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老先生給林如海診斷一番後,慢條斯理的說道：“風寒而已，死不了的。”
艾若擔憂的瞥了林如海一眼,走到賽老先生身邊,低聲問道：“隻是他都病糊塗了。會不會是燒壞了腦袋？”
“噗”賽老先生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到艾若不解的看著他,趕緊清清喉嚨，正經的迴答說：“既然夫人擔心,那老朽再多開幾服藥，等林老爺喝了之後,若是依舊沒有好轉······林老爺定是燒壞腦袋了。”
艾若緊抿著雙唇,輕輕的應了一聲,“賽老先生醫書高明，可瞧出老爺是怎麽得了風寒的？他身子除了需要調理外，不是都已經好了嗎？怎這般的糊塗又病了？”
賽老先生同情的瞥了一眼林如海，決定實話實說，他摸摸胡子，歎氣道：“還能是什麽？定是故意的，昨兒不是下雨了嗎？若是老朽沒有猜錯的話，林老爺肯定是一夜未睡，又吹冷風又淋雨的，嗯，還喝了不少的酒，夫人說說，他能不病嗎？”
艾若迴頭目光深沉的盯著林如海，林如海隻覺得麵上一陣寒氣襲來，眼睛緊閉，更加不敢叫艾若知道他是裝睡的，心裏開始不住的低咒賽老，他決定了，等他好了之後，一定會將那個滿口謊言的老頭扔出去！
詆毀他，在艾若麵前將他說的跟瘋子傻子一般無二！
“夫人不用太擔心，林老爺定是太過思念誰了，舉止才會這般反常。昨夜泄出來也好，今後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賽老又瞥了一眼林如海，瞧他麵色如常，可惜了，拳頭握得死緊，青筋都出來了啦，夫人若是仔細看上一眼，哪裏還會不清楚你在裝睡？
艾若脈默默地點頭，聲音平淡，麵無表情的說道：“既然大夫說了沒事，那我自然是不擔心了。不知道可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賽老摸著胡子眼露滿意之色，輕笑道：“並沒有什麽需要在意的，隻要林老爺不三更半夜的跑出去吹風淋雨的，自然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嗯，若是他依舊如此，夫人也無需驚慌，直接將老朽留下的藥方子煎一碗藥給林老爺灌下就是了。”
“你們府上病人還真多，我等會兒還去去給姑娘診治，哦，對了，還多了賈府的一位公子，哎呀，他被打的可真淒慘！”賽老倒也不管林如海還躺在床上，徑直拉著艾若聊天，現在艾若對於林如海的病情也不關心了，他自己要瘋她可不陪他玩了，賽老現在提到賈璉，她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登時好轉了。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賽老，忽閃忽閃，賽老心裏哎呀的叫了一聲，這般的夫人還真可愛。嗬嗬的笑了笑，他接著說道：“夫人不知曉，聽府上的丫頭消失說，那個璉二爺長的可俊俏了，可惜啊，老朽進去一看，哎呀，那簡直看不出是個人啊！”
艾若瞪大雙眼，禁不住迴頭去看了林如海，他這麽狠？心裏不禁微微一動，這樣的男人，又深情又無情，這邊還可以為了某人借酒消愁風吹雨淋的瘋，那邊卻可以冷漠的吩咐下人，將賈璉打成豬頭。
“真可憐。”艾若歎了口氣，輕聲道：“璉二爺也沒有做什麽壞事，怎麽就被打成那樣呢？麵目全非了吧？不會是有人嫉妒他長的好吧？”
艾若明知道是林如海做的，卻特意這樣假設，賽老一聽，心裏一樂，可不正是這麽一迴事？連連點頭，讚歎道：“可不是？璉二爺長的不錯人又年輕，難說不會有人嫉妒他啊。說起來他也倒黴，昨兒還是林老爺邀請他出去喝酒的呢，可惜了，林老爺臨時有事去不了，這不，璉二爺被熟人碰上了，硬是拉扯著他去喝花酒，那花魁見了他，愣是不理會旁邊一位老爺，那老爺瞧著璉二爺比他年輕又比他俊俏，那就一個嫉妒，眼珠子登時就紅了，怒火衝天，三兩下招唿了幾個朋友，花樓裏打了一架，璉二爺被揍了幾拳，肚子上被踢了幾腳，當場就起不來了！老朽還以為就這麽算了呢，畢竟當時璉二爺就走了，誰知道隔天卻說被抬迴來了，老朽心裏奇怪，趕緊過來瞧瞧，嘖嘖，璉二爺定是被拉黑巷子裏去了，肋骨都被打裂了，腿也折了，人都燒糊塗了，若不是我醫術高明，他定的躺上半年！”
“夫人說說，是不是很慘很可憐啊？”賽老滿臉的同情，說的那就一個仔細，艾若一聽，心裏也覺得賈璉倒黴，怎麽就碰上林如海這種無情的人呢？
“賽老先生知道的很詳細······”艾若懷疑的看著賽老，不太對勁，說的好像賽老當時在場似的。
賽老先生麵上一變，尷尬的摸著胡子嗬嗬的笑著。他的視線微微轉開，嘿嘿的說道：“這不是碰巧遇上嘛。林老爺不是約了璉二爺要去喝酒嗎？他不是碰巧有事，而是和老朽一塊兒上那花樓喝酒賞美人兒去了！原個花魁還真是美啊，林老爺當場就失了神了，本來我們是打算請過來唱小曲的，可惜被璉二爺領先了。”
“所以他嫉妒了？”艾若不能不這樣想！虧她還以為林如海是為了賈敏瘋呢，原來是為了青樓裏的一個姑娘！
賽老嗬嗬的笑，“林老爺也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男人嘛，看著想要的女人被人搶先了，哪能不生氣嫉妒？不過夫人放心，林老爺和老朽，隻是單純的聽曲去的，並沒有其他的心思。瞧見美人多看幾眼，那也正常啊，林老爺可真什麽都沒做！老朽也在那兒呢，林老爺縱使想要做些什麽，也不可能不是？再說了，他的身子現在可不能做那種事，他就隻能幹看幹看著，使不了壞的。夫人不用擔心。”
所以說，賈璉被打不是因為他想要帶著黛玉去榮國府？而是因為林如海被搶走了美人，心裏不痛快？他倒是比那個什麽老爺強多了，並沒有當場爆，可惜他更不是什麽東西，暗地裏下手，瞧，都將賈璉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艾若的臉色難看的緊，她對著賽老說道：“老爺火氣大，賽老先生可得多加些黃連，良藥苦口利於病嘛。我想老爺不會介意的。”
