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他不顧賈敏挽迴硬是迴了書房,林管家看到林如海沉著臉迴來，哪裏還不知曉他心情不好？
“太太不是好好的,怎麽說她病情加重了？”林如海冷著臉問林管家,語調是從未有過的冷凝,管家暗自吃驚,卻也不敢隱瞞，說道：“太太擔心老爺,可是去了信，老爺除了報平安也沒有別的信迴來,大家心裏都擔心著,這才······”
林如海冷哼一聲,道：“我在蘇州，能出什麽事情？好了，那些行禮就不要卸下來了，我等下就走。”
“老爺！你才剛迴來，怎麽又要離開？到底是什麽事情需要如此著急？”管家大驚失色的問道。
林如海吸了口氣，一臉疲憊道：“自然是有事，關於我下半輩子的幸福，你說要緊不要緊？”
“什麽？”管家有些模糊了，到底是什麽啊，居然關係著老爺下半輩子的幸福？
“跟你說了也無妨，我做了一個夢，老太太帶著一個姑娘來見我，說那是我的妻子，要我好好照顧好她，將來我們還會有兩個聰明的兒子。在夢中我確實娶了她，我們也有了一對雙胞胎兒子，聰明伶俐，活潑可愛。我覺得很幸福。”林如海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那些日子雖然很苦，可現在想來，還是很幸福的。因為他知道艾若是他的妻子，這一點眾所皆知，誰也否定不了。他們還有一雙可愛聰明的兒子，將來成就可不在他之下！
“什麽？”林管家大驚失色，“老爺，會不會隻是一個夢？”難道便是之前老爺尋找的蘇艾若姑娘嗎？
林管家心裏嘀咕著，若是真有這事，老爺確實該將那姑娘找出來的，可萬一隻是一個夢呢？老爺信以為真，要不是真的，那老爺承受得住嗎？
林管家一邊期待著一邊擔憂著。
“你以為我隨隨便便就相信了？”林如海冷哼一聲，接著扶額無奈的說道：“我自然是查證過了，不管是老太太留給我的東西還是夢裏經曆過的一些事情，我一一對比過了，都是真的。除了一點，老太太並沒有帶著她迴家，也沒有將她指給我為妻。我不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就隻有她是虛假的。”
“所以老爺這是去尋找那蘇姑娘了？”林管家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家老爺因為一個夢境都瘋魔了。不過若是真的，那豈不是說自家老爺隻要將那姑娘帶迴來，便會有兩個小主子出生了？
這麽一想，林管家渾身都顫抖起來了，他激動的眼裏冒出淚光，真要有兩個小主子，那老爺怎麽能不去找迴那姑娘？不管她是誰，絕對是林家的大功臣啊！
林管家激動的話都說不清楚了。“老爺，可找到那姑娘了？”
皇天保佑喲，老太太真的將那姑娘帶來了！
林如海點頭。
林管家的眼睛唰的冒出精光，他吞了一下口水，緊張的問道：“確定嗎？”
林如海輕哼一聲，道：“自然是確定了，在夢裏我看的清清楚楚的，怎麽可能認錯！”
“那老爺怎麽沒有將蘇姑娘帶迴來？這要是被誰搶先了，到時候老爺可要怎麽辦啊？”林管家擔憂了，這般的事情怎麽能如此糊塗，自然是一看到人就要將人帶走，先送到林府上來，至於是不是真的，今後自然就知曉了。怎麽可以人都確定了卻什麽都不做就迴來了？
“蘇姑娘沒有帶迴來，老爺你迴來做什麽？”林管家生氣了。他的兩個小主子喲，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林如海皺著眉頭暴躁的說道：“我一看到她就想要將她帶迴來，可是她已經成親了！”
林管家尖叫，嗓門尖銳難聽：“什麽？”
好不容易看上的姑娘被他人搶先了？這怎麽可以！
“老爺可是弄錯人了？老太太給你安排的人，怎麽可以會嫁給他人呢？”林管家嗬嗬嗬嗬的訕笑著，隨即腦子一轉，覺得不對勁了。老太太既然知道老爺將會娶誰，那麽怎麽可能給老爺安排一個有夫之婦呢？這怎麽可能？所以，一定是老爺做錯人了。
“沒錯！”林如海有氣無力的解釋，臉上帶著一絲愁苦和不甘，他說道：“她從來都不喜歡我的。夢裏也是劉嬤嬤用她養的蠱蟲將艾若緊緊的綁在我身邊的，我這次迴來，也是想要問問，劉嬤嬤真的有那種蠱蟲嗎？”
林管家臉上的表情凝結，盯著林如海看了許久，歎氣道：“看樣子我還真不能懷疑你說的話了，老爺。”
“我有的。”劉嬤嬤從門口走了進來，皺著眉頭不讚同的說道：“說這樣機密的話，你們怎麽也不看看門外是否有人？”
“能叫她永遠都離不開我，是吧？”林如海雙目灼灼的盯著劉嬤嬤，渴望在眼底彌漫，他說：“我要她留在我身邊，除了我再也無法親近任何一個男人！我要她永遠都不能離開我，嬤嬤，幫我，我無法忍受沒有她在我身邊的日子了！我快要瘋了，嬤嬤！”
“我自然會幫你的。”劉嬤嬤沉默了許久，看著林如海沒有放棄的表情，隻能歎氣道：“你要知道，這終究隻是下策。若是她打從心裏願意跟著你，你們這樣做，我還不反對，若是她不願意，你這樣可能會害死你和她的。”
“她死了我陪著她一塊兒死。”林如海堅定的說道，不過他輕輕的笑了起來，滿懷信心的說道：“我會等她愛上我的時候再使用它們的。不過嬤嬤，你可的先讓給我，我想要親自喂養它們。”
劉嬤嬤麵上微放鬆，心裏卻還是有些擔憂，林如海的情緒有些不穩定，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嗎？
可是，她無法拒絕林如海的請求，他好像已經不堪重負了，劉嬤嬤不敢刺激他。
“自然是可以的。隻是太太那兒確實特拖不得了，老爺還是先留下來吧，想來蘇姑娘那兒也不差這些日子，在說了，若是家裏沒有處理好，老爺帶著蘇姑娘迴來要怎麽同她說？太太萬一有個好歹，老爺不也還是要迴來？”劉嬤嬤勸著林如海，隻要讓他冷靜下來，不管是對賈敏還是對那蘇姑娘，甚至對他自己，都是有利無害的。
林管家也幫著勸說林如海，最終他決定多等些日子，不過艾若那邊，他要保證關明遠絕對不能再碰到她。
三人在書房裏嘀嘀咕咕的談論了許久，當天晚上，一連十幾封信被秘密的送了出去，內容隻有三人知道。這會是一個秘密，永遠都不會被知曉的秘密。
賈敏敏銳的現家裏微微的有些變化，比如說，林如海了大力氣在整改一個院落，落月軒，那之前根本就無人居住，瞧著林如海的架勢，怕是那個院子將會比自己住的這兒更舒適更優雅了。
而且林如海一點都沒有聽她商量過，這讓賈敏非常的不滿。
他到底準備做什麽？
那個院子，他是要給誰住的，是為誰準備的？
這已經成了賈敏心裏的一根刺了。
林如海很忙，每天都會有信鴿飛進林府，每天也會有信被秘密送出，一來一往，林如海對於艾若的情況，了如指掌。
在林如海迴來的一個月後，他終於得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消息了，當天晚上，他興奮的喝了好幾壺酒，暢暢快快的大笑起來。
終於，艾若離他又近了一步，還是最關鍵的一大步！他已經可以確定了，就算艾若不會跟著他，她也一定不會跟著那個關明遠了！
隻要她離開關明遠，那麽林如海還需要擔心什麽嗎？
他開心又得意，幾乎忘乎所以。賈敏自然也知道他今晚的情緒非常高昂，為了探聽消息，賈敏被丫環攙扶著走到了書房門口，看到了躺在軟榻上，笑容滿麵醉醺醺的林如海，她的心微微一抽，這樣的笑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這些日子林如海的鬱鬱寡歡誰都看在眼底，之前賈敏的安慰很容易讓他忘記那些難受的事情，可這一次，賈敏怎麽也無法讓林如海開心起來。
