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看冬暖故的笑顏看得癡了,待他反應過來時他才覺得腳底有些涼意,不由低頭一看,才發現他方才下床後竟是忘了穿鞋。


    司季夏低頭看著自己赤著的雙腳,不由也笑了起來,轉身快步朝樓下走去了。


    原來姑娘笑得歡快時是這般動人,像個可愛的小姑娘。


    隻是……姑娘為何突然間會變得這般歡快?


    司季夏想不明白,不過他就算想不出個所以然也無所謂,隻要姑娘開心,他就覺得高興。


    司季夏與冬暖故離開客棧時,客棧裏還是吵吵嚷嚷亂哄哄的,冬暖故故作不知地問司季夏:“這兒發生了何事,公子可知曉?”


    已經離開了客棧,司季夏便不再擔心會嚇著冬暖故,這才如實道:“後院鬧蛇,鑽了好些條到了店家的床上,已經嚇暈了店家的夫人。”


    “蛇?”冬暖故心底在笑,麵上卻是疑惑道,“這種時節,如何還會有蛇?”


    他們應該慶幸她放到他們房裏的隻是些沒有毒性的孩子而已,若是再有下一次,便不再可能是沒有毒的孩子了。


    “這我便不知了。”司季夏微微搖了搖頭,“先前怕嚇著姑娘,是以沒有與姑娘說。”


    忽然有小販的吆喝聲從前方街角傳來,冬暖故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抬眸看著司季夏,笑著問他道:“公子,早飯吃豆漿油條可好?”


    原是前方街角有一家賣豆漿油條的攤鋪,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正在一邊幫一位中年婦女收拾碗筷一邊偶爾大聲吆喝一句。


    而司季夏對冬暖故的笑哪裏有抵抗力,隻要她笑著與他說上什麽,他除了點頭說“好”以外,再不會說其他了,怕是就算冬暖故說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點頭說好。


    不過冬暖故從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從不會讓他為難。


    攤子很小,但客人卻不少,不過來這小小的街邊攤鋪吃豆漿油條的都是一些粗人,大多都是放著桌子不坐,而是捧著豆漿抓著油條蹲到一旁三兩口喝完吃完就走了的,因為他們還要抓緊時間去幹活,他們可沒有過多的時間花費在早飯問題上。


    攤子小,且還有些髒,司季夏怕冬暖故不能接受這樣的環境,正要問她要不要到館子裏去吃的時候,冬暖故已經在一張空著的桌子旁坐了下來,還不待司季夏說什麽,那穿著一件舊得有些發白的布衣小少年便跑了過來,十分熱情地問冬暖故道:“大姐姐要吃什麽,要豆漿油條還是要豆腐腦兒?我阿娘做的豆漿可是咱水月縣最好喝的,做的豆腐腦兒也是咱水月縣最好吃的!看大姐姐的模樣,一定沒來我們家吃過豆漿油條,大姐姐都嚐嚐怎麽樣?”


    小少年的雙頰有些微的幹裂,是以他的雙頰有些紅撲撲的,正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地看著冬暖故,好像冬暖故隻要說個“不”字,就會碎了他滿眼的興奮和期待一樣。


    而小少年的話音才落,便聽到他身後那位正在將搓好的麵條下油鍋炸的中年婦人笑著對冬暖故道:“姑娘可別聽這小子胡說,我這不過是一個養家糊口的小攤子而已,可不敢稱什麽‘水月縣第一’。”


    “行了小皮兒,別鬧客人。”婦人斥了小少年一句,不過雖說是斥責,語氣裏卻還是滿滿的慈愛。


    小少年不服氣地朝婦人咧咧嘴,哼了一聲,婦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繼而才又問冬暖故道:“我這兒攤子小,除了豆漿油條之外就隻有豆腐腦兒了,姑娘要吃什麽?”


    “我要一碗豆漿,一根油條,再來一碗豆腐腦兒。”冬暖故笑答道,而後轉頭問坐在她旁邊的另一條長凳上的司季夏道,“公子要吃什麽?”


    司季夏還未答話,就聽得那婦人嗬嗬笑道:“小夥子這麽早就陪媳婦兒出來吃早飯啊,像小夥子這麽體貼媳婦兒的相公可是不多哪,你媳婦兒大著肚子,你可要好好照顧才是啊。”


    司季夏的耳朵瞬間紅透,連忙著急地要解釋:“不是的,這位大姐,我……”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那笑嗬嗬的婦人打斷了,“小夥子要吃什麽哪?要和你媳婦兒的怎麽樣啊?”


    “我……”司季夏此刻已不僅是耳根紅透,便是連脖子根都紅透了,他還是想要解釋,他怎能……他怎能如此占了姑娘便宜,不可,萬萬不可。


    可他才說了一個“我”字,他的話又一次被打斷了,隻不過這一次不是被那婦人打斷,而是被冬暖故打斷。


    隻聽冬暖故語氣如常道:“大姐再給他加兩根油條。”


    “好嘞!”婦人爽快地應了一聲,而後揚聲喚那小少年道,“小皮兒,給客人盛豆漿和豆腐腦兒,再上四根油條。”


    “來啦來啦!”


    而此刻,司季夏正麵紅耳赤錯愕不已地看著冬暖故,隻見冬暖故也正看著他,淡淡笑了笑,輕聲道:“公子是否覺得我厚顏無恥?”


    “不,不是的。”司季夏驚了驚,慌忙道,“姑娘是好姑娘,我並未這般想過姑娘,我隻是……怕有損姑娘名聲。”


    “這兒除了公子與那曾經幫助過我的夫妻二人,再無第四人認識我。”冬暖故還是淺淺笑著,“若真要說損名聲的話,怕是我損了公子的名聲才對。”


    “不不,我不妨事,我也和姑娘一樣,這兒也沒人識得我的。”司季夏微微低下了頭,很是卑微道,“就算有人認識我,也不會有人介意一個山野藥農有沒有名聲。”


    他自小就生長在小希山上,他已不記得他多少時日下一次山,他隻在心裏隱隱有感覺,感覺他與這水月縣是格格不入的,這兒的人,並不歡迎他。


    他們說話期間,小少年已經將豆漿油條盛了上來,又轉身去舀豆腐腦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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