“使得，使得。”賽老連連點頭，讚同了艾若的說法。“林老爺肝氣也大了些，確實得好好的降降火。”
“賽老先生如此通情達理，林老爺果真沒有請錯人呢。”艾若眯著眼睛微微一笑，接著便不管林如海徑直走了。
賽老先生嗬嗬的笑著，滿臉的愉悅。
林老爺，你不是很厲害嘛，剛剛怎麽不跳出來反駁老朽啊？
“賽老頭，你挺能說的嗎？”林如海睜開雙眼，眼神冷得跟冰渣似的，滿臉猙獰，惡鬼似的瞪著他，賽老心裏打了一個突，收斂起剛剛得意的笑，一張老臉擠出委屈的神色來，低估道：“林老爺也忒不講理！昨晚可不正是你邀請賈璉出去的？他近來可都不出門的，沒有你開口，他哪會出去？再說了，我們昨晚不是在那青樓裏喝酒的嗎？賈璉被打的時候，若是老朽沒有記錯，林老爺看的很高興？老朽說的可都是實話啊，林老爺莫非是想要欺瞞林夫人？”
林如海差點咬斷牙齒，冷冰冰的視線宛如刀子一般衝著賽老先生飛去。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什麽時候看著那花魁了？她長什麽模樣我根本就不知道，怎可能會看的入神了？還有，我什麽時候想要她來唱曲了？說的都是實話？那這些呢？你別以為我現在動不得你，今後就永遠都動不得你！”
跟艾若說這些，他是真的想死吧？賽老先生！
“可老爺不是盯著那花魁笑嗎？競價的時候，林老爺不是還跟著喊了？你沒有看上那花魁沒有想要聽她唱曲暗中做些什麽的，你跟著那些人喊什麽呀？老朽若是真的誤會了，可也怪不得老朽啊。男人嘛，見到美人都會禁不住看上幾眼，你的身子是老朽醫治的，老朽相信你隻是單純的看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這一點想來夫人也明白的。林老爺若是擔心夫人會誤會，這倒是不必，老朽瞧著夫人通情達理的，並不會因為老爺上青樓而跟老爺鬧騰，真有當家夫人的氣度啊。”
林如海滿臉的頹喪，他剛剛還抱著艾若膩歪著，現在被賽老這麽一詆毀，今後想要再次將艾若擁入懷中，怕是又得等好長一段時間了。這還是往好的方麵想，要是她下定決心不要他了，那麽這次的親密就隻能是最後一次了。林如海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了。
“果然，你和劉嬤嬤都不應該留在林家了，我可供不起你這尊大佛了！”林如海臉色灰敗，伏在床頭有氣無力的歎息道。
賽老臉色變了變，本來還帶著笑容的臉，現在也是滿臉的無奈，語氣帶著苦澀，歎氣道：“並不是老朽要逼著老爺，可你不仔細自己的身體，夫人現在的心思老朽瞧的清楚，依著老爺這般急切的做法，將來定是要出事的，老朽可不能叫老爺這麽做。”
林如海止不住的冷笑起來。“沒有你故意胡說，若兒哪裏會一再的疏離我？”
“夫人不離你遠一點，老爺能控製得住你自己嗎？老朽說的可不是謊話，老爺的身子近不得女色！你決心已定，老朽隻能盡量多拖些時日！”
“可以用別的辦法！若兒和別人不同，你以為她嫁給我就萬事大吉了？她若是真的被你糊弄的不願意要我了，賽老先生，到時候你倒是可以真真切切的看清楚，我是怎麽做的。”
林如海眼露威脅，揚起嘴角輕輕的笑，語氣輕輕柔柔的說道：“最後一次了，蠱老先生。”
“我知道了。”賽老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出聲迴答。他定定的看著林如海，說：“老爺也得記得了，老爺今後若是想要裝病，老朽也不會幫你了。”
林如海輕哼一聲，“不用你的藥，我自己也可以做到。”
賽老先生倒是沒有反駁，點頭誠懇的說：“確實，隻要林老爺一夜不睡，又吹風又淋雨的，自然也可以病的很真實。”
林如海的臉色登時又變了。
“你醒了？”艾若看到一臉虛弱的林如海倚靠在門邊，不由得有些驚奇。
林如海點頭，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吃力的迴答：“我隻是想要告訴你，我並沒有看上那個花魁，也沒有想要聽她唱曲。她長成什麽模樣，我壓根就沒有去看，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荒謬的念頭呢？再說了，她的歌聲不怎樣，琴藝又隻是一般，我自己彈琴都比她好聽，怎麽會特意跑去花錢聽她彈琴唱曲呢？賽老先生胡說的，你別相信他啊。”
艾若眨巴了下眼睛，又想了好一會兒，這才理解林如海是特意解釋來了。她心裏納悶，不太明白他特意過來就為了說這些。
“其實看上了也沒有什麽關係，雖然納迴來做妾傳出去不太好聽，可你並不傻，想要安排一個過得去的身份對你來說易如反掌。”艾若看他急的滿頭的汗水，聲音放柔，小心的安慰道：“你若是擔心我做什麽，這倒不必，我又不是那種小氣的，哪裏會同幾個姨娘計較？”
依著艾若現在的身份，她確實不需要同姨娘計較什麽，畢竟她雖然對林如海有些許動心，可並不是非他不可，也不是非得有男人寵著才能過日子，所以剛才聽賽老先生的話，她心裏確實有些不舒坦，可到現在，她已經調整好自己了。
“我沒有看上外頭的人，更沒有想要納妾！”林如海真的急了，艾若說她不是小氣的人，這話不假，因為一旦他真的和別的女人扯上了，她肯定就不會要他了，到時候她自然比誰都大度！可這不是林如海想要的。
“我之前已經將所有的姨娘都送出去了，今後自然也不會再有什麽姨娘了。府上隻會有你一個女主人，再也不會有別的女人攙和進來了。”林如海扣住她的肩膀，臉上認真嚴肅的神情叫艾若有些吃驚，他說出口的話，更叫她懷疑。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隻期盼著能與你一起，再不分離。”林如海深情款款的看著她，滿眼的情意。