這對賈敏來說，也是一大挫敗。
她忽然覺得，自己對林如海好像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重要，而且還一日比一日更不重要了。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她怎麽可能沒有現林如海對她的冷淡？那是從骨子裏滲透出來的，讓賈敏從骨子裏感到了寒冷。
他變了，徹徹底底的變了，再也不是之前的他了。
賈敏歎了口氣，她心裏明白，林如海定是喜歡上了誰了，為了那個女人，他憂愁陰鬱，牽腸掛肚，魂牽夢縈，幾乎將處在他身邊的自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老爺？老爺？”賈敏輕輕的推了推林如海，林如海睜開眼眸，迷迷糊糊的問道：“有事？”
賈敏示意身邊的婉兒出去，然後才低聲道：“老爺，你近來到底在煩惱什麽？可是為了那個女人？”
賈敏並不知道林如海是看上誰了，但是不說出名字也可以問出她想要的，不是嗎？
“你怎知若兒的？”林如海眯著眼睛，麵無表情的盯著賈敏，聲音冷的跟寒冰似得。“你從哪裏知道她的？”
賈敏麵上一白，身子微微搖晃，幾乎都要坐不住了。果真有這麽一個狐媚子！若兒，叫的這般親熱！可真真是不要臉的！
賈敏忍著氣，霧眼朦朧的看著林如海，眼底滿是控訴。
林如海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淩冽的眼眸牢牢的盯著賈敏，說道：“你從哪裏知道她的？”林如海相信他沒有跟賈敏說過這麽一個人，那麽賈敏是從哪裏知道的？
賈敏捂嘴搖頭，委屈的掉了眼淚。“老爺說我怎麽知道的？你表現的這般明顯，我能不知道嗎？她到底是誰，老有人若是真的需要，將她帶迴來也就是了，我又不會容不下她。何苦這般瞞著我！”
“這與你無關！”林如海暴躁了。賈敏的話刺中了他的痛處，他要是能將艾若帶迴來，他會不願意嗎？
她以為艾若是那麽好拐帶的？想想他上輩子費了多少心血，那個女人楞是全不在意，這一次自己不曾傷害過她，可老天是怎麽安排的？她嫁人了！
林如海想殺人，任何人遇上這種事都無法冷靜下來。
賈敏被他無情的話傷害到了，這一次是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了，她麵子裏子都沒有了！結口結舌的看著林如海，賈敏連眼淚都沒有了。
“與我無關？她勾引了我的丈夫，讓你魂牽夢繞的，正經事不做了，妻子不要了，女兒不要了，你現在跟我說，這與我無關？那什麽才與我有關啊，林如海？”
賈敏冷下表情來，雙眼盛滿冷意的看著林如海，這樣的賈敏，林如海不曾看過，他微微一楞，卻也隨即拋在了後頭，他並不在意賈敏還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反正不管她如何，快要死的人了，林如海一點都不在意了。
“你說啊，你為什麽不說了？到底怎樣才與我有關啊，林如海？”賈敏的聲音愈的尖銳了。
林如海微微眯著眼睛看她，雙唇抿的死緊，他說道：“她沒有勾引我，是我自己看上她了。”
賈敏的雙瞳猛地緊縮，不自己的吞咽了下口水，她抖著雙唇，根本就不相信林如海說的話。他不可能忽然就看上誰了，肯定是那個女人先來勾引他的！
“你想要納妾嗎？”賈敏輕聲問她，隨即又冷笑的譏諷林如海：“在你將所有的姨娘都送走之後，你卻又要納妾？林如海，你說你這是何必呢？”
她的心揪成一團，可是她卻沒有哭，之前她會在林如海跟前哭泣是因為她知道，他會心疼她的眼淚，現在看來林如海是不在意了。
賈敏的身體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撐不了多久的，原本想著丈夫就獨愛她一人，她還一直在擔心自己死後林如海要怎麽辦，黛玉要怎麽辦，看樣子現在是不用擔心了。
林如海緩緩的搖頭，賈敏眼眸一沉，心裏開始感到不安。她固執的等著林如海的迴答，他說，“不是納妾，她不會是妾。”
艾若是他林如海的妻子，永遠都是，雖然在賈敏說這些對她確實不好，太殘酷了些，可林如海早已經決定好了，這一次他會親自迎娶艾若，不再是之前的不甘不願了，他是心甘情願期待的與她成為真正的夫妻。
“抱歉。”他隻能這樣對賈敏說。
“所以你現在還不能帶著她迴來，因為我還活著。我活著她就隻會是小妾，所以你不願意讓她進來林府，更不願意叫她碰見我，是嗎？林如海，你一直都很溫柔很會替我著想，我一直以為這一輩子就我能被你這般寵愛著，沒有料到在我臨死之前卻又看到了另外一個被你放在心上疼寵著女人了。若是可以，我還真想見見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能叫林如海動了心動了情呢？她一定長的比我更美更年輕更溫柔吧？”
賈敏帶著一種很冷淡很譏諷的語氣對著林如海說話，林如海也看到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恨意，這是他應該受著的，雖然他在愛上艾若之前，賈敏就已經死了，雖然對他來說，賈敏已經成了非常遙遠的過去，可現在畢竟她還活著，就在自己跟前。
這種感覺很奇怪，若是可以，林如海會如同上輩子一般好好的對她，在她在最後的日子裏過的安心祥和。可惜上天不給他這樣的機會，他將艾若遠遠的送走，逼著他選擇，是賈敏還是艾若。
很抱歉，他選擇了艾若。
“她沒有你美麗，也不曾對我溫柔體貼過，她最習慣的是拒絕我傷害我，可是我依舊放不下她。”林如海抬手扶額，語氣很冷淡，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滿意與懷念，他在自己跟前懷念著另外一個女人，賈敏譏諷的笑了。
這樣的女人，他卻喜歡的跟什麽似得，自己對他好，他反而不需要了。
“你們認識很久了？”聽林如海說的，應該有不短的時間了，可自己之前竟然什麽都沒有察覺出來！若是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她一定不會讓那個女人有機會可以勾引林如海的！死人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勾引男人的。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賈敏感到萬分的可惜。
林如海淡淡一笑，道：“幾十年了，我都不敢相信一下子就過去幾十年了。”
賈敏的臉扭曲了！幾十年，林如海喜歡那個女人已經有幾十年了，所以說，他對著自己的寵愛都是虛假的了，他從來都不曾真的愛過自己了，是吧？
真是太可笑了，賈敏，你這一輩子簡直就是一個笑話！虧你還沾沾自喜的以為得到了一個男人一輩子的寵愛，以為有一個男人一輩子為了你可以拋開一切，以為會有一個男人愛你愛到可以不顧及子嗣傳承！你果真是天大的笑話，一輩子都被人當做猴子耍著玩，還虧得你覺得自己暗中做了手腳，害的他沒了兒子感到愧疚！
根本就無需愧疚，那可是他欠你的，是他林如海欠你賈敏的！他欺騙了你一輩子，難道他以為不需要為此付出代價嗎？
想要在我死了之後同那個女人恩恩愛愛纏纏綿綿的過完下輩子？做夢去吧，林如海！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可以在我死後幸福的活著。所以，你還是陪著我一塊兒死吧，林如海，黃泉路上有我陪著你，你不會孤單的，我們一直都是最恩愛的夫妻，不是嗎？
