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前方的荊棘叢林裏忽然出現一抹熟悉的淡綠色身影,可是那抹身影也在往前走著,並未迴頭。


    司季夏驚喜,喚她道:“阿暖!”


    然前方的冬暖故像沒有聽到一般,繼續往前走著,可是她前方馬上就要是萬丈懸崖,她卻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


    司季夏慌了,突然朝她跑過去,大聲喚著她:“阿暖不要再往前了,阿暖——”


    “阿暖,阿暖……”司季夏驀然睜開眼,從夢中驚醒,緊張地喚出了聲,“阿暖!”


    “平安?”本是窩在司季夏懷裏睡意正濃的冬暖故忽覺司季夏身子猛地一抖,與此同時是一聲緊張的唿喚,因為貼著他的心口,她還能清楚地聽到他怦怦狂跳的心跳聲,忙抬手撫撫他的臉,緊張道,“我在這兒,怎麽了平安?”


    司季夏心口起伏得厲害,怔怔地看著床頂,麵色發白,還沒能從方才的夢境中迴過神來。


    司季夏的不反應讓冬暖故睡意全無,一手撐起身一手還是撫在司季夏臉上,看著他煞白的臉色與微微睜圓了的眼睛一副失魂的模樣,竟有些害怕起來,便輕輕拍了拍他的臉,不安道:“平安,平安你怎麽了?”


    少頃,司季夏的瞳孔才微微一動,看向冬暖故。


    入目,是冬暖故近在咫尺滿含擔心與不安的眉眼,還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掌心輕輕摩挲著他臉頰的溫熱,那一瞬間,司季夏隻覺自己眼眶有些熱,抬起手也輕輕撫了撫冬暖故透著紅潤的臉頰,而後將她摟到了懷裏,貼著她的耳畔喃喃道:“阿暖,阿暖還在,真好,真好。”


    屋外天已拂曉,司季夏這大清早就忽來的擁抱讓冬暖故一怔,而後輕輕笑了,將他的耳朵輕輕擰了擰,淺笑道:“傻木頭,我不在我還能去哪兒,夢魘了?”


    司季夏沒有說話,隻是就這麽摟著冬暖故,搖了搖頭。


    他的阿暖還在,還在他身邊,還在他懷裏,哪兒都沒有去,也沒有離開他,她還是他的。


    “臉都白了還說沒有?”冬暖故將下巴搭在司季夏肩上,聲音輕輕的,“夢到我不見了?”


    司季夏默了默,而後將冬暖故摟得更緊,輕輕點了點頭,“是。”


    “傻木頭。”冬暖故將唇貼到司季夏耳畔,輕輕柔柔地吐著氣,“我說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又怎會不見?倘真有一天你見不到我了,記得把我找迴來,我也會等著你把我找迴來。”


    司季夏的手輕輕一顫,將頭埋到冬暖故頸窩裏,聲音有些顫道:“我會的,我會的。”


    冬暖故淺笑著輕輕摩挲著他的右肩。


    司季夏將頭埋在冬暖故頸窩裏,靜默著,好幾次欲言又止,他想問冬暖故何時與司鬱疆見過麵,見麵時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然他終是什麽都沒有問,如今她是他的妻子,過去的事情,便讓它過去吧,至於殿下的情意,他自己一人知曉就行,又何必說出來給阿暖徒增煩惱。


    至於他們……既然王上本就沒有打算要見他們,他們又何必在這京畿久留,便離開這兒吧。


    “阿暖,我們走吧。”良久,司季夏才從冬暖故頸窩裏慢慢抬起頭,眼神淡淡的,卻帶著堅定。


    他要給他的阿暖一個家。


    冬暖故一怔,而後點了點頭,淺笑道:“好,我們去哪兒好?”


    “隨阿暖。”司季夏用下巴在冬暖故鬢發上輕輕摩挲。


    “容我好好想想。”冬暖故忽然笑得眉眼彎彎,身子輕輕一翻,趴到了司季夏身上,眼裏閃著瑩亮的笑意,“這個我們必須好好商量商量,這是家的問題,我可不願將就,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告訴我昨兒你做什麽去了。”


    司季夏被冬暖故這輕輕一翻身弄得身體裏有什麽跳了一跳,本想說什麽時,聽到了冬暖故最後一句,立即決定沉默為好。


    他可是記得阿暖生起氣來那種讓他不安的感覺,阿暖此刻雖然在笑,但是他知道,他若是答得不好的話,她定該生氣。


    可是昨日他去做了什麽這個問題,似乎怎麽迴答都不會讓阿暖滿意,他記得樓遠說過,遇到這種情況不知道怎麽迴答的問題的時候,就假裝沉默。


    這個時候,他沉默,應該沒錯吧?


    不過,怎麽愈看阿暖的眼神愈覺得樓遠這個辦法……不行?


    此時冬暖故雖是在笑著,然而彎彎的眼睛裏卻透著一股惱意,正愈來愈濃。


    司季夏有些不安了,就在這時,他腦子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於是他忽地擰起眉,別開頭咳嗽了起來。


    冬暖故立刻不笑了,轉為撫著他的臉頰緊張地問他怎麽了。


    司季夏微微搖搖頭,不說話,冬暖故則在他身旁側躺好,扳過他的肩讓他麵對著自己,輕輕拍著他的背,為他順著氣。


    隻是順著順著,司季夏忽然間又不咳了,反是抱緊了冬暖故,將下巴輕抵在她的頭頂,眉眼微彎,輕輕笑出了聲。


    司季夏很少笑,更別說會笑出聲,這一次,還是冬暖故第一次聽他笑出聲,笑聲輕輕的,還帶著些喜悅,也帶著些溫柔。


    而他這笑聲讓冬暖故知道他方才的咳嗽是騙她的,本是要生氣,奈何聽著他輕輕淺淺的笑聲卻是如何都氣不起來,便罷了,隻微微沉了沉聲音道:“日後不可再飲酒,你的身子受不住。”


    “好。”司季夏想也不想便應了聲,酒這種東西,他一向少沾,更是從未醉過,昨日,是第一次,也會是唯一一次,醉過一次就好,酒意過,他很清醒,清醒他需要什麽要做什麽,清醒他該抓緊什麽確定什麽。


    “起來吧,今日可不能再像昨日那般時辰才起身。”少頃,冬暖故輕輕推了推司季夏,畢竟這不是寂藥不是他們的家,會有人看著他們對他們指點,倒不是她介意旁人看法,隻是覺得借住了樓遠的院子,自當要給他留些麵子才是。


    然司季夏不動,冬暖故正要再推推他時,發現小平安似乎又想要鬧了,冬暖故麵色一紅,輕輕踢了踢司季夏的腿,有些惱道:“傻木頭,大清早的,管管你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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