艾若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雞皮疙瘩都跑出來了。
“冷嗎？”他現了，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臉頰，艾若躲開了。不去看他僵在半途的手，艾若皺著眉頭仔細的看他，“你喝藥了嗎？燒退了嗎？”
她不習慣聽這樣肉麻的話語。
“我沒病！”林如海眉頭擰成了小疙瘩，他沒有說謊，他確實沒病。臉上熱，渾身燙，其實更多的是因為兩人滾到一塊兒，他起了反應了。一小部分是他事先準備好的，為的是兩人談話要是破裂了，艾若要是生氣怒了，他有什麽可以緩和一下，總不能叫艾若就這麽走了，不是？
他裝病是為了博得艾若的同情和憐惜，不是為了阻礙他對艾若表達情意的。可惜這個時候，艾若並不相信他沒病。
因為她希望林如海真的病糊塗了。
“我想有什麽事情，不如等你病好了之後，我們再談吧？”艾若用商量的語氣問道。林如海馬上搖頭，嘴唇抿成一條線，不讚同的盯著她的眼睛看，堅定道：“不行，等我病好了，你肯定將所有的事情都整理出來了，到時候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我的。”
艾若失笑，“不，我相信你的。”
“你不相信我的話，一直都不相信我的話！我說了，我看上的人是你，不是賈敏不是其他的人，可你從來都不願意相信我！我說我隻想要你陪著我過一輩子，可你呢，聽那個瘋老頭隨意一說，你什麽都不問就開始準備給我納妾，你哪裏相信我了？我怎麽看上青樓裏的姑娘？我說了可你依舊不相信，你別這樣看著我，你的眼神說的夠清楚明白的了！”
林如海抬手捂住艾若的眼睛，嗤笑一聲道：“因為賈敏，隻要說到我思念誰啊什麽的，你馬上就認定了我在想著她！我若是真的這般思念她，怎麽不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多陪陪她呢？沒有良心的，那個時候我在哪裏？我說的我做的，你總是故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張冠李戴，反正怎麽誤解我就怎麽來！”
“我說的話，你一句都不信，旁人說的，哪怕是玩笑話，你也深信不疑。我說，你不會覺得這太不公平了嗎？”
“我們是夫妻，今後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你不相信我也不能去相信別人啊，這不是存心想要氣死我嗎？”
林如海氣急敗壞的吼著，艾若安靜的聽他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堆，心裏琢磨一下，也覺得自己好像一直都不相信他？可這能怪自己嗎？每每信任他一點的時候，都是他自己又搞出事端來才叫自己灰心的。所以說，都是林如海自作自受，怪的了誰啊？
可惜林如海不會這麽想。
“一起過輩子，與相信不相信好像沒有什麽關係吧？”艾若抿了下嘴唇，聲音輕輕柔柔的。
“怎麽會沒有關係？你要是不相信我能陪我過一輩子嗎！”林如海咬牙切齒的說道。她要是真的一點都不相信自己了，兩人住在不同的房間，睡在不同的床上，蓋著各自的被子，這樣的一輩子，他可不接受。
艾若覺得奇怪了，她不太明白林如海那奇特的想法。隻要他們還是夫妻，就算她在不喜歡林如海，彼此熟悉後，她也不會太過抗拒夫妻之間的事情的。可瞧著他的模樣，好像不是那麽一迴事？難道說，若是那個女人不喜歡他，他就不會去碰那個女人了？要真是這樣，他倒還算不錯。
至少今後她不用太擔心了。
林如海手上的勁不小，艾若肩膀刺痛，她隻是眨巴了一下眼睛，並沒有出聲喊疼，這疼痛在她還可以忍受的範圍裏。
“沒有辦法迴答了嗎？”林如海胸腔裏滿是怒火，冷笑道：“你覺得我老了，是不是？”
“其實你還算不上老，我也沒有這麽想過。”艾若搖頭，她確實沒有覺得林如海老了，管家小廝不算，就林如海和賈璉來說，林如海可比賈璉好多了。“我見過的男人也不多，不過你可比那個璉二爺好多了。”
林如海微微一楞，嘴角輕輕翹起，隨即又懷疑的看著艾若，現她一臉的認真，這才相信她說的是真話。
“你真覺得我更好？”
“你覺得自己比不上他嗎？”艾若揚著眉頭反問。
“怎麽可能？”林如海撇嘴嗤笑，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他算什麽玩意兒！若不是我善心不想多加計較，他哪裏還能活著迴來？早就不知道死在那個臭水溝裏了！”
“你將他打成那模樣，該不會真的是在嫉妒他吧？”艾若忽然覺得不對，若是真的如他自己說的，不是為了那花魁，看著也不像是為了黛玉，那麽是為了什麽？怎麽看，艾若都覺得林如海是在嫉妒。
林如海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他不太甘願承認他真的是在嫉妒，“我看他不順眼，一看他的嘴臉就厭惡。”
“若是這樣，他一來你就該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艾若指出不合理的地方來，“而且，你不是這樣的人，平白無故的對人下狠手，所以，一定是有緣由的。”
“不好說，還是不能說？”艾若看得出來林如海並不願意說出來，理解的點頭，道：“看你的樣子，你的理由其實也不能拿到麵上來說，不過賈璉應該真的得罪你了。”她忽然很好奇，賈璉到底做了什麽叫林如海這般恨他？
“現在更重要的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林如海加重語氣，眼睛微眯，神色冷然，“賈璉的事情算什麽？一點都不重要！別為了他那點破事浪費我們的時間了！”