所以，一起走吧，我的丈夫。
賈敏露出一抹開懷的笑容來，仿佛想通了什麽又仿佛放下了什麽，她對著林如海說道：“既然你喜歡的根本就比不上我，那麽我隻能說，你的眼睛瞎了不成？不過沒有關係的，誰讓我一直都隻想要你幸福呢？那個女人能讓你幸福，我隻會感到歡喜怎麽可能會責怪你呢，林如海，你一定要幸福啊，在我死後，你一定要幸福，才能讓我放心的走。”
林如海愣住了，他還以為賈敏會生氣會傷心，可沒有料到賈敏更多的是歡喜他可以幸福了，林如海輕輕的歎了口氣，點頭道：“我會的。”
賈敏的臉上依舊是那歡喜寬慰的微笑，可捏緊的掌心早已經被指甲刺破了，她笑的很是僵硬，可惜林如海沒有現。
所以說，林如海，你真的太該死了，我一點猶豫都沒有了。感謝上天，今晚我來了，感謝上天，我做出了這般的決定。
你自然會幸福的，因為我會讓你很幸福很幸福的，隻是，林如海，你會喜歡我的安排嗎？
賈敏的嘴角勾出一抹詭異陰森的笑容來。
賈敏又撐了五天，在第五天她拉著林如海的手笑得很是幸福，她對表情有些冷漠的林如海說道：“這一生我沒有白活了，到頭來，我依舊是最幸福的那個女人。林如海，我會等著你的，你說的姑娘，我也期待著你會幸福的來到林府。”
她很困難的說完了這一堆話，然後閉著眼睛很是滿足的睡了過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林如海握著賈敏的手，忽然很是茫然，賈敏，這個他愛了許多年的女人，在最後一刻說她是幸福的，可林如海知道，自己在她之後的日子裏，到底是傷害到她了。
賈敏的後事賈璉也有所幫忙，他是賈敏送信迴去賈母派人送來的，賈敏曾對林如海說過，讓黛玉去榮國府住一段時日，等他要迎娶蘇姑娘的時候再將黛玉接迴來。畢竟他接下來有一段時間是顧及不上黛玉了。
對於榮國府林如海並沒有絲毫的好感，可因為他心底對賈敏的那一絲絲愧疚，又因為他以為不過是一段時間，最多一年他就可以將黛玉接迴來了，最終他答應了。
賈璉帶著黛玉迴了榮國府，林如海也乘坐馬車往蘇州方向去了。為何是乘坐馬車呢，一來路上也的費些時日，二來林如海的身子這些天愈的虛弱了，他以為自己是太累了，並沒有怎麽在意。
等到了蘇州他買下的院子後，他看到了艾若正坐在院子裏呆，她的臉被樹木的陰影籠罩著，若明若暗的，看的並不清楚，不過林如海知道，她在擔憂。
關明遠說了不用一個月左右就會迴來，可現在已經三個月了，他還沒有迴來，也沒有絲毫的信息傳迴家裏，艾若自然會擔心。
林如海看著她擔憂難過，心裏既痛苦嫉妒又帶著一種痛快，他和艾若一樣等著關明遠，期待他迴來後艾若的神情，那一定非常完美。
林如海的身體愈的不好了，他也隱約明白是出了問題了，大夫看了說他是中毒了，不過很可惜，他並不知道林如海是種了什麽毒。
中毒，林如海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除了賈敏，再也不會有人恨不得他死了。他緩緩的勾起嘴角，沒有關係的，若是真的隻能死了，他會在臨死之前待會艾若，然後我們就一塊兒死，好不好啊，若兒，黃泉路上有我相伴，我們都不會寂寞的，你說是不是？
林管家和劉嬤嬤都知道了這事，兩人開始著急的幫著尋找解藥了，榮國府那兒也有人偷偷的滲入，可惜時間太短了還無法觸及到賈母身邊，黛玉身邊的人被賈母調開了，黛玉也不知不覺的疏遠了她們，使得她們現在一籌莫展，素手無策。可惜最該擔憂的林如海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活著跟死了都一樣，隻要有那蘇艾若陪著，什麽樣都無所謂似得。
劉嬤嬤也決定了，到時候就算老爺舍不得了，她也會送那個姑娘去陪他的，絕對不會叫他寂寞孤獨。
“你沒事吧？”艾若聽到一聲悶響，嚇了一跳，迴頭一看，那牆角倒了一個人，是從隔壁的牆頭上摔下來的。她心裏有些緊張，不過還是走了過去，低頭一看，哎的低唿一聲，那男子臉色非常的難看，青白青白的，就跟要死了一般。
艾若心裏著急，顧不得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伸手用力的撐著他，林如海微微的睜眼，看到這熟悉的麵孔就在自己跟前，眼睛裏滿是擔憂驚慌的看著自己，他忍不住就笑了。真是可愛啊，若兒，你也會擔心我的，是不是？
“不用擔心的，暫時還死不了。”林如海舍不得看她如此驚慌，低聲安撫她，“扶著我靠在牆角上吧，你好像扶不住我了。”
艾若麵上一紅，很是不好意思，不過她還是扶著林如海倚靠在牆頭，有些擔憂的問他：“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中毒了，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吧。”林如海輕輕的笑了笑，艱難的從胸前掏出一個繡著梅花的荷包，對她說：“給你吧，在我臨死之前能夠相遇，可不也算是一種緣分？”
“欸？不行不行，我怎麽能收你的荷包，這不合規矩。”艾若趕緊拒絕了，這荷包可是要親近的人才能送的，她要是收了，被別人看到了可要怎麽說？
“這是屬於你的，小姑娘。”林如海輕歎一聲，道：“我不騙你，真是是屬於你的。”
他的嗓音中蘊藏了太多的東西，艾若不知為何真的伸手接過來，在他鼓勵的目光中打開，然後眼睛直了。“這太貴重，我怎麽能要！你還是收迴去吧。”
她將荷包放在林如海手上，林如海苦笑的看著她，道：“我都活不了多久了，而且我也就一個女兒，也無其他的親人了。她的東西太多了，根本就無需這個手鐲的。小姑娘，我很喜歡你，所以送給你了。別拒絕啊，拒絕一個快死的人可不行。”
艾若終於還是收下了，她覺得心裏鼓動著一股不安，好像收下後她會遇上什麽不好的事情，可鬼使神差的，她卻舍不得那個手鐲，好像那真的就該屬於她一般。
看到她收下了，林如海才輕輕的噓了口氣。這確實是屬於她的，他很高興它再一次迴到了艾若的手上。看樣子艾若注定了是他林家的媳婦了。
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林如海和她的這一次見麵並沒有驚動他人，他人指的是與關明遠有關的人。
手鐲一看就知道是無價之寶，艾若擔心被他人現了，便用紅色的絲線將它密密實實的圈起來，然後忍不住將它戴在手上，沉甸甸的觸感讓艾若很是喜歡，這是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就好像她找迴了原本失去的東西一般。
半年後，關明遠重要迴來了。艾若還來不及表示歡喜和對他晚歸的生氣，臉上的表情便僵住了。
關明遠不是一個人迴來的，他的身後跟著一輛馬車，看到艾若出來，他的臉上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轉身從馬車裏扶著一位夫人下來，為何說是夫人而不是姑娘呢？因為她梳著婦人的髻，肚子還微微的突出，她有喜了。
關明遠和那個女子身後還跟了兩個丫頭，一個婆子，他們幾個人站在一起登對極了，就好像一對恩愛夫妻。
艾若呆呆的看著關明遠扶著那個女人，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說不出來了。眼睛落到那個女子突出的肚子上，不由得感到一絲酸楚。
成親三年，她一直都沒有懷孕，這讓艾若一直覺得很對不起關明遠，有些時候她甚至會覺得，是不是自己根本就生不了孩子？
