傷到王熙鳳了。畢竟王熙鳳現在也就生了一個閨女。


    “夠了!”賈母沉著臉,怒聲道。


    王夫人和邢夫人閉上嘴巴,一個神色冷淡,一個忿忿不平。


    “赦兒媳婦,政兒媳婦又不是針對你,別聽風就是雨的,成天就知道針對自家人,像什麽樣子?”賈母瞪著邢夫人,邢夫人滿臉忿恨的低頭,狠狠的咬著下唇,差點掐斷了指甲,這才將滿腔的不平咽下去,微扭曲著臉,迴答道:“是媳婦一時多想了。”


    “不過她這話著實刺著媳婦心窩了!”邢夫人眼角眼淚,滿臉的委屈。她何嚐不想生個兒子?要是她能有個兒子,在這府上哪裏還需要處處被人轄製?她若是有了兒子,今後這榮國府可不就是她兒子當家了?到時候二太太算什麽,寶玉算什麽,還不都是得看她的臉色過日子嗎?


    邢夫人掐著手心,可是,她偏偏生不出來!


    賈母也明白邢夫人的意思,不過,她暗自冷哼,邢夫人生不出,賈母心裏其實是歡喜的。她語重心長的說道:“好了,你現在不也有璉兒和二丫頭嗎?他們不也是你的兒女嗎?別老是疑神疑鬼的,老二媳婦心性如何,你還能不知曉?”


    “是。”邢夫人咽下往上湧的鮮血,氣的身子打顫,不過聽著賈母明著袒護王夫人,她又能如何?


    “老二媳婦,這次你也說的有些過了。”賈母瞧著邢夫人低著頭認了,轉而對著王夫人表示不滿了,真要比較,兩個媳婦,她其實更不喜歡王夫人,隻是王夫人可不是什麽依靠都沒有的邢夫人,哪裏是她想要拿捏就能拿捏的。


    不過敲打一番還是可以的。因此,賈母語氣並不如剛剛柔和,王夫人鬼精,哪裏聽不出來?聽出來了她也不在意,一臉恭謹的應了下來,又帶著些歉意說道:“老太太說的是,媳婦因為太過擔心寶玉了,語氣是差了些,還請大嫂不要同我計較才是啊。”


    邢夫人垂著頭,好像並沒有聽到王夫人的話,王夫人神色訕訕的,眼睛微眯,就這種貨色······


    “算了算了,隨你們去了。我現在是老了,說的話都不中聽了,你們還留著做什麽?我哪裏還敢叫你們來服侍我!”賈母一眼邢夫人站的跟柱子似得,隻要她依舊不高興,心裏自然也不樂意了。合著兩個媳婦都不將自己當迴事啊!


    “老祖宗,哪能呢?”王熙鳳抬手輕拍賈母的後背,輕聲哄道:“大太太怕是沒有聽見呢。大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同你說話呢。”


    王夫人提高聲音,道:“大嫂還真的同我生分了?”


    “哪能呢,我剛剛不小心走神了。”邢夫人扭著五官甕聲甕氣的迴答,隨即又對賈母說道:“老太太快別生氣了,媳婦可禁不起。”


    賈母瞧著兩人媳婦都垂下頭來,這才歎氣一聲,擺手道:“算了算了,你們都先迴去吧。鳳哥兒留下就行了。”


    她一臉滄桑,惹的邢夫人和王夫人隻能咬牙勸說了幾句,這才順勢退了迴去。出去後,邢夫人輕哼一聲,嘲諷的說道:“有的人還以為自己的兒子很重要呢,巴巴的派人去請,可惜啊,別人可沒有將他當迴事!可笑,真可笑啊!”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迴到:“有的人拜佛求神了一輩子,可惜啊,什麽玩意兒都求不來!”她狠狠地刺了邢夫人一刀,瞧著邢夫人渾身發顫,五官扭曲,心裏暢快無比。都是不下蛋的雞,嗤,還敢笑話別人!什麽玩意兒!


    邢夫人雙眼充血的瞪著王夫人,生了兒子又如何?現在可不是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了?小心過不去!


    邢夫人惡毒的咒詛著。


    賈母還真的病了,她的病,為的可不是寶玉。說真的,這個時候,她可有些顧不上寶玉了。


    忠義王那兒傳了消息過來,他們已經準備妥當了。這個時候寶玉又算得上什麽?不說現在寶玉依舊沒有大礙,他躺在床上病歪歪的,一小部分是因為黛玉迴去他受了些刺激,又身子弱吹風受寒了,更多的是因為他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他以為他都病倒了,黛玉該來賈府守著他,擔心的不行了,他好安慰安慰林妹妹,叫她別太擔憂。可惜,黛玉沒來。


    這又給了脆弱的寶玉一擊。


    賈珍賈璉忙碌的連迴家的時間都沒有了,賈赦不管事,賈政古板,賈母擔心一個在緊要關頭招惹什麽事端,一個又太過正直反倒壞了大事,賈母想了想,主意有了。於是,賈府的老太太病重了。


    這樣一來,賈赦和賈政哪裏也去不得了。當然,賈母自然是想要借機將黛玉接過去的,不管怎麽說,黛玉和賈母之間也是有些血緣關係的,林如海親自帶著黛玉前去探病,當天去當天迴來,迴來後,黛玉也病了,這樣一來,賈母隻能消停了。


    忠義王前前後後準備了幾年,拉著一堆的幫手,做著一步登天的美夢,可惜忠義王領著軍隊進了皇宮,事情去不如做夢者所想,簡直是泥牛入海,一去不迴。


    賈珍臉色煞白,匆匆的對著賈璉耳語幾句,隨即賈璉也變了臉色,兩人趁著夜色匆匆的往外溜。賈珍並不是往家的方向跑,他還有著要緊的事情得做。賈璉當即趕到榮國府,匆匆的來到了賈母的院子,鴛鴦瞧著他神色不對,當即也匆匆的喊醒了賈母。


    “怎麽了?”賈母半夜被人喊醒,一臉不快的問道。


    鴛鴦俯□子,顫著聲音道:“忠義王···歿了!”


    “什麽?”賈母大驚失色,幾乎魂飛魄散,猛地抓著鴛鴦的手,啞著聲音問道:“珍兒呢?璉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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