“我們之間有什麽需要這麽鄭重交談的嗎？”艾若覺得奇怪，依著她的記憶，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麽秘密啊。
“我想要和你過一輩子，你呢，你想要和我過一輩子嗎？”林如海盯著她的眼睛，艾若心裏一陣不安，她不太喜歡他的眼神，總好像在他的凝重下掩藏了什麽，看不透的那些東西，叫她無端覺得有些擔憂。
“我是認真的，在這一件事上，我從來都是認真的。我心裏隻有你了，若兒，這兒隻有你了，你為何總是這般的不在意？”林如海緊緊握住她的手，硬是扯到他的胸前，“你心裏有事卻不願意同我說，什麽都憋在心裏，亂七八糟的事情想了一堆，然後否定了我。這不公平，若兒，一點都不公平！”
“我也很認真，怎麽對待你，我都是慎重考慮過的。至於你說的公平什麽的，我覺得奇怪，我做出的決定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跟公平什麽的更扯不上聯係了。再說了，你的喜歡太過突然了，來的也太莫名其妙了，我總是不明白了。你之前不喜歡我討厭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你忽然就不要你最深愛的賈敏反而對我照顧有加，現在更說什麽心裏隻有我，你真的沒有吃錯藥？腦子還清醒嗎？
你太奇怪了，簡直換了一個人似的。雖說一開始我確實以為你真的對我有些上心了，可你派來的紅綾根本就是要命的，對於賈敏你依舊上心的很，又要顧著賈敏又要顧著我的，你很為難吧？我瞧著都替你覺得累。
我想你也許是真心的，可你的真心好像也不怎樣。至少我就是這樣覺得的。
有些時候覺得你對我很好很好，又溫柔又體貼，我幾乎都要誤會為我對你來說很重要，你對我來說也是不同的。我想要對你好，就像你對我這般的好。
不過，每當我有這樣的念頭，你就會用行動用言語告訴我，你有更在意的人，我算什麽呀！”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念頭，更不曾給你什麽暗示！”林如海一聽，登時急了，前麵的話他還能按捺住，聽到這兒，他可不能等了，“我什麽時候用行動言語表示我有更在意的人了？根本沒有這迴事。我可以保證，不，我可以誓！”
“怎麽沒有？我們聊得好好的，談到賈敏，說到黛玉，你就將我當做是外人！這個說不得，那個碰觸不得，既然她們都碰不得，你同我說起她們來，到底是什麽意思？羞辱我嗎？”艾若甩開他的手，退後幾步，昂著頭冷笑的看著他，“每每說到你心尖尖上的人，你就脾氣，你以為我什麽都看不出來嗎？”
“在我被賈敏懲罰後，你開始關心我了，在我中毒之後，你更是每天晚上都到，我並不習慣有人同我擠在一張床上，你硬是叫我熟悉了你的存在，你不該這樣做的······”那個時候她才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她將所有的害怕掩藏在淡然之下，林如海就是在那個時候闖進來了。
林如海對她來說，確實是不同的。
在艾若最為脆弱的時候，林如海強硬的陪在她的身邊，因為是她的丈夫，林如海的擁抱，艾若隻能忍受。她在適應著這個陌生的世界，當然也一並適應了林如海的存在。
這一點，林如海根本就不知道艾若早已經適應了他的存在，當然艾若自己也不知道。她一直以為，因為她是林如海的妻子，所以她隻能接受他的親近，在她還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接受他的親吻和擁抱。這一點，是她的義務，夫妻之間，可不正是這麽一迴事？
她卻忘記了，她若是不願意，就算是夫妻，她又怎麽可能叫林如海靠近她呢？她從來都不願意接受別人的親近，哪怕是她最親近的家人，或是最親密的朋友。
“我不是故意的，我從來都沒有想要惹你生氣。”林如海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可以想，每次說到賈敏和黛玉，她就經常不說話，可是他不小心說錯話惹她傷心了？“若真的要說誰比較重要，她們都及不上你的。”
“那個時候你傷的重，那些奴才又不是會照顧人的，那麽多人看著你，卻還是出了那種事情，你一個人，我哪能放心？不守著你，我根本就說不睡不著。我真是這麽想的，也是認真想要照顧你，陪著你的。那陣子，我們相處的很好，我幾乎都以為我是在做夢呢。”
林如海眉梢間浮現一抹淺淺的喜色，聲音低沉輕柔，溫柔的恍如耳語一般，“我總在感激上天給了我這麽一個機會，看到了我從來都沒有看過的你，你就是我的珍寶，我恨不得將你藏起來再也不叫別人看到窺覬，又怎麽可能認為有人比你更重要呢？”
“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林如海仿佛確定了什麽，那淺淺的喜色緩緩舒展開來，整個人都變得輕鬆愉悅起來，說出口的話，堅定用力，震得艾若不由得睜大雙眼怔然的看著他。
“賈璉就是不該溜進後院去見你，他怎麽敢用那種眼神盯著你看呢？”林如海一手固定住艾若的身體，一手抬起，從她的絲，她的額頭，鼻梁，嘴唇，緩緩的一一輕撫過，嘴角掛著一種得意而滿足的笑容，幽幽的說道：“我的，都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我沒有弄死他，已經夠客氣的了！”
艾若呆若木雞，傻愣愣的看著渾身上下充斥著詭異氣息的林如海，這一刻，她覺得他真的瘋了，心裏卻不由得開始相信他說的話了。也許她對林如海來說，真的很重要，雖然這種感情來的迅猛又莫名其妙的，他整個人，他的精神，他的感情都詭異扭曲的叫人害怕，可她，卻真的相信了他說的喜歡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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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若擔憂的瞥了林如海一眼,走到賽老先生身邊,低聲問道：“隻是他都病糊塗了。會不會是燒壞了腦袋？”