她一直在擔心，擔心有一天關明遠會不要他。納妾她並不擔心，隻要有能力，哪一個男人不納妾的，她隻是擔心自己生不了孩子，因為關明遠說過了，他不會要庶出的孩子，因為他已經嚐過庶出的苦了。
那麽這一次，他會不會就不要自己了？
艾若痛苦的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夫君，這便是你先前娶的那個女人嗎？”那個女子笑盈盈的看著艾若，眼底的不屑和輕蔑清晰可見，她並沒有將艾若放在眼底，慢悠悠的說道：“她好像不喜歡我呢，夫君。”
“不會的，艾若性子一直都很好，怎麽會不喜歡你呢？”關明遠麵上笑容有些尷尬，他看向艾若，帶著淡淡的愧疚，說道：“先進去吧，有什麽事情我們等會兒在說。”
艾若退到一旁，看著關明遠扶著那女子走了進去，小心翼翼的，仿佛那個女子是琉璃做的，寶貝的跟什麽似得。
“我這一次出去遇上山賊了，若不是媚兒，我怕是再也迴不來了。”關明遠含著淡淡的歉意看著艾若，解釋道：“媚兒為了我壞了名聲，我不能不娶她。”
“你娶了她？”艾若表情有些呆滯，娶？那就說這個女子並不是小妾了？
關明遠避開艾若的視線，說道：“是的，我娶了她，三媒六聘，八抬大轎的迎娶了她。若兒，我也是沒有辦法，媚兒是秀才的女兒，最是看重名聲，我不會毀了她一輩子。”
“那我呢，我現在成什麽了？”艾若睜著眼睛看著關明遠，他們之間的婚事是母親說了，一切都很敷衍，沒有辦法，一個是不受人待見的庶出兒子，一個是被當做丫頭使喚的童養媳，他們根本就什麽也說不得，一切隻能由著他人做主。
“媚兒的孩子不能是庶出的孩子，若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些話關明遠說得有些困難，不過艾若和媚兒比起來，顯然那個媚兒更重要些。要知道一個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個是秀才家的女兒，這區別可大了。
“你要休了我，是吧？”艾若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你可以留下的，媚兒說了，你們可以不分大小，畢竟你是先進門的。”關明遠看著艾若，心裏也有些舍不得，當年是他們兩人相依為命一起撐著長大的，現在看著她著模樣，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不了，你休了我吧。”艾若表情有些呆滯，她覺得自己的狀況有些奇怪，按照她的性子，哪怕真的成了小妾，她應該也不會選擇離開的。她無處可去，可現在她卻不願意留下來了，她想，就算無處可去，她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你真的要這樣？若兒，不要逼我。”關明遠皺起眉頭來，“你能去哪裏？算了，現在先別說這些了。等明天你情緒穩定了我們再談吧。”
艾若沉默不語，右手禁不住輕輕的撫著手腕上的玉鐲，表情落寞。
“將她送走，送的越遠越好！”艾若覺得腦袋很重，怎麽也睜不開，她聽到那媚兒的聲音，冰冷冰冷的，帶著一股厭惡，然後她現自己被人抬起來了。
“你們要帶我去哪裏？”艾若恍然大悟，媚兒說要送走的不是東西而是自己啊。她心裏明白，怕是這媚兒擔心自己會留下來了，畢竟晚膳的時候，關明遠一直都在看她，想來這一點讓媚兒無法忍受了吧？
她微微掙紮了下，馬上有人緊緊地捏住她的手，指甲劃傷了她的肌膚，艾若可以感受到，傷口有些疼，那血順著手腕滴下，也不知道有沒有滴到地板上。
“你們要帶她去哪裏？”艾若精神一震，她聽到了關明遠的聲音，不由得浮起一股期待，他會救自己的吧，會製止她們的吧？
“太太說了，她不喜歡看到這個女子留在家裏。老爺可要想明白了，那大夫可是說了，這根本就是不會下蛋的母雞，留下來不過是壞了老爺和太太的名聲罷了。我們不會對她怎樣的，隻會將她遠遠的送走。太太吩咐我們收拾了些衣裳飾，還給了一百兩銀子，夠她生活一兩年的了。到時候大家都忘了這事，老爺若是念著舊情，不妨再將她接迴來就是了。”
“既然如此，就依照太太的意思吧。”關明遠做出了選擇，艾若緊閉的眼睛裏滲出淚水來，她的心在這一刻死去。
“老爺放心，地方已經安排好了，絕對安全。”那位開口說話的婆子又加了一句，顯然關明遠更放心了。他說：“今後每個三個月給她送幾兩銀子吧，總不要讓她過不下去了。”
“太太已經吩咐了。”
他們又說了什麽，艾若一點都沒有聽進去，她呆呆傻傻的被送上了馬車，然後馬車動了起來，搖搖晃晃的，不知道要送到什麽地方去。
天亮的時候，艾若終於睜開了眼睛，她看到了那昨天才剛來的婆子和另外兩個根本不認識的老婆子，麵無表情的看了他們一眼，便轉開視線。
“喲，還傲著呢。”那個婆子嗤笑一聲，說道：“過會兒看你還能不能傲得起來！”
艾若無動於衷的聽著，不管等會兒看麵對什麽，最多不過一死，她還會害怕嗎？
艾若被賣掉了，賣了十兩銀子，這價格很不錯了，一個已經嫁過人的女人，根本就不值什麽錢的。根本沒有什麽給她準備的衣服飾，也沒有什麽一百兩銀子，反倒她還多給那媚兒十兩銀子呢。
艾若禁不住嘲諷的笑了起來。她站立不穩，那些人也不在意他，看到幾步遠的地方是一條河，艾若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她知道，八年前她便是被人從河裏撈出來的。她失去了所以的記憶，過的比誰都卑微。好容易過了幾年平穩的日子，現在看樣子好運是到頭了。看到那個買她的男子猥瑣的叫她想吐。艾若就明白了。她已經沒了選擇。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勇氣，艾若不過跑了兩步就到了河邊，她噙著笑容撲進去，並不會遊泳的人很快就沉下去了。
“啊，作死啊！”
“還不快；撈起來，那是老子花錢買的媳婦！”
岸上的聲音艾若已經全都聽不見了，模模糊糊之中，她感到有人攬住了她的腰肢，艾若覺得難過，她並不想上去，她隻想就這麽永遠的閉上眼睛再也不用掙開了。手腕上隱隱的又淡淡的柔和的光芒浮現，可惜的是，她不知道，抱著她的男人也不知道。
林如海抱著她浮出水麵，伸手一摸她的臉，臉色慘白的跟白紙似得，艾若已經沒了唿吸，她安靜的躺著，乖巧的叫他忍不住落淚。
“沒有關係的，沒有關係的，我們可以一起走的。”林如海捧著她的臉，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臉上。
“對不起，對不起。”他一直在說對不起，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傷害她，可她還是因為自己的嫉妒貪心死了。後悔嗎？林如海不知道，不過他知道，就算再來一次，他依舊會這麽選擇。
林如海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大灘的血，那血就落在艾若的胸前，紅豔豔的，看著讓人心驚。
跟她在一起活，或是跟她一塊兒死。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上天終究是厚待他的，不管如何，艾若終於又迴到了他的身邊。</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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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顧賈敏挽迴硬是迴了書房,林管家看到林如海沉著臉迴來，哪裏還不知曉他心情不好？
“太太不是好好的,怎麽說她病情加重了？”林如海冷著臉問林管家,語調是從未有過的冷凝,管家暗自吃驚,卻也不敢隱瞞，說道：“太太擔心老爺,可是去了信，老爺除了報平安也沒有別的信迴來,大家心裏都擔心著,這才······”
林如海冷哼一聲,道：“我在蘇州，能出什麽事情？好了，那些行禮就不要卸下來了，我等下就走。”
“老爺！你才剛迴來，怎麽又要離開？到底是什麽事情需要如此著急？”管家大驚失色的問道。
林如海吸了口氣，一臉疲憊道：“自然是有事，關於我下半輩子的幸福，你說要緊不要緊？”
“什麽？”管家有些模糊了，到底是什麽啊，居然關係著老爺下半輩子的幸福？
“跟你說了也無妨，我做了一個夢，老太太帶著一個姑娘來見我，說那是我的妻子，要我好好照顧好她，將來我們還會有兩個聰明的兒子。在夢中我確實娶了她，我們也有了一對雙胞胎兒子，聰明伶俐，活潑可愛。我覺得很幸福。”林如海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那些日子雖然很苦，可現在想來，還是很幸福的。因為他知道艾若是他的妻子，這一點眾所皆知，誰也否定不了。他們還有一雙可愛聰明的兒子，將來成就可不在他之下！
“什麽？”林管家大驚失色，“老爺，會不會隻是一個夢？”難道便是之前老爺尋找的蘇艾若姑娘嗎？
林管家心裏嘀咕著，若是真有這事，老爺確實該將那姑娘找出來的，可萬一隻是一個夢呢？老爺信以為真，要不是真的，那老爺承受得住嗎？
林管家一邊期待著一邊擔憂著。
“你以為我隨隨便便就相信了？”林如海冷哼一聲，接著扶額無奈的說道：“我自然是查證過了，不管是老太太留給我的東西還是夢裏經曆過的一些事情，我一一對比過了，都是真的。除了一點，老太太並沒有帶著她迴家，也沒有將她指給我為妻。我不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就隻有她是虛假的。”
“所以老爺這是去尋找那蘇姑娘了？”林管家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家老爺因為一個夢境都瘋魔了。不過若是真的，那豈不是說自家老爺隻要將那姑娘帶迴來，便會有兩個小主子出生了？
這麽一想，林管家渾身都顫抖起來了，他激動的眼裏冒出淚光，真要有兩個小主子，那老爺怎麽能不去找迴那姑娘？不管她是誰，絕對是林家的大功臣啊！
林管家激動的話都說不清楚了。“老爺，可找到那姑娘了？”
皇天保佑喲，老太太真的將那姑娘帶來了！
林如海點頭。
林管家的眼睛唰的冒出精光，他吞了一下口水，緊張的問道：“確定嗎？”
林如海輕哼一聲，道：“自然是確定了，在夢裏我看的清清楚楚的，怎麽可能認錯！”
“那老爺怎麽沒有將蘇姑娘帶迴來？這要是被誰搶先了，到時候老爺可要怎麽辦啊？”林管家擔憂了，這般的事情怎麽能如此糊塗，自然是一看到人就要將人帶走，先送到林府上來，至於是不是真的，今後自然就知曉了。怎麽可以人都確定了卻什麽都不做就迴來了？
“蘇姑娘沒有帶迴來，老爺你迴來做什麽？”林管家生氣了。他的兩個小主子喲，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林如海皺著眉頭暴躁的說道：“我一看到她就想要將她帶迴來，可是她已經成親了！”
林管家尖叫，嗓門尖銳難聽：“什麽？”
好不容易看上的姑娘被他人搶先了？這怎麽可以！
“老爺可是弄錯人了？老太太給你安排的人，怎麽可以會嫁給他人呢？”林管家嗬嗬嗬嗬的訕笑著，隨即腦子一轉，覺得不對勁了。老太太既然知道老爺將會娶誰，那麽怎麽可能給老爺安排一個有夫之婦呢？這怎麽可能？所以，一定是老爺做錯人了。
“沒錯！”林如海有氣無力的解釋，臉上帶著一絲愁苦和不甘，他說道：“她從來都不喜歡我的。夢裏也是劉嬤嬤用她養的蠱蟲將艾若緊緊的綁在我身邊的，我這次迴來，也是想要問問，劉嬤嬤真的有那種蠱蟲嗎？”
林管家臉上的表情凝結，盯著林如海看了許久，歎氣道：“看樣子我還真不能懷疑你說的話了，老爺。”
“我有的。”劉嬤嬤從門口走了進來，皺著眉頭不讚同的說道：“說這樣機密的話，你們怎麽也不看看門外是否有人？”
“能叫她永遠都離不開我，是吧？”林如海雙目灼灼的盯著劉嬤嬤，渴望在眼底彌漫，他說：“我要她留在我身邊，除了我再也無法親近任何一個男人！我要她永遠都不能離開我，嬤嬤，幫我，我無法忍受沒有她在我身邊的日子了！我快要瘋了，嬤嬤！”
“我自然會幫你的。”劉嬤嬤沉默了許久，看著林如海沒有放棄的表情，隻能歎氣道：“你要知道，這終究隻是下策。若是她打從心裏願意跟著你，你們這樣做，我還不反對，若是她不願意，你這樣可能會害死你和她的。”
“她死了我陪著她一塊兒死。”林如海堅定的說道，不過他輕輕的笑了起來，滿懷信心的說道：“我會等她愛上我的時候再使用它們的。不過嬤嬤，你可的先讓給我，我想要親自喂養它們。”
劉嬤嬤麵上微放鬆，心裏卻還是有些擔憂，林如海的情緒有些不穩定，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嗎？
可是，她無法拒絕林如海的請求，他好像已經不堪重負了，劉嬤嬤不敢刺激他。
“自然是可以的。隻是太太那兒確實特拖不得了，老爺還是先留下來吧，想來蘇姑娘那兒也不差這些日子，在說了，若是家裏沒有處理好，老爺帶著蘇姑娘迴來要怎麽同她說？太太萬一有個好歹，老爺不也還是要迴來？”劉嬤嬤勸著林如海，隻要讓他冷靜下來，不管是對賈敏還是對那蘇姑娘，甚至對他自己，都是有利無害的。
林管家也幫著勸說林如海，最終他決定多等些日子，不過艾若那邊，他要保證關明遠絕對不能再碰到她。
三人在書房裏嘀嘀咕咕的談論了許久，當天晚上，一連十幾封信被秘密的送了出去，內容隻有三人知道。這會是一個秘密，永遠都不會被知曉的秘密。
賈敏敏銳的現家裏微微的有些變化，比如說，林如海了大力氣在整改一個院落，落月軒，那之前根本就無人居住，瞧著林如海的架勢，怕是那個院子將會比自己住的這兒更舒適更優雅了。
而且林如海一點都沒有聽她商量過，這讓賈敏非常的不滿。
他到底準備做什麽？
那個院子，他是要給誰住的，是為誰準備的？
這已經成了賈敏心裏的一根刺了。
林如海很忙，每天都會有信鴿飛進林府，每天也會有信被秘密送出，一來一往，林如海對於艾若的情況，了如指掌。
在林如海迴來的一個月後，他終於得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消息了，當天晚上，他興奮的喝了好幾壺酒，暢暢快快的大笑起來。
終於，艾若離他又近了一步，還是最關鍵的一大步！他已經可以確定了，就算艾若不會跟著他，她也一定不會跟著那個關明遠了！
隻要她離開關明遠，那麽林如海還需要擔心什麽嗎？
他開心又得意，幾乎忘乎所以。賈敏自然也知道他今晚的情緒非常高昂，為了探聽消息，賈敏被丫環攙扶著走到了書房門口，看到了躺在軟榻上，笑容滿麵醉醺醺的林如海，她的心微微一抽，這樣的笑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這些日子林如海的鬱鬱寡歡誰都看在眼底，之前賈敏的安慰很容易讓他忘記那些難受的事情，可這一次，賈敏怎麽也無法讓林如海開心起來。