“噗”賽老先生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到艾若不解的看著他,趕緊清清喉嚨，正經的迴答說：“既然夫人擔心,那老朽再多開幾服藥，等林老爺喝了之後,若是依舊沒有好轉······林老爺定是燒壞腦袋了。”
艾若緊抿著雙唇,輕輕的應了一聲,“賽老先生醫書高明，可瞧出老爺是怎麽得了風寒的？他身子除了需要調理外，不是都已經好了嗎？怎這般的糊塗又病了？”
賽老先生同情的瞥了一眼林如海，決定實話實說，他摸摸胡子，歎氣道：“還能是什麽？定是故意的，昨兒不是下雨了嗎？若是老朽沒有猜錯的話，林老爺肯定是一夜未睡，又吹冷風又淋雨的，嗯，還喝了不少的酒，夫人說說，他能不病嗎？”
艾若迴頭目光深沉的盯著林如海，林如海隻覺得麵上一陣寒氣襲來，眼睛緊閉，更加不敢叫艾若知道他是裝睡的，心裏開始不住的低咒賽老，他決定了，等他好了之後，一定會將那個滿口謊言的老頭扔出去！
詆毀他，在艾若麵前將他說的跟瘋子傻子一般無二！
“夫人不用太擔心，林老爺定是太過思念誰了，舉止才會這般反常。昨夜泄出來也好，今後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賽老又瞥了一眼林如海，瞧他麵色如常，可惜了，拳頭握得死緊，青筋都出來了啦，夫人若是仔細看上一眼，哪裏還會不清楚你在裝睡？
艾若脈默默地點頭，聲音平淡，麵無表情的說道：“既然大夫說了沒事，那我自然是不擔心了。不知道可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賽老摸著胡子眼露滿意之色，輕笑道：“並沒有什麽需要在意的，隻要林老爺不三更半夜的跑出去吹風淋雨的，自然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嗯，若是他依舊如此，夫人也無需驚慌，直接將老朽留下的藥方子煎一碗藥給林老爺灌下就是了。”
“你們府上病人還真多，我等會兒還去去給姑娘診治，哦，對了，還多了賈府的一位公子，哎呀，他被打的可真淒慘！”賽老倒也不管林如海還躺在床上，徑直拉著艾若聊天，現在艾若對於林如海的病情也不關心了，他自己要瘋她可不陪他玩了，賽老現在提到賈璉，她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登時好轉了。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賽老，忽閃忽閃，賽老心裏哎呀的叫了一聲，這般的夫人還真可愛。嗬嗬的笑了笑，他接著說道：“夫人不知曉，聽府上的丫頭消失說，那個璉二爺長的可俊俏了，可惜啊，老朽進去一看，哎呀，那簡直看不出是個人啊！”
艾若瞪大雙眼，禁不住迴頭去看了林如海，他這麽狠？心裏不禁微微一動，這樣的男人，又深情又無情，這邊還可以為了某人借酒消愁風吹雨淋的瘋，那邊卻可以冷漠的吩咐下人，將賈璉打成豬頭。
“真可憐。”艾若歎了口氣，輕聲道：“璉二爺也沒有做什麽壞事，怎麽就被打成那樣呢？麵目全非了吧？不會是有人嫉妒他長的好吧？”
艾若明知道是林如海做的，卻特意這樣假設，賽老一聽，心裏一樂，可不正是這麽一迴事？連連點頭，讚歎道：“可不是？璉二爺長的不錯人又年輕，難說不會有人嫉妒他啊。說起來他也倒黴，昨兒還是林老爺邀請他出去喝酒的呢，可惜了，林老爺臨時有事去不了，這不，璉二爺被熟人碰上了，硬是拉扯著他去喝花酒，那花魁見了他，愣是不理會旁邊一位老爺，那老爺瞧著璉二爺比他年輕又比他俊俏，那就一個嫉妒，眼珠子登時就紅了，怒火衝天，三兩下招唿了幾個朋友，花樓裏打了一架，璉二爺被揍了幾拳，肚子上被踢了幾腳，當場就起不來了！老朽還以為就這麽算了呢，畢竟當時璉二爺就走了，誰知道隔天卻說被抬迴來了，老朽心裏奇怪，趕緊過來瞧瞧，嘖嘖，璉二爺定是被拉黑巷子裏去了，肋骨都被打裂了，腿也折了，人都燒糊塗了，若不是我醫術高明，他定的躺上半年！”
“夫人說說，是不是很慘很可憐啊？”賽老滿臉的同情，說的那就一個仔細，艾若一聽，心裏也覺得賈璉倒黴，怎麽就碰上林如海這種無情的人呢？
“賽老先生知道的很詳細······”艾若懷疑的看著賽老，不太對勁，說的好像賽老當時在場似的。
賽老先生麵上一變，尷尬的摸著胡子嗬嗬的笑著。他的視線微微轉開，嘿嘿的說道：“這不是碰巧遇上嘛。林老爺不是約了璉二爺要去喝酒嗎？他不是碰巧有事，而是和老朽一塊兒上那花樓喝酒賞美人兒去了！原個花魁還真是美啊，林老爺當場就失了神了，本來我們是打算請過來唱小曲的，可惜被璉二爺領先了。”
“所以他嫉妒了？”艾若不能不這樣想！虧她還以為林如海是為了賈敏瘋呢，原來是為了青樓裏的一個姑娘！
賽老嗬嗬的笑，“林老爺也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男人嘛，看著想要的女人被人搶先了，哪能不生氣嫉妒？不過夫人放心，林老爺和老朽，隻是單純的聽曲去的，並沒有其他的心思。瞧見美人多看幾眼，那也正常啊，林老爺可真什麽都沒做！老朽也在那兒呢，林老爺縱使想要做些什麽，也不可能不是？再說了，他的身子現在可不能做那種事，他就隻能幹看幹看著，使不了壞的。夫人不用擔心。”
所以說，賈璉被打不是因為他想要帶著黛玉去榮國府？而是因為林如海被搶走了美人，心裏不痛快？他倒是比那個什麽老爺強多了，並沒有當場爆，可惜他更不是什麽東西，暗地裏下手，瞧，都將賈璉折騰成什麽樣子了？