這對賈敏來說，也是一大挫敗。
她忽然覺得，自己對林如海好像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重要，而且還一日比一日更不重要了。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她怎麽可能沒有現林如海對她的冷淡？那是從骨子裏滲透出來的，讓賈敏從骨子裏感到了寒冷。
他變了，徹徹底底的變了，再也不是之前的他了。
賈敏歎了口氣，她心裏明白，林如海定是喜歡上了誰了，為了那個女人，他憂愁陰鬱，牽腸掛肚，魂牽夢縈，幾乎將處在他身邊的自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老爺？老爺？”賈敏輕輕的推了推林如海，林如海睜開眼眸，迷迷糊糊的問道：“有事？”
賈敏示意身邊的婉兒出去，然後才低聲道：“老爺，你近來到底在煩惱什麽？可是為了那個女人？”
賈敏並不知道林如海是看上誰了，但是不說出名字也可以問出她想要的，不是嗎？
“你怎知若兒的？”林如海眯著眼睛，麵無表情的盯著賈敏，聲音冷的跟寒冰似得。“你從哪裏知道她的？”
賈敏麵上一白，身子微微搖晃，幾乎都要坐不住了。果真有這麽一個狐媚子！若兒，叫的這般親熱！可真真是不要臉的！
賈敏忍著氣，霧眼朦朧的看著林如海，眼底滿是控訴。
林如海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淩冽的眼眸牢牢的盯著賈敏，說道：“你從哪裏知道她的？”林如海相信他沒有跟賈敏說過這麽一個人，那麽賈敏是從哪裏知道的？
賈敏捂嘴搖頭，委屈的掉了眼淚。“老爺說我怎麽知道的？你表現的這般明顯，我能不知道嗎？她到底是誰，老有人若是真的需要，將她帶迴來也就是了，我又不會容不下她。何苦這般瞞著我！”
“這與你無關！”林如海暴躁了。賈敏的話刺中了他的痛處，他要是能將艾若帶迴來，他會不願意嗎？
她以為艾若是那麽好拐帶的？想想他上輩子費了多少心血，那個女人楞是全不在意，這一次自己不曾傷害過她，可老天是怎麽安排的？她嫁人了！
林如海想殺人，任何人遇上這種事都無法冷靜下來。
賈敏被他無情的話傷害到了，這一次是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了，她麵子裏子都沒有了！結口結舌的看著林如海，賈敏連眼淚都沒有了。
“與我無關？她勾引了我的丈夫，讓你魂牽夢繞的，正經事不做了，妻子不要了，女兒不要了，你現在跟我說，這與我無關？那什麽才與我有關啊，林如海？”
賈敏冷下表情來，雙眼盛滿冷意的看著林如海，這樣的賈敏，林如海不曾看過，他微微一楞，卻也隨即拋在了後頭，他並不在意賈敏還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反正不管她如何，快要死的人了，林如海一點都不在意了。
“你說啊，你為什麽不說了？到底怎樣才與我有關啊，林如海？”賈敏的聲音愈的尖銳了。
林如海微微眯著眼睛看她，雙唇抿的死緊，他說道：“她沒有勾引我，是我自己看上她了。”
賈敏的雙瞳猛地緊縮，不自己的吞咽了下口水，她抖著雙唇，根本就不相信林如海說的話。他不可能忽然就看上誰了，肯定是那個女人先來勾引他的！
“你想要納妾嗎？”賈敏輕聲問她，隨即又冷笑的譏諷林如海：“在你將所有的姨娘都送走之後，你卻又要納妾？林如海，你說你這是何必呢？”
她的心揪成一團，可是她卻沒有哭，之前她會在林如海跟前哭泣是因為她知道，他會心疼她的眼淚，現在看來林如海是不在意了。
賈敏的身體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撐不了多久的，原本想著丈夫就獨愛她一人，她還一直在擔心自己死後林如海要怎麽辦，黛玉要怎麽辦，看樣子現在是不用擔心了。
林如海緩緩的搖頭，賈敏眼眸一沉，心裏開始感到不安。她固執的等著林如海的迴答，他說，“不是納妾，她不會是妾。”
艾若是他林如海的妻子，永遠都是，雖然在賈敏說這些對她確實不好，太殘酷了些，可林如海早已經決定好了，這一次他會親自迎娶艾若，不再是之前的不甘不願了，他是心甘情願期待的與她成為真正的夫妻。
“抱歉。”他隻能這樣對賈敏說。
“所以你現在還不能帶著她迴來，因為我還活著。我活著她就隻會是小妾，所以你不願意讓她進來林府，更不願意叫她碰見我，是嗎？林如海，你一直都很溫柔很會替我著想，我一直以為這一輩子就我能被你這般寵愛著，沒有料到在我臨死之前卻又看到了另外一個被你放在心上疼寵著女人了。若是可以，我還真想見見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能叫林如海動了心動了情呢？她一定長的比我更美更年輕更溫柔吧？”
賈敏帶著一種很冷淡很譏諷的語氣對著林如海說話，林如海也看到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恨意，這是他應該受著的，雖然他在愛上艾若之前，賈敏就已經死了，雖然對他來說，賈敏已經成了非常遙遠的過去，可現在畢竟她還活著，就在自己跟前。
這種感覺很奇怪，若是可以，林如海會如同上輩子一般好好的對她，在她在最後的日子裏過的安心祥和。可惜上天不給他這樣的機會，他將艾若遠遠的送走，逼著他選擇，是賈敏還是艾若。
很抱歉，他選擇了艾若。
“她沒有你美麗，也不曾對我溫柔體貼過，她最習慣的是拒絕我傷害我，可是我依舊放不下她。”林如海抬手扶額，語氣很冷淡，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滿意與懷念，他在自己跟前懷念著另外一個女人，賈敏譏諷的笑了。
這樣的女人，他卻喜歡的跟什麽似得，自己對他好，他反而不需要了。
“你們認識很久了？”聽林如海說的，應該有不短的時間了，可自己之前竟然什麽都沒有察覺出來！若是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她一定不會讓那個女人有機會可以勾引林如海的！死人永遠都不會有機會勾引男人的。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賈敏感到萬分的可惜。
林如海淡淡一笑，道：“幾十年了，我都不敢相信一下子就過去幾十年了。”
賈敏的臉扭曲了！幾十年，林如海喜歡那個女人已經有幾十年了，所以說，他對著自己的寵愛都是虛假的了，他從來都不曾真的愛過自己了，是吧？
真是太可笑了，賈敏，你這一輩子簡直就是一個笑話！虧你還沾沾自喜的以為得到了一個男人一輩子的寵愛，以為有一個男人一輩子為了你可以拋開一切，以為會有一個男人愛你愛到可以不顧及子嗣傳承！你果真是天大的笑話，一輩子都被人當做猴子耍著玩，還虧得你覺得自己暗中做了手腳，害的他沒了兒子感到愧疚！
根本就無需愧疚，那可是他欠你的，是他林如海欠你賈敏的！他欺騙了你一輩子，難道他以為不需要為此付出代價嗎？
想要在我死了之後同那個女人恩恩愛愛纏纏綿綿的過完下輩子？做夢去吧，林如海！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可以在我死後幸福的活著。所以，你還是陪著我一塊兒死吧，林如海，黃泉路上有我陪著你，你不會孤單的，我們一直都是最恩愛的夫妻，不是嗎？
所以，一起走吧，我的丈夫。
賈敏露出一抹開懷的笑容來，仿佛想通了什麽又仿佛放下了什麽，她對著林如海說道：“既然你喜歡的根本就比不上我，那麽我隻能說，你的眼睛瞎了不成？不過沒有關係的，誰讓我一直都隻想要你幸福呢？那個女人能讓你幸福，我隻會感到歡喜怎麽可能會責怪你呢，林如海，你一定要幸福啊，在我死後，你一定要幸福，才能讓我放心的走。”
林如海愣住了，他還以為賈敏會生氣會傷心，可沒有料到賈敏更多的是歡喜他可以幸福了，林如海輕輕的歎了口氣，點頭道：“我會的。”
賈敏的臉上依舊是那歡喜寬慰的微笑，可捏緊的掌心早已經被指甲刺破了，她笑的很是僵硬，可惜林如海沒有現。
所以說，林如海，你真的太該死了，我一點猶豫都沒有了。感謝上天，今晚我來了，感謝上天，我做出了這般的決定。
你自然會幸福的，因為我會讓你很幸福很幸福的，隻是，林如海，你會喜歡我的安排嗎？
賈敏的嘴角勾出一抹詭異陰森的笑容來。
賈敏又撐了五天，在第五天她拉著林如海的手笑得很是幸福，她對表情有些冷漠的林如海說道：“這一生我沒有白活了，到頭來，我依舊是最幸福的那個女人。林如海，我會等著你的，你說的姑娘，我也期待著你會幸福的來到林府。”
她很困難的說完了這一堆話，然後閉著眼睛很是滿足的睡了過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林如海握著賈敏的手，忽然很是茫然，賈敏，這個他愛了許多年的女人，在最後一刻說她是幸福的，可林如海知道，自己在她之後的日子裏，到底是傷害到她了。
賈敏的後事賈璉也有所幫忙，他是賈敏送信迴去賈母派人送來的，賈敏曾對林如海說過，讓黛玉去榮國府住一段時日，等他要迎娶蘇姑娘的時候再將黛玉接迴來。畢竟他接下來有一段時間是顧及不上黛玉了。
對於榮國府林如海並沒有絲毫的好感，可因為他心底對賈敏的那一絲絲愧疚，又因為他以為不過是一段時間，最多一年他就可以將黛玉接迴來了，最終他答應了。
賈璉帶著黛玉迴了榮國府，林如海也乘坐馬車往蘇州方向去了。為何是乘坐馬車呢，一來路上也的費些時日，二來林如海的身子這些天愈的虛弱了，他以為自己是太累了，並沒有怎麽在意。
等到了蘇州他買下的院子後，他看到了艾若正坐在院子裏呆，她的臉被樹木的陰影籠罩著，若明若暗的，看的並不清楚，不過林如海知道，她在擔憂。
關明遠說了不用一個月左右就會迴來，可現在已經三個月了，他還沒有迴來，也沒有絲毫的信息傳迴家裏，艾若自然會擔心。
林如海看著她擔憂難過，心裏既痛苦嫉妒又帶著一種痛快，他和艾若一樣等著關明遠，期待他迴來後艾若的神情，那一定非常完美。
林如海的身體愈的不好了，他也隱約明白是出了問題了，大夫看了說他是中毒了，不過很可惜，他並不知道林如海是種了什麽毒。
中毒，林如海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除了賈敏，再也不會有人恨不得他死了。他緩緩的勾起嘴角，沒有關係的，若是真的隻能死了，他會在臨死之前待會艾若，然後我們就一塊兒死，好不好啊，若兒，黃泉路上有我相伴，我們都不會寂寞的，你說是不是？
林管家和劉嬤嬤都知道了這事，兩人開始著急的幫著尋找解藥了，榮國府那兒也有人偷偷的滲入，可惜時間太短了還無法觸及到賈母身邊，黛玉身邊的人被賈母調開了，黛玉也不知不覺的疏遠了她們，使得她們現在一籌莫展，素手無策。可惜最該擔憂的林如海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活著跟死了都一樣，隻要有那蘇艾若陪著，什麽樣都無所謂似得。
劉嬤嬤也決定了，到時候就算老爺舍不得了，她也會送那個姑娘去陪他的，絕對不會叫他寂寞孤獨。
“你沒事吧？”艾若聽到一聲悶響，嚇了一跳，迴頭一看，那牆角倒了一個人，是從隔壁的牆頭上摔下來的。她心裏有些緊張，不過還是走了過去，低頭一看，哎的低唿一聲，那男子臉色非常的難看，青白青白的，就跟要死了一般。
艾若心裏著急，顧不得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伸手用力的撐著他，林如海微微的睜眼，看到這熟悉的麵孔就在自己跟前，眼睛裏滿是擔憂驚慌的看著自己，他忍不住就笑了。真是可愛啊，若兒，你也會擔心我的，是不是？
“不用擔心的，暫時還死不了。”林如海舍不得看她如此驚慌，低聲安撫她，“扶著我靠在牆角上吧，你好像扶不住我了。”
艾若麵上一紅，很是不好意思，不過她還是扶著林如海倚靠在牆頭，有些擔憂的問他：“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中毒了，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吧。”林如海輕輕的笑了笑，艱難的從胸前掏出一個繡著梅花的荷包，對她說：“給你吧，在我臨死之前能夠相遇，可不也算是一種緣分？”
“欸？不行不行，我怎麽能收你的荷包，這不合規矩。”艾若趕緊拒絕了，這荷包可是要親近的人才能送的，她要是收了，被別人看到了可要怎麽說？
“這是屬於你的，小姑娘。”林如海輕歎一聲，道：“我不騙你，真是是屬於你的。”
他的嗓音中蘊藏了太多的東西，艾若不知為何真的伸手接過來，在他鼓勵的目光中打開，然後眼睛直了。“這太貴重，我怎麽能要！你還是收迴去吧。”
她將荷包放在林如海手上，林如海苦笑的看著她，道：“我都活不了多久了，而且我也就一個女兒，也無其他的親人了。她的東西太多了，根本就無需這個手鐲的。小姑娘，我很喜歡你，所以送給你了。別拒絕啊，拒絕一個快死的人可不行。”
艾若終於還是收下了，她覺得心裏鼓動著一股不安，好像收下後她會遇上什麽不好的事情，可鬼使神差的，她卻舍不得那個手鐲，好像那真的就該屬於她一般。
看到她收下了，林如海才輕輕的噓了口氣。這確實是屬於她的，他很高興它再一次迴到了艾若的手上。看樣子艾若注定了是他林家的媳婦了。
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林如海和她的這一次見麵並沒有驚動他人，他人指的是與關明遠有關的人。
手鐲一看就知道是無價之寶，艾若擔心被他人現了，便用紅色的絲線將它密密實實的圈起來，然後忍不住將它戴在手上，沉甸甸的觸感讓艾若很是喜歡，這是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就好像她找迴了原本失去的東西一般。
半年後，關明遠重要迴來了。艾若還來不及表示歡喜和對他晚歸的生氣，臉上的表情便僵住了。
關明遠不是一個人迴來的，他的身後跟著一輛馬車，看到艾若出來，他的臉上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轉身從馬車裏扶著一位夫人下來，為何說是夫人而不是姑娘呢？因為她梳著婦人的髻，肚子還微微的突出，她有喜了。
關明遠和那個女子身後還跟了兩個丫頭，一個婆子，他們幾個人站在一起登對極了，就好像一對恩愛夫妻。
艾若呆呆的看著關明遠扶著那個女人，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說不出來了。眼睛落到那個女子突出的肚子上，不由得感到一絲酸楚。
成親三年，她一直都沒有懷孕，這讓艾若一直覺得很對不起關明遠，有些時候她甚至會覺得，是不是自己根本就生不了孩子？