艾若的臉色難看的緊，她對著賽老說道：“老爺火氣大，賽老先生可得多加些黃連，良藥苦口利於病嘛。我想老爺不會介意的。”
“使得，使得。”賽老連連點頭，讚同了艾若的說法。“林老爺肝氣也大了些，確實得好好的降降火。”
“賽老先生如此通情達理，林老爺果真沒有請錯人呢。”艾若眯著眼睛微微一笑，接著便不管林如海徑直走了。
賽老先生嗬嗬的笑著，滿臉的愉悅。
林老爺，你不是很厲害嘛，剛剛怎麽不跳出來反駁老朽啊？
“賽老頭，你挺能說的嗎？”林如海睜開雙眼，眼神冷得跟冰渣似的，滿臉猙獰，惡鬼似的瞪著他，賽老心裏打了一個突，收斂起剛剛得意的笑，一張老臉擠出委屈的神色來，低估道：“林老爺也忒不講理！昨晚可不正是你邀請賈璉出去的？他近來可都不出門的，沒有你開口，他哪會出去？再說了，我們昨晚不是在那青樓裏喝酒的嗎？賈璉被打的時候，若是老朽沒有記錯，林老爺看的很高興？老朽說的可都是實話啊，林老爺莫非是想要欺瞞林夫人？”
林如海差點咬斷牙齒，冷冰冰的視線宛如刀子一般衝著賽老先生飛去。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什麽時候看著那花魁了？她長什麽模樣我根本就不知道，怎可能會看的入神了？還有，我什麽時候想要她來唱曲了？說的都是實話？那這些呢？你別以為我現在動不得你，今後就永遠都動不得你！”
跟艾若說這些，他是真的想死吧？賽老先生！
“可老爺不是盯著那花魁笑嗎？競價的時候，林老爺不是還跟著喊了？你沒有看上那花魁沒有想要聽她唱曲暗中做些什麽的，你跟著那些人喊什麽呀？老朽若是真的誤會了，可也怪不得老朽啊。男人嘛，見到美人都會禁不住看上幾眼，你的身子是老朽醫治的，老朽相信你隻是單純的看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這一點想來夫人也明白的。林老爺若是擔心夫人會誤會，這倒是不必，老朽瞧著夫人通情達理的，並不會因為老爺上青樓而跟老爺鬧騰，真有當家夫人的氣度啊。”
林如海滿臉的頹喪，他剛剛還抱著艾若膩歪著，現在被賽老這麽一詆毀，今後想要再次將艾若擁入懷中，怕是又得等好長一段時間了。這還是往好的方麵想，要是她下定決心不要他了，那麽這次的親密就隻能是最後一次了。林如海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了。
“果然，你和劉嬤嬤都不應該留在林家了，我可供不起你這尊大佛了！”林如海臉色灰敗，伏在床頭有氣無力的歎息道。
賽老臉色變了變，本來還帶著笑容的臉，現在也是滿臉的無奈，語氣帶著苦澀，歎氣道：“並不是老朽要逼著老爺，可你不仔細自己的身體，夫人現在的心思老朽瞧的清楚，依著老爺這般急切的做法，將來定是要出事的，老朽可不能叫老爺這麽做。”
林如海止不住的冷笑起來。“沒有你故意胡說，若兒哪裏會一再的疏離我？”
“夫人不離你遠一點，老爺能控製得住你自己嗎？老朽說的可不是謊話，老爺的身子近不得女色！你決心已定，老朽隻能盡量多拖些時日！”
“可以用別的辦法！若兒和別人不同，你以為她嫁給我就萬事大吉了？她若是真的被你糊弄的不願意要我了，賽老先生，到時候你倒是可以真真切切的看清楚，我是怎麽做的。”
林如海眼露威脅，揚起嘴角輕輕的笑，語氣輕輕柔柔的說道：“最後一次了，蠱老先生。”
“我知道了。”賽老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出聲迴答。他定定的看著林如海，說：“老爺也得記得了，老爺今後若是想要裝病，老朽也不會幫你了。”
林如海輕哼一聲，“不用你的藥，我自己也可以做到。”
賽老先生倒是沒有反駁，點頭誠懇的說：“確實，隻要林老爺一夜不睡，又吹風又淋雨的，自然也可以病的很真實。”
林如海的臉色登時又變了。
“你醒了？”艾若看到一臉虛弱的林如海倚靠在門邊，不由得有些驚奇。
林如海點頭，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吃力的迴答：“我隻是想要告訴你，我並沒有看上那個花魁，也沒有想要聽她唱曲。她長成什麽模樣，我壓根就沒有去看，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荒謬的念頭呢？再說了，她的歌聲不怎樣，琴藝又隻是一般，我自己彈琴都比她好聽，怎麽會特意跑去花錢聽她彈琴唱曲呢？賽老先生胡說的，你別相信他啊。”
艾若眨巴了下眼睛，又想了好一會兒，這才理解林如海是特意解釋來了。她心裏納悶，不太明白他特意過來就為了說這些。
“其實看上了也沒有什麽關係，雖然納迴來做妾傳出去不太好聽，可你並不傻，想要安排一個過得去的身份對你來說易如反掌。”艾若看他急的滿頭的汗水，聲音放柔，小心的安慰道：“你若是擔心我做什麽，這倒不必，我又不是那種小氣的，哪裏會同幾個姨娘計較？”
依著艾若現在的身份，她確實不需要同姨娘計較什麽，畢竟她雖然對林如海有些許動心，可並不是非他不可，也不是非得有男人寵著才能過日子，所以剛才聽賽老先生的話，她心裏確實有些不舒坦，可到現在，她已經調整好自己了。
“我沒有看上外頭的人，更沒有想要納妾！”林如海真的急了，艾若說她不是小氣的人，這話不假，因為一旦他真的和別的女人扯上了，她肯定就不會要他了，到時候她自然比誰都大度！可這不是林如海想要的。
“我之前已經將所有的姨娘都送出去了，今後自然也不會再有什麽姨娘了。府上隻會有你一個女主人，再也不會有別的女人攙和進來了。”林如海扣住她的肩膀，臉上認真嚴肅的神情叫艾若有些吃驚，他說出口的話，更叫她懷疑。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隻期盼著能與你一起，再不分離。”林如海深情款款的看著她，滿眼的情意。
艾若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雞皮疙瘩都跑出來了。
“冷嗎？”他現了，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臉頰，艾若躲開了。不去看他僵在半途的手，艾若皺著眉頭仔細的看他，“你喝藥了嗎？燒退了嗎？”
她不習慣聽這樣肉麻的話語。
“我沒病！”林如海眉頭擰成了小疙瘩，他沒有說謊，他確實沒病。臉上熱，渾身燙，其實更多的是因為兩人滾到一塊兒，他起了反應了。一小部分是他事先準備好的，為的是兩人談話要是破裂了，艾若要是生氣怒了，他有什麽可以緩和一下，總不能叫艾若就這麽走了，不是？
他裝病是為了博得艾若的同情和憐惜，不是為了阻礙他對艾若表達情意的。可惜這個時候，艾若並不相信他沒病。
因為她希望林如海真的病糊塗了。
“我想有什麽事情，不如等你病好了之後，我們再談吧？”艾若用商量的語氣問道。林如海馬上搖頭，嘴唇抿成一條線，不讚同的盯著她的眼睛看，堅定道：“不行，等我病好了，你肯定將所有的事情都整理出來了，到時候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我的。”
艾若失笑，“不，我相信你的。”
“你不相信我的話，一直都不相信我的話！我說了，我看上的人是你，不是賈敏不是其他的人，可你從來都不願意相信我！我說我隻想要你陪著我過一輩子，可你呢，聽那個瘋老頭隨意一說，你什麽都不問就開始準備給我納妾，你哪裏相信我了？我怎麽看上青樓裏的姑娘？我說了可你依舊不相信，你別這樣看著我，你的眼神說的夠清楚明白的了！”
林如海抬手捂住艾若的眼睛，嗤笑一聲道：“因為賈敏，隻要說到我思念誰啊什麽的，你馬上就認定了我在想著她！我若是真的這般思念她，怎麽不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多陪陪她呢？沒有良心的，那個時候我在哪裏？我說的我做的，你總是故意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張冠李戴，反正怎麽誤解我就怎麽來！”
“我說的話，你一句都不信，旁人說的，哪怕是玩笑話，你也深信不疑。我說，你不會覺得這太不公平了嗎？”
“我們是夫妻，今後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你不相信我也不能去相信別人啊，這不是存心想要氣死我嗎？”
林如海氣急敗壞的吼著，艾若安靜的聽他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堆，心裏琢磨一下，也覺得自己好像一直都不相信他？可這能怪自己嗎？每每信任他一點的時候，都是他自己又搞出事端來才叫自己灰心的。所以說，都是林如海自作自受，怪的了誰啊？
可惜林如海不會這麽想。
“一起過輩子，與相信不相信好像沒有什麽關係吧？”艾若抿了下嘴唇，聲音輕輕柔柔的。
“怎麽會沒有關係？你要是不相信我能陪我過一輩子嗎！”林如海咬牙切齒的說道。她要是真的一點都不相信自己了，兩人住在不同的房間，睡在不同的床上，蓋著各自的被子，這樣的一輩子，他可不接受。
艾若覺得奇怪了，她不太明白林如海那奇特的想法。隻要他們還是夫妻，就算她在不喜歡林如海，彼此熟悉後，她也不會太過抗拒夫妻之間的事情的。可瞧著他的模樣，好像不是那麽一迴事？難道說，若是那個女人不喜歡他，他就不會去碰那個女人了？要真是這樣，他倒還算不錯。
至少今後她不用太擔心了。
林如海手上的勁不小，艾若肩膀刺痛，她隻是眨巴了一下眼睛，並沒有出聲喊疼，這疼痛在她還可以忍受的範圍裏。
“沒有辦法迴答了嗎？”林如海胸腔裏滿是怒火，冷笑道：“你覺得我老了，是不是？”
“其實你還算不上老，我也沒有這麽想過。”艾若搖頭，她確實沒有覺得林如海老了，管家小廝不算，就林如海和賈璉來說，林如海可比賈璉好多了。“我見過的男人也不多，不過你可比那個璉二爺好多了。”
林如海微微一楞，嘴角輕輕翹起，隨即又懷疑的看著艾若，現她一臉的認真，這才相信她說的是真話。
“你真覺得我更好？”
“你覺得自己比不上他嗎？”艾若揚著眉頭反問。
“怎麽可能？”林如海撇嘴嗤笑，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他算什麽玩意兒！若不是我善心不想多加計較，他哪裏還能活著迴來？早就不知道死在那個臭水溝裏了！”
“你將他打成那模樣，該不會真的是在嫉妒他吧？”艾若忽然覺得不對，若是真的如他自己說的，不是為了那花魁，看著也不像是為了黛玉，那麽是為了什麽？怎麽看，艾若都覺得林如海是在嫉妒。
林如海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他不太甘願承認他真的是在嫉妒，“我看他不順眼，一看他的嘴臉就厭惡。”
“若是這樣，他一來你就該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艾若指出不合理的地方來，“而且，你不是這樣的人，平白無故的對人下狠手，所以，一定是有緣由的。”
“不好說，還是不能說？”艾若看得出來林如海並不願意說出來，理解的點頭，道：“看你的樣子，你的理由其實也不能拿到麵上來說，不過賈璉應該真的得罪你了。”她忽然很好奇，賈璉到底做了什麽叫林如海這般恨他？
“現在更重要的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林如海加重語氣，眼睛微眯，神色冷然，“賈璉的事情算什麽？一點都不重要！別為了他那點破事浪費我們的時間了！”