她一直在擔心，擔心有一天關明遠會不要他。納妾她並不擔心，隻要有能力，哪一個男人不納妾的，她隻是擔心自己生不了孩子，因為關明遠說過了，他不會要庶出的孩子，因為他已經嚐過庶出的苦了。
那麽這一次，他會不會就不要自己了？
艾若痛苦的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夫君，這便是你先前娶的那個女人嗎？”那個女子笑盈盈的看著艾若，眼底的不屑和輕蔑清晰可見，她並沒有將艾若放在眼底，慢悠悠的說道：“她好像不喜歡我呢，夫君。”
“不會的，艾若性子一直都很好，怎麽會不喜歡你呢？”關明遠麵上笑容有些尷尬，他看向艾若，帶著淡淡的愧疚，說道：“先進去吧，有什麽事情我們等會兒在說。”
艾若退到一旁，看著關明遠扶著那女子走了進去，小心翼翼的，仿佛那個女子是琉璃做的，寶貝的跟什麽似得。
“我這一次出去遇上山賊了，若不是媚兒，我怕是再也迴不來了。”關明遠含著淡淡的歉意看著艾若，解釋道：“媚兒為了我壞了名聲，我不能不娶她。”
“你娶了她？”艾若表情有些呆滯，娶？那就說這個女子並不是小妾了？
關明遠避開艾若的視線，說道：“是的，我娶了她，三媒六聘，八抬大轎的迎娶了她。若兒，我也是沒有辦法，媚兒是秀才的女兒，最是看重名聲，我不會毀了她一輩子。”
“那我呢，我現在成什麽了？”艾若睜著眼睛看著關明遠，他們之間的婚事是母親說了，一切都很敷衍，沒有辦法，一個是不受人待見的庶出兒子，一個是被當做丫頭使喚的童養媳，他們根本就什麽也說不得，一切隻能由著他人做主。
“媚兒的孩子不能是庶出的孩子，若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些話關明遠說得有些困難，不過艾若和媚兒比起來，顯然那個媚兒更重要些。要知道一個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個是秀才家的女兒，這區別可大了。
“你要休了我，是吧？”艾若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你可以留下的，媚兒說了，你們可以不分大小，畢竟你是先進門的。”關明遠看著艾若，心裏也有些舍不得，當年是他們兩人相依為命一起撐著長大的，現在看著她著模樣，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不了，你休了我吧。”艾若表情有些呆滯，她覺得自己的狀況有些奇怪，按照她的性子，哪怕真的成了小妾，她應該也不會選擇離開的。她無處可去，可現在她卻不願意留下來了，她想，就算無處可去，她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你真的要這樣？若兒，不要逼我。”關明遠皺起眉頭來，“你能去哪裏？算了，現在先別說這些了。等明天你情緒穩定了我們再談吧。”
艾若沉默不語，右手禁不住輕輕的撫著手腕上的玉鐲，表情落寞。
“將她送走，送的越遠越好！”艾若覺得腦袋很重，怎麽也睜不開，她聽到那媚兒的聲音，冰冷冰冷的，帶著一股厭惡，然後她現自己被人抬起來了。
“你們要帶我去哪裏？”艾若恍然大悟，媚兒說要送走的不是東西而是自己啊。她心裏明白，怕是這媚兒擔心自己會留下來了，畢竟晚膳的時候，關明遠一直都在看她，想來這一點讓媚兒無法忍受了吧？
她微微掙紮了下，馬上有人緊緊地捏住她的手，指甲劃傷了她的肌膚，艾若可以感受到，傷口有些疼，那血順著手腕滴下，也不知道有沒有滴到地板上。
“你們要帶她去哪裏？”艾若精神一震，她聽到了關明遠的聲音，不由得浮起一股期待，他會救自己的吧，會製止她們的吧？
“太太說了，她不喜歡看到這個女子留在家裏。老爺可要想明白了，那大夫可是說了，這根本就是不會下蛋的母雞，留下來不過是壞了老爺和太太的名聲罷了。我們不會對她怎樣的，隻會將她遠遠的送走。太太吩咐我們收拾了些衣裳飾，還給了一百兩銀子，夠她生活一兩年的了。到時候大家都忘了這事，老爺若是念著舊情，不妨再將她接迴來就是了。”
“既然如此，就依照太太的意思吧。”關明遠做出了選擇，艾若緊閉的眼睛裏滲出淚水來，她的心在這一刻死去。
“老爺放心，地方已經安排好了，絕對安全。”那位開口說話的婆子又加了一句，顯然關明遠更放心了。他說：“今後每個三個月給她送幾兩銀子吧，總不要讓她過不下去了。”
“太太已經吩咐了。”
他們又說了什麽，艾若一點都沒有聽進去，她呆呆傻傻的被送上了馬車，然後馬車動了起來，搖搖晃晃的，不知道要送到什麽地方去。
天亮的時候，艾若終於睜開了眼睛，她看到了那昨天才剛來的婆子和另外兩個根本不認識的老婆子，麵無表情的看了他們一眼，便轉開視線。
“喲，還傲著呢。”那個婆子嗤笑一聲，說道：“過會兒看你還能不能傲得起來！”
艾若無動於衷的聽著，不管等會兒看麵對什麽，最多不過一死，她還會害怕嗎？
艾若被賣掉了，賣了十兩銀子，這價格很不錯了，一個已經嫁過人的女人，根本就不值什麽錢的。根本沒有什麽給她準備的衣服飾，也沒有什麽一百兩銀子，反倒她還多給那媚兒十兩銀子呢。
艾若禁不住嘲諷的笑了起來。她站立不穩，那些人也不在意他，看到幾步遠的地方是一條河，艾若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她知道，八年前她便是被人從河裏撈出來的。她失去了所以的記憶，過的比誰都卑微。好容易過了幾年平穩的日子，現在看樣子好運是到頭了。看到那個買她的男子猥瑣的叫她想吐。艾若就明白了。她已經沒了選擇。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勇氣，艾若不過跑了兩步就到了河邊，她噙著笑容撲進去，並不會遊泳的人很快就沉下去了。
“啊，作死啊！”
“還不快；撈起來，那是老子花錢買的媳婦！”
岸上的聲音艾若已經全都聽不見了，模模糊糊之中，她感到有人攬住了她的腰肢，艾若覺得難過，她並不想上去，她隻想就這麽永遠的閉上眼睛再也不用掙開了。手腕上隱隱的又淡淡的柔和的光芒浮現，可惜的是，她不知道，抱著她的男人也不知道。
林如海抱著她浮出水麵，伸手一摸她的臉，臉色慘白的跟白紙似得，艾若已經沒了唿吸，她安靜的躺著，乖巧的叫他忍不住落淚。
“沒有關係的，沒有關係的，我們可以一起走的。”林如海捧著她的臉，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臉上。
“對不起，對不起。”他一直在說對不起，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傷害她，可她還是因為自己的嫉妒貪心死了。後悔嗎？林如海不知道，不過他知道，就算再來一次，他依舊會這麽選擇。
林如海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大灘的血，那血就落在艾若的胸前，紅豔豔的，看著讓人心驚。
跟她在一起活，或是跟她一塊兒死。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上天終究是厚待他的，不管如何，艾若終於又迴到了他的身邊。</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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