“我們之間有什麽需要這麽鄭重交談的嗎？”艾若覺得奇怪，依著她的記憶，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麽秘密啊。
“我想要和你過一輩子，你呢，你想要和我過一輩子嗎？”林如海盯著她的眼睛，艾若心裏一陣不安，她不太喜歡他的眼神，總好像在他的凝重下掩藏了什麽，看不透的那些東西，叫她無端覺得有些擔憂。
“我是認真的，在這一件事上，我從來都是認真的。我心裏隻有你了，若兒，這兒隻有你了，你為何總是這般的不在意？”林如海緊緊握住她的手，硬是扯到他的胸前，“你心裏有事卻不願意同我說，什麽都憋在心裏，亂七八糟的事情想了一堆，然後否定了我。這不公平，若兒，一點都不公平！”
“我也很認真，怎麽對待你，我都是慎重考慮過的。至於你說的公平什麽的，我覺得奇怪，我做出的決定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跟公平什麽的更扯不上聯係了。再說了，你的喜歡太過突然了，來的也太莫名其妙了，我總是不明白了。你之前不喜歡我討厭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你忽然就不要你最深愛的賈敏反而對我照顧有加，現在更說什麽心裏隻有我，你真的沒有吃錯藥？腦子還清醒嗎？
你太奇怪了，簡直換了一個人似的。雖說一開始我確實以為你真的對我有些上心了，可你派來的紅綾根本就是要命的，對於賈敏你依舊上心的很，又要顧著賈敏又要顧著我的，你很為難吧？我瞧著都替你覺得累。
我想你也許是真心的，可你的真心好像也不怎樣。至少我就是這樣覺得的。
有些時候覺得你對我很好很好，又溫柔又體貼，我幾乎都要誤會為我對你來說很重要，你對我來說也是不同的。我想要對你好，就像你對我這般的好。
不過，每當我有這樣的念頭，你就會用行動用言語告訴我，你有更在意的人，我算什麽呀！”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念頭，更不曾給你什麽暗示！”林如海一聽，登時急了，前麵的話他還能按捺住，聽到這兒，他可不能等了，“我什麽時候用行動言語表示我有更在意的人了？根本沒有這迴事。我可以保證，不，我可以誓！”
“怎麽沒有？我們聊得好好的，談到賈敏，說到黛玉，你就將我當做是外人！這個說不得，那個碰觸不得，既然她們都碰不得，你同我說起她們來，到底是什麽意思？羞辱我嗎？”艾若甩開他的手，退後幾步，昂著頭冷笑的看著他，“每每說到你心尖尖上的人，你就脾氣，你以為我什麽都看不出來嗎？”
“在我被賈敏懲罰後，你開始關心我了，在我中毒之後，你更是每天晚上都到，我並不習慣有人同我擠在一張床上，你硬是叫我熟悉了你的存在，你不該這樣做的······”那個時候她才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她將所有的害怕掩藏在淡然之下，林如海就是在那個時候闖進來了。
林如海對她來說，確實是不同的。
在艾若最為脆弱的時候，林如海強硬的陪在她的身邊，因為是她的丈夫，林如海的擁抱，艾若隻能忍受。她在適應著這個陌生的世界，當然也一並適應了林如海的存在。
這一點，林如海根本就不知道艾若早已經適應了他的存在，當然艾若自己也不知道。她一直以為，因為她是林如海的妻子，所以她隻能接受他的親近，在她還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接受他的親吻和擁抱。這一點，是她的義務，夫妻之間，可不正是這麽一迴事？
她卻忘記了，她若是不願意，就算是夫妻，她又怎麽可能叫林如海靠近她呢？她從來都不願意接受別人的親近，哪怕是她最親近的家人，或是最親密的朋友。
“我不是故意的，我從來都沒有想要惹你生氣。”林如海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可以想，每次說到賈敏和黛玉，她就經常不說話，可是他不小心說錯話惹她傷心了？“若真的要說誰比較重要，她們都及不上你的。”
“那個時候你傷的重，那些奴才又不是會照顧人的，那麽多人看著你，卻還是出了那種事情，你一個人，我哪能放心？不守著你，我根本就說不睡不著。我真是這麽想的，也是認真想要照顧你，陪著你的。那陣子，我們相處的很好，我幾乎都以為我是在做夢呢。”
林如海眉梢間浮現一抹淺淺的喜色，聲音低沉輕柔，溫柔的恍如耳語一般，“我總在感激上天給了我這麽一個機會，看到了我從來都沒有看過的你，你就是我的珍寶，我恨不得將你藏起來再也不叫別人看到窺覬，又怎麽可能認為有人比你更重要呢？”
“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林如海仿佛確定了什麽，那淺淺的喜色緩緩舒展開來，整個人都變得輕鬆愉悅起來，說出口的話，堅定用力，震得艾若不由得睜大雙眼怔然的看著他。
“賈璉就是不該溜進後院去見你，他怎麽敢用那種眼神盯著你看呢？”林如海一手固定住艾若的身體，一手抬起，從她的絲，她的額頭，鼻梁，嘴唇，緩緩的一一輕撫過，嘴角掛著一種得意而滿足的笑容，幽幽的說道：“我的，都是我的，隻能是我的。”
“我沒有弄死他，已經夠客氣的了！”
艾若呆若木雞，傻愣愣的看著渾身上下充斥著詭異氣息的林如海，這一刻，她覺得他真的瘋了，心裏卻不由得開始相信他說的話了。也許她對林如海來說，真的很重要，雖然這種感情來的迅猛又莫名其妙的，他整個人，他的精神，他的感情都詭異扭曲的叫人害怕，可她，卻真的相信了他說的喜歡了